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因为……”才吐出两个字,池决就不想说下去了。
眸色一沉,十命的语气不好了起来:“你在乱想什么?”
“我没乱想什么。”挪开视线,池决说。
“我替你承受了八重天劫,你跟我说解开血祭之势?”
“解开了不就不用承受了么!”心中突然烦闷起来,池决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许多:“因为血祭之势,被迫承受我那份天劫,为什么不解开啊,反正你如今也用不到我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
话音截然而止,池决张了张嘴,委屈和不甘尽数涌上了心头。
连自己以前发生过什么事都不愿意说,谈什么喜欢和信任啊。
静默着同池决对视,十命扯开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说:“果然给你这种感觉了么?”
“果然?”
“所以方才问你我待你如何。”十命脸上竟然难得掠过一丝局促:“我……我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
池决愣在了原地。
“以前,接近我的人皆是怀有别样之心,我对他们倒能轻松应对。”摇了摇头,十命说:“你很特别,眼中闪耀的神采,透露出的全是想要压倒我的心思。”
池决:“……”
“我第一次见到怀有如此纯粹……”
“别说了!”脸徒然红了起来,池决打断了十命的话,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我就问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就好,不会爱什么的,没关系!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池决上前两步,提起真气把没有防备的十命拉上了床。
一颗狂喜的心简直像是要跳出了胸腔。
爱这种东西,我也不会,所以只敢说喜欢这两个字,池决想,不会又怎样,不是可以做出来吗?
能亲口听见,就算是做受又如何?
反正我的那点小心思,你从最开始就看出来了。
一夜过去。
很多夜过去。
经过反思,池决觉得什么优点都没有的自己是不能让十命长久喜欢的。
于是他决定乖一点,好好学习做一名人妻。
当然这只是在十命面前而已,其余的人,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就拿怎样的态度去应对。
不知过了多少夜后,池决和十命出发前去摘煞妖桔。
煞妖桔已经成熟,黄澄澄的桔子压弯了枝头。
煞妖桔树散发着煞气,气势汹汹,被桔子飘散的微酸香气引来的生灵,皆是不敢靠近。
池决摘下煞妖桔的时候,那煞气更甚。
池决觉得桔子树像是在瞪着眼,虎视眈眈望着他。
干笑两声,池决又摘了几个桔。
于是丹药的材料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十年白虎卵。
“十年白虎卵,这是什么东西?”池决一脸嫌弃道:“白虎的卵?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不是。”十命失笑道:“它是淮水河底的石头。”
池决:“……”
于是石头为什么会叫这种名字……
淮水河路途遥远,途中经过月华派。
思忖片刻,两人去见了魔尊。
“你竟然敢在本座面前露面?”魔尊沉下了脸。
“为何不敢?”十命露出了以往的不屑笑容:“我不过是来告诉你,我要带走你的儿子而已。”
池决略微低着头,紧张注意着周围的气氛。
虽然他对魔尊没有什么感情,不过脑海中的记忆,时时在提醒两人的联系。
脸色更加阴沉,一道黑雾从魔尊手中击出。
黑雾在即将接触十命身上之际,徒然化开。
“别做无谓的徒劳了,你打不过我的。”十命弯了弯唇,说:“能把我困在空间枷锁里,已经是你的最大极限了。”
“口气好大!”冷哼一声,魔尊周身都环绕了黑雾。
“在你实力巅峰期,还能同我一战,如今你实力大减……”话并未说完,十命摇了摇头,神情带上几分遗憾。
池决站在一旁,偷瞄着两人。
“你如何得知?”魔尊眸中的警惕一闪而过。
“你为了池决的母亲,需要一份功法。你已得到了半份,而另外半份,在月华派,对吧?”
“胡言乱语!”
“月华派对那功法看的极为重要,若是强行掠夺,月华派把这消息一散开,恐怕会引得修仙界中大能对你的追杀,所以你才指使手下潜伏进去,对吧?”
魔尊死死盯着十命,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看来被我说中了呢。”十命笑了笑,说:“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此番前来,除了知会你一声我要带池决走,另一件事,是要你解除他身上的枷锁。”
“枷锁?”池决狐疑问道:“什么枷锁,我怎么不知道?”
沉着一张脸,魔尊的脸色极度难看。
十命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凑到池决耳边,低语稍许。
池决的心中顿时炸开了锅。
耳中听到的消息,一时间竟是消化不了。
原来,池决穿越的那个人,并不是池家的那个池决。
池家的那个池决,早在当初测试的三月前,就已经死了。
发生变故后,修为尽失,之后一直待在池家的,是魔尊的儿子。
那场变故,便是魔尊下的手。他杀掉了原本的池决,把自己的儿子,替换成了他。
池决本是天生魔体,被洗去修为,脑中置进了替换的记忆,重塑灵根,才得以修仙。
“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池决大感意外。
揉了揉池决的头,十命唇边的笑意外不明:“我查过。”
忽然,池决想起之前做的那两个梦。
如今看来,第一个梦,就是死去的池决的一生。
第二个梦,是被替换之后的池决,应过的一生。
所处的现实,当下的一切,才是穿越后的自己,应当走的路。
“够了!”魔尊按耐不住,眉头拧起。
睨去一眼,十命波澜不惊道:“除去池决身上的枷锁,让他既能修仙,又能修魔。”
第六十九章
未接十命的话,魔尊看向池决,说:“你都知道了?”
“父……父亲。”低着头,池决唤了一声,说:“我都知道了。”
仇恨的神采一瞬而过,魔尊蓦然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两人长的一模一样,杀掉池家的小孩,把自己的儿子送过去,想必那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每每想到于此,魔尊都会不禁愉悦的笑起来。
让池决换了个身份去修仙,之后魔尊便出发去寻找功法。
煞费苦心,却也只寻到了半份。
途中还被曾经的仇人追杀。
后来得知另外半份就在月华派,魔尊便回到了城池,再次以城主的身份示人。
没想到没回来几日,又察觉到了仇人的气息。
设下陷阱,引诱他过来,成功把他困在了空间枷锁中,可是此次交手,却得知池决同仇人有关系。
令人没想到的是,池决竟然为了仇人,企图潜伏进来对生父下手。
一气之下,抹去了池决的记忆,把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归还了他。
回忆起发生的种种,魔尊觉得头疼了起来。
难道真的要把儿子交给眼前的仇人?
因为曾经的纠葛,魔尊一直让池决叫自己义父,可仇人却不知从哪得知了两人的关系,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
魔尊的头愈发疼痛了起来。
十命和魔尊有过过节,悉数池决的天生魔体气息和魔尊的气息乃是同源,也诧异过稍许。
转念一想,论灵魂来说,池决并不是魔尊的儿子,也没有原本的记忆,即便魔尊死了,他也不会有多难过。
可是池决竟是有了曾经的记忆。
这样一来,就不能杀掉魔尊了。
十命也颇感头疼。
两方相持,十命决定不对魔尊出手。
反正离开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而魔尊做出的选择是——
“本座可以除去池决身上的枷锁,不过本座有个条件。”魔尊颔首道。
“说。”
“挑一个日子,让你和池决成亲。”
听见这句话,一直装木桩的池决,身形不由得一晃。
眼前这人手段的狠戾魔尊再清楚不过,如今被他看出来实力大减,达成目的后对自己下杀手,魔尊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怎么能死在这种时候。
由仇人变亲人,怎么他也会看在池决的面子上收手,魔尊这样想。
“好啊。”笑意渐开,十命说:“你要把池决嫁给我?”
“嫁?”魔尊冷哼一声,说:“自然是娶,若你不同意这个条件,那便罢了。”
魔尊的口吻不留任何余地。
“为何不同意?”
池决:“……”
早知道有你这个便宜父亲会帮我稳固做攻的地位,我还那啥干嘛啊!
池决在心中捶胸顿足。
随后,魔尊带池决去了有黑雾祭坛的洞穴中。
站在祭坛中央,周身黑雾环绕,池决接受着洗礼。
幽寂的洞穴,气氛阴森,这种感觉随着祭坛的运转,渐渐斑驳了起来。
慢慢觉得舒缓,挥之不散的阴沉氛围也不再觉得可怕。
枷锁解除后,经过改造后的身体,便能同时修仙和修魔了。
夜晚。
“一想到不久后,我就觉得特别开心。”滑腻的手感让他忍不住,池决的手毫无顾忌在身旁人身上摸来摸去。
“怎么?”
抓住那只煽风点火的手,十命侧过头,在池决嘴上轻啄了一口,两人的脸离的极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你就要嫁给我了。”越想心情越好,池决一脸得意:“以后夜夜都是我压你,当然开心。”
轻笑一声,十命揽过池决的脖子,加深了之前那个吻。
“既然如此,我可要在那之前,赚够本才行……”
翌日,两人同魔尊商量好了成亲的日子。
城主府张灯结彩,城内也被沾染了喜气,四处皆是红艳艳一片。
城内的人们都知道城主的儿子要娶妻了。
听说还是个大美人。
只是长的有点高,胸部有些平。
“胸部平有什么关系,城主还请不起奶娘吗?”某条街尾,一名女子傲然挺了挺她胸前的两团浑圆:“我就是奶娘,要是能请我去就好了!”
“我上次见过她,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处突起。”另一名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比划着,疑惑道:“那该不会是喉结吧?”
先前那名女子拍掉她的手,说:“别乱说!女人怎么可能有喉结,一定是你看错了!”
“真的是我看错了?”另一名女子见同伴如此信誓旦旦,不禁怀疑起当时是不是看走眼了。
两名女子的闲言碎语正巧被路过溜达的池决听见了。
匆匆回到城主府,池决在后院找到了十命。
“成亲之前,都不准出去!”池决的口气十分不好。
“为何?”十命不解。
“有人注意到了你的喉结,怀疑你是男人。”
“难道我是女人?”十命失笑道。
“……”池决说:“不准就是不准,你是我的妻,自是要听我的话。”
见池决似乎当真了,十命略感无奈。
“那只是魔尊为保全性命,所出的缓兵之计罢了。”
池决自然看了出来,不过机会摆在前面,定是要争取一下的。
“我知道,可是我娶你的事实摆在那,是你嫁给我。”池决极力强调。
望着池决认真的脸,十命缄默不语。
第八重天劫时所受的伤,在众多天材地宝的药效下,伤势早已恢复。
第九重天劫虽不知何时降临,但时日已经不多了。
不忍心告诉池决,那颗丹药只对前三重天劫有效。
渡过天劫,便能飞升,若是不能,则为地仙。
十命有把握能够飞升。
谁人渡天劫,外人都无法干扰,可是若是十命……
最后一重天劫,必定会引来一些心怀叵测的人。
从上界而来的人。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良久,十命弯了弯唇,说:“嗯,是我嫁给你。”
池决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他竟然任从了!
想到以后美满的生活,池决忍不住出去跑了两圈。
视线停留在愈渐远去的背影上,敛去嘴角的笑容,十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并不是一个在意过去的人,为何屡次问起我的过往之事?”十命独自喃喃。
隔了几条街之远,池决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池决也不禁想起了这桩。
池决独自低语:“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为什么我老是会问他以前的事?”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池决晃了晃头,不再多想。
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浓,终是到了成亲的那一日。
城主发话,大喜之日,城内所有人,皆可前来城主府享用宴席。
触目所及处,皆是缀满了大红的喜字。
府门大开,道喜声不绝于耳,门槛都仿佛会被踏破。
起了一桌又一桌的宴席,往来的人们源源不绝。
十命着一身喜衣,点上胭脂,美艳不可方物。
盖着大红盖头,池决白日里偷瞄过一眼,当即便觉得度日如年。
拜过堂,喝过交杯酒,算是结为夫妻。
只是池决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夜深人静之后,池决终是想到了到底哪里不对。
“这算是成亲了吧,为什么我们没有那种心灵上的融通?”池决问。
“不过是凡人的章法罢了。你指的,是修仙者之间,结为道侣的两人,独有的感应。”
“道侣……”
池决若有所思捏住下巴想了想,随后迅速伸手掀开喜帕,迫不及待的偷亲了一口。
终于成为我的老婆了,池决喜滋滋的想。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就被压倒在了床上。
十命嘴角的笑容他看的真切,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等、等等!”池决脸色大变,伸手去推,忙岔开了话题:“我们这不算是结为道侣吧,那这成亲也没什么意思,来来来,让我们好好谈谈关于如何结为道侣的事……”
后面的话被堵住,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事后,池决忿忿不平:“你这个骗子,说是嫁给我了,结果还是你在上面!”
“若是同我结为道侣,这成亲可算不得数。”
结为道侣,双方心灵便会互通,可是那样的话,这次成亲,表面上的名义也要推倒重来了。
池决不说话了。
他蓦然想起,白日里在宴席上,没看见孔霖和苍浮林的身影。
这么说来,十命只是为了他开心,才拜的堂。
而事实上,在修仙界,两人并无名分。
好吧,至少如今你的身份是我的老婆,池决安慰着自己,毕竟那么多人见证了……
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我们再来喝交杯酒吧。”瞥见桌上的酒壶,池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