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啊!哦~粥吧!有点儿想吃鱼了。”我吞了吞口水,想到了史鉴他娘烧的荷包红鲤鱼,但是想到史鉴的名字又是一阵心酸。
“好,你等会儿。”见他匆匆的走出去,我也慢慢的穿上拖鞋下床,随意地打开了梓岩曾经用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书籍,资料,文件夹,相册但是里面没有一张照片空的。我颓废的坐下盯着空白的塑料薄纸发愣。可是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个相册的重量用点儿那啥,我将它重新掂量了一下,确实不该这么重。我的好奇心开始发作了,左扣扣,右摸摸将这本跟大学英语书般大,字典般厚实的相册来来回回盘了个遍依旧无果儿。火气冲天拿起了一把刀,对着就是下刀子。好吗,秦尚推着小餐车进来就看见我举着把刀,一副要割脉的架势,扔了餐车急吼吼地赶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美人儿,作甚吗?有话好好说,拿刀作甚。”
“……”
待他看清我只是想要将那相册给用刀子剖开而已,他也有些无语了,瞪着眼睛叹了口气,满脑子的黑毛线团。“吃吧,趁热。”
我看见了那条被酱烧的荷包红鲤鱼,瞬间来了力气,一门心思的扑了上去,但是心里的郁结我是憋不住的。
我舔了舔嘴边的酱汁,含糊地裹着薏米粥“小尚尚,你脖子怎么了,被蚊子咬了?”
秦尚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呆了呆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美人儿,你没有发烧吧!”
我点点头,表示我没有事“小尚尚。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他低着头,但也并没有推辞“这个与你无关……”我一听到他这么说,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皱着眉头。心想‘哼!这人真是给他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来了。’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僵持“我跟岚少之间,算不上威胁,当时彼此都相当清楚,我也相当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我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立刻没有了食欲,冷眼看着他“他是梓岩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生父,你怎么可以?”
他垂下眼帘,真的很脆弱的一个人但是立场却相当坚定“我明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一顿压抑的早餐就这么结束了,期间梓岚进来看了我一次,同时吩咐秦尚要好好照顾我,他们交谈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梓岚也完全没有偏袒的意思,我更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暧昧。我百无聊赖躺着,如同是个坐月子的孕妇般,成天无所事事养身子。
秦尚靠在窗前,看着落满院子的金色银杏叶片,又看看我“梓岚跟我说,他接受你了,也承认你是他的儿子。他也接受了梓岩不再的事实,也不会逼迫你成为梓岩了。唯一不能动摇的是你不再是沈家人,永远回不去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他叹着气,仿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阿鉴,一定很难过,因为他会永远的失去你了。”
当时的我没有回答,我只是气急,史鉴对我的种种欺瞒,背叛,以及对我的伤害,我根本没有将秦尚那句话当回事。多年后我细细想来,才发现史鉴,他真是笨的可恶,笨的无可救药,可是到那个时候天下没有后悔药吃,就算已经全部得到了,失去的也终究失去了。就如同海水卷着细沙冲击着你的掌心,可是那细沙你终究还是要被海水冲走的。
Twelve o’clock
午夜十二点,仿佛是一个受了魔法或是诅咒的时间,它预示着一天旧的结束,也预示着一天新的开始,恐怖片中总是说在午夜时,你点上蜡烛呼喊已逝去人的名字,那个人会在镜子里出现;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也是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失去了身上所有的魔法;而现实中,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月,我的午夜十二点什么也没有实现,没有等到秦尚的电话,没有沈韵晏平时那没心没肺的笑声,我的身边非常安静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我没有后悔过,我亲自联系了韵晏最不想见到的人,亲手将他交给那个人,直至如今我都没有想明白,当时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的。
我坐在在宿舍坚硬的床板上感觉搁着慌,不由自嘲地笑笑是不是最近又瘦了。蓝荧荧的电脑光打在我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键盘也在不断的敲击中,咔哒咔哒,窸窸窣窣地,在只有两个人呆的安静空间里怎么听都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终于怕鬼的学霸受不了了,他爬起来开了床头的灯,说话声音还有点迷迷糊糊地,语气还算客气“史鉴,这么晚了就别忙了,新生都报道了,该负责的事情你也忙完了,怎么,还有什么事你要忙成这样啊!”
“呃,对不起,打扰你了。”
学霸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精神好多了,也起身靠在床头将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史鉴,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你一客气我连睡意都没了,还好沈韵晏不在,否则他一定要掰一堆歪理跟我理论一番。呵呵,这么久没有见到他也怪不习惯的,以前总是看到你身边有他陪着,见到他那么高傲,自大,自以为是,长得很漂亮。我真是对他相看两生厌,史鉴我知道你与他的关系不一般,我说他坏话你也不要生气,我,当时是真心的烦透了他。”
我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也奇怪这个学霸怎么突然如此感慨起来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地神色,鹅黄的光芒映照着彼此的脸庞,看着并不真切,他继续说着“经过这么长时间,我以为宿舍里最单纯,最纯粹的人除了离开的苏淼,就是你史鉴了,不谈刚搬进来的那个秦尚,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什么都为我们考虑,什么都思考周全,无论是个人利益还是其他,都那么的完美,可是这次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充满了迷茫,让人看不透,我平时跟他说话都会有点压力,所以为了减少彼此的压力,我采取最好的方式就是‘你不说我不问’。他也看着我半天没有反应,也就如实地说了“有人说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抱着沈韵晏将他送上了一辆车里,当时沈韵晏看上去好像没有知觉,随后秦尚又从车内下来脸色不大好与你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之后这半个月里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俩了。你跟辅导员说,他们有事请假了,可是我不信,因为我看到了你当时送走他们时露出的表情,那是一种仿佛永别的痛苦。”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我表情依旧淡淡地语气依旧没有多大的起伏,也没有所谓做贼心虚,被别人发现小尾巴的那种不安,我一直擅长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
“史鉴,你在隐瞒什么事情,对吗?”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依旧没有露出他所希望的神色“史鉴,我希望,我是猜错了。”
“嗯,打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都这点了我都没有发现。”我的语气轻松,但也没有消除得了宿舍里那种沉闷得感觉。
他叹了口气熄灭了自己的床头灯,瞬间我周围变为了一片粘稠的漆黑。发现自己放在电脑荧光键盘上的手指尖在颤抖着,我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再松开发现还是在颤抖。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秦尚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叫来的那个人。他在之前跟我说“阿鉴,你想骗岚少?你疯了吗,骗他,若被识破,等于是一脚踏入了地狱。”
当时我很冷静说“秦尚,韵晏确实是他的儿子,他不会不心疼,他会提出那种不合情理的要求,也只是他一时糊涂,而我也知道你有办法让他接纳韵晏,将他作为自己的儿子。可是无论什么办法,你要记住梓岚是只公狐狸,而且你要时刻记住他是喜欢男人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会因为梓岩的缘故被他牵制住,最后不忍心了。”
从那天之后,我养成了强迫症般的习惯,有事没事儿,就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通讯消息,或者新的信息,哪怕是10086或者是垃圾短信都行,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就那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我原本打算放弃了,刚将手机锁屏放入口袋,突然震动惊起我一身冷汗,再看那个通讯显示‘秦尚’。(为了方便,我将铃声关了,设置成了震动。)
“喂!”我还没有平复过来激动的心情,就按了接听键,那声音抖得我当时真想挠墙。
“哈!阿鉴,你~这声音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跑步去的,还是被狗追啦!”他声音轻松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如同平时那般。
我没好气,心想着你们害的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嘴上却说“别贫嘴了,快说吧!怎么样了。”
他突然换了正经的语气说“阿鉴,你应该猜得到,美人儿对你该有多么的失望,他刚醒就将梓岩房间砸得一团糟,真不明白,那么瘦弱的小身板,爆发力却那么强,几个人冲上去按住他,才能好好地将镇定剂扎进他的胳膊里。他晕过去的那一刻想的人还是你,他不甘心说‘秦尚,你告诉我~是我错了,还是他对不起我~我还能……还能够原谅他吗?’阿鉴,你应该想象的到他多么心痛,他比谁都清楚他现在面临的一切。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那么讨厌梓岚,但是梓岚对他真的很好,这点你放心,至于岚少他会不会将所有地资产转给美人儿,这点就说不准了。”
我皱着眉头,就知道韵晏肯定不会放弃的,转念一想,直觉上梓岚没有那么好说话,于是就费解地问“他难道没有要求你将韵晏变成第二个梓岩吗?”
听筒里传来了长时间的沉默,秦尚深吸了口气说“要求了。但是他也知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真的在人最脆弱的时候,真的能够令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这样的几率也太小了。梓岚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懂科学的。”
“可是他……他知道韵晏曾经是沈家二少爷啊,而且他与沈老爷的关系不算太好,都是各取利弊的。他怎么肯承认,怎么会接受?”
“阿鉴,你也知道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好的利益伙伴,我们如此算计他,他也可能会反过来算计我们,他也知道美人儿的过去,就像沈家那位老爷,他们都清楚现任的二少是你史鉴,他们都是聪明人。我发现活着单纯点真好,你们整天想如何去算计,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何去吞并对方,真累啊~阿鉴,梓岚跟我说他希望把所有事情放在台面上,也不想再纠结与那些曾经的种种,只想真心诚意的合作一次。”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坚硬地金属外壳微微发烫,我听着他平缓的语气,反而更加的不安,眉头紧锁预感到真的不对劲“秦尚,你确定没有被威胁?”
“啊?没有啊~是不是岚少的作风有点儿出乎你的预料?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是那样的一种人,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他……怎么说呢,很温柔,对我们很好。”
我慌乱了,立刻问过去“你给了他什么?秦尚,你醒醒,这不对劲啊~他怎么会对你们好。”
“哈哈,是啊~怎么会呢,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者企图的啊,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他的目的的对吗!就连真心或者假意都得怀疑是吗!美人儿那么爱你,你也会为了利益而推开他,你算什么,我问过你,你真的付出过哪怕一丝真心吗?谁又是对,谁又是错啊,你分得清吗?”
“秦尚,你到底怎么了?这不像你。”此时我急切得恨不得冲到他的面前,甩上一个耳光让他清醒过来。秦尚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从我们认识开始,他就不可能说出指责我的话,态度也绝对不会如此强烈,难道跟韵晏待得太久的缘故,说话的调调都变了?
“对啊~精明的沈二少爷,你也真的忍心将自己身边的宝贝交给我,你们家的尚尚也没怎么,就是他跟我上床了,哄得我很舒服罢了。怎么?还没反应过来,你交给我的东西,就一辈子就别想从我这里夺走,而我给你的东西,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拿走,沈二少爷我这里还有一件关于你的东西,要不是宝贝儿子找到了,只怕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葬,封尘啊~我们找个机会见上一面如何?我等你,呵呵呵,嗯~尚尚真舒服。”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秦尚那清脆的声音,而是那个声音妖娆却如寒冰般语言却如同致命地毒药,他带着浓浓的讽刺,在诉说着我的无知,耳畔听到的是秦尚略带着一丝情意的微妙喘息声,这如同他狠狠地抽打着我的耳光,剥夺着我对朋友的信任以及我自己的尊严。
我冷着自己的声音,使自己听上去不那么的愤怒,但也不代表我真的不在乎,语调使自己变得彬彬有礼“好的,岚少,这件事情我会与家父商量再做定夺的。”随后我听到了嘟嘟嘟的忙音。我疲惫的瘫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史鉴,你不会输的,秦尚和韵晏一定是遇到困难了,可恶!”我一拳敲到墙上,剧烈的疼痛感,让我还能够冷静地去思考。我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类似的情况,只是真正的领会到的感受,还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我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底下,梓岚说韵晏找到了一个关于我的东西是什么,他又给我过什么?
随后手机的震动再次响起,通讯录显示“老爷”
我依旧恭恭敬敬地说着,语气没有起伏说“喂!老爷,有什么事吗?”
沈翎地声音却变得苍老了许多,叹息了一声,“阿鉴,回来一趟吧,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了结的,刚才梓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谢谢你将韵晏还给他了,还顺便附赠了一个妈,哼,他夸你做得不错来着。”
我的声音略带抱歉“对不起,老爷,是我的失误,我原本以为欲擒故纵,这方法是可行的,可是他反而抓住了秦尚和我的弱点。”
“阿鉴,你是我的儿子,虽然我并不认可,你也从来不承认,但是你的能力确实比你的大哥强了许多,不过你也不用如此费尽心机要拥有这沈家的家产啊,阿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企图?~你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经验这玩意都是积累出来的。这次失败也是在意料中的,我也不怨你,你只是为了这家好,还有我希望这次你回来不要再叫我老爷了,我想……听到你叫我一声爸爸。”
我呆呆地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剩下一串忙音时,我才默默地对着听筒喃喃地呼喊了一句“嗯,爸爸,我知道了。”随后掐断了电话,仰起头,硬生生将泪水吞下肚。可是没想到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过,我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秦尚蹑手蹑脚地走进沈韵晏的房间,绕到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韵晏没有之前被吓了一跳时的滑稽表情,也已经习惯了他进来不敲门的习惯,只是静静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秦尚蹦跶到他面前,晃着五个指头“美人儿,给爷笑一个撒~整天冷着张脸板给谁看啊?阿鉴又不在,就算你气他也别总是虐自己啊,想想你以前多开朗,多活泼滴一个娃呀~”
沈韵晏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美丽的桃花眼,连瞪个人都风情万种,“行了别跟我贫嘴,我看见你就心烦,你直接说我天真无邪,傻子一个,得了。”
“我说啊,你一天到晚就看着窗外,前段时间还能理解,落叶铺了一地金黄,可是最近外面院子的银杏树都省下光杆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爸对你挺好的,别总是让他担心,虽然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奔五的人。”
沈韵晏叹了口气“秦尚,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整天跟我爸厮混在一起,就这么想当我的后妈或者干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