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受伤，外物所造成和自己弄出来的，就是不同。
至少外物，挨了打还能发泄回去。
日复一日，从一开始一进木人阵中就被打趴下，变得渐渐有了反抗的能力，越挫越勇，应对起来愈来愈得心应手。
在开始修炼的前几日，池决同几十个木人交战的情景被无意间路过的无妄仙尊看见。
司不归对池决点头以示赞许，随后吩咐道童在他没有结束修炼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
于是池决在无妄峰顶的木人阵中度过了一月时间。
这天，已是各位仙尊收徒的前一天，池决在听见十命叫停的声音后，气喘吁吁径直躺在了地上。
池决浑身布满了木人造成的伤痕，在他筋疲力竭的最后时刻，终是打倒了所有的木人。
几十个木人，皆是歪斜着四散倒于各处。
“我居然活下来了……”池决微扯嘴角，气若游丝。
这一月，他白日里疲于同木人交战，夜里也没有闲下来，点一盏油灯，修炼《水功》，对水元素的领悟也上了一层台阶。
如今的池决，同一月前相比，已有了质的飞跃。
“秦雨寒回来了。”十命说。
眼皮一跳，表情却没有波澜，池决说：“明天仙尊收徒，她回来也是自然。”
“她来找过你。”
“她来找过我？”池决狐疑，随即释然：“被道童拦下了吧。”
“嗯。”
“收徒的准备工作她应该忙的焦头烂额了，还有这闲心过来找我。”抹去额头的汗，池决说。
“起了疑心。”
“池觉就是池决。”池决扯开一个笑容，说：“不过我明天，可不打算叫这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都是为夫的娘子。”调侃的话语。
“……我不学女红和做饭。”抬起手，视线在早已愈合之处划过，池决问道：“一点是努力修炼，另一点是？”
“自然是尽力服侍为夫了。”
池决仿佛感到轻微的鼻息滑过耳边，不自主目眩了稍许，而后反应过来对方的话语，不受控制叫出声：“不可能！”
“嗯？”不在意的轻问，好似根本没把对方的抵抗放在眼里。
“我是上面那个！”池决极力强调。
“池决。”十命难得叫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严肃意味：“你可要有身为人妻的自觉。”
这句话如鲠在喉，被当做把柄屡次提起，让池决哭都没地方哭。
谁叫这句话是他先说出口的呢？
等你有了身体，看我不把你扑到！池决抿唇，内心咬牙道，攻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第二十七章：收徒测试
一个月地狱般的磨练结束了，隐约摸到了突破的坎，但没有迈过去，所以如今池决的境界依旧停在筑基前期。
翌日大清早，池决便睁开了眼，脚踏清晨的露珠，下了无妄峰。
空气中犹有湿润的感觉，朝阳还未升起。
但云引宗内，除无妄峰以外的四大主峰已是一片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皆是想要拜师的外门弟子。
或期盼，或忐忑，或自信，每名外门弟子面上的表情皆是不同。
缥缈峰峰顶，阁楼林立，人声鼎沸。
池决一路走过来，不知收获多少艳羡的目光。
前殿登记处，队伍排的很长，一直延伸下去，还有愈渐增长的趋势。
队伍顶端，三名飘渺仙尊的亲传弟子正在辛勤登记。
听见窃窃私语，厉麟抬头，望见朝他走过来的池决，朝身旁两人交待片刻，起身迎了上去。
“池觉兄弟，你来了。一月未见，你看上去变了不少，似乎修为大增啊。”厉麟刚正不阿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
摸了摸脸上仍未消退的伤，池决笑了笑，说：“这一月都在修炼。”
“我知道。”厉麒点点头，说：“去无妄峰找过你，但是被拦下了。就在刚才，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仍在修炼，直到见到你的身影，我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池决莞尔，随后提起了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有一个个子十分高大的男人，不知你认识吗？”
点到即止，厉麟自然懂对方在说什么，当下脸色微变，嘴角一扯，神情恢复如初，赔笑道：“那件事是我不好，我已狠狠教训过他，该日叫他去登门道歉。”
“登门道歉就不必了，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来这里只是同你打个招呼，履行当日做下的承诺。”得知了结果，心中舒爽无比，想到大个子在厉麟面前吃瘪的模样，池决一阵好笑。
闻言厉麟愣了一下，露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容，说：“池决兄弟因为我手下小弟冒犯你的事生气了？既然到了缥缈峰，怎么不在这里多逗留几日，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给你赔礼道歉。”
池决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已经有这么多外门弟子看见你我之间的交谈了，知道你和无妄仙尊的弟子认识，前来报名的外门弟子自会更多，难不成还让我一直站在这里给你当招牌？
“那件事只是区区小事而已，而且他还是你的小弟，我岂会放在心上。”池决面露苦色，摆摆手，说：“事出突然，不得不去解决，还望厉麟兄弟你体谅。”
“既然如此重要，那我也不挽留了，池决兄弟还是抓紧时间去比较好。”厉麟拱手，笑道：“我们改日再会。”
“改日再会。”
池决拱手，在众多外门弟子羡慕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其实他并没有走远。
在飘渺峰一个隐匿的地方，池决借着四周高大树木的遮掩，把长发束起，换了身粗布衣裳，贴上千方百计弄来的人皮面具。
一切弄妥当之后，这才从容下了飘渺峰。
平凡无奇的一张脸，装扮也不出众，与上缥缈峰报名的外门弟子逆行而去，池决的身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唯有手腕上那一圈微弱的淡红色灵气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娘子，如今你为何名？”调笑的声音响起。
“不要叫我娘子！”池决垮下了脸。
“早晚是要嫁与我，早叫晚叫不都是一回事么？”
“……当然不是一回事了，还是叫我池决吧。”池决干咳一声，说：“如今这张脸的名字，叫王二。”
十命回味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笑道：“池决，你真会取名字。”
池决不说话，他默认耳畔听见的是一句讽刺的话。
池决想同十命增进感情，但是想说是的各种腻歪的甜蜜对话，而不是这种单方面的调笑话语。
换了一张脸后的待遇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池决在上青鸾峰的时候，不仅没有一人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反而遭到了不间断的推搡。
被推了几下后，池决不由得在内心暗骂了几句。
他觉得这青鸾峰的路比缥缈峰拥挤多了。
内心默念“如今我是王二”一百遍后，池决终是呼吸到了青鸾峰峰顶的空气。
队伍很长，他排在了长龙最后。
缓缓挪动前进，足足排了一个时辰，才轮到池决。
前殿门口摆着一方精致桃木长桌，两名清秀女子坐在正中间对来报名的弟子进行着询问。
登记完毕后，池决把目光放在了另一名女子身上。
那名女子一袭粉衫外披着一层薄纱，发用银簪绾起垂至腰间，姿色出众，美目之下巧鼻细巧挺秀。冰肌玉骨，如轻云出岫，让人望一眼便舍不得挪开。
她坐在长桌一侧，并未参与报名的登记，以手托腮，美目凝视天际，时不时勾唇一笑，好似在神游。
池决知道，她就是秦雨寒。
还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十命，可就差了不止一截。池决在内心把两人一对比，随即不屑了起来。
不过倒是明白了为何云引宗内大片男弟子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眺望一眼，队伍中不知有多少男弟子的视线紧紧锁在秦雨寒身上。
池决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等待，蓦然间下巴有些痒，下意识伸手一抓。
这一抓差点把他的心脏病吓出来。
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贴合处，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玩意，池决不自觉的用指甲抠了抠。
感觉到似乎在揭开什么东西，脸色一变，池决忙把人皮面具按了回去。
叫你手贱！
刚才差点把人皮面具抠了下来，池决一阵后怕，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
默念“我叫王二”，池决左右望了望，庆幸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若是掉下来，那便好玩了。”十命玩味道。
“……求不开玩笑。”
“放心，有我在。”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池决听出一丝身为所属物的感觉。
嗯？所属物？
没来得及细想，一声女子的声音打断了池决的思绪。
抬眼一望，长龙般的队伍已消失不见，一旁等待之处倒是黑压压一片人头。
“没想到今年想入我们仙尊门下的男性弟子那么多。”登记的一名女弟子笑着说。
“是啊，看他们的眼神，全都挂在雨寒师姐身上。”另一名女弟子不屑笑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总有人心太高。”方才女弟子附和道。
耳边传来一唱一和的对话声，池决明白她们是故意说给那些男弟子听的，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果然，已经有一些脸皮薄的男弟子脸上变成了猪肝色。
过不了多久，第一环测试便开始了。
不是由青鸾仙尊测试，池决倒也不怕被发现已经拜师，第一环测试过的轻而易举。
第二环是笔试，也没有太大难度。
其实池决对很多问题要么模凌两可要么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下笔。
看着宣纸上歪斜的字迹，池决咬着毛笔头，在内心问道：“升龙莽是什么？”
“远程法术，一种土系功法。由黄土汇聚而成，破土而出，腾升而起，犹如暗伏已久的巨龙。”
边听边写，每一道题都不放过。
虽然不会，奈何他有十命做帮手。
作弊作的简直毫无痕迹。
收卷时，那名女弟子瞥见池决的字迹，不自觉地蹙了眉，一细看，却是换上了一副震惊的神情。正想拉住他向青鸾仙尊举荐，可池决早已混迹在了人群中。
经过两轮测试，刷下了很多外门弟子，但进入到第三环的修仙者仍旧不少，池决粗略一估计，似有两千余人。
休息稍许后，三名亲传弟子带领众人，来到阵法之前。
秦雨寒思绪飘忽，心不在焉，似牵挂在别处，半天时间过去，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但即使她不出声，也照样俘获大批男弟子的心。
两名女弟子同众人交代了要注意的事宜后，两千余外门弟子便入了界。
这界中只有一层，众人要做的事，就是找到出口。
星辰图携带了过来，池决眺望天空那轮红日，不由得暗自思索。
“不知我手上这半份星辰图，在这界中对别人有没有效果。”池决低头呢喃。
“自是有。”
“那就好办了。”池决笑了起来：“不急，慢慢找出口。”
悠然自得，池决不急不缓前行。
过了半晌，他发现右手旁的那颗树，有些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棵树？”池决蹙眉。
“小心。”
耳畔传来短促的提醒声，池决身子像被人强行控制了一般，在趔趄之下险些摔在了地上。
方才身体的行动完全不听指挥，还涌上来一阵奇异的感觉，池决稳了稳心神，那阵感觉便消失了。
“反应真迅速。”面前有人凭空而现，扛着一把大刀，一脸轻视。
刚才不受控制之时鼻尖曾嗅到一丝杀意，看来是眼前这人散发而出。
又是一个以偷袭来打招呼的。
池决蹙眉，回视，说：“我与你无冤无仇，干嘛偷袭我？”
“你之前盯着雨寒师姐看了许久，那眼神十分不正常，让我很不快。”吸了吸鼻子，那人说：“敢打师姐主意的，我都不会放过。”
原来是秦雨寒的爱慕者。
“小心他。”
这道饱含火焰气息的声音，池决竟是从中听出了警示意味。
“怎么？”池决心中染上一抹警惕，问道。
“他会秘术，将气息与身影尽数隐匿。”十命说：“简单来说，他会隐身。”
“隐身？”池决微微诧异了稍许，没想到还有此等秘术。
“不过也无妨，有我在。”徒然之间，十命的语气又变了回去：“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欺负你。”
池决心中的诧异却是扩散了开来。
第二次了，十命的语气，那兀定的强势语气，就像自己是他的所属物一样。
池决甚至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缕占有的意味。
占有？
占有欲？
第二十八章：占有欲
占有欲？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徒然冒出的想法，使得池决怔了征。
“竟然分心。”那人皱眉，举起刀砍了过来：“在我面前，还敢打师姐的主意？”
敛下心神，池决闪身避开。
“师姐是你的，我不和你抢。”池决说。
果然，那人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开心笑了起来：“知趣就好。”
这人若是使出秘术，或许会很难缠，池决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打算同眼前之人继续纠缠下去，毕竟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
“我去找出口了，你不要跟着我。”池决装出一幅忐忑不安的模样，说：“喜欢师姐的人有很多，你抓住我一个没意思，去找他们吧。”
“哼。”那人见池决一脸惊犹未定，冷哼一声，说：“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也成不了我的对手。”
说罢，那人身形渐褪，凭空消失。
没把那人放在心上，池决思考起了十命对他的态度。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转变和不同了。
想了想，池决打算试探一下。
他伸手，探出修为，在身旁那颗树上隔空画了一个简单的三角形，又在图案中间添上了笔直的一竖。
“这是何物？”十命问。
“这是爱情伞。”池决扯开一个笑容，伸手比划，说：“把两人的名字写在上面，代表他们是一对。”
“哦？”语调被拉长，十命显然很感兴趣。
“就像这样。”几缕修为汇聚在手指，池决打算演示一番。
正当他探出修为之际，十命叫停，语气变得玩味了起来：“等等。”
“嗯？”池决收回手指，疑惑问道：“怎么了？”
“让我来。”
伴随着十命的声音，树上有红色淡光闪过，渐渐显形起来，一笔一画，最终在图案上勾勒出了两人的名字。
那笔直一竖的左边，描有十命的名字，右边，则是刻出池决的名字。
同撑一把爱情伞，这代表他还是……等等！
十命这项主动的行为，让池决乐在心底，但他立即便发现了不对之处。
“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写在左边？”池决凝视树上，叫道。
“怎么，有哪里不对吗？”十命轻笑一声，故意问道。
“男左女右！”池决比划着，说：“我的名字写左边，你的写右边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