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儿来,夏家是有一女二儿,大少爷夏秋霆与二小姐夏秋涵是龙凤双胞胎,另一位小少爷比大少爷和二小姐小近十岁,名字似乎就叫夏秋雨,府里的老夫人常常念叨,不过却有好多年没有归来了,眼下定然就是小少爷回家啊!幸好方才并未与他起冲突啊!
门外的男子正是夏秋雨,他刚与兄长说了几句话,夏府里头又出来一帮子人,正是自己的父母亲和其他人,浩浩荡荡。
“父亲、母亲。”夏秋雨也有些激动,多年未曾回家的他也是很想念家里人。
而比夏秋雨更为激动地自然是他的母亲夏夫人,夏夫人见着他几乎是喜极而泣,将他拥在怀里好好抚了一阵。
“雨儿啊,让为娘好好看看!”
等两人在众人面前收敛些情绪,夏丹方这才打断他们,高兴地说道:“好了,小雨已经回来了,夫人还是先带进屋里来吧,老夫人还等着呢!”
“对,对,雨儿,来,去见见你奶奶,她老人家念你念得紧呢。”夏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拉着夏秋雨进屋。
这会儿夏府的下人们都已经将夏秋雨回来的消息传开了,一些老仆知道小少爷的在夏府的地位,纷纷提点身边进来没几年的丫鬟小厮,千万要小心伺候着这位,万不可大意。
大厅里,老妇人早已等在了门口,时不时张望,身边丫鬟小声地安慰着,等众人到了,老夫一眼就认出了夏秋雨这个多年未归的小孙儿。
“奶奶。”夏秋雨走到祖母身边,轻柔地叫着,却带着几分撒娇,听得老夫人高兴坏了!
“唉、唉!我的乖孙儿!”老妇人一边由着夏秋雨亲自搀扶着进屋,一边用手抓着他的手,说道:“乖孙儿在外头这几年可是幸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你娘吩咐下去,多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瞧你瘦的,定是没能好好照顾自己。”
夏秋雨扶好老妇人入座,就跪下给她恭恭敬敬磕了头行了礼,说道:“劳奶奶挂心了,此次孙儿回来便不走了,陪着奶奶。”
老夫人听着,原本以为孙儿是像以往一样,不过住个十来日,眼下与她说不走了,可不是高兴坏她了,连忙要扶起他,说道:“好,好,孙儿这是终于回来了啊!”
拜过祖母,夏秋雨又一一正式拜过父母亲,母亲知道他不走了也是高兴地再次掉了泪,“好雨儿,来,去见过你哥哥和你嫂嫂,还有你的小侄女。”
“哥哥、嫂子。”几年前夏秋雨收到侄女夏馨儿出世和办满月酒的消息,却是没能过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眼下夏馨儿也已经六岁了,长得如她母亲,极为精致漂亮,面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叔叔还有些羞赧,这个侄女让他忽然想到骆惊雷也是自己的侄子呢。
“馨儿,我是你叔叔,来这是叔叔给你的小礼物。”这是一个布做的小玩偶,上面的刺绣是李大娘亲自绣的,整个玩偶也是她做的,极为精巧,很吸引小女孩,而夏馨儿也很喜欢,得到母亲的同意,高兴地叫了一声“叔叔”,然后接过小玩偶把玩起来。
“小叔莫见怪,馨儿还小,一玩起来都不理人。”大嫂抱起夏馨儿,向夏秋雨欠了欠身。
夏秋雨摇头,表示不会在意。一旁的夏秋霆哈哈一笑,伸手将夫人怀里的宝贝女儿接了过去,然后说道:“你嫂子现在又有了身孕,你可以赶上我第二个孩子的满月酒了!”
“原来如此!恭喜哥哥、恭喜嫂子!”夏秋雨也为兄长感到高兴。
“哈哈,好了好了,小孙儿啊,你哥哥都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你什么时候也给奶奶生个小娃儿啊?”老夫人隐隐有些期待,大孙子娶了媳妇,孙女嫁到皇家,这最小的孙儿年岁也不小了啊。
娶妻?夏秋雨还真未曾想过,一直都想着为骆惊雷物色最好的女子,如今祖母提起这事他才想起来,他已经二十有二了,照理也该娶妻生子,孝顺父母了,可一想到还要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若现在应下来,免不了多些烦恼,倒不如等日后一切安定了再考虑不迟,家中也有哥哥传宗接代,轮不到他。
“可要叫奶奶失望了,孙儿刚回来,还想安定些日子,暂不想娶妻,奶奶若是想抱曾孙儿,不是有哥哥和嫂子嘛。”
老夫人也只是随口说说,一来正如夏秋雨所说,他才刚回来尚未安定,二来就是老夫人的私心,张家长李家短,她就没看中一个能配得上她孙儿的,还不如再等上一等呢。
“好,奶奶不催你,就你小子最精!”
夏秋雨有些不好意思,在家中长辈面前,他始终会放下心防,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属于亲人间的宠溺。
夏府热热闹闹为夏秋雨接风洗尘,而外头却是纷纷打探起来这位突然回归的夏家小少爷,京都有些头脸的公子少爷也开始商量着向这位小少爷下请帖,约出来瞧个究竟。
第二十二章:景明之计 1
北辰京都有一条红街,街上开的自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店,里头是英雄的温柔乡、是贵人的消金屋、是闲人的流连所,更是男人的风月场。女人、小倌,只要你想要的,在这儿都能找到,而能在这儿占得一份半亩的,都是身后有人撑腰。
端木良喝的微醺,从一家院子里出来,后头跟着四五个仆人,小心地扶着他。
“唉,少爷,您小心点儿!”
“滚!少爷我没醉!”
“是,少爷您没醉,不过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府吧!”
往常入了夜那条红街才更热闹,让人流连忘返才对,一向风流好色的端木良自然也是逍遥快活才对,可惜他有个刻板的老爹,若是抓着他夜不归宿定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近日端木岩忙于科举之事,常常深夜才归,他这才偷欢几日,不过今夜不行,因为端木岩今日说过会回来用晚膳,这下可好,他哪敢再久待在女人香里啊。
“妈的,要不是本少爷今日不方便,哪会将小竹姑娘让给周家那混蛋!”端木良越想越来气,男人最恨的就是输面子,何况是在美人面前。
“是是。咱们少爷最厉害了!”仆从们习惯地拍着马屁。
端木良听着舒服了,说道:“你们说说,本少爷现在不想回去,有什么办法让本少爷又能见着美人,又不被我爹骂?”
“这……”仆从们也犯难了,他们打心眼里也是怕着端木岩的。
“少爷,小的有个法子。”其中一个仆从眼睛咕噜一转,谄媚道。
“快说!”听着有办法,端木良的酒都醒了不少。
“嘿嘿~少爷,是这样的,小的听说那聚贤茶楼里来了位琴师,年纪也不大,长得却是极为俊美,而且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啊……哎哟~少爷您打我做什么?”
“不打你打谁!你丫脑子有问题吧!让少爷我去茶楼?去那儿派师学艺吗?啊?”端木良最恨学习了,茶楼之地向来是唯恐避之不及。
仆从委屈地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老爷问起来只说是仰慕茶楼里的那位琴师,哪会有人知道您是去看美人的,若您看中,等老爷不在的时候再接近不就可以了吗?”
端木良一听,却是不错,他喜好美人,男女不论,不如趁此机会悄悄茶楼里的美人,父亲也定然不会责怪他去茶楼的!
“好!走!”
聚贤茶楼是京都有名的茶楼,自诩文雅能人都喜好到此地一聚,一来此地档次高,二来物以类聚,时常能找到与自己观点相同之人结交一番,或是与自己观念相反之人比试一番,最重要的是此楼大厅从二楼往下挂了两张直达一楼地上的白纸,一张写着对联,一张则是空白,对联前还摆了桌案,上面笔墨纸砚不缺,自诩能对上对子的就在桌案上的白纸上写下后交给掌柜的,每隔四月就会选出对的最好的人,随后这人可得聚贤茶楼不卖的珍品茶饮,每四个月,聚贤茶楼的对子也会再次更换。如此一举自然是吸引无数文人墨客,当然也不怕有人捣乱,据说此间茶楼的背后可是皇家。
听说最近茶楼里换了一位琴师,先前那位琴师说是回了老家,这位新的琴师是掌柜新招的,年纪不小却长得不错,而且这琴弹得也是极好,京都里的好几位自诩对琴颇有造诣的人都败了,也让这位小琴师声名远播。
而这位美人琴师此刻正被另一名少年挑战,琴师礼貌的应下了,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将挑战者打败,众人称赞。可惜,这位琴师此刻心情却是不佳。
当然,我们这位琴师就是刚进京都不久的聂景明,打探几日,总算知道今日端木岩在二楼订了厢房与几人品茶,眼看再拖下去他们都要走了,偏偏那个端木良还没来,可恶!那混蛋不来他这戏要怎么演!买通端木良身边的仆从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幸好聂老爹给了他不少私房钱!
“端木少爷!今日什么风把公子请来了?快,里面请!”这儿的小二就算端木良没来过他也是知晓的,这位京都几位纨绔中也是鼎鼎有名啊!
“好说!听说这儿新来的琴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少爷就来瞧瞧!”端木良与他姐姐端木妤琳有些相似,皮相也是不差的,上好绸缎制得的华服锦衣,锦缎玉骨折扇轻摇,好是风流。
可惜,这样的皮相在京都不在少数,小二也是见过不少真绝色,就像新来的琴师,想到这儿,小二也知晓这位从不出入茶楼的端木良为何而来。
“那还请端木少爷上二楼,那位琴师方才与人斗完琴,正坐在那儿歇息呢。”
“好!”
茶楼琴师台在二楼,正对着大门紧靠二楼木栏,这样的安排能让一楼二楼的人都能听到琴声。此时的聂景明正坐于琴师台上擦拭着手中这把他唯一的琴,一心想着端木良前来的他自然看到了上二楼的正是端木良,心中暗笑,脸上却极为温柔,手中的动作也是轻柔的很,像是计划着什么。
故此,待端木良上楼的第一眼便是看痴了,一身米白色青纹罗衣,长长的墨发没有梳起,只是一根红色丝带在半腰处简单一扎后都揽在了身前,露出雪白的颈后,一双玉指正轻柔地擦拭着琴,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即使是一个侧影也叫端木良心动,不觉间向他走近,那人儿似乎听到声音侧头看向他,却叫他呼吸一滞。
一双温柔如水的黑色眸子嵌入一张精致的脸蛋上,细碎的长发挡住了光洁的额头,又有几缕撩拨在那双柳眉上,白皙的肌肤衬着小巧的鼻梁和淡淡桃红色唇瓣,直叫人想上次啃食一番,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不知端木良一人。
琴师看向端木良时带着点好奇地神色,随即又礼貌的展颜一笑,放下手里的琴,起身面向端木良,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问道:“公子也是来与我比试的?”
端木良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在琴师台前,难怪琴师要与他问话了,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连忙拱手笑道:“听闻琴师技艺了得,特来瞻仰琴师风采。”
琴师抬手半掩遮笑,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被端木良错过,只听闻他又道:“公子谬赞,公子若想听我弹琴倒是方便,此地想来还会待一阵子,公子不嫌弃赏脸过来喝一杯茶水便好。”
这样的话对茶楼中的文人雅士来说并不意外,时常有人对这位琴师抱有欣赏之意前来交好,这位琴师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前来挑战之人能应下都不会拒绝,赢了仍旧谦虚,输了也不在意,不耻下问,对慕名交好的人也是友好相待,一杯清茶一首琴音赠与对方,这样的态度让人心服口服的同时更生好感,而来这儿的人大多颇为清雅,自持甚高,也鲜少有生出轻薄的龌龊思想来,偏偏今日来的是端木良,有名的好色纨绔,这样一个美人在他面前温柔轻笑,叫他莫要嫌弃,怎能不让他心生异端。
“自然不会嫌弃,在下还想请公子来府上一聚,为在下弹奏一曲,可否赏脸?”
琴师显然对这样的邀请并不陌生,只摇头拒绝:“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在下能来茶楼弹琴也是机缘巧合,晚间还要回家温书备考,实在不能空闲。”
茶楼里的人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要备考,想到近日科举将近,又想到他的才能,也就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反而觉得此人定能高中。
端木良也是想到了此处,不禁得意起来,笑道:“哈哈,本少爷可是吏部尚书的儿子,我爹全权安排科举事宜,你若是同我回府,本少爷定然在他面前替你多说些好话!”
话里的轻薄之意显而易见,周边人听了也是皱眉,有人想上前阻止却也没有端木良的身份世家高,怕惹祸上身。而好脾气的琴师此刻也是敛了笑意,冷声道:“公子莫不是看不起在下?在下当得一名琴师也是为图生计,虽无权无势,才识不高,却也无需攀您这高枝,徒惹笑话!”
众人为他侧目,端木良却是大怒,却也知道此地不是好地方,也走到琴师台上,近身低声喝道:“你别不识好歹!”
琴师被端木良逼的连连后退,直到被背靠木栏,这才止步,面对端木良的喝问,也是淡淡回道:“在下向来礼仪端正,既不高攀亦不欺贫,公子又何必为难于我?”
嗅着琴师身上淡淡的清味,极为舒服,端木良禁不住又向琴师贴近,众人不敢出头,有大背景的茶楼掌柜却是上楼阻止道:“端木公子,此琴师不过是茶楼招来抚琴之人,又怎么会入得了公子法眼,若公子喜欢,还请公子赏脸坐在别处听上一曲。”
端木良也不敢不给掌柜面子,可是面前的美人怎么也要一亲芳泽吧,想着就作势亲了上去,掌柜脸色一黑,刚要喝止,却见那琴师情急之下闪躲不开,反而往楼下坠去,众人惊呼。
第二十三章:景明之计 2
此地乃是聚贤茶楼,文人雅士多得是,偏偏会武的没有一个,平日里没人敢来捣乱,连门口两个护卫也只是身体壮些、力气大些,哪来得及救坠楼之人,幸而琴台对着大门,从木栏下面挂着一副联子。
众人只听闻“哧啦”一声,其中一条白纸被琴师的身子一带,随着琴师一并摔了下去,门口跑进来的护卫连忙跑过去查看。
“如何?”掌柜的随众人下楼围在那琴师身边。
“昏过去了,还好有白纸带了一下,底下还有个软垫子,身上倒是没伤着,不过,估计磕了头,小的没敢乱动。”护卫小心地说着。
掌柜点点头,说道:“先去请大夫吧。”虽说胳膊腿儿没伤着,可脑袋伤着了还了得,如此才华横溢之人若是摔傻了,那他可真是罪过啊!
“我也不知琴师住在何处,可有亲近之人知晓?”掌柜黑着脸四下问着茶楼里的人,却发现当真无人知晓,再看有些傻愣了的端木良,气打不出一处来,却也不敢大声呵斥,刚想叫人先将琴师移到后院的客房,却听楼上有人说道:
“送去端木府吧。”
闻声而望,不知何时,一直在厢房里的端木岩已然站在的方才琴师台处往下看着。
“父……父……父亲……”端木良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脸色吓得苍白。
“哼,孽障!”端木岩板着脸喝了一声,交代了身后的一个仆从,转身下楼离开,竟是看也不看自己的儿子。
“还不将少爷扶回府!少在此丢人现眼!”端木岩身后那个仆从并没有随端木岩离开,而是呵斥吩咐端木良的仆从。
“是!是!”那群仆从吓得赶紧将端木良带走。
端木良一走,那仆从向掌柜拱手赔礼道:“在此地惹事是我端木家之错,定会给掌柜一个交代,还请掌柜叫人把这位琴师送到端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