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渊还在纠结,并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温卿,我活了两辈子,居然就要结婚了。”他哀嚎道。
悲哀犹在,但温卿仍是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唇笑起来。温润的笑容衬得他越发眉眼如画,清朗俊秀。
“林渊……”温卿在心中低叹。
第十章
三日后,皇帝大婚。
夏临渊换上红色喜服,接受群臣朝拜道贺,拜堂,拜祖祠,祭天……
他是皇帝,倒还算轻松,顾衍之却要一次次地起来又跪下,待到祭天时温卿和夏临渊分别念完祭文,顾衍之走路都得有些不稳了,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捱不住。
“衍之?”
“臣没事。”顾衍之柔声说,夏临渊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众臣看皇帝居然纡尊降贵地扶着一个侍君,不由得慨叹着顾衍之真真是祖上积德,才在一朝之间飞上了枝头变凤凰。
白天繁复的礼节过后,便是晚上的大宴群臣。
皇后和太后开了个场地就回了寝宫,大臣们一个接一个敬酒,夏临渊笑说顾衍之身体不好沾不得酒水,便都让他先回去,那些酒也都一人挡了下来,直喝得脸上发红,走路摇晃。
温卿看不过去,上前制止。
“各位大人,陛下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更何况今日可是洞房花烛夜,大家还是手下留情些罢。”
众人纷纷笑着说是,苏德才得以扶着夏临渊撤退。
夏临渊其实并未醉的如此厉害,只是不装醉又难以脱身。苏德自然是知道的,将夏临渊送至寝宫门口便不再进去了。
“陛下,春宵苦短,您可要珍惜。”苏德笑的很是猥琐。
夏临渊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寝宫。
果然——
夏临渊扶额。
顾衍之靠坐在床头,身上只穿了件轻薄的红色长衣,衣内春光一览无余。他右手揪着衣带,呼吸急促,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一看就知道是被下了药。
听到动静,顾衍之猛地站了起来,夏临渊便看见那跨前已经濡湿一片。顾衍之见他目光怪异,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待他走近,顾衍之才想起来要为他宽衣,龙袍结构并不复杂,男人却抖着手怎么也解不开。
夏临渊微微皱眉,他知道皇帝新纳妃子的第一晚一般都会用些催情药物来助兴,可也不至于这样猛烈……
“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我——”
话还未说完,顾衍之突然恼火般地用力一扯衣带,也不管上下尊卑便抬头吻上皇帝的薄唇,双手胡乱在明黄亵衣内摸索着。轻薄的衣物早已滑落,顾衍之贴上皇帝赤裸的胸膛,在那淡粉色的唇上不断舔舐啃咬。
二人缠绵至凌晨,夏临渊让苏德带人进来收拾一片狼藉的床铺,自己打横抱起顾衍之,走向寝宫内的浴池。
这浴池由白玉铺成,随时都备有温水,定时更换。顾衍之身后已有些红肿,碰到热水更是疼得哼哼了一声,把脸埋进夏临渊怀里。
“乖,一会儿就好了。”夏临渊动作轻柔地将食指探入,引进清水,轻轻搔刮着把东西给清理干净。
顾衍之敏感地缩了下身子,嘤咛一声,将唇贴上夏临渊光裸的胸膛,右手不安分地握住水里蛰伏着的巨龙。
“别动!”夏临渊皱着眉捉住他的手,“你晚上还想不想睡了?”
顾衍之松了手,委屈地低头。
擦干了身子,顾衍之抖着腿想站起来服侍夏临渊穿上亵衣,夏临渊看得直翻白眼,动作随意地绑上衣带便就此了事。
夏皇抱着顾衍之躺到床上,男人已是困极,往他怀里挪了挪后便沉沉睡去。
夏临渊不习惯别人如此亲密地同榻而眠,直到天快亮才勉强睡下。
五更天时,苏德来叫醒他上早朝。
昨日喝了些酒,又那么晚才睡,夏临渊的太阳穴疼得噗噗直跳,他摆了摆手,“今日罢朝。”
“是。”苏德躬身退下。
自此,楚华侍君圣宠冠后宫的传言比之从前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十一章
第一次见到夏临渊,他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
第二次见到夏临渊,他已经登基为帝,身着明黄龙袍,抿唇立于众多卑微跪拜的朝臣面前,天子威严尽现。负责训练他的人说,衍之,你以后会成为他的侍君,这就是你要一辈子效忠的人。
第三次见到夏临渊,年轻帝王为情所伤,清减不少。他的面容依旧英俊,深沉的黑眸不再透露半分情绪,唯独说出那句话时,柔和了神色。
“衍之,朕给你反悔的机会。”
从小到大,没人把他的命放在眼里,包括对他照拂颇多的苏德。
夏临渊是第一个。
顾衍之笑道,“没什么反悔不反悔的,衍之这一生,只为陛下而活。”
后来,夏临渊封他为楚华侍君,圣宠眷顾,以他为掩护来迷惑左相一党。日日夜宿重华殿,人前软语温存,人后依旧笑颜关怀。
他风头大盛,被太后乃至后宫其他女人为难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若是其他人,倒还好应付,可那是皇太后,是整个皇宫里地位最好的女人,若是论辈分,就连皇帝也得对她恭恭敬敬。
顾衍之不想给皇帝惹麻烦,不论是什么,也都不还嘴,默默地忍了。
他没想到的是,皇帝竟会为了他
和太后杠上。将他带回寝宫后还亲手上药,那双可以挥斥天下掌握无数人性命的手,竟也可以为他而停留,来做这些普通的琐碎小事。
这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可为何,当陛下压在他身上假意沉迷时,他会觉得心里闷得慌?
那时候,他只觉得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直到他夜游时无意走入钟毓阁,才知道,陛下对钟情仍存爱意。才知道,自己的心思何时已经不再限于忠诚。
钟毓阁里挂满了钟情的画像,或卧或站,或嗔或笑,满满当当地挂了一屋子。人物神态画得如此入木三分,不难看出画者在上面废了不少心思。
他匆匆回到宫殿,那钟情挑眉的明朗笑容却仍印在脑海中,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不堪。
早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总会成为渊帝的侍君,甚至是暗牌。和他成亲,在他身下婉转呻吟,这些都是注定的事,顾衍之并无多少抵触,但不论身体如何,他一直坚定乃至自负地认为,他是可以管好自己内心的。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是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善意?还是将他从太后处带出来后的道歉和亲手上药,又或者是后来数次出宫游玩,像是普通百姓一样的平静却温馨的相处?
顾衍之不知道。
他只知道,钟情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他对皇帝地好感保留一天,便难以消除。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顾衍之心绪纷乱地殿中枯坐了一日,待到晚上,陛下身边的暗卫却来通知他,“陛下要出宫,请楚华侍君尽快收拾,于后门等候。”
顾衍之不知他是何意,俩人逛了夜市,夏临渊买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兴致很高。
也对……宫廷里头没有这些平民的小玩意儿,难怪他高兴。
这是普通百姓一样的生活,朴素温馨。周围人流很大,顾衍之偷偷握住夏临渊的手指,皇帝没有察觉。
后来,夏临渊买了一枚戒指。
这应是外族的东西,顾衍之听别人说过,戒指,是只有爱人之间才能给对方戴上的。
好在夏临渊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只是那眼里似已有洞察之意。慌忙之下,又察觉到似乎有人窥视,顾衍之便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了上去,顺便传递讯息。
皇帝这次没察觉他的小心思,只当是做戏,压着他亲吻调情,这原是之前经历过许多次的事,可这次身体却变得敏感起来。他根本没法集中精神留意黑衣人的动静,只能感受到皇帝温热的气息和柔软的薄唇在锁骨处轻吻着划过,留下湿濡的痕迹。
好在景翳很快牵着马赶到,皇帝收敛了笑容,为他拢好衣襟后回宫。
虽有刺客扰事,但陛下依然兴致不减,三不五时的就爱出宫一趟,苏德担心的头发都快白了,只能更加紧密地叮嘱景翳保护好陛下的安危。
所幸的是,他们几次出宫都是平安归朝,并无意外。
顾衍之突然有些微妙的幸福感,其实一直就这样下去也不错,不论皇帝对他的好是否真的是出于爱,只要能够保持现状,他不介意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只可惜,这世上除了烦人的政事,还有一个钟情。
皇帝和其他妃子并不亲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去到重华殿,或用膳或休息,顾衍之就在一旁抚琴,心中是淡淡的满足感。
那一天,陛下午膳后于重华殿小憩。
那么大个的人,却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连在睡梦中都是眉头紧锁。
顾衍之原以为定是朝政上的事惹得他烦了心,却不曾想,年轻的帝王握住他的手,叫他,阿情。
阿情。
心中酸涩难当,本想抽手,却又怕吵醒了他。
“陛下,臣是衍之。”
夏临渊定然是听不到的,依旧喊着阿情。
皇帝醒后,依旧是一副随和亲近的模样。可经过刚才那事,顾衍之始终觉得心里塞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难道到了大婚,皇帝也要在他身上喊着别人的名字?
眼眶莫名的酸涩,顾衍之又有些自嘲地想,得了吧,那时候皇帝还不一定会碰他呢。
可是,那高傲的帝王却蹲下来为他按摩双腿,还说,“衍之,洞房花烛,一度春宵,本是人之常情。”
顾衍之并不觉得高兴,夏临渊揉按的动作如此熟练,怕是……也常为钟情这样做吧?洞房花烛是人之常情,说到底,也不过把洞房当做一道程序罢了。
估计是他今日有些不寻常的沉默,陛下下午时便离开了重华殿。
过不了多久,苏公公又特地遣人来让他速去蟠龙殿。
顾衍之不敢怠慢,匆忙到了宫殿门口,却有景翳在那守着,苏德焦急地在门口打转。
顾衍之不解询问,苏德拧着眉,一脸嫌恶地道,“真是晦气,那钟情又来了。”
景翳进去通报还未出来,宫里的声音便一声大过一声,钟情尖锐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楚华侍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顾衍之一怔,随即勾唇轻笑,整了整衣冠后推开门踏入宫殿。苏德松了口气,没有阻止。
“陛下。”他柔柔叫道。
夏皇一脸阴郁,并不给他好脸色,这次竟是一个多月来的大声斥责。
他熟知人心,怎会不知道皇帝只是被钟情给惹急了而已。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顾衍之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向皇帝跪下,请罪后便高声细数钟情的罪过,让那不知好歹的男人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特殊待遇。最后,更是对夏临渊步步紧逼——“况且臣为陛下枕边之人,就是偏袒,也该——”也该偏袒他,不是么?
这是真心话,只可惜,陛下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无比谦卑地给那人行了个君臣大礼,所幸的是夏临渊停顿了会儿,没有训斥他,接过了茬让钟情走。
不曾想,那钟情竟是失去了理智般冲夏临渊大声咆哮,到底是个单纯的孩子,直说得自己泪流满面。
顾衍之转头去看夏临渊,皇帝怔怔地望着钟情,黑眸里情绪复杂,包含着疼惜和爱意。
顾衍之的心一下凉了个透,原来,竟是他猜错了?皇帝要钟情走,只是因为宫中左相一党威胁仍在,而非……不爱他了?
皇帝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张的双眼似要流出泪来。顾衍之沉默地看着他,直至夏临渊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来,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慌忙让景翳秘密找来御医,顾衍之叫来苏德,先让皇帝的替身代为上朝,千万瞒住朝臣。然后——
“钟情,我或许不如你爱他,可我能保他周全,为他守护江山。而你,你除了害他,还会干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刻薄地说话。
皇帝受伤是个秘密,顾衍之悉心照料。祭司温卿却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也赶来了寝宫。
“祭司大人——”
“楚华侍君请放心,温卿并无恶意。”温卿温和地说道,笑容浅淡,“朝中也仍无人知晓此事。”
第一次来的时候陛下还没醒,第二次的时候两人在寝宫内单独交谈,出来后,温卿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
只是那天以后,陛下似乎就和祭司亲近了些,他还曾听过,温卿在私下里称陛下为临渊。就连大婚时的贺礼,也是一幅他亲手画的画。陛下宝贝得很,谁都不让看,收到私人密室里去了。
就这样,成婚之日渐近,顾衍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优。
群臣晚宴时,为了迷惑有心之人,皇帝说他身体羸弱,一脸疼惜地让人扶着他回到了寝宫。
偌大的寝宫里空无一人,顾衍之环顾四周,全都是一片喜庆的红。想到一会儿夏临渊会回来,不由得又有些紧张,傻傻地绕着寝宫走了许多遍。
晚一些的时候,苏德带着几个宫人进来为他沐浴清洗。
这应该是妃子侍君都要经历的过程,沐浴,熏香,绾发,甚至他还多了一项润滑……
身后刺入异物,和着冰凉的软膏在里面翻转搅动。没有夏临渊,这些事完全成为了侮辱,顾衍之只得咬牙忍耐着把这些人全都杀了的冲动。
“楚华侍君,这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您看……?”苏德试探着问道,先不说顾衍之精通医毒,就是凭他现在的受宠程度,这些催情药他要是不想用,除了皇上,谁也没法强迫。
这些药的作用顾衍之自然是清楚的,他犹豫了会儿,还是道:“……用上吧。”
就算夏临渊不想碰他,但今天好歹是新婚之夜,他又中了药,皇帝总不至于让他自行运功驱毒才是。
想到这,顾衍之无奈苦笑,自己竟连和爱人行房事都需要如此费尽心机,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宫人又放了块软膏进入,完事后苏德给他披上一件薄被后才带上人离开。顾衍之撑着软垫坐起来,总感觉后面似乎有东西要流下来似的,怪异得紧。
好再皇帝很快便回来了,他慌忙起身,衣服根本起不到蔽体之用,胸口感觉到了凉意,身体竟是更加兴奋起来,身后也有东西顺着大腿流下,吓得顾衍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半天才记起自己的职责。
走近了些为夏临渊宽衣,酒气和龙涎香顿时迎面扑来。
皇帝似是有些犹豫,顾衍之不知道男人开口是要说什么,也不想知道,生怕那会是拒绝的话。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他竟不知好歹地抱了上去,好在皇帝虽是一僵,却也没有推开他。
第十二章
夏235年,金兵屡次骚扰大夏边境。镇东将军苏青云率领将士英勇反攻抵抗,金兵败退。镇东将军于战场上受到敌人偷袭,身负重伤,几度昏迷。渊帝深感悲伤,派遣数名御医快马加鞭前往边关救治。
十日后,御医报将军已渐渐恢复。
镇东将军未待康复便亲自监督练兵,并且开创了新式练兵法,修改旧制,效果日渐显现。渊帝听闻,龙心大悦。封镇东将军为骁骑大将军,即刻启程回京听封受赏。
御书房里,夏临捻起渊边关密函放到烛火上,眯眼看着火焰将纸吞噬殆尽。
新式练兵法?
想到这个,夏临渊又有些纠结起来。
所谓的新式练兵法不过就是上辈子雇佣兵训练的简化版,例如负重长跑和骑术训练、分组对打以锻炼体能一类的热身活动。可问题是,就算是简化,但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闻所未闻,那个苏青云,又为何会在重伤醒来后就懂得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