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rn to die》(中文名:《生死相守》)
当声音响起那一刻,聚光灯直接打在了舞台中央,她前行的脚步如同时光,LED屏幕上是午后摇摆的枝条,碎金色打在曳然的树叶上,声音的立体环声效果反射再反射,和先前的声音重合起来,恰恰刚好——经过精密的计算,达到最好的效果。
“Sometimes love is not enough and the road gets tough”
爱情有时让人贪得无厌让人痛苦不堪
“and I don't know why”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The road is long, we carry on”
道路是漫长的,让我们坚持
“Try to have fun in the meantime”
努力在此刻玩得开心
……
“Cause you and I, we were born to die”
因为你和我,生来就是为了奔赴那宏大的死亡
她的声音慵懒却空灵,仿佛离你很远,又离你很近,如同生也如同死,如同歌曲的名字,born,die,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人们沉浸在她的歌声中,不能自拔。以至于歌声落幕,都还回荡在耳边。
因为这首歌的每个节拍,都恰到好处,踩到了人的心脏,让人情不自禁的摇摆。
节奏感超越语言而存在,无论此刻是不是听懂了这首歌的歌词,都能够直观的感受到曲的魅力,和声音的磁性带来的美感。
迷幻动人,名副其实。
拉娜给了一个最perfect的开头,使得后来登台的选手有了很大的压力。
起点高,后来的人会显得平庸,K字母打头的赛区代表上台之后四分钟后下来,底下的观众已经有了自己的评断。
评委们面上没有表情,但他们的眼神已经将他们的判断给了出来。
后台位于舞台的正下方,歌声通过固体最先传到的地方。
吕清和阮疏来自同一个国度归属一个公司,自然分到了一个化妆室。
吕清的妆容很精致,这并不是指他化了什么,而是他脸像是什么都没化,但看起来很漂亮,很完美。很适合他之后的表演,他演绎的就是一种变化,一个走向成功的歌手,一个把彩虹踩在脚下的,成功的年轻人。
为了不使两人感到紧张,所有无关人员都退了出去,只有两人留在化妆间中。
本来留下来就是为了交流感情,这下子果真可以好好的“交流”感情了。
两人之间表面上很平静,只不过是一场掩盖着的暗流汹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吕清早就在阮疏面前失去了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冷到了极点。
像是火箭筒在爆炸前的高压状态,随时点燃,就会爆炸。
阮疏忽然笑了,吕清通过镜子看到了对面的镜子,阮疏的笑脸,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冷冷道,“你笑什么?”
“笑你。”阮疏神情似是不经意的傲慢,他没有正眼看吕清一眼。
这种不正眼看人的挑衅更让吕清火大,“怎么,不敢正式在台上正视,便在台下这么壮胆么。”
阮疏笑的愈发的无懈可击,“不,我不需要。”
吕清倒吸一口气。
“不敢正视的是你吧,”阮疏在化妆师要给他擦面霜的时候就让他出去了,他没有让化妆师动他的脸,“不然,你手为什么非要紧紧贴着你的裤缝?没有人提醒你,你紧张的时候喜欢做这个动作吗?”
吕清似乎大梦初醒,手立刻从裤缝上离开,那个动作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本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不,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吕清真的是太紧张也太恐惧了,他前世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把简达随挤下来,从没有同台竞技过。
阮疏在暗地里调查自己上一世声音出现异状前后有哪些可以的人。结果显示,化妆师最可疑,那时候的化妆师就是这次给自己上妆的这位,动手之前手都在抖,没有鬼,怕什么?
自然是怕这张脸。
一模一样的脸,做贼心虚的,自然是害怕。
化妆品中有些东西可以掺东西,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谚语说的一点都不假,这句话给了多少人前赴后继,证实了真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吕清脸色一变,本欲发怒,却又忽然成了笑脸,“激将法?不用处心积虑的这么激怒我啊,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我和你可从不是一家人。”阮疏自己给自己简单的上了个妆,毕竟素颜上台,哪怕五官再完美,都会显得很弱,因为光和镜头的问题,只会让自己显得平板,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时候美人不上妆也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牛叉与优雅的核心词汇都是装,谁装的跟纯天然一样,装的长久,才能让人记住。
鼻翼侧面打粉会让鼻子显得挺拔,镜头前会呈现立体,眼睛也要凸显,模特登T台的一切努力他都要学会。
包括修眉毛,睫毛的打理,皮肤的养护,优雅是每个细节的体现,绅士从来不会穿着背心裤衩来体现。
从前不会的东西都在菲利普手下学会了,这些都是元轩没有教过他,而他曾经受过嘲笑的地方。
打理完最后的几步,阮疏才把剩下的话讲完,“记得,你这时候代表的是日本,而我代表的是C中国,所以我们不是一家人。”
吕清脸色一变。
导演过来敲门,通知吕清做准备。
吕清站起来,阮疏在人前自然不会失去礼节,甚至起身去送吕清上去。
吕清的出场方式也是自己要求的,为了和歌曲题目相互映衬。
他的出场没有在舞台上,而是先用威亚保护,在空中的一个梯子上,然后虚光打在空中,呈现彩虹状,和3D实体出现的效果一样,一步一步走下来。
挺拼的,把他所有的资源都占有了,最后还要让人们心中留下他的印象,因为他活着。
阮疏睫毛收敛,在眼脸处打出一片阴影。
吕清笑吟吟,用别人听不到,只有阮疏可以听得清楚的声音道,“你即便是这么嫉妒又如何?接着嘲讽啊,这首歌还是我来唱,别人心中也会留下我的印象,而不是你那个弟弟。”
他说完这句挺直自己的腰背,像一个骄傲的天鹅,纤长的脖子,澄澈的眼睛,像是青葱少年。
阮疏忽然抱住吕清的肩膀,附在他耳边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然后他松开吕清,拍了拍吕清的肩膀,“加油!”
吕清强作笑脸,阮疏知道自己终究是影响了对方的心情。
但那又如何,他不想用什么阴险的办法,赢要赢的光明正大,这是前一世自己还没有上场就输掉的比赛,他要用最光明正大的机会去赢了这一局。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句“加油”,面朝这里,尽管心中都有种种小算计,面上还是很和善的。
阮疏那句话终究只说了半句。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敢伸手抢走,我就会拿回来。
连本带利。
吕清抢着唱《over the rainbow》不是没有道理,他之前一直在影视圈发展,演而优则唱,回到国内,苦于没有资源。
多简单,没有资源就抢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简达随滚了正好有一大块蛋糕,他不收了就是浪费,白搭他之前的“辛苦”。
吕清站在架子中央,周围有些隐形的护栏,他
“落日,听风的声音”
“在麦田上,呜呜地吹过去”
……
“深邃的丛林自由”
“就这样慢慢等待,等待你的身影破雾走来”
……
“如你,信仰”
“前行,抬头,看到彩虹”
……
“see the rainbow,after a heavy rainfall”
“go through deep forest,I climb it”
“ultimate,I stand over the rainbow”
一首歌从青涩唱到高昂,从溪水般缓缓流淌唱到海浪般惊涛拍岸,大雨冲刷丛林,雨后阳光播撒,彩虹架设在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却仿佛永远触摸不到。
然而勇敢的走,天与地接壤的尽头,别人的眼中,你已over the rainbow,在彩虹之上。
吕清的声线偏柔和,唱这首歌的时候降了几个key,低音部分处理的很好,在高音地方不得不降key,也说的上是圆润。原唱没有live版,猛一听起来,倒是不分伯仲。
这首歌他拿捏了千百遍,也无法相信元轩会在其中藏着深情,居然是对根木头使。
木头当然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简达随根本就是个文盲,干巴巴占着元轩,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落日,听风的声音”“在麦田上,呜呜地吹过去”这两句都来源于小王子,“他喜欢看落日,正如狐狸喜欢风吹过麦田的声音。他想他真的只是被他驯养。麦田里有风,呜呜地吹过去。”
驯养和被驯养,吕清听着中间的间歇跟着节奏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进行着嘲笑,简达随确实像是在被驯养,可惜动物就是动物,养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得会开化。
他这么一走神,慢了一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跳了一下,低声顶上去,用自己熟练的唱歌技巧把这个bug给弥补过去。脑海中顾不上去想其他,却仍然见缝插针诅咒了阮疏一句。
如果不是他比赛前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怎么会是现在这副状态!
晦气!
(就这样我慢慢等待,等待你的身影破雾走来。BY安德雷森)
阮疏坐在坐位上听到了舞台现场吕清的发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再怎么包装,再怎么熟悉唱歌的技巧,他依然缺乏那种感情,只会像是干涸的溪流,露出鹅卵石,曾经被打磨的圆滑,改变不了是石头的事实。
心也是石头做的。
他必然赢不了,哪怕这一局继续走下去。
在唱歌这方面,吕清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只是还要提防着对方出什么恶毒的法子,跟恶人斗,就需要用恶人的想法去想一想会出什么招式。
节奏很熟悉,耳边的音乐倾泻而落,从指尖流走,阮疏敲击着化妆台,抬头就可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他身上的衣服让他有种回到八年前的感觉,青涩,对世界充满着热爱。元轩带着他去雕题岛,淡淡的对着他讲岛名的来源,十六岁的元轩,少年模样,不挡青涩,隐然有之后傲慢清冷的雏形。
八年之后在雕题岛,他也是一样在等一个人。一同长大,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
阮疏陷入了尘封的记忆,吕清回来之后面对众人的时候还好,关上化妆间的门之后脸色就变了。
阮疏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吕清那张怒火中烧的眼睛。
看到闲暇以待的阮疏,吕清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阮疏揣着明白当糊涂,“唱的很好啊。”
说完他自顾自的啪啪啪鼓掌,赞许一样的眼神送给了吕清。
吕清听到他的掌声脸瞬间红了,阮疏好死不死来一句,“虽然比起原唱差一点,但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还是很好填平的么,把珠穆拉玛峰倒栽进去,我觉得这点事情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嘴角扬起,在笑,但眼睛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吕清眼睛中带上了湿意,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阮疏啧啧称奇,好一个影帝,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他做这个样子果然是业务熟练,传说中的三十秒钟可以自然流泪果然不是盖的。
愤怒都愤怒的风情万种,是害怕随时有人敲门么?
“你干嘛做出这副样子呢?”阮疏低声道,“这样吧,我帮你叫观众。”
正好有人敲门。
阮疏欣欣然去开门,没想到门口的居然是元轩。
boss亲临了,后边有陪同的工作人员,大概是怕有人冲撞?这年头期待偶遇的不要太多。
元轩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看到吕清和阮疏没有在说话,“怎么了?”
“他唱的有些忘情了,把自己感动哭了。”阮疏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情况。”元轩找了个椅子坐下,吕清擦了擦眼泪,上前,坐到离元轩不远不近的地方,他选的位置好极,光影都铺盖在身上,如果不是见识过壳子里面的心多脏,连阮疏都要被骗过去了。
“我记得你是最后一个上场。”元轩随意的提起来,“如何,紧张吗?”
“有前辈在呢,怎么会紧张。”阮疏道。
吕清这时候才抬起头,眼圈一周都是红的,“唱着唱着就想起了简,我记得第一次听到他唱这首歌的时候,那种破茧成蝶,让人感动的感觉,结果走音了。”
声音中带着懊恼,还有已经近乎平静的哽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捏的刚刚好。
阮疏心道果真会找理由,吕清做坏事的时候太会夹起自己的尾巴了,他还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送他一程。
元轩心中并不是如何开心,他不想让吕清来唱这首歌,但因为之前换赛区的风波,当初吕清自荐上来顶替简,算是他欠下的一个人情,吕清提出这个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只能不指明道,“你对于感情爆破的处理很好,但理解少了一层。”
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重了,没有解释清楚,对于用心做过的事情上,他还是相当负责,“大巧若工,大智若愚,有时候歌声处理过之后听起来很完美,但缺少了一重感情,所以我当初并不建议你唱这个。这首歌本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别人唱起来,终究少了一出味道。”
吕清的心结就是自己在元轩心中永远比不过简达随,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倒是没变,心中不知道又在冒什么坏水。
“各有各的风味吧,”阮疏反倒成了和事老,一句话别有深意,“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吕清头低着,眼神中闪过恨意的光芒。
“听起来你很有准备,”元轩把话头对准了阮疏,“说到这里,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过你开口。”
“怕唱出来贻笑大方。”阮疏打哈哈,“你们都是行家,我也是第一次登台上,从前都是一个人关起门自己唱给自己听。”
元轩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勾起了兴趣,“哦,是吗?不过Lana也是模特和歌手一起做,我相信你不会比她差。”
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把这么好一个机会给了阮疏,诚然有对于简达随愧疚之情,但阮疏是简的兄弟,做起这些来,想必不会差劲。
董事会对于他这次的强行插手很是不满,元轩动用自己的权力这么安插一个人,犯了忌讳。
但这次的赛事当初就是他上报的议程,元训没有多说什么,让他签了一份军令状,这次如果收不回投资,直接去公司报道。
元轩没有说这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宣扬?
阮疏倒是不谦虚,他斜斜的躺在椅子上,手指在化妆台上不时地叩一叩,很有节奏。
元轩双腿交叠,腰细腿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额头有些碎发落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时间,这不大的化妆间,寂静了。
阮疏忽的一笑,“自然是不会差。”
他微微抬起自己的头,下巴形状美好,脸色是骄傲的,哪怕虎落平阳,他也是洛克家的少爷,少不了那一份骄傲。
吕清从镜子中看到这样的阮疏,心中忽然产生了恐慌,像是梦中遇到下台阶踩空般,惊出一身冷汗。
阮疏是最后一个登台,也是压力最大的一个选手,前面确实有些人出现了意外状况,但常言道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但凡出现意外,可能被刷下来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