徒弟成反派 上——正房

作者:正房  录入:05-22

那人声音苍老,却带着笑意:“少侠,用这个试试吧。”

尤温感觉有瓷瓶递到了他手边。

“怎么,少侠不信我?”

这林中怎么会突然跑出这么一个人?是友还是秦左的又一个阴谋?尤温心中不定,皱眉起来,却听那人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尤温一顿,恭敬的接过了药。

“少侠受伤不轻,还是跟我回府休养吧。”

尤温已然收回了剑,忍痛弯腰拱手道:“多谢李盟主。”

李厘锦哈哈大笑:“我早已退出江湖,所以刚才也不好横加干涉,你也不需叫我盟主了,少侠能逃出来倒叫李某人我刮目相看。”

尤温早已满脸苍白,此刻只能再谢:“也是侥幸,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李厘锦来头响亮,身份自然也是不凡。

当初魔教还是鼎盛之时,不少武林正派结成了武林盟与之抗衡,李厘锦便是武林盟的盟主,不过当时一段时间道消魔长,武林盟因诸多原因解散,也才有了九大派的联合。而在九大派连同丐帮围剿魔教之时,李厘锦凭着多年抗击魔教的经验,也立了不少功。

只是他退出武林也不过这十年间的事情,尤温是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更没想到自己会到李府上养伤。

这一养,便是个把月,除了叫华山门人回山待命之外,尤温可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基本功。

秋日的早上本就有些阴冷,尤温却似乎毫无所觉,他手指拂过剑身,在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停留了片刻。

算起来,这把剑也跟了他许久了,但它本就不是什么宝剑,自然磨损了很多。

剑如其人,这把佩剑跟着他几经风雨,倒成了生死与共的好伙伴。

他心中叹息一声,开始练剑,一刺一挑,动作标标准准,再运转内力,融真气于剑中,重复起了动作。

他目光认真,显然已经忘掉了一切,一直到了快晌午,才有人前来打搅。

尤温收剑一笑,跟着那老仆人弯弯拐拐,到了熟悉的院落中。

院中景色一般,没甚精心雕刻之处,却是自然而然。

李厘锦一见尤温,便觉得一见如故,时不时要拉着他陪陪自己,当然,多半时刻都是尤温无聊的看着李厘锦左右手下棋。

尤温虽然在柳州李府呆了一个月了,依旧十分不解:“老前辈觉得我哪点像您?”

李厘锦一抹胡须:“呆!”

“……”尤温一拜:“多谢前辈缪赞。”

李厘锦哈哈大笑:“你呆中倒是有点灵气,只是到底不够聪明。”他说着又叹气起来:“这不够聪明之人,在江湖中可就艰难了。”

尤温只能笑,他在江湖中确实艰难,如果这次他能下狠手杀人也不至于狼狈至此,只是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这江湖,为何总是你死我活?而审判江湖中爱恨情仇就全凭个人意愿?

他叹息,李厘锦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呆人叹息什么,他眼下正是举棋未定时刻,嘴上却打趣道:“你想要脱离这江湖倒也不难,不如弃了华山,到我这里来享福。”

尤温讪笑:“我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华山于我更是家一般,我怎么能背弃华山?”

虽然是拒绝之言,李厘锦却听的十分满意:“这两年武林日乱,恐怕也是枭雄英雄辈出的年代,你心中有道,他日必是武林大幸。”

武林大幸什么的尤温倒真的不敢想:“人生艰难,子安只求无过。”

李厘锦闻言抬头看他,目光灼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尤温一愣,李厘锦叹息一声:“正邪本就在一念之间,你纵使千思万想小心谨慎也不一定能事事符合天道轮回。”好心做坏事,无心之失殃及池鱼,天理报应谁能掌握?

尤温迷茫。

李厘锦话音刚落,就有人报了过来。

李厘锦问道:“怎么?”

那人道:“是有信要给尤少侠。”

“给我的?”尤温一愣,接了信过来,见是师门之令,神色一紧打开来看。

李厘锦见他脸色难看,停下了棋局问道:“怎么?”

“是枭雄一个。”尤温叹息:“应无鸠来挑战我华山大弟子了,下了决战书,说生死不论。”这一年他都在挑战别人,终于有报的时候到了。

“可你华山首徒吴秋略已经一年未在江湖中露面了。”

尤温点头:“所以,我不能再叨扰前辈了。”

38、潜龙在渊(中)

四年来,虽然没真的遇到过什么生死危机,尤温却感觉肩上担子越来越重,且这份担子他实在是不愿意担着。

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希望带着尤安回到故乡,做做生意喝喝小酒唱唱小K,做他的孟家少爷,不用如此水生火热。

但是,他既然已经在这,这责任就避无可避。

华山依旧宁静,这山可千百年不移,年年青葱如此,但世事却是无常。

尤安这次没来接他,尤温苦笑,猜测弟子大概烦他不听自己所劝,也只能跟着程思秦一起先去拜见了掌门与师父。

他师父在堂上正襟危坐,脸上毫无表情。

倒是掌门人说了许多,最后问:“你的华山心法领悟到第几层了。”

尤温道:“勉强第四。”要学这心法,还得内力相应,他这内力虽然在年轻辈中尚可,但毕竟还是武林中流,万万不及他师兄吴秋略。

师觅风半晌不语,尤剑逸垂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称是,退出了议事大堂。

与上次回来不同,尤温这次是奉了师命回来,身上还有应无鸠的催命书,人人见他都是义愤填膺的咬牙切齿或者闷声不吭的眼神冒火,总而言之都是对应无鸠的咒骂,还有对这一场比拼的担心。

尤温只能笑,跟着程思秦径自往师秋华院子里去了。

师秋华是华山少有的女弟子,也因此住的比较偏僻,尤温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她院子,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他走进院子,就见尤安在那逗着孩子,脸上笑嘻嘻的,那孩子见他笑的高兴,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画面和谐,让人心安。

“小胖子。”尤安戳了戳程岳脸颊,又捏了捏了她鼻子:“叫你哭,吵的你师兄我没得清闲。”他嘴上抱怨,却又笑眯眯的亲了小孩一口。

程思秦笑道:“小师侄,又在轻薄我家岳岳啊。”

尤安一抬眼,便见着了尤温两人,弯眼一笑:“我亲两口,师叔要是觉得于礼不合,将她许配于我如何?”

“……”

“……”

尤安挑眉,悠悠闲闲的拱手:“既然师叔回来了,我任务也就完成了,就与师父先回去了。”

程思秦调笑道:“我知道你们师徒多日未见,倒是我不该打搅你们才是。”

尤安丝毫不以为忤:“师叔倒是比你家小胖子识趣。”

程思秦汗颜,心道师侄这张利嘴真是厉害,嘴上讨不到半点便宜,但他这女儿天生的就是爱美之心,这华山之上除了她娘最亲的便是尤安,每次被尤安哄一下就能安静半天,连她娘都深感吃醋。

同样被调笑的尤温只能尴尬的看向程思秦,却见秦思秦嘴上直道慢走慢走,连连送客,不由好笑。

两人告别了程思秦,慢慢的朝自家院子走去。

只是路途有些远,尤安走了会便开始百无聊赖起来,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说话。

尤温终于忍不住开口:“徒弟在看什么?”

尤安道:“花开花落,草木枯荣,万事万物皆有奇妙之处,我当然是看它们如何生长。”

尤温……

难道他徒弟连格物致知都知道!怎么不搬个凳子格竹子呢?

一想那尤安搬着小马凳,好奇宝宝状看盯着一颗大竹子,尤温不禁好笑。

尤安偏头看他,他见尤温面上有些笑意,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开口道:“师父可知这花一开一落,便是一年。”

尤温啊了一声,不明其意,现在又没温室什么的,花开当季不是很正常么?

尤安却是一笑,低声道:“这景色已然入秋,师父走时还是夏天,山下常有蛙叫,山上处处虫鸣。”

尤温只觉得心跳一顿,呼吸轻微。

“徒儿常常惋惜,这两年的夏景师父可都没欣赏到。”尤安说到这里,偏头看着尤温。

尤温心中一热,简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长高了。

尤安知道师父向来不懂得说好听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呆成这样,脸上笑意却有点止不住:“可惜还是没师父高,我还需要努力。”

尤温兀自点头,也不知道在同意什么。

深山之中,两人缓缓而行,一个白色长衫眼中带笑,一个手中握剑心中激动。

山里岁月寂寞,春花秋实年年如此本应该平凡的紧,但这里竟然有个人在等他尤温,他在外看的是扬州月,是两湖水,却独独看不见尤安如何长大,如何等他,如何在等他的时候看这些花开花落,又在花开花落之时惦念着他。

小徒弟真是……一句我想你要婉转成这样?

尤温在山外纷争一年,见多了人心复杂,这片刻安宁简直难求,他目光黏在尤安身上,脑中如同浆糊,除了压抑自己给徒弟一个熊抱的冲动,不想在想任何其他事。

尤安反应过来,看看他,又看看路:“师父。”

听徒儿叫自己,尤温精神一震,挺直背激动的嗯了一声。

“……”尤安道:“你要撞书上了。”

然后尤温“砰”的一声笔直的撞在树干上。

尤安瞪大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个梗也太老了吧!尤温内心咆哮,我是怎么实践出来的?他捂着脑门,一脸郁猝,恨不得顿时消失,心里这么想着,他就想用轻功逃之夭夭了。

作为师父的尊严完全丧失。

尤温不敢看尤安,心道怎么跑的时候却听见牟离的声音。

牟离叫的高兴,声音简直响彻华山:“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

尤温一惊,也顾不得脑门跟丢脸了,拔脚就想一看究竟。

尤安却拉住了他,语气里还带着笑意:“师父,大师伯肯定要先见掌门,你先等等吧。”

尤温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尤安目光中的笑意还未完全淡去,尤温皱眉:“你见我回来一点都不担心,你早就猜到大师兄会回来?”他还苦恼怎么劝服徒弟让他去与应无鸠决战。

尤安咳了声:“师父你这时候倒聪明起来了,大师伯为人如何,你还不知道?”

尤温转身疾步往前走,尤安心下一叹,赶紧跟上他。

尤温道:“你师伯与应无鸠,谁的胜算大?”

“武功之事,我是个半吊子。”尤安加快了语速:“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应无鸠之事,他从小开始练功,本就天赋颇高,加之又勤奋,十八岁那年便赢了魔教左使,只是后来娶亲之后倒是懈怠了一阵子。”

尤温疑惑:“他成亲了?”

尤安不解:“你不知道?应无鸠今年该是二十有七了,他孩子都已经七岁了。”

岁月在他脸上还真不留痕迹,尤温抿唇片刻:“他比师兄大三岁。”三年,一个人比之自己能有多大进步尤温是知道的,那一个人比之另一个人呢?

39、潜龙在渊(下)

他们散步时步履缓慢,这会却是飞快,尤温到了正殿之外便被拦下了。

拦人的恭恭敬敬的道:“尤师兄,掌门与长老正与大师兄谈话,不让打搅。”

尤温忧心似焚,却也只能等在殿外。

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吴秋略便怡怡然走了出来,众弟子早闻讯赶了过来,见到大师兄纷纷拜见。

吴秋略一眼就瞅见了尤温,面上一笑,对这众人拱手道:“让师弟们担心了。”

吴秋略在华山一直以掌门继承人培养,自然威望不低,只是一年未曾闻得消息,长老更是下了禁令不让华山弟子们提这位师兄,众人只道他是犯了什么门规,又不明白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今天见他回来虽不由心安,但心中也是好奇。

“大师兄回来,肯定能手刃那魔教贼人。”云斐道。

程思秦再拱手见礼:“那是必定,不知道大师兄作何打算?”

“我已与师父商量,明日巳时便与那小魔头决一死战。”吴秋略笑嘻嘻的回答道:“到时候你们也来观战,看我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头屁股,叫他屁滚尿流的滚下我华山。”

众人大笑。

叙旧完毕,吴秋略便回了自己院子。

院中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牟离欢欢喜喜的拿着鸡毛掸子东拨拨,西弄弄,对大师兄回来之事很是欢喜,按照他的话来说便是:“免得他人觊觎掌门之位。”

吴秋略好笑,止住了他的动作,吩咐人自己去练功,又在院子里伫立了许久。

窗台有花,是师秋华十六岁时给他种的,屋内悬剑,是师伯尤剑逸提醒他时时刻刻警敏,师娘还在世时常来他院子,帮他晒被子打扫院子,他屋子大门上,还有尤温那个外星人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大字师父对他教养之恩,更是大于天。

他对华山感情深厚,岂是一朝一夕能忘?

傍晚后,尤温提着一壶酒来寻他,吴秋略哈哈一笑,与尤温就着院中的石凳坐了下来,赏花赏月喂蚊子。

尤温给他倒了一碗酒:“大师兄不该回来。”

吴秋略笑道:“我是华山首徒,我师父你掌门师伯都没踹我出华山,你倒是敢除了我的名?”

尤温抿唇:“是我无用,大师兄明明已与南宫兄一起浪迹天涯。”若是他有七分把握,吴秋略肯定还在外逍遥自在。

吴秋略道:“以后自然多的是机会。”

尤温一顿,端起酒杯也不敬酒,直接一饮而尽。

吴秋略又给尤温倒了杯酒:“你慢点喝,怎么饮酒老跟拼命一样?”

尤温心中不爽,憋了半天的话冲口而出:“难道你就不怕负了南宫樾?”

吴秋略握杯之手顿紧。

尤温心道你倒是舍得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只是他看吴秋略眼神失落自己也是难受,他与大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在这华山之中最是亲近,可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怎么能看他去以命相搏?

更何况,大师兄还有南宫樾。

吴秋略垂下眼眸,他平时都是一个洒脱之人,但到了这一刻,却难以舍得。

人生只要得了,便知道舍的痛苦。

尤温不知再说什么,只能陪着吴秋略苦闷。

吴秋略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不能忘了华山,也不能忘了他。”这话语调悲凉,吴秋略自己听的都好笑,于是笑了出来,他手中再紧,目光冷然:“所以明天,我不能输。”

尤温看他认真模样,心里松了口气,敬酒之后又是一饮而尽。

两人对饮片刻,坛子便空了。

吴秋略掏出了自己酒壶里珍藏的老酒,倒入尤温的酒碗中:“师弟,人情冷暖,世情如霜,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尤温这时已经半醺,口齿不清晰的反问道:“我何时没照顾好自己?”

吴秋略哈哈一笑,自斟自饮起来,他酒量本就比尤温好了太多,这时脑袋更是清醒不易醉,只是这夏月当头,他竟感觉夜凉如水。

也不知道南宫樾现在有多着急。

吴秋略心下一叹,又看向尤温:“尤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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