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明翰散完步回来,却发现唐钰正在叫人往行李箱里收拾衣物。
“你这是干什么?”
唐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的医护人员把唐钰手上的吊针拔了,两个人把他扶到轮椅上,怕他走路时用力牵扯到背部伤口。
“等等,你们都在干什么?告诉我!”楚明翰拉过一边的护士问。
“啊,这是他的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说着就要关上箱子。
楚明翰只好又转身冲出去找唐钰。唐钰侧躺在车上,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淡淡说了句:“回去吧。”就闭眼睡觉。
“你去哪,我就去哪。”楚明翰一脚跳上车,他倒是不信唐钰还能赶他下车不成!总之他是不能再让唐钰离开自己的视线,绝对不能。
令楚明翰没想到的是,车子最后到达的地点,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千方百计将唐钰救出来的魏家老宅。
来这干嘛?楚明翰越来越迫切的想知道魏思艺到底和唐钰说了什么,为什么唐钰还要重新回到这里?
“你回去吧。”唐钰坐在轮椅上,再一次对他说。
“为什么?”楚明翰始终不明白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有怎样的目的。眼下要他丢下受伤未愈的唐钰在魏家,他办不到。
“这是我自己家的事,与你无关。”唐钰的声音不大,气势却很坚决。
家事?楚明翰很想难道他现在还没资格过问他的家事吗?但魏家不是一般人家,关系也颇为复杂,他掺和于其中确实不太适宜。大概唐钰有些事不愿意他知道……
“那我什么时候来接你?”楚明翰还是决定退一步。
唐钰转头和他对望着,“不用了。”
这三个字在楚明翰脑海里轰炸开来,他没有多想的立即过去抓住轮椅扶手,面对着唐钰,满脸不可思议的问:“什么不用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唐钰被他这一拽脊椎被碰了下,强忍着痛,一字字说:“我们结束了。”
“唐钰!”楚明翰一句吼出来,就被旁边魏思艺派来的保镖推到一边。楚明翰正在怒头上,还手就是一拳,但身手完全不是保镖的对手,几下就被打趴半跪在地。
他到底想干什么……楚明翰被架起拖到了门外。
第28章:揭秘
“嗬,这谁呀?”徐美英一早就听下人报告说唐钰回来了,她在一旁看着楚明翰和唐钰闹就明白了七八分。
“去叫魏璇下来,她早就想着她二哥了,哼哼。”徐美英冷笑着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唐钰。她派去的那批人一个消息也没回,唐钰也活生生的跑回来了,怎么想都知道肯定是魏家父子在里面横插一脚。眼下却不确定到底是魏思艺还是魏景荣。
唐钰被推到正厅里。楼梯上一阵响,魏璇光着脚跑下来,一看果然是唐钰。
“你还敢回来!”
一只花盆“唰”地直直砸下来,碎在唐钰脚边。
“死杂种你还敢回来抢我家东西!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让你瞧不起我!”魏璇乒乒乓乓的抄起桌上的挂件朝唐钰身上脸上扔,大多都是金属玻璃瓷器制品。
唐钰身边跟着的几个保镖随即挡在唐钰面前,同时将唐钰向另一方向推行。
“你们敢拦我,帮着那个变态!”魏璇见打不到唐钰,咬牙切齿气的直跳脚。她哪能善罢甘休,疯了一样的扑过去。
“放开,不然我连你们都杀了,你们这群婊子养的走狗!”魏璇被其中两个保镖钳住丝毫不能动弹,又咬又抓又骂。她红着眼睛冲周围看热闹的仆人骂:“操你们妈的,不知道过来帮我,看我一会儿不打死你们!狗娘养的废物!”
仆人都看着徐美英眼色,见她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逗猫,完全没有要管魏璇的意思,于是也无一人敢上前。
“唐钰你给我等着,他妈,你敢得罪我,我让你死也不死干净!”魏璇又一连吼骂了十多分钟,还朝抓着她的人吐口水。
“呵呵呵呵……”徐美英低低的阴笑着,抬头看了一眼魏璇。
此时唐钰已乘电梯上了楼。
徐美英抚摸着猫头,吊起眼皮,尖声说:“放开,谁准你们在这撒野的!来人。”
后门一声巨响被踹开,四个壮汉走出来,面露凶相,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个个都把下巴抬的高高的。
唐钰一共带来了五名保镖,其中两名跟着他上楼,剩余三名留在了楼下。四个壮汉一个在旁观看,其余一对一的对打。
三分钟后,三名壮汉将三名浑身是血的保镖拖进了后院。
徐美英淡淡的说:“换块地毯。”
魏璇手里握着鲜红的小刀,笑嘻嘻的,面容扭曲:“叫你们得罪我,哼!”她转身望向楼上,“应该给他尝尝这种滋味……呵呵呵呵。”突然向后一倒,白眼直翻。
两个女仆战战兢兢的上来,两手两脚的抬起她。徐美英手一挥,一名老妈子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在掌心倒出一粒药,塞进了魏璇嘴里。
唐钰躺在床上,心里一片混乱。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回到魏家,魏璇对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而充满仇视。一个小孩子的戾气怎会如此重?好像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在他离开遇刺的这段时间里,魏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唐少,我们下面的三个人不见了。”护送唐钰上楼的保镖之一李华说。他从耳麦里听见打斗的声音,但再联系却发现已经无法接通。
唐钰心头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还是不相信魏家母女能做出毁尸灭迹的事来,虽然他自己就差点经历了。
“再找找,联系魏思艺。”
“是。”两保镖点头。
“哈哈哈!不用找啦,人都被我杀啦!”徐美英抱着猫,扭着水蛇腰站在门口说。她有这座屋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
唐钰皱了下眉,但随即想,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就不会说这些话了,于是稍有放松。
“知道我为什么派人杀你吗?”徐美英坐到床上,脸对着唐钰。凑得很近。
唐钰也看着她,因为这正是他想知道的,他回到魏家的主要原因。
“你长得像她,太像了……”她伸出手,指甲是血红色,“这张脸,曾经让我日日夜夜思念……我恨她,我抢她的男人,可她却偏偏死了,死了,死了!”说着狠力一抓,却被唐钰闪开掐住手腕。
徐美英笑了:“怎么,你舍不得自己这张脸吗?怕我弄花了它?”
“是。因为我爱的人,他喜欢。”唐钰又想到方才楚明翰挨打的场景,心中又痛了下。
“哼。”徐美英笑意冷却:“爱?你也懂爱吗?她懂不懂……”说到“她”字一行泪瞬时滑落颊边。
唐钰因为她这几句话,忽然有种猜想,但他又不愿相信这种猜想。
徐美英摸到自己脸上的泪,痴痴哑笑:“多少年了,我还会哭,还会为你这张脸哭……”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今天你非要出现在我眼前,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我们死也死得痛快,一块去见她也好。”她两眼无神,怀中的白猫陡然掉到地上,身子一歪,居然是只死猫。
两名保镖对看一眼,左右上前。徐美英立即从裙底摸出一把枪来,指着唐钰的额头。
“出去。”
“你冷静些!”李华叫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没事。”
相比较他们三人,唐钰始终很淡然,他知道这时候的徐美英已经歇斯底里,跟她对抗决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他还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真相,一个理由。他愿意赌一赌。
两保镖为慎重起见,还是先退出了房间。
“你还有话要说吗,芳菲?”徐美英看唐钰的眼神已经开始不清醒,她似乎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芳菲……是唐钰母亲的名字,她在生下唐钰不久后就早早离世,他只在照片里看过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才知道他和她竟长得如此相像。
“……为什么?”唐钰的声音一直很温和,他不是怕刺激她,而是他本身坐在轮椅上高度僵持了很长时间,背上全是冷汗,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为什么?”徐美英三十多岁,但脸部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她眼眶里满是泪光,含情脉脉的望着唐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为什么你不跟我走,为什么你要抛下我一个人!”
她低下头,眼泪和粉底混合在一起,嘴上的唇膏也花了。她是这样一个脆弱而美丽的女人,却因被扎得满身是刺而反身去伤害别人。
“我那年只有十四岁,你比我大八岁。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逃出来流落大街,是你收留了我。而且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人,第一个为我做饭的人,第一个会在夜里抱紧我为我擦眼泪的人……”
“可是……”她抬头望着唐钰的脸,“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他真的比我好吗?你说他只爱你一个可他最后也被我抢走了!我证明给你看了啊,他不爱你,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
“那不是爱,是占有。”唐钰低声说,他开始有些同情徐美英,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占有?我爱你才想占有你啊!”徐美英哭着吼出来,委屈的像个孩子。她已经完全把唐钰当成了宋芳菲。她只有对她才会这样任性而软弱。
第29章:大结局
玻璃窗碎裂,一块块掉落到楼下。随即是一把椅子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徐美英站在遍地残渣的窗口,伸开了双臂,闭着眼睛,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唐钰知道事到如今,他最大的可能还是葬于她手,只是可惜没能留最后一句话给楚明翰。但或许这样更好,最好他还有些恨自己,可以忘得快一些,不那么痛。
“芳菲,没有人能代替你,我知道。”徐美英回头望着唐钰:“连你也不能。”
风从巨大的缺口刮进来,徐美英的眼睛被一缕飘动的发丝遮掩,她红唇浅笑,整个人站在逆光里。
“我们一起去找她……我带你去……”如同死神般的笑容,她慢慢将唐钰连同轮椅拉到了窗口。
二楼的高度摔下去,也许徐美英能侥幸生还,但唐钰……毫无可能。
“唐钰!”
楚明翰攀在铁门上,想直接跨过去,同时声嘶力竭的吼。
“唐钰你快出来!唐钰!你想干什么!出来!”
铁门被摇的乱响,站在一边的门卫随即按通了电源。强大的电流立刻将楚明翰电倒在地,不住的抽搐。
唐钰只能远远在高处看着,眼泪一滴滴不能控制的往下掉。他面对生死从来无所惧,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楚明翰,他永远是他唯一的软肋。
“为什么,为什么哭?你怕了吗?”徐美英凄惨的笑着看他掉眼泪。
唐钰含泪点了点头。
徐美英小心翼翼的想去触碰他的脸:“她也会像你这样……”却被唐钰扭头躲开。她恍若梦中醒来,冷冷的收回手。
“唐钰……!”
这声喊响彻天地,久久回荡。楚明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唐钰的半个身体都在窗外,一手死死的扳住窗台,另一只手臂被徐美英拖住,她压在他的背上,仔细欣赏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的表情。
剧痛让唐钰几乎无法思考,他随时可能因此而窒息。咬紧牙关,凉气丝丝的从牙缝里倒抽出来。他听见楚明翰那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更是舍不得就这样死去,他怎么舍得让他这样悲痛……
“我妈说过,她……”唐钰的大脑开始快速转动,出于求生的本能。
“她说什么?”徐美英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语气冰冷,又向前移了一步。
“她说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唐钰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凉风不停的往他嘴里灌。背上一片温热的液体,伤口已裂开。再移几下,他们就会因为重力不平衡而一起掉下楼去。
徐美英淡淡的说:“是吗?”眼里都是不甘和绝望。
“……那个人的东西都埋在了一个地方,带着她最爱的一段时光和秘密。”
徐美英开始有些疑惑,忙问他:“什么地方?”
“幸福花田。”唐钰听他养父说起过他母亲以前住的地名。
他在这样紧要关头说出这番话来,徐美英尽管怀疑,却还是信了六七分。幸福花田是她们曾经同居时住过的小区。难道芳菲心里那个人……
“你是不是在骗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唐钰看了看远处一身狼狈的楚明翰,望着她缓缓说:“因为我不能死。”
徐美英笑了。她忽然觉得唐钰和他是有共同之处的。
……
唐钰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但他拒绝再见楚明翰。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结束了。”他的表情很冷,说话的时候看都看不看他。
楚明翰满身是伤,不发一言的站在他面前。
“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唐钰又重复了一遍。他知道楚明翰自尊心强,话说的越狠越可以激怒他。
魏思艺坐在一边,双手交叉,垂头看着地面。他实在没料到徐美英会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如果他开始就坚持就反对唐钰回魏宅,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楚明翰依旧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是用一双委屈的眼睛低低的看着唐钰。他不相信他所说的每个字,他可以看出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唐钰没有信心和他一起战斗,一起面对,而是选择独自承受。
唐钰从床上坐起来,气愤的冲他吼:“你为什么还不走?”
楚明翰低头,走过去,轻轻抱住他,颤抖着声音说:“不要赶我走……我爱你啊……”
唐钰的愤怒忽然失去了理由,他的表情渐渐柔和,双手也垂了下来。是啊,我爱你啊,都是因为爱。他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呜呜的像只小兽哭了起来。
楚明翰慢慢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眼中一片泪光。
……几天后,两人乘坐飞机,来到了一座岛上。
“还是你哥能耐啊!回头你跟他说说,干脆把这岛买下送给咱俩,权当嫁妆得了!”楚明翰在沙滩上悠闲的推着唐钰散步。
唐钰知道他又在占自己口头便宜,皱眉闷哼了一下,捂着心口:“哎呦……”
“怎么啦?碰到伤口了?”楚明翰满脸紧张,立即要把他抱起来送到屋里去。谁知耳朵冷不丁被唐钰一揪,扭着头冲他一笑,吐舌头扮鬼脸。
楚明翰一颗心落地,假装生气:“哼,你再这样,我可就……”他瞪着唐钰,还是没敢说。
“就怎么样?”唐钰眨眨眼。
“就,就一口吃了你!”楚明翰红着脸说。
唐钰愣了愣,忽然痴痴的笑起来。
“笑什么笑?你以为我不敢啊!我这是看你伤没好让着你……嗯……”温热的吻依次落在耳边,脸颊,唇角,额头……楚明翰睁着眼,心似乎快融化,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