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谢皇上!”
骆天羽看了看太尉,又看了看吏部尚书,沉吟道:“两位爱卿,近日各位大臣都想着让朕封储君,你们说,谁比较适合?”
太尉和工部尚书哪能不知晓皇帝的心思,两人互看一眼,最终还是太尉先开了口,“回皇上,大皇子有勇有谋,然大皇子之母仅为贵妃,上头还有皇后嫡子,若封为储君,难免有违祖训;三皇子虽皇后嫡子,却并无出彩之处,贸然封为储君,恐会落人口舌;六皇子回来时间尚短,微臣不敢胡乱断言,至于七皇子,尚且年幼,并不适合。”
骆天羽满意地点点头,“太尉倒是看得清楚,工部尚书可有其他想法?”
工部尚书微低着头,拱手道:“回皇上,微臣同太尉大人想法相似,并无它意。”
“哦?”骆天羽眼里闪过精光,叹息道:“可惜,如今三皇子恐怕是众望所归吧,若是朕不封他为储君,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啊。”
太尉和工部尚书听闻却是沉默难做回答,骆天羽见他们不肯开口,点了太尉,“太尉,这会儿怎么不帮朕说道说道了?”
太尉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不动声色,沉思片刻后,道:“皇上,微臣记得现下离八九月份的夏汛已经不远了,皇上也该派人前去治理防范了。”
水利方面一直是工部的事,骆天羽遂问工部尚书:“近日可有安排?”
“回皇上,微臣今日所呈奏章,便是微臣挑选之人,交由皇上查省。”往年也都是工部尚书自己挑人,再交由皇帝定夺。
骆天羽从书桌上厚厚一打奏章中挑出工部尚书所呈,粗略看了一眼,同往年相差不大,放在桌上,问道:“太尉,这便是工部所挑选之人,太尉可有其他建议?”
“回皇上,微臣以为,不如派大皇子前去?有工部尚书大人相助,定能治理夏汛。”太尉的话让骆天羽心里有了些计较。
往年工部尚书能治理好,此次多个大皇子也无伤大雅,但这份功勋谁也不会同大皇子争抢,届时大皇子声望提高,又与三皇子对峙,难分伯仲,皇帝就能坐看相争而不下定夺。
其实这也不能怪骆天羽不封太子,北辰的帝位向来交给年轻国君治理,一旦理想的储位人选成年后就封为太子,再在皇位上坐个十来年就可以退居幕后,成为太上皇,如骆天羽般看重皇权之人也是不少,封了太子后又不想下台,最后往往是被逼宫,骆天羽可不想落得这般下场,年过半百的皇帝很少出现在北辰帝位上,若是骆天羽眼下就封太子,定然会被逼退位,而他又怎么甘心呢!
“好,此事就交给工部尚书处理,名单明日重新呈一份上来。”骆天羽将桌上的奏章还给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暗自叫苦,却不敢不接,应声答应。
等出了御书房,工部尚书脸色不悦地对着太尉讽刺,“太尉大人的法子当真是高,一旦老夫派了大皇子,恐怕老夫身上就印上大皇子的印章了。”
工部尚书这么多年来从不参与皇子的纷争,若说吏部尚书固执己见,那么工部尚书就过于圆滑,两位皇子都讨不到好处,眼下却是逼着工部尚书参与其中了。
太尉嬉笑,一点也没有生气,说道:“这注意我出的,大皇子那边得了消息也只会拉拢我,不会打扰尚书大人的!”
工部尚书被他的笑闪得发晕,没好气地甩袖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参与了其中,就自己小心。”
“多谢大人关心。”太尉拱手道谢,并不意外工部尚书对他的关心,早年他们就已经是最好的好友了,可惜时间久了,能够像当年那般把酒言欢的日子也消逝了。
第三十四章:夏汛之争
一边是大皇子连夜赶去童将军府,翌日才归;一边是太尉和工部尚书被急诏御书房商议,随后太尉和工部尚书脸色各异地出了尚书府;两边又都被传了开,众人都是明白,过不了多久,朝堂上就该有所异动了,只是没想到皇帝会在这日早朝点了大皇子去预防治理夏汛,择日起程,大臣们脸色各异,心里也是知道皇上是要大皇子立功了,但是口头上是万万说不得的,谁都瞧见三皇子那铁青的脸色。
下了朝堂,大皇子拦住了三皇子,脸色颇为得意,“三皇弟,皇兄要离京一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帮助父皇啊!”
三皇子脸色依旧不太好,像是压着怒意,沉声冷笑,“皇兄多虑了,还望皇兄早日治理好夏汛,以解父皇烦忧。”
“多谢三皇弟关系,哈哈!”大皇子看着三皇子的脸色更是愉悦,此次父皇明白着偏袒自己,能不让他高兴嘛!
“哼!”三皇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去,不愿多待片刻。
大皇子望着三皇子离去的身影,止了笑意,吩咐身边的近侍前去打探,等大皇子回府时,近侍也回来了,说是三皇子匆匆回府,大发雷霆,还摔了最喜欢的那套茶具,更是叫人去请了六皇子。
听到六皇子,大皇子显然不太高兴,暗骂六皇子不识抬举,竟然选择那个没用的三皇子,真是愚钝!
大皇子的举动却是影响不了禄王府里的两人,被传怒不可谒的三皇子此刻却是打着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怀里的狸猫,哪有生气的模样,那狸猫温顺地很,却也委实像其主人,在主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倒是把主人早早换上的常服弄得凌乱,三皇子倒也不介意,只嬉笑地揪了揪它的耳朵,嗔骂:“小坏蛋!”
与他不同的自然是拿着原本该是属于三皇子处理的消息翻阅着的骆惊雷,一点也没有受到身边这人的影响,等全部看全,干脆地说了句:“我回去了。”说罢就要离开。
“唉~不是吧!”骆惊鸣惊讶地看着他,“今日怎么这么早回去?不留下用膳?”往日在这边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习惯在府上用膳的啊。
“恩,不用了,我要去找向宸。”骆惊雷回答道。
骆惊鸣到现在其实还没见过何向宸,或者说是没同他正式打交道,“你下次将他带来予我见识见识,都说你的手下乃是你第一谋士,我倒是好奇的狠。”
何向宸最近一直跟着夏秋霆做事,同时帮他处理事务,倒是被许多人认可他这才子名号,“改天吧。”骆惊雷说完就自顾离去,骆惊鸣这次也没再阻拦。
皇宫外围就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其中有一座就是吏部侍郎府邸——聂府,也就是聂景明的府邸,短短五年,聂景明就爬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也算是官场里的一段佳话了,更何况此人为人小心,又有吏部尚书护着,别人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倒也让他过得安心。
明明入了夜,书房里的烛火却还是亮着,聂景明算了算时间,放下手里的纸卷,叫人收了起来,刚起身,喉间一阵难以压抑的轻咳倾泻而出。
“主子!”贴身照顾的小奴才小肆惊呼,赶紧拿出随身备好的白色丝帕递了过去。
聂景明接了丝帕擦拭了嘴角,摆摆手,道:“小肆别紧张,已经无碍了。”
小肆是聂景明几年前救下的小奴才,对聂景明的这份恩情极为看中,最关乎主子的安危,听闻主子说得毫不在意,有些不悦,“主子总是这般糊弄小肆,小肆虽不懂医,却也晓得主子的身子大不如前了,之前还咳过血,怎能说无碍!”
“呵~哪是糊弄小肆,罢了,小肆还是去看看他来了没有。”聂景明轻笑,小肆虽好,有时却也啰嗦。
“恩!”小肆接了吩咐,也晓得要来的人对主子极为重要,哪敢怠慢。
少顷,小肆就领了个人进屋,院子里其他下人也都被小肆打发出去了,只留小肆在院门处看着。
“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再不来我可就寝了!”聂景明散了官场的稳重,仿佛又回到那个当初的村子中,语气欢快,眉眼明亮,手里干脆利落地给来人褪下了包裹来人全身的披风,又取了桌上备好的温茶递过去。
来人神色极为温柔,接过茶水只小酌一口就放了下来,随即将聂景明整个揽进怀里,在那薄唇上留恋一番。
“唔……混蛋!”聂景明骂着,却是任那人抱着,渐渐也伸了手回应,感受着熟悉的温度,轻轻喟叹,“向宸……”
何向宸满足地拥着怀里宝贝,“恩,怎么?”
聂景明抬头瞪了他一眼,哼声不理也不说话。何向宸暗笑自己的爱人这翻脸堪比翻书,可也舍不得他生气,连忙哄道:“殿下今日来交代我些事情,这才来晚了,景明莫要生气。”
“何事?”聂景明的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那双闪着亮光的双眸直叫何向宸心软,他的宝贝也只有在他面前这般好懂,他人看到的聂景明总是像个浸氵壬官场几十年的老手,难以琢磨。
“呵,不过是关于水利的事情,明日我去工部尚书府走一趟。”摸摸爱人的脑袋,忍不住在那额角亲吻。
聂景明有些羞红,就算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他对于何向宸这些举动总免不了脸色红红,“别闹,说正经的呢!”
何向宸嘴角不自觉上翘,怜爱地看着聂景明,随即一把横抱起他,一边往内室而去,一边正经地说道:“方才那才是胡闹,现在才是正经事!”
聂景明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瞪着他,羞红地脸颊和环着何向宸脖颈不放的双手却都出卖了他,何向宸毫不介意,反倒俯身亲了亲那双眼眸,快一步进屋,将门“嘭”地一声关去满屋春色。
被折腾了一夜的聂景明临近晌午才醒来,身上酸软之极,身子倒也干爽,被窝旁已经没了温度,想必枕边人已经起了许久。
“主子,可是起身了?”小肆听到里边动静,轻声地问。
聂景明一点也不想起身,今日沐休,更是无需上朝,难得犯懒的他也没回应,打算睡个回笼觉,屋外却又传来小肆的声音,“那位爷说了,若您还想睡,得先用些点心。”
“嘭”地一声,这是聂景明将枕头扔出撞到门的声响,随后便是聂景明的骂声,“小肆!你到底是他的奴才还是本少爷的奴才!”
那骂声却是不能小肆顺从,他可是得了那位爷的吩咐,万事要以主子身子为重,“主子,小肆自然是主子的奴才,可是那位爷吩咐的,小厮也不敢懈怠啊!”何况主子还常常听那位爷的话呢!
聂景明不理,抱着被子继续睡,心里头却将昨晚将他弄狠了的坏人骂了百遍,辗转几个侧身倒也睡不着了,屋外小肆锲而不舍地叫唤他,只好慢悠悠地爬起身来,将弄乱的亵衣整理好,看着身上的痕迹,再次将那人骂了几遍,这才唤了小肆进来伺候。
小肆也是早已习惯了主子身上的印子,自当不知,服侍主子穿衣用膳。
另一边,何向宸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亲亲还在熟睡的爱人,又吩咐完小肆,先回了夏府整理一番,随即拿了拜帖亲自去了趟工部尚书。
“尚书大人,草民有礼了。”何向宸虽说六皇子下属,更是第一谋士,以苏云之名获得不少威望,却没有真正的官位,自然是以“草民”自称。
工部尚书其实也对苏云这个青年很好奇,这个童战赞不绝口,六皇子第一谋士,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才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才华,他客气道:“贤侄不必多礼,能让贤侄亲自跑一趟的,莫不是六皇子有何吩咐?”
何向宸从善如流,立即以贤侄自称,“大人,贤侄此次前来,却是奉了六皇子之命,前来助大人治理夏汛。”
“哦?不知六皇子有何高见?”无论是眼前这青年也好,六皇子也罢,其实工部尚书都有些轻视的,至少在水利方面。
谁知那青年取了一张羊皮纸张,工部尚书略带疑惑地一看,却是立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还请贤侄书房细细商讨!”
何向宸谦和地点点头,随工部尚书移步书房。
第三十五章:多事之秋
北辰以西皆为海域,北辰以南,半数临海,西侧入海口的是一条‘漪河’,与周边衍生的小河统称‘漪河水系’,此河贯穿北辰、东皇两国,不仅是两国农业的生命线,更是两国水上贸易的主要渠道;另一水系名为‘北河水系’,起源洪荒领域,从天鹰镇左侧横穿而过,往右从东皇南侧穿过,名为‘东河水系’,往右从北辰南侧穿过,既是‘北河水系’,这条水系同样极为重要。
农业,国之根本。夏季降雨繁多,常使得水系下游发生洪涝,即为夏汛,历代国君都极为关注,谴无数人才治理,直至今日,也能使得百姓不受洪涝之苦,然……
“这法子当真是六皇子所想?!”工部尚书问这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指着羊皮卷上的图纸,不可置信地问着何向宸。
何向宸显然并不意外他的惊讶,摇头道:“并非全是,是六皇子师傅所想,六皇子派人考察多年,这才结合实地所画。”
“六皇子师傅是何人?”工部尚书下意识的问出了口,问完也晓得自己多嘴了,尴尬地咳嗽几下,欲引开话题,却闻对面青年道:“贤侄明白尚书大人心情,得此法时,贤侄与六皇子皆是如此激动,贤侄也是免不得想见识这位高人。”
“那贤侄可是见着这位高人了?”工部尚书兴致勃勃问道,显然是想要何向宸引荐引荐。
何向宸摇摇头,颇为惋惜,叹:“未曾,六皇子护其安危,不曾向任何人透露其身份姓名,贤侄作为下属,亦是不可得知,他日若能见着,定为大人引荐!”
工部尚书亦是叹息,随后又将心思放在图纸上,图纸上所画的是一条灵渠,横跨两大水系,再引水至北辰北部。北辰北部水源稀少,种植困难,此灵渠不但引水而上,解决北部干旱问题,更是引渠水灌溉,助北部地区农业发展,而此项工程乃世人闻所未闻,若是建成,定成为一大创举。
两人商议一番,工部尚书已经迫不及待地欲将图纸举荐给皇上了,何向宸识相地告辞,临走前,向工部尚书贺道:“‘举臿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此番场景他日定能见着。”工部尚书欣喜,心中也是豪迈万丈,到了谢,送走何向宸后立即进宫面圣。
若说蛮荒之战是一国抵御外敌的必须要胜的仗,那么水利方面,就是确保农业根本的另一场必须解决的仗。历代皇帝治理来治理去,那些皆是宝贵经验,却并没有完全之策,没有哪一代皇帝不想自己在位时解决这一问题,传颂千年,而骆天羽自然也想。
“工部尚书,建此灵渠,多要多少时日?”骆天羽也有些激动,拿着羊皮图纸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
工部尚书估算了一番,保守道:“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那岂不是赶不上夏汛?”还有三个月左右就是夏汛,此刻赶工恐怕也是迟了,但又想到,有此建树已是天大的喜讯,也不在意这几月时日,只要百姓们熬过这个夏汛,此后就是农业新的发展,“罢了,你派人立即赶去建造,此次夏汛就按着原来的计划,派大皇子前去。”
闻言,工部尚书跪了下来,“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皇上答应。”
“爱卿直说便是。”骆天羽问道。
“皇上,此工程之前,古书上亦无记载,微臣惶恐不能一一如图建造,还请皇上派六皇子门下谋士苏云为微臣分忧。”这倒不是工部尚书为何向宸说好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何向宸他也能自己建造,但是有了何向宸,那么这项工程的成功率就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