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时，卓耀默默从方琥珀手里把碎掉的酱油瓶拿下来，迅速赔给老板一些钱，拉着方琥珀就从后门跑了。
只听见身后小程对着同事们唠唠叨叨抱怨着什么。
两人漫步在街道的夜色里。
卓耀仍然拉着方琥珀的手，方琥珀一直在意着，但是没有提醒，他愿意就这么一直牵下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
头上的路灯照出一个圆锥形，把两人框在里面。
卓耀这才发现两人还拉着手，慌忙放开。
方琥珀心里小小的失落。
“谢谢你，”卓耀认真地说，“琥珀。”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方琥珀被电得皮肤一阵发麻。
“不、不用谢，”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人为什么要欺负你啊？你跟他有仇吗？”
“没有，他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是公务员吧。他一直就是这样，只要避开他就好了。”卓耀平淡地解释着。
可是方琥珀非常不甘心，越想越生气，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反正我就是看不惯这么欺负人的，真想打死他。”
“你也没必要为了我的事这么生气。”
听卓耀这么一说，方琥珀心好凉。自己明明这么关心他，可是这种关心对于他却是多余的。
“算了！”方琥珀生气。
卓耀没再说什么，转过身。
方琥珀以为他要走，着急地跟上，结果他只是去买了两罐啤酒。
其中一罐塞给方琥珀。
卓耀又说了一次谢谢。
以卓耀不爱说话的性格，只要方琥珀不开口，两人之间就没有话题。方琥珀想着喝完这罐啤酒大概真要分开了。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这次见面纯属意外，自己也没打算再跟已经有女朋友的他有什么发展，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默默想了一堆，方琥珀快速灌下整罐啤酒。
“我走啦。”近乎赌气地说完，方琥珀毫不犹豫地走向公交车站。
谁知卓耀竟然追了上来。
“我送你到车站吧。”卓耀提议。
被卓耀破天荒的热情吓到的方琥珀情不自禁微笑。
“好啊。”他有点害羞地答。
卓耀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音量说：“你最近没有来书店了。”
方琥珀不知道怎么回答，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突然没看见你来，还有点不习惯呢。”
方琥珀突然站住，卓耀跟着他停住。
方琥珀皱眉，不习惯是什么意思？是他有想我的意思吗？
心脏又打鼓似的敲起来。
方琥珀磕磕巴巴地问：“原来你还会注意到我来没来书店啊？”
“当然啊，你不来我还有点无聊呢。”
“无聊？”方琥珀突然想到小程说的，大学时期的卓耀很招女孩子喜欢，忍不住吃醋，“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些小女生天天围着你吧，怎么会无聊呢？”
“哪有女生围着我啊。”
“可是那个小程说以前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你啊。”
卓耀眯着眼睛似乎想起大学时代的事，叹了口气说，“他是胡说的，那时候是有两个女孩子追我，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女朋友，小尚。另外一个也只是想跟小尚抢东西罢了，不是真的喜欢我。”
方琥珀哦了一声低头，犹豫着问：“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女朋友吧？”
说到女朋友，卓耀笑得很开心，“当然啦，我最近常常在想要是能早点结婚就好了，所以真的要拼命攒钱才行。”
连结婚都开始考虑了……虽然作为暗恋的一方，心里很堵，方琥珀还是艰难地告诉自己要祝福他们。
到了车站前，卓耀问方琥珀：“你还会再来书店吗？”
方琥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了声“谢谢你送我，我走了”就慌忙跳上车。
公交车里开着灯，暖黄的光将方琥珀的身影印在窗户上。
扶着扶手，身体随着车辆的起伏左右晃动。
方琥珀心里一团乱，不想再见到卓耀了，不可能有发展再见面做什么？
可是，又想要知道卓耀的事，他跟小程是怎样的关系，上的是哪所大学，有着怎样的过去。
第6章
抵不过心底的渴望，方琥珀果然继续去书店看卓耀。
现在的卓耀不再总是面无表情愣着。看见方琥珀来了会自然地微笑，然后朝他靠近。
知道卓耀不喜欢上班的时候聊天，方琥珀就默默地看书，尽管不说话，气氛却很舒适。
“等会儿我就下班了，一起去吃饭吧。”卓耀凑到方琥珀耳边说。
方琥珀用力点头，心想这是卓耀第一次约自己。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晚餐，就像大学同学一起去食堂一样没有任何目的。
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事，一想到这点，又难过起来。
自己是不是变得太贪心了？方琥珀用手指托着下巴思考，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偷看几眼就会心满意足。
卓耀带方琥珀来到一家装修精致的小餐馆，店内灯光暗淡，墙壁内嵌着红烛，木地板踩上去吱吱呀呀。
卓耀一进店就在一楼黑暗的角落坐下，方琥珀撒娇拉扯，硬是把他拉到了二楼靠木栏杆的位置，方琥珀觉得这里灯光适度，视角好，比较好玩。
卓耀僵硬地俯视一楼，前后左右瞄着，身体不能靠墙似乎让他没有安全感。
看着他略显惊慌的模样，方琥珀不由得傻笑。
“怎么了？”卓耀不高兴，鼻子都皱起来了。
方琥珀眨眨眼睛，对方懊恼的样子也好让人心动，身体从内到外都热起来。
“你热吗？脸好红。”
方琥珀夸张地摇头，疯狂地抽餐巾盒里的纸，其实脸上没有出汗，只是有点烫。
卓耀低声笑出来，一看到他这样，方琥珀就知道自己一定露出了可笑的表情。
咬紧下唇，方琥珀故意翻了个白眼。
“别这样，”卓耀解释，“我只是觉得你挺可爱的，不是嘲笑你。”
我可爱？上次居然还说我像小狗！形容一个男人可爱，会有人高兴吗？当然我是挺高兴啦。
方琥珀虽然这么想，嘴上却哼得一声扭头。
卓耀急了，语速加快：“其实是我看见你就心情很好，不是你的表情好笑，真的。”
这是无意识地表白么……方琥珀拉扯手上的纸巾。
“你看见我就心情好？为什么呀？”
有没有喜欢上我？这一句他没敢问出口。
“感觉你挺单纯的，我觉得单纯的人都很好，看见会心情好。”
单纯……方琥珀倒不觉得这是夸奖，难道自己给人一种什么都不懂的感觉……
方琥珀心情复杂地想对方是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突然有人把一张传单放到两人的桌子上，卓耀好奇地看起来。
方琥珀心想这是个好机会，立即从面对面的位置兔子一样蹦到卓耀那边，紧靠着他坐。
胳膊挨着胳膊，肢体的触碰让方琥珀好紧张，他为自己这种吃豆腐的行为感到不耻但也仅此而已。想了想，他觉得机会难得反而靠得更紧了。
“我看不清啦。”方琥珀说着。
卓耀体贴地将传单移到方琥珀的眼前。
这是张天文馆的宣传传单，夜间免费开放，截止日期刚好到今天。
“天文馆也要做宣传？”方琥珀不解。
“你对天文感兴趣吗？”卓耀问。
方琥珀挑眉，“看星星我可算是半个专家了，我还买了一个天文望远镜呢。”
可能是嘚瑟的方琥珀太孩子气，卓耀又笑了。
他问：“那你知道下个月有英仙座流星雨吗？”
“真的？”方琥珀两眼放光。
“你不知道吗，半个专家？”卓耀调侃。
“这……”方琥珀接不上话。
“开玩笑啦。”
方琥珀对着传单看半天，提议：“要不我们吃完饭就去天文馆吧，反正是免费的。”
“你真的想去？”
“当然了！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
“其实我对天文很感兴趣，早就想去，只是没有人陪我我一个人觉得有点尴尬。”
你的女朋友不陪你看星星吗？方琥珀想问又觉得这显得自己太吃醋。
方琥珀拿起碗，“那还等什么，我们吃完赶紧走吧。”说完就迫不急地埋头大口吃饭，狼吞虎咽。
感受到头顶传来卓耀的视线，方琥珀此刻也觉得自己确实像条大狗。
卓耀的手机响了。
方琥珀边吃边听他讲电话，听着听着就吃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是他的女朋友。
通话结束，卓耀说：“不好意思，一会儿不能去天文馆了。”
“为……为什么……”
“小尚说她今晚不能回家，要我现在去帮她收衣服。”
“哦。”方琥珀用筷子倒腾饭粒，半响没说话，他默默扒来卓耀手上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存进去。
好久才想起一个问题，“你们住在一起吗？上次怎么没看见她。”
“小尚单独租了一间公寓，虽然在一起很久了但是还没有住在一起。”
“这样啊……”方琥珀看着天文馆宣传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挣扎地问到：“那我们去完天文馆，你再去帮她收衣服行吗？反正她整晚都不会回去，晚点收也一样。”
“一会儿要是下雨怎么办，还是早点帮她收了。”卓耀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你不是说你也早就想去天文馆了吗？”
卓耀沉默了一会儿，说：“天文馆下次再去吧。”
下次，真的有下次吗？明明以前想去都没有去，以后也不会机会吧。
只要女朋友拜托的事都会优先考虑，方琥珀感受到田小尚在卓耀心中的地位。
卓耀像是考虑到方琥珀的心情，哄孩子的口吻说，“如果你真的很想去，不如我让我让同事陪你去，你一个人大晚上在外面不太好。”
“我已经不是小孩啦！”方琥珀生气地大声说，何况不是和你一起去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卓耀道歉。
方琥珀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恶劣，慌忙解释：“我没有生气。”
只不过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出了餐馆，冷风打到方琥珀的脸上，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失望了。
只是气氛很僵，他想开口缓解也找不到时机。
就这样默默在车站分开。
车发动了。
方琥珀在车内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手机短信声就响了。
打开一看，是卓耀。
“真的对不起。”
五个字，简单明了。
方琥珀飞快地按键，回复：“我真的没有生气啦：)虽然是有点失望，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P，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方琥珀盯着手机等待着，过了好久好久，车都驶过了三个站台，回复短信才到。
连铃声都没响完就打开信箱——
“：）和：p是什么意思？”
……方琥珀觉得迟钝的他好可爱，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回复到：“就是笑的意思”想了想，又在后面补充了一个“>3”的表情符号。
他应该看不出来这是亲亲的意思吧，方琥珀坏笑。
短信的来往终止了，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无聊地看窗外逐渐后移的街道。
反思自己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的行为，方琥珀很自责。
普通朋友就算不能一起去天文馆也不会这么失望的。
自己这样实在太明显了……万一卓耀察觉到自己喜欢着他，一定会很困扰。
不能再这样了，喜欢的心情必须深深埋在心里才可以。
第7章
英仙座流星雨与象限仪座流星雨、双子座流星雨并称为年度三大流星雨，每年固定在夏季稳定出现，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为全年三大周期性流星雨之首。
——方琥珀合上英仙座流星雨的画册。
他此刻正坐在书店楼下的长椅上，马上就是晚上八点，等待卓耀下班的时间居然过得如此缓慢。之所以不去店里等，是因为每天都出现的自己，已经受不了其他店员异样的目光。
上一次没能一起去天文馆虽然让人很失望，不过方琥珀很快就想通了。
为什么要去天文馆呢，可以一起去空旷的地方实地看星星嘛，自己的天文望远镜可不是买来当摆设的。
借阅了关于英仙座流星雨的画册，看到照片里满天光亮的星星之后，方琥珀迫不及待想要跟卓耀提议一起观测。
他一定会答应的，方琥珀几乎没有半点怀疑。
可是卓耀迟迟不出来，时间已经走到了八点二十分。
看来他是在加班了，方琥珀不开心地在长椅上前后摆腿，来来往往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来自身后墙角里的一个人的影子时长时短一直陪着他。
这个人是在干什么呢？方琥珀回头找影子的主人，那人却被建筑物挡了个严严实实。
只要走过去就能看到，不过方琥珀觉得专门去看未免太无聊，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又等了一阵。
“琥珀！”卓耀冲着方琥珀寂寥的背影大声喊。
方琥珀被这难得的热情的声音震住，回头一看，下班走出商店的卓耀正朝他挥手。
方琥珀像等不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
砰！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耳朵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放烟花了吗？还是鞭炮？短短一秒内方琥珀傻傻地思考，下一秒，视线之中的卓耀在眼前跌倒。
方琥珀比百米赛跑还用力地冲过去，脸色苍白的卓耀捂着大腿蜷在地上，发出细细的申银。
“怎么了？怎么了！”方琥珀把手覆盖上卓耀捂着的大腿部位，那里在流血。
这时方琥珀才反应过来，卓耀被人用气枪打中了腿。
方琥珀慌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因为太着急，手机掉在地上滚了一米多远，赶紧捡回来拨了120急救电话。
一边等待接通，卓耀还制止他，说他们可以搭出租车。
方琥珀大骂他别傻了，现在你敢给我胡乱动弹你试试！
才骂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对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这么凶。
好在电话接通，化解了方琥珀的尴尬。
冷静下来之后，疑问通通涌上心头。
怎么会中了气枪子弹呢？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附近用气枪打鸟吗？再说了怎么可能在闹市区里打鸟呢！
方琥珀摇头，然后整个人静止。
是那个人！一定是刚才那个人影！
方琥珀冲向墙角，此时的墙角后已经空空如也，除了黑洞洞的阴影什么也没有……细心的方琥珀发现地上有一片玻璃，捡起来一看，并不是玻璃，坚硬透明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
要是刚才来看一眼就好了！现在后悔已经为时过晚，方琥珀的神经疼痛着。
救护车来了，方琥珀看着医护人员把卓耀搬上担架，什么也不能做的他只好默默陪在一边。
车上，在医护人员照料下躺着的卓耀并没有抱怨也没有骂人，反而笑着对身边的方琥珀说：“你等了这么久还遇上这种事，真不好意思。”
不知意义的泪意涌上眼角，这个傻子，自己受伤了居然还为别人多等了几分钟道歉。
你难道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生气卓耀如此不在乎自己，方琥珀不自觉态度变得恶劣：“遇上这种事难道是你的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