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科学番队——谢行二

作者:谢行二  录入:05-30

又是啪嗒一声,两端缓慢地延展出两道金属薄膜,在许蒲上方合拢,将他覆盖在里面。

视野顿时陷入黑暗,尽管完全没必要,许蒲还是条件反射地深呼吸几次,然后无厘头地想,很好,里面有氧气。

方程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内响起,低沉的声线被线路过了一道电,似远似近,如同科幻片里的机器人。

方程:“你现在躺在代表二十一世纪心灵现象研究最高水平的设备里。全球仅有两台,另一台在英国SPR。”

许蒲:……我真荣幸。

方程:“它能精确地模拟和检测出你周围的各种场的变化,捕捉脑电波信号,并连通一台生物测试仪,显示你身体内的体温、激素、大脑活跃部分等变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十分庄重:“好了,解说完毕,我要开始了,不要紧张。”

许蒲看不见的地方,隔离罩外部的房间里,方程脱下白大褂,从里面摸出几张符纸,随手把脱下的白大褂一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道袍出来套上。

除灵其实就是双方“精神力”的较量。精神力是超能力者抵御电波的能量,普通人虽然没有精神力,但因为本身波长大,与高能段频率相差太远,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某些精神力极其强大的超能力者,可以彻底清洗[信息体]附着的高能频率段,也就是传说中的[鬼磁场],这种能力就叫做[除灵]。

而谢南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屏幕上变化的数据和图像。而室温那一栏里,温度曲线在0度上下浮动。

方程拿起一张符纸,两只手指一搓,符纸就自己燃了起来。

刹那间,温度曲线飙到横轴上方第六根标注为6.00的横线附近,斜率趋近正无穷。

他将三张符纸全部点燃,啪啪啪拍在隔离舱外层,口中一边低声念着咒语,一边绕着许蒲走罡步。

温度持续飙升,最后稳定在二十度,疯狂波动。

方程脚步不停,两指并拢结印,刷刷几下虚点。

下一秒,电流接通,磁场疾速变化,屏幕上绿色的光点几乎要布满坐标系。同一时间,许蒲的生理性征高度活跃,体温回升,大脑活动极其剧烈,脑电波如同狂风中被扯断的线,肾上腺激素狂飙,所有血液都在加速流向心脏,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就会静止。

谢南回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没有想到那只[信息体]竟然这么凶猛,照这样发展下去,许蒲很可能会猝死。他看向方程,他满头大汗,踩着罡步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口中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念着:“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他声音每高亢一分,屏幕上的变化就更加剧烈。谢南回大脑高速运转,场内电磁波动太过强烈,方程消耗过大,精神力已经开始衰竭,最要紧的是许蒲,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超能力者,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多一秒都是危险。想到这里,谢南回当机立断,屏气凝神,向全场辐射经神力。

就在这一刻,屏幕上图线冲破最大值,数台机器发出尖锐的鸣叫,警报红灯一闪即灭,所有机器停止运转。

电子机器在鬼磁场的冲刷下本来就很容易出现故障,所以心灵研究非常非常难以记录实验数据。但零番队的这套机器和英国SPR总部的那一套是数位科学家极其毕生智慧、耗费数十年设计成,可以抵御相当强度的鬼磁场。现在这台机器都被迫罢工,可想而知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一只信息体。

方程脸色惨白,接连点燃一沓符纸,伴随着低声吟咏的道家经文,一道白雾缓缓升起,在空气中变幻几下,凝结成一个人形。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对谢南回说:“你他妈玩儿我的吧?”

谢南回也松了一口气,礼貌地道歉:“对不起。”

方程反而有点尴尬,他知道这其实不能算是谢南回判断失误,他根本就不是这方面的异能,真正的责任其实在他。他只不过随口一说,倒是忘了谢南回是个正宗英国佬,客气得要命,他以前去英国留学时就常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他的目光越过方程,直直看着那道白雾。

大多数信息体只是一段电磁波,但眼前这只已经可以进化出实像,只要是有点超能力的人都看得见。他错误估计了这只信息体的实力不算什么,毕竟在这方面他不够专业,更多时候他是通过大量的数据和实验的分析得出结论,今天是因为事出紧急不能耽搁。但连方程都看走眼了就十分棘手了,他是正统青城山道士,应政府要求被师门派下来协助零番队,主修符咒打鬼,这是他的专项。

但不管如何,把这只信息体从许蒲身体里逼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程自嘲道:“被只鬼阴了。她身上有封印,正好被咱们解了。”

雾气不断变浓,渐渐地现出一个人的五官轮廓、身材,是一个分外窈窕的女人。

室内凭空卷起一阵阴风,方程冷冷注视着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干什么。”

空中的人形表情痛苦万分,一手紧紧扼住喉咙,声嘶力竭却只能发出两个轻微的音符:“……救我!”

她惊恐地说:“救我!”

方程轻轻摇头,对谢南回说:“她怨念太重,被怨气锁在死前的那一刻,我只能用符印打散她。”

谢南回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确实是一点也不在意是用符印打散她还是用咒语超度她,对于科学而言,最终结果都是这段电磁波消失。而这只信息体也仅仅是段电磁波而已,就像电脑里的一组数据,没有生命也没有思想,只是死者临死前强烈的脑电波活动辐射到周围空间烙印下的产物。

方程用食指蘸了清水在空中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

那道人形白雾顿时痛苦地扭动起来,发出呲拉呲拉的声响,方程两指夹住一道符纸厉喝一声:“去!”

四周突然开始嗡嗡嗡地震动,那道白色人形剧烈扭动几下,像蒸发掉了一样,眨眼间就消失了。

方程神情凝重:“缚鬼索都使出来了,还是让她跑了。”

他颇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你们搞科研不影响机器电子频率,不让我在场里画地符,哪里能让她这么容易跑掉?”

许蒲躺在隔离舱里,视野中一片漆黑,方程在说完那番话后,舱内唯一的通讯工具里再也没传出过任何声响。

这种经历有点熟悉,他想起刚做刑警时曾跟过的一个案子,那个罪犯手上有枪,他们分别埋伏在一间巨大的仓库里不同的角度,无声无息,在绝对的黑暗和安静里度过了六个小时。许蒲几乎连姿势都没变过,他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几天,但在罪犯被同行的狙击手爆头后他们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有六个小时。许蒲躺在隔离舱里,默默回想着那时候老队长的教导,可能是磨练了几年人成熟了,也更稳重了,他觉得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

时间仿佛静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中好像突然有根弦被震响,他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念经,声音由远及近,出世飘渺,又充满包容。

这感觉就像有人用大棒在不停地敲他的神经似的,可想而知非常不好。许蒲忍了很久,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为什么躺在这里受这种折磨,他这才发现在这声音响起之前,他的意识其实不清楚了。这经文明显是用来对付附在他身上的那只鬼的,他会跟着头痛,正是因为那只鬼正附在他身上,侵占了他的一部分意识。有了这个念头,许蒲立即集中精神,保持清醒的思考,过了一阵,那飘飘忽忽的经文又远了,他的头也不痛了。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觉得周围温度骤降,冷得他打了个哆嗦,气温又噌地升了上去,他好像一会儿被抛到北极一会儿又跑到赤道,不断地冰火两重天,他感觉到神智又在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过他的脖子,许蒲一个激灵,他现在躺在隔离舱里,哪儿来的手?

那只手越掐越紧,许蒲慢慢觉得呼吸开始困难,由于缺氧,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他竭力想要挣脱,却完全不管用。妈的,他骂了一声,心想难道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那只手好像被吓住,松了一些,许蒲趁机喘了口气,突然想到谢南回提到过的道家九字真言,立刻开始在心里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那只手果然立刻就松了,许蒲不断默念这句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了。

许蒲醒来时仍然躺在隔离舱里,但是合金罩已经被拉开,谢南回和方程就坐在他旁边。

许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失去了意识,坐起来随口问:“我怎么睡着了?”

谢南回怪异地看他一眼:“你一直都在睡。”

许蒲敏锐地回头:“一直在睡?”

谢南回:“隔离舱有睡眠模式,监测显示你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中。”

许蒲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我明明听到有人念经,还有只手掐我脖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南回和方程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脖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方程从口袋里掏出面作法用的镜子给他:“自己看。”

许蒲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一照,赫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五根漆黑的手指印。

第12章

半响,许蒲苦笑道:“信息体也有实体?”

谢南回摇头:“信息就只能是信息,没有实体,只有载体,掐你脖子的不是真正的手,只是这只信息体依附的空气。”

许蒲没兴趣深究:“那解决了吗?”

他一脸的期待,谢南回与方程对视一眼,方程无奈道:“没有,它跑了。”

许蒲第一反应和谢南回一模一样。谢南回身为世界一流的Esp专家、剑桥特聘教授实力毋庸置疑;零番队本身就已经很逆天,C组更是超神了,方程作为这么一群神人的头头,有多强自不待言。

而这么两个神都没能解决得了,形势严峻可见一斑。

他慢慢回过味来:“那它还会回来吗?”

谢南回斩钉截铁地答道:“一定会。”

许蒲内心顿时泪流满面,今年好像是他的本命年?果然流年不利,待会儿去买条红内裤来穿。

职业素养使然,他头脑冷静地分析了一来回,觉得完全没必要慌,谢南回和方程虽说没把那只信息体打死,也把它打跑了。所以只要这两人在,他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果然,谢南回慢慢说:“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和方程商量了一下。”

许蒲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南回语调漫不经心,道:“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住。”

谢南回说一不二,当天下午,他坚持要送许蒲回家,开车把许蒲送到他的公寓,随即也下了车。

许蒲心想这不正常,于是问:“要上去喝茶?”

谢南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陪你上楼。”

许蒲瞬间反应过来:“你真要我和你一起住?”

他崩溃道:“你不是有洁癖吗吗吗?”

“我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谢南回勾唇,露出一个迷人的英俊笑容,把他混血的五官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许蒲顿时感觉心脏像被过了电似的抽跳一下。

太他妈的帅了,许蒲暗搓搓地想,长得好的人就是有优势,不管平时怎么面瘫,随便一笑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他大学四年都住在警校的八人宿舍,其实对和人一起住没什么排斥,只不过谢南回就不一样了,但既然他坚持,许蒲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谢南回确实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不惜牺牲自己……许蒲心怀歉疚,突然想到上一回谢南回对他这么笑是为了让他别松手;这一回又是为了让他答应一起住……难道这是谢大大特别的哄人方式?

许蒲看了一眼谢南回,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吗?”

“你搬到我家或者我搬来,只有这两种选择。”

许蒲怎么敢劳烦谢大大亲自动手搬家?只好上楼随便收了几件衣服,连同洗漱用具一起一股脑地塞进一个登山包里,搬进了谢南回家。

谢南回的住处和许蒲预料中一样,干净利落的摆设,黑白灰的主色调,客厅有一大面墙被书架占满,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工作台。跟他的公寓差不多大,一客一卧一个书房。

许蒲被指定住在客卧,他自己动手换好床铺。过了会儿,谢南回来敲门:“李微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他闲适地靠着门,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沾了一圈水珠,在日暮最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穿着棉质长裤的长腿悠闲地蜷起来,眼珠的蓝色变得十分柔和,如同温柔的地中海,分外的英俊,分外的男神。

许蒲见他已经换上家居服,大概是准备休息了。神情十分犹豫,但看到手机上五十多个未接来电,想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小姑娘,只好歉疚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谢南回转身要去换衣服,许蒲突然叫住:“等等!”

“你……”他斟酌着措辞,“不用陪我一起,我走人多的地方,不会有事。”

谢南回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医院的人多,鬼更多。”

许蒲默默给自己的智商跪了。

这个社区处于全城最繁华的地带,专为追求生活品质的成功年轻人打造,寸土寸金,环境优美,交通发达,市立人民第一医院就在社区附近,开车不过十分钟就能到。

市长李民没想到谢南回也会来,颇有些受宠若惊:“奥古斯特先生也来了。”

谢南回礼节性安慰了几句,就不再说话,充满了绅士风度。

许蒲问:“李伯伯,情况好些了吗?”

李民神色痛楚地摇摇头,示意许蒲向里看。

李微住在特护病房里,容颜憔悴,眼睛红肿,仿佛一枝快要枯萎的花。

事发时市长夫人正在海南度假,所以逃过一劫,她坐在女儿床边,脸上和李微是一样的神情,强忍住不流泪,满面哀容。

许蒲隔着门上的小窗看了几眼,退到走廊肃然问市长:“是什么情况?”

李民摇头:“她不肯说……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微微一个姑娘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些哽咽,他艰难道:“我去跟微微说你来了。”

他说完就推门进去,许蒲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对李微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突遭横祸,仍然十分痛惜。他当了三年的刑警,非常清楚绑架案中女性人质通常会经历些什么。

过了会儿,李民出来了,神情有些宽慰:“微微说你可以进去。”

从早上被救出来以后李微的神智就非常不稳定,医生化验了她的血样发现她被注射了大量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这些药物对正常人的神经损伤非常大。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除了他和李微妈妈,谁也不准进病房,一进去李微就歇斯底里地大叫。刚才她同意让许蒲进去是她自被救出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李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点。

许蒲起身,非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谢南回,他这一进去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后者难得善解人意道:“我今晚没别的事,你不用着急。”

等到许蒲推门进去,李民坐下来想要和谢南回聊聊时,他早就闭上眼睛养神了。

市长夫人默默退了出来,将空间让给许蒲和李微。

“学……微微。”许蒲轻声道。

李微看着他,眼泪霎时夺眶而出,不停地流泪。

她哭自己莫名受到的苦难与委屈,也哭自己在他面前狼狈的模样,那些药物,也许会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了,她有一个那么那么喜欢的人,从少女时期到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见了他,她却不能再配得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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