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极力在缓和气氛,可陆战平有点喝大了,加上周围一直有人在鼓动,林萌想走哪这么容易,陆战平硬拽着他,紧紧搂着他靠在胸膛里,他们身型个头差半截,林萌被他困在怀里挣扎不出去,用劲推了几把,不禁有点愠怒道:“战平,松手,别这样。”
“呵呵呵,我偏不松手,有本事你挣开我啊,宝贝儿,来来,替我喝几口,兄弟们都看着呢。”陆战平真喝大了,无所顾忌地凑上去亲了一口,深深吸了吸林萌黑发间的清香味,他眯起眼睛,着迷地吻着林萌的耳垂喃喃:“我太他妈喜欢你了,你知道么,我真喜欢你啊,宝贝儿。”
一群男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林萌顿时羞愧的脸都发红了,他不是陆战平那种性子,他出身良好,洁身自爱,优雅又不失分寸,就算出柜也是文质彬彬的出柜,体体面面的生活,而不是呆在这个乌烟障气的地方跟一帮酒鬼混在一起。
要不是出于对陆战平的感情,林萌就早就甩门而出,可今晚不行,陆战平喝多了就开始做乱,林萌抹了抹脸,有些难堪地推开陆战平,压低了声音,“你别闹了行不?我先回家里等你,你在这慢慢喝,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不行不行,我今儿个偏就要你亲亲我。”某位大型宠物犬开始撒无赖了,硬扒着林萌不放,嘴唇也毫无顾忌地凑上去找寻林萌的嘴唇,四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有几个哥们甚至站起来拍手叫喝:“好好好,来亲一个!”
林萌眉一拧,眼眸中闪过道恼羞成怒的神色,“我叫你放手!”电光火石间,五指迅捷伸出,没等众人看个明白,陆战平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身形猛地往后一仰,紧接着人前白光一晃,只听见清脆脆的一声“啪!”,陆战平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沙发上。
全场都静了,叼烟的烟掉了下来,吹瓶的呆在半空,打牌的牌散了一地,人人瞠目结舌,半响说不出话。
林萌悄然收了手,眼角都没看其它人一眼,只对沙发上的陆战平叹了口气,平平淡淡地抛下句话:“我先走了。”刚走没几步,又回头道:“虽喝太多酒,记得早点回家。”说完关上门离开了。
包间里还是好半天没人说话,陆战平被一巴掌打蒙了,坐在沙发上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他才慢慢摸了摸脸,发现手上有血,陈瑞忙叫道:“快快快,叫人拿止血贴来,阿平鼻子流血啦。”
一群人这才活了过来,闹哄哄地四处找人的找人,拿纸巾的拿纸巾,人人都凑上去一口一个阿平地叫:“唉哟,这干什么呢,力可够大的,居然咱们陆英雄给打出血来了?”
“我说阿平你这位宝贝儿脾气不小啊,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话时,陆战平突然猛地推开众人,一下子跃起来,“小萌呢,他上哪去了?”
他问话时的眼神已全然变化,一对黑眸里全染上火红的戾气,双目赤红赤红的,看上去分外吓人,一群男人都震了震,竟然没人敢答话。
陈瑞上前架住他往回坐,嘴里说着:“好啦好啦,你喝多了,快坐下坐下。”
陆战平猛地一甩手,把陈瑞甩了个踉跄,扯着嗓门叫:“谁他妈喝多了!小萌去了哪了?!”
大家伙看着情形不对路了,八成这家伙的酒醒了,乖乖,这才是最倒霉的事好吧,三四个都赶紧围上去劝,“别啊,阿平你快坐下,这不聚会吗,我们再好好喝好好喝。”
陆战平推开他们几个,气势汹汹地往外走,他脸色唰地拉了下来,神色极为可怖,阴沉的似黑云压顶,一对染上红色戾气的虎目看上去十分骇人,瞬间大伙都不敢靠前了,陆战平碰地一脚踢开包间门往外头走去。
陈瑞愣了半响忙追上去,“哎哟,别让他出事啊!”边追还边冲后面几个人打招呼,“喂,都愣着干嘛呢,快点跟上去啊,阿平又得发酒疯了,快点啊,他心肝宝贝被他给气跑了,还不赶紧追啊,你们几个快点帮我截住他,别出什么事。”
林萌走到酒吧门口时,陆战平已经从后边追了上来,他心急如焚地叫道:“小萌!小萌!”
林萌甩了他一下子,心里也不太舒服,扭回头见他追上来,便温声温气地道:“战平,你快回去吧,别扫了大家的兴。”
“不不不,我不喝了,我再也不喝,我跟你一块回去。”陆战平这下子酒醒了一大半,刚才的痞子气全散了,就留下狗腿情结紧跟着林萌。
“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再说,你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见着吗?”
陆战平被他一提醒就怔了,林萌看了他一会,也没说什么,他转身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平静地道:“快开车。”
眼见心肝儿进了车里,陆战平喝了酒的急性子全炸了出来,他猛地快跑几步,车还没起动,陆战平一掌重重地拍在车窗上,司机吓了一跳,忙刹住车,眼呆呆地看着这个被酒气烧红了眼的男人。
“下来!林少,你别走!”陆战平趴在车窗上叫道,他不明白林萌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打自己一耳光,在陆战平心里,跟哥们一块痛快喝酒是件天经地义其乐无穷的事,林萌是他带来的人,他最喜欢最放在心上的人,他极想林萌能融入自己的圈子里,跟着哥们打成一片,他想着林萌尽早接受自己的一切,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这样?
跌面子事小,掉情面事大,刚刚才相处融洽的两个人咋又打回了原形。
陆战平不明白也不懂,他只知道林萌一冷脸就会离开自己,而他藏于心底的那股惶恐又会冒出来,他不能没有这个人,他害怕的很,这股惶乱演变成了怒气,越慌越怒,手上也没个力度,一掌接着一掌地拍打车窗。
林萌复杂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男人,眼睛里充斥着无奈和怜惜,他摇下小半截车窗,冲陆战平说:“你快回去吧,我不太舒服先走,你自己跟兄弟们好好喝,我在家等你。”
“不行!小萌你不能走……”陆战平用手扒着窗户一个劲地劝,一急之下他酒也全醒了,陆战平再没眼色也看出林萌生气了,他急促地喘着粗气说道:“你别生气别生气,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么大声说话,请你下来好吗,要不,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反正这酒也喝够了,我也不跟他们闹了,咱俩一起回家,一起回家,司机,快把车门打开!”
司机怯怯地回头瞥一眼,林萌头痛的揉着眉心,他不知道该跟这人说什么才好,才来泰国一天呢,就搞出这么一出不愉快的事,林萌苦笑了一下,对司机说:“开车吧。”
“哎,你别走啊,别走啊,小萌!小萌!”车子突然发动快速绝尘而去,陆战平跌跌撞撞地在后头追了几步,车子消失在夜色里,他急得跺脚,忿愤的挥了挥拳头,“奶奶的,老子一会就抓上你!”
他摸着裤腰上的车钥匙刚一转身,陈瑞他们几个就围了上来,陈瑞知道他酒劲还在,忙拉住他叫道:“阿平,你今天喝多了点,咱们回家吧,明天再找林少解释。”
“对啊对啊,阿平,你一身酒气还没醒呢,我们哥几个再玩玩,唉哟,别整的跟什么似的,那不就是一男人嘛,待会哥们找几个给你,保管个个比他漂亮几倍!”另一个没眼色的家伙也架着他往回拉。
陆战平一听就炸气了,他猛地推开他们两人,粗声粗气地喝道:“什么找别人,你他妈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当心老子崩了你!我告你们听,你们现在谁也别管我,我今晚不解释,明天指不定他就坐飞机走人了,我得赶紧追他去。”
“阿平,你现在追上去林少指不定还生气,你还是明天再说吧。”陈瑞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劝道:“真放心不下,我替你去说说情,林少是还不知道咱们这群弟兄的习性,可能有点误会了,没事,我替你去说说就好了。”
陆战平抹了把脸,吁出一口重气,说:“我真怕他,你是不知道,他要生起气我就完了,我可好不容易才把他抓在手心里的,这一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说完这些话,陆战平捂着涨痛的额头蹲了下来,车来车往的酒店门口,他一个人默默蹲在地上,手掌盖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才一天啊一天,一直都好好的,蜜月怎么又被搞成这样了?
大家都无言,陈瑞看了他好一会,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说:“没事,我去帮你说说,别想多了。”
陆战平摇了摇头,站起来说:“不行,我今晚一定要自己去解释,两夫妻哪能有隔夜仇,我现在就开车上他家。”
“唉哟阿平,你就消停会行不,说实话你一身的酒气,林少看了更烦,你还是等明天消了酒气再去好不好?”另一位哥们说道。
“你们几个把你阿平带回去吧,他这酒还没全醒呢,别出什么事。”陈瑞交待他们两人,然后拍拍陆战平的肩,说:“我这就替你去找林少,放心,我肯定把你好地方说。林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别担心了啊。”
“那不行,我的人生气了还是得我去……”
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陆战平回来了吗?”
陆战平正在裤袋里掏车钥匙,听了这话后,瞬间顿住动作,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夏岩?”
大堂金碧辉煌的灯光映照下,一位年轻俊秀的西装男子正伫立在大门前,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般望着陆战平,微微笑了笑,“好久没见,连我都不认得了?”
88、执着追仙女
“夏岩?”陈瑞先叫了出声,他欣喜地快步上去用力拍了拍夏岩,“老同学老哥们,你怎么才来,大伙都在里头等你呢!”
夏岩笑了笑,目光却是越过他望向陆战平,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怎么传闻中的陆战平会在外头?是特地迎接我吗?”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走过来时,一群男人都有点发怔,陆战平和陈瑞一看就是痞子出身的汉子,可眼前这位夏岩却是格格不入,他气质不输林萌,贵公子的派头和优雅拿捏的刚刚好,一身修身得体的黑西装价值不菲备显贵气,走在大路上还以为是碰着了哪个偶像明星。
人堆里有人是新加入的兄弟,忍不住碰了碰陈瑞,小声问:“这人谁啊?哪家的少爷还是哪间公司的小明星?”
“别乱说话,人家他娘的来头不小,一拳头能把你打趴下。”陈瑞声道:“老爷子身边的右臂,也是老爷子家的小孙子,跟战平既是同学也是结拜兄弟,红人呢。”
“啊……”打听的人伸了伸舌头,转眼看到陆战平沉默地站在原地,又问:“哎喂,咱陆哥怎么见了这位夏公子半天没反应啊?”
陆战平并非没反应,而是神情变得淡薄了许多,他动了动唇,勾出抹淡笑,说:“好久不见。”
夏岩走近他面前望着他,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笑,眼睛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会,说:“既然好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陆战平没有说话,一旁的陈瑞倒是插上话说:“好啊好啊,正好上头开了贵宾房,你们两同学可以好好聊聊。”
夏岩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几年没见,我们确实得好好聊聊天。”
陆战平看了看夏岩,手里磨蹭了一会车钥匙,还是嗯了一声,捋了捋头发大步走进酒店,回头说了句:“陈瑞,你替我去看看他。”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好事者们都才松了一口气,有位哥们掏出根烟边点边嘀咕:“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的两个人又闹起来了,唉,好在夏岩出现的及时,要不然咱们可劝不住陆哥了。”他看了眼旁边的陈瑞,又问:“听说这夏岩是陆哥从前在武校里的死对头啊,两人争什么都争死去活来,一毕业出来泰国怎么好像感情倒好了。”
陈瑞淡淡地说:“他们从前在学校不但是死对头,而且还是情人。”
“啊?!”那位哥们一下拿掉嘴里的烟,“情人?!”
“是的,现在是旧情人,好几年前就散了。”陈瑞说完也没再理会众人惊愕的眼神,拎着车钥匙转身道:“我去林少那,看能不能替阿平说上几句好话,你们谁把地址给我。”
电梯直上顶楼贵宾室,进了房间后,服务生识相地快快离开。
陆战平一直沉默无语,一个人兀自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喝起来,夏岩拉开宽大的落地窗帘,星光与霓虹尽数洒了进来,一室的光彩夺目,他转身抱着双臂倚在窗前,望着陆战平的背影,半响,才幽幽地说道:“这么多年,你怎么过来的?”
“没怎么过来,不就是你听到的那样,除了生意就是买卖,当然,偶尔也会回回滨海城看我妈,一切都挺好。”
“找对象了吗?”夏岩始终望着那个宽厚的背,哪怕微微动一动,都能牵扯着他的目光,“我回来前听人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富家子弟,还把人给绑回家软硬兼施的,有这回事?”
陆战平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说:“是有这么回事,也不能叫软硬兼施吧,或者也有点,不过我是真喜欢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夏岩笑了笑,走过来拿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不轻不重地掷在桌面上,“这不像你的作风,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的没错,从前的陆战平骄妄不驯,天不怕地不怕,一付结实的硬骨头,性子又直办事又狠又快,就是在找情人上,也从不委屈自己,跟夏岩在武校谈那会还是夏岩使了点计才得了逞,两人谈的时候也多数是夏岩低姿态,队里知道他俩关系的朋友谁都以为夏岩是个冷美人,陆战平是死缠烂打才谈上夏岩,可情况恰恰相反,在陆战平面前,夏岩是再傲气也低了头。
毕业后,夏岩见陆战平无处可去,又不想他给人当保镖,就带着他来到了泰国一块在老爷子家里做事,这几年因为生意的事,两人聚少离多,本来感情就是单方面倾斜,分离后夏岩更是抓不住陆战平,而陆战平这人从不主动说分手,他对夏岩比对其它的小情儿到底不一样,但就一直拖着也不回信,时间长了,再加上两人都生意事多又累,没多久,夏岩在美国加州处理生意时,凌晨时分发了一条短信:咱俩分了吧。
陆战平也不多话,直接一个字:好。
记得收到这一个字短信时,夏岩握着手机半天都没说话,最后紧了紧手里的手机,用力一掷,抛物线似的扔进了大海。
之后再无交集,近两年同学兄弟聚会陆战平也没回来,夏岩问了两次就不再问了。
现在看到陆战平,夏岩却像看到另一个人一样,似乎今天才认识他的真性情。
陆战平低下头用手盖着额头,闷闷地发出几声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干脆利落,潇潇洒洒,像对你一样吗?”
夏岩的瞳孔一缩,脸色静的有些冰冷。
陆战平酒意上头了,他重重向后一仰,苦笑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不高兴,但夏岩,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那四个“真的真的”被陆战平咬得特别重,简直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在感情上对谁都无所谓,但我碰到他我就栽了,你有见过他吗?如果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他有多好,我真的太喜欢他了,他不但漂亮,还特别有味道,那种感觉……”陆战平仰头微眯起眼望向虚空的方向,像在追忆什么美好的事物般,喃喃地道:“那种感觉太美妙了,我这辈子都找不着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