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华毅进去没几秒,突然慌张的跑了出来,伸出脖子似乎又在环顾四周,而原本紧紧抱在怀中的包袱已不在他身上。
华毅在洞口站杵了很久才离开。
青箫正思索着要不要进洞看一看有什么,却发现在华毅走后,山洞旁的树丛出现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山洞。
这促使青箫决定进山洞里一探究竟。
还没进山洞,青箫便发现这山洞很浅,更像是被人开凿出来的,在洞门口往里面望,洞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洞里有火堆,有一个被掀了板盖的棺材,有放在布上的馒头,卤牛肉,一壶烧酒和一双筷子,还有一个衣着打扮暴露不雅的短发少年。
那个短发少年应该正是刚刚闪身进洞的人。
短发少年见他似乎也不慌张,依旧蹲在地上拿起两个馒头夹着卤牛肉吃。
少年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大口,吃相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见青箫一直盯着他,开口便是一句,“汪呜……咳咳咳”似乎是噎住了手上的馒头都滚落在地。
青箫半蹲在少年身旁,正准备起手朝少年背部某处猛劈四下催吐,却见少年成功将食道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短发少年上半身穿的衣服布料很奇特,是青箫从未见过的那种,而且还露出了大半个手臂,下半身也是如此。
“箫箫!”短发少年呼吸了好一会儿,猛地扑向青箫,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拿自己的脸去蹭青箫的脸。
少年行为异常,言语异常,但青箫却不知为何就是拒绝不了这名少年的撒娇,总觉得这种表示欢喜的行为好像不久前才经历过。
等短发少年抱够了,松手了,青箫才问,“你为何叫我箫箫?”
少年似乎对青箫的表现很不满,不声不响把烧酒举到他眼前,道,“我们喝酒!喝完酒再告诉你!”少年的眼神湿漉漉的盯着青箫,似乎在乞求他不要拒绝,青箫甚至有种下一秒少年身后便后长出一条尾巴摇来摇来讨好他的错觉。
青箫浅沾几口,酒的辛辣从舌苔蔓延开。
他与少年你一口,我一口,居然渐渐醉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叫我箫箫了吧?”青箫微醺,瞳孔中印着火堆中跃动的火焰。
少年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声音懒洋洋的,“你叫青箫,是我的生物老师啊,又是个美人,所以我经常叫你箫箫美人,嘿嘿嘿。”一个劲的傻笑。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生物老师是什么……”青箫欲说下去,却发现舌头有些打结。
少年翻身,双眼亮亮的湿湿的,问青箫,“那你知道你在烦什么吗?”
青箫一怔。
少年接着道,有些自豪,“我知道你在烦什么!我主人都知道,他都告诉我了!”双手举着酒壶,摸着酒壶的纹路。
青箫有些黯然,并未细思少年的话,酒比花香更能麻痹他的大脑。
冷场许久,青箫才道,“我不能。”
少年闻言,似乎有些生气,把酒壶一摔,“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感情的事情,爱就是爱了,这根本就不能控制,只是你敢不敢而已!”
青箫的手背有些烫。
他惊讶的发现少年居然在流泪,泪珠落在他的手上。
青箫躺在火堆旁,安抚着蜷缩着身子的少年,目光却落在远处。
即便是扑火的飞蛾,短暂的一生也终有一次拥抱了自己的渴望。
青箫有了倦意,将睡未睡之际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翻了个身,含糊一句,“康宁蒙。”
第二十章:等谁来
一夜宿醉醒来,青箫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酒这种祸害。
刚起身,还没站稳,他便感觉有些晕眩反胃,喉咙干涩。
环顾洞中,昨日与他大醉的少年不见踪迹。
青箫回想着那少年的名字,头隐隐作疼之余,无半分印象。
若不是他脚下还倒着个空酒壶,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那么奇怪的少年,是不是只存在于他的梦里。
但,无论真也好,假也好,青箫几日来的压抑沉闷被一扫而空。
山洞外,天还未大亮,雾霭沉沉,初升的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
青箫原路返回旅店,闻了闻衣袖,发现有酒糟味,准备在旅店的客房沐浴换套干净的衣服。
康宁靖就坐在旅店的门槛上低着头睡觉。
突然头猛的一沉,人摔在门槛上,抬脸又是鼻青脸肿,见到青箫,如狼似虎的猛扑,“你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吓死我了!”
青箫被迫接住康宁靖,等康宁靖站稳后,又把他推开。
康宁靖摸了摸鼻子,问,“你身上怎么有股酒味?”
与此同时,青箫也问,“你怎么这副狼狈样子?”
康宁靖捂着大半张脸,狠狠道,“还不是华毅。”
昨天晚上,康宁靖怕青箫回来饿了,便又点了一桌菜,边吃边等。
谁知没等来青箫,却等来了华毅。
华毅进旅店的时候,表情还是残留着点慌张,康宁靖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抱着的宝贝包袱没了。
华毅第一眼见到的是桌子上丰盛的酒菜,第二眼才见到康宁靖,这也就算了。
尔后,华毅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与他套近乎,想蹭吃蹭喝的意思过分明显。
康宁靖还记得在古家村里华毅对他的拳脚相加,自然不肯。
然后……康宁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青箫听完,朝旅店里望了眼。
现在时辰还早,跑堂的伙计擦着桌椅板凳。
“那一桌饭菜最后怎么样了?”青箫问。
康宁靖扯了扯嘴角,“被华毅吃了。”
“你开房间呢?为什么坐在这里睡?”青箫又问。
康宁靖指了指楼上某处,“被华毅占了。”
“不是还有我的房间吗?”青箫无奈。
康宁靖踢了门槛一脚,“华毅不让我睡,叫我在这等着。”
听起来真的无比心酸。
“可是,谭诀有消息了!”康宁靖道,“华毅说他几日前就联系上谭诀了,并且会与谭诀在这个旅店碰面!”
虽然这一听就很像是华毅为了骗吃骗住而编的谎话,可青箫却不知该如何委婉的点破这个谎言提醒康宁靖。
“我去叫伙计帮你打桶热水送到房里,你还是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吧,然后好好的休息休息。”康宁靖见青箫眼眶有些青色,以为他昨夜一直没睡,推搡着他上楼,“既然知道谭诀那小子会到这个旅店来,我们就没必要废那么多功夫去找他,直接等着就好。”
康宁靖还想着到时候逮着谭诀好好的嘲笑一番。
不过,康宁靖青箫在旅店里等着谭诀的时候,没等来谭诀,反倒等来了另外一人。
第二十一章:此次非梦
华毅起的时辰比康宁靖预计的早。
他打着哈欠下楼,懒懒散散的步子踏在楼梯木阶上,走的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从楼梯上滚下来。
康宁靖睁大眼睛盯着华毅的脚,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华毅出糗的精彩瞬间。
令康宁靖失望的是,华毅直到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还是什么不良状况都没突发。
“康宁师弟,这么早迎接来师兄我啊!”华毅亲切的拍了拍康宁靖,明知故问,“谭诀到了吗”
提到这个,康宁靖焉了吧唧,撇嘴道,“还没呢,就他那个德行,你约他今日,他不给你迟个三四天,已经谢天谢地,算他良心发现了。”
华毅“嘿嘿”一笑,很赞同康宁靖对谭诀的推测,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吃早饭吧,我是饿醒的。”
华毅之前对康宁靖还说谭诀他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地方,这次碰面,除了让华毅带他去旭阳城外,也要带走寄存在他那儿的东西,还信誓旦旦谭诀若是来了找不到他,必定会先去找他,再去旭阳城。以此威胁康宁靖当他的钱袋,供他吃,供他住。
才早膳,华毅点了一桌子的菜,既丰盛又油腻。然后,风卷残云般把菜迅速消灭干净,有的菜甚至连提味的酱汁都没浪费。
康宁靖本来还想劝华毅少点些,点这么多两人肯定吃不完。
可在见识到华毅惊人的食量后,讪讪闭嘴,心里纳闷:在古家村的时候,怎么没见华毅吃这么多
华毅大快朵颐,满足的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慨,“哎,吃不下了,好饱啊,还没吃什么呢,肚子就装不下了。”语气遗憾,可又夹了一筷子的油焖草菇往嘴里送。
康宁靖没带盘缠出门,只能把帐记在青箫头上。
看着帐房在柜台拨算盘记账,十指飞快间,欠的银两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青箫的那口钱袋也越来越瘪。
华毅看着旅店帐房在账簿里记下康宁靖所欠的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突然,他猛转某处,却不见丝毫异样,自言自语纳闷道,“没人……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
……
青箫房里,雾气弥散,温水缓缓浸润他疲惫的身躯,浑身上下都在享受沐浴带来的放松惬意的感觉。
等泡够了,他起身,准备去拿挂在近处的亵衣亵裤。
这个时候的他,一丝不挂。
也正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一手向上,钳制住他拿衣裤的手,灼热的吐气贴着他的耳阔。
青箫大惊,没想过这辈子会遇上这种事,几番发力,却挣脱不了背后那人的桎梏。
那人咬了一口青箫的耳垂,松开后又含住,舔得生涩,却让青箫浑身发烫。
刚刚的感觉,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那人另一只手缓缓伸入水下。
“唔!”青箫一颤,牙关紧闭,不愿泻出一丝愉悦的声音。
水面上永远看不到水面下的波涛暗涌。
青箫身子一弓,喘息变得粗重。
之后,渐渐有东西浮上水面。
青箫知道那是什么,脸已红到耳根。
段桐的唇贴着他耳朵,道,声音喑哑,“青箫,这次,不是梦。”
第二十二章:师兄师姐,都来了!
青箫在旅店的房间里小憩,休息了好几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康宁靖百无聊赖,同华毅围坐在旅店最显眼的一张桌子旁,大眼对小眼干瞪着。
华毅提着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普洱茶。
褐色的茶叶因沸水而得以舒展,在红浓明亮的茶汤中起伏。
华毅闭眼凝神,似乎在闻新沏的普洱茶散发出何种气味,一脸精通茶道的优越。
可等热气散了,茶凉了,也未见华毅睁眼。
康宁靖实在受不了,直接抢过华毅面前那满满的一杯普洱茶,仰头而尽。
天机子爱品茶,而康宁薇康宁涛对茶道无爱,同样爱品茶的康宁凌却不爱搭理天机子。
这样一来,天机子每次喝茶,只能拉上康宁靖。
天机子也不管康宁靖愿不愿意,每次喝茶,至少要逼着他喝下三盅。
很多茶的口感都还行,但是相当忌讳混着喝。
可天机子并不在意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苦的只有每次喝完舌头都要肿胀麻木一段时间的康宁靖。
因此,什么味道的茶康宁靖都试过。
华毅在康宁靖伸手来抢的时候,嘴角上扬出一个狡诈的弧度,眯着眼在康宁靖把茶杯里最后一滴茶都倒进嘴里后,脸上浮现阴谋得逞后才有的缺德笑容。
谁料康宁靖居然伸舌头舔了舔嘴唇边一圈的茶渣,意犹未尽,问笑容凝固的华毅,道“这茶是普通的普洱吗?味道比我平常喝的好多了!这茶浓醇,滑顺,回味甘甜,让我舌根生津!再给我来一杯!”
若不是华毅之前亲自往普洱茶里添了酱油,醋和姜汁,华毅可能就会被康宁靖殷切真诚的目光所欺骗,相信这普洱茶真的非常好喝。
普洱茶的作用之一便是解腻消食。
康宁靖举着茶壶,一番豪饮后,相当满足。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饿了。
华毅早膳吃的东西还没完全消化,并不是很饿,但他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只要有食物,就能消灭光。胃好似无底洞,不填则已,一填便是如同精卫填海般巨大,不计年岁的工程。
康宁靖掰着指头算了好几遍,颓然放下。
“怎么?我叫店小二来点菜?”华毅边问边准备招手引来店里的伙计。
康宁靖猛地将华毅刚举起的手按下,死死压在桌子上,不让华毅有乱动弹的机会,小声道,“你叫什么叫,我没钱了!”见华毅不信,重复强调一句,“我真没钱了!”
华毅对康宁靖窘困的处境毫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没钱。
华毅朝楼上努了努嘴,为康宁靖指出一条明路,“不是还有青箫嘛?你这么吝啬做什么?等谭诀来了,你们总得回康宁庄的,对吧?回去了,叫庄里管账的还他呗。如果管账的不还,那都在康宁庄了,你还怕什么?潜龙剑宗好歹是个有名的门派,这种门派最要的就是面子。到了康宁庄,青箫肯定不会主动叫你还钱,是等着盼着求着你去还。即使你不还,他也不能在康宁庄里拿你怎样吧?这么一来,你好好想想,整个过程里出过一分钱吗?没有吧!真笨!”
这个需要极厚的脸皮才能实行的提议也就只有华毅这种满肚子坏水的铁公鸡才能想到。
康宁靖把他的话理了理,发现居然没有任何明显漏洞可以反驳。
华毅的无赖主意简直是解决康宁靖目前困境的最完美方案。
可是……可是……康宁靖心底还是有一丝犹豫,这并不是源于道义与利己的互斥,而是总隐隐感得华毅似乎故意骗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突然,康宁靖的一只耳朵被大力拧转,下手之人手法毒辣,惊得康宁靖连呼三声,“疼疼疼!”双眼已泛点点泪光。
华毅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康宁薇来的突然,径直走向康宁靖的步伐挟风带雷,美艳的脸上怒意昭然,柳叶眉弯如刀,似乎要把康宁靖给一片一片剜了才消气。
“你擅自离庄,银两没带,佩剑没带,什么都没带,你知道你二师姐有多担心你吗?”康宁薇狠狠剜了华毅一眼,指着华毅对康宁靖道,明知故问“这是谭诀?”
“大师姐,大师姐,你先放手,有话我们坐下来,慢慢……啊!疼,疼!师姐,我疼啊!轻点!”康宁靖试图求饶,却让康宁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康宁靖嚎了几嗓子,等康宁薇气消了些,才弱弱回了一句,“他是谭诀飞鸽传书的那个朋友,叫华毅。”
康宁靖的大师姐……就是要嫁不出去要相亲的那两个中的一个?
华毅不敢明着打量康宁薇,心里暗想,长得一般,就这脾气还想嫁人?如果没个十箱二十箱金银珠宝做嫁妆,天下哪个男人敢娶?
康宁薇松开对康宁靖耳朵的蹂躏,视线直接越过华毅,朝他后面望了几秒,尔后又转头,环顾一遍四周后,一手把康宁靖的头摁在桌子上,之前没有任何行为预兆,纳闷地问,“段桐呢?他不是几个时辰前就该到这边的吗?”
华毅震悚。
康宁靖被迫半张脸紧贴着杨柳木曲桌桌面,嘴巴挤压得有些变形,说出的话自然有些走音,“段……段洞(桐)?没……没见唔(过)……”
……
青箫早在康宁靖第一声喊疼的时候,便醒了。
他睁眼的时候,段桐在榻旁,背对着他,系着腰带,头发还未束上,三千青丝顺着挺直的后背垂下。
“康宁薇已在楼下,”段桐即使没转过正脸,从问话的语气中,也不难想象他此刻表情是怎样的柔和,“你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