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是大表哥喝过的杯子!!
这句话生生被震惊压回了蓝雨洁的嗓子里。
蓝雨洁捏了捏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哪里有些发冷,她朝孟池朗笑了笑,说:“大表哥一年到头不和人家出来一趟,孟少怎么也和他一样,都不来跟我们吃个饭什么的,想联络一下感情都找不到人呢。”
说着,还带着些娇笑,看似娇惯,却毫不失大家闺秀的大气和社交涵养。孟池朗最不会应付这样的人,回了一个先前白承安点评过的‘假’笑,回道:“直接叫我孟池朗就好,毕竟,我不知道称呼你蓝小姐合适,还是武太太更合适。”
就怕他冷场,这时候这句轻松调侃让蓝雨洁有些脸红,但顺着杆子就和孟池朗你来我往地聊上了。
毕竟是赵凌宇的表妹,孟池朗不好用对付那些名媛闺秀的手段,这时候屡屡处于被动,最后不得已被蓝雨洁拿了话头,半请半拉地带去那些‘早想和孟少爷结交个朋友’的富家子弟中。
“这会儿又不拦了?”早看不惯赵凌宇护着个男人跟眼珠子似得,白承安哼声道。
他说话瓮声瓮气的,因为武浩轩歉意地看了几人一眼,担心小妻子没轻重地为难这位大表哥明显罩着的人,后脚就跟上去了,这会儿还没走远,这样的话不适合他听见。
蓝彦飞笑着说着:“阿浩一直这么看紧我妹妹?我蓝家是要欠人家一份情,这小公主真是被宠的没边了。”武浩轩一走远,蓝彦飞没接着自己的话,看向白承安道:“别妒忌了,哥们和恋人能一样吗?”
“放屁!谁比了,别恶心老子!”白承安差点没跳起来。
赵凌宇没理会,只对蓝彦飞说道:什么时候回来?
蓝彦飞顿了顿,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有些苦恼道:“我爸这两年没少逼我,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家族再给他多大的自由,他作为父母的独子要这么留在国外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的博士学位马上要修完,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让父亲让步了。
“说起来,你小子功劳还不小。这两年不见,怎么变这么能干了?我爸没少拿你做典范,对我还没彻底死心呢,就想我哪天跟你似得浪子回头。”
赵凌宇听后不答,倒是白承安幸灾乐祸:“早说了,咱仨到头来就我一个人最明智,什么叫纨绔子弟?你们没一个称职的!不想管那些事,就别这么有能耐有出息,你看我叔和我爸根本不敢为难我。”
是根本不敢将家族几百年的荣耀交到他手上,就怕一夕就毁成渣渣!
赵凌宇想的却不是这些事,他拧了拧眉,还是道:想好了?你小婶……沈女士的病情更适合国外居住,她的事,你是什么打算?
赵凌宇会这样直言提出,就是想让蓝彦飞再多做考虑,也是让他知道,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作为已知情人,会不遗余力地帮他,而不想让他像前世一样独自死扛。
赵凌宇才提起她的存在,蓝彦飞浑身就是一僵,看着赵凌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白承安不明所以:“你们说什么呐?彦哥,你怎么和泄了气的皮球似得,啥事为难了,要兄弟帮忙的赶紧说,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蓝彦飞勉强地笑了笑,倒在沙发上掩饰不了的疲惫。
他原以为自己把她藏得很好,却不知道还是漏出了马脚,家里幸好还没听到风声,不然……回国,势必要将她也带回来的,这片故土,她的伤心地,对她的病情确实不好,可他不可能将她一个人放在国外。
这段时间还能拖,可最后,事情还是要开诚布公的。就不知道那时候……
蓝彦飞哭笑,他倒上酒,又让赵凌宇喝,这样的话题多说无益,还不如多喝几杯!
赵凌宇顿了顿,还是喝了。
等孟池朗终于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桌上已经躺了好几个酒瓶,酒味浓重。
孟池朗皱眉,坐在赵凌宇身边闻了闻,就知道他喝了不少,心里有点担心。可还没来得急说什么,喝到兴头上的白承安已经把赵凌宇面前的酒杯推到他面前了。
“这杯,赏不赏脸啊?”他心里郁闷,脸上却要装着高兴,俩兄弟,赵凌宇淡淡的,蓝彦飞却是越喝越心酸,看得他心里难受,又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是生气。但有什么办法,自己要是再不笑笑,这酒喝得要多没意思,到嘴里非得全变味儿!只剩一味苦。
孟池朗见他不是开玩笑,不能像平时一样下他面子,就拿起酒杯。
这边,白承安亲自给赵凌宇又倒了一杯:“凌宇,别偷懒!快点,好久没喝酒了,多少年了,我就没灌醉过你!千杯不醉你就给我喝万杯!快点啊!”
孟池朗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千杯不醉?”
他看向了赵凌宇。
赵凌宇突然觉得,今天这下肚的酒——确实苦!
第六十八章
赵凌宇着实忐忑了一番。
不过,昨晚孟池朗最后还是拦着没让自己多喝,回了家也一副平常的样子,他虽猜测对方是不是藏了什么终极手段,但也松了一口气。
等了两天,孟池朗对所谓‘千杯不醉’的梗一句不提的时候,赵凌宇才有了些危机感。
当夜,为辛苦上班的孟池朗按摩时,赵凌宇揉搓精油而发热的手指在他背上划了起来。
孟池朗耸动了下肩膀,贴着交叠的手臂的脸换了一个方向,还是闭着眼睛,让他适可而止。
赵凌宇再接再厉。
“弄好了?那我睡了。”
赵凌宇赶紧拦住翻身想要睡觉的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孟池朗用冷暴力解决这件事,孟池朗目前表现正常得很,就是太过正常,才让充分了解他睚眦必报为人的赵凌宇内心煎熬。
他咬咬孟池朗的嘴唇,不理会自己所写的,那只能让他看自己说话了。
孟池朗哼了声,“你想谈什么?”
孟孟。
赵凌宇求饶地喊了声。
于是他嗤了一声:“那你说说,你错什么了?”
背上所写的正是‘我错了’三个字。
我不该骗你。
“你现在是为既定事实道歉?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我被你愚弄了这么久的事情!”说到最后,孟池朗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我……你想怎样都可以。
赵凌宇收到了他的暗示,不让他报复一顿,这件事情是过不去的。
孟池朗一乐,这下子也再不扮演困顿人士,手脚麻利地窜出门,回来时手上已经拿回了犯案凶器——一枚色泽鲜红的口红!
……孟孟,我可以申诉吗?
看着步步逼近的孟池朗,赵凌宇不详的预感再次被证实。
“当然。”孟池朗嘿嘿笑,“本法官驳回上诉!”
于是花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烈焰红唇妆的赵总,被永远地刻印在了孟池朗的手机中。收起战利品,孟池朗高兴极了:“下次再敢跟我玩这种幼稚手段,我就把这个洗成最大的尺寸挂在我们家客厅!”
赵凌宇一边享受他粗鲁的擦拭,一边点头。
赵凌宇忽略了一点,他怀里这个小气的人同样也是沉溺在爱情中的普通人,对于某人追求自己这种没什么水准的招数,虽然揭穿时有些恼怒,可更多的自然是甜蜜。
他这样的人能为自己干出这等蠢事,可见当初为自己花了多少心思。
被爱着更多的自己,是懂得珍惜和惜福的人,谁还傻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日子如水而过,原本饶了一圈欧洲的孟氏夫妇,又心血来潮转到了美洲游玩。孟池朗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地代理出席,有时不得已要出面作陪和大客户应酬,日子更是忙碌。
新人考核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三层的展示厅开着,模特们穿着衣服在走秀,除了参与点评的孟氏设计部元老,还有摄影师。
这些照片主要用于孟氏企业月刊,有一家海城本地颇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也出席,该摄影师是杂志社新聘的海归,来到孟氏,是想看看这家如今可以代表海城乃至大陆服装设计巅峰水平的孟氏有多少能耐。
没想到,在这里真的遇到了一个不小的惊喜。
“这位先生,对,就是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平面模特?你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被特邀来点评作品的摄影师起来,却盯着孟池朗,显然激动的忘了正题。
孟池朗绅士一笑,“谢谢,不过我或是我同事的作品没有吸引你的地方吗?”
摄影师挠挠头,中规中矩地说了一番。
他没死心,后来找了孟池朗几趟都被无情地拒绝,要不是后来总编毫无预兆地外派了任务,他恐怕还要不依不挠。
“你在我身边放了人?”钻进车里,孟池朗任着他给自己系安全带是在自己唇上偷香,笑了声,这么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在问他今晚吃什么,赵凌宇的动作一顿,仔细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孟池朗‘哦’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晚上家里吃还是在外面?”
……
赵凌宇转了转钥匙,又停手,回头看他。
孟池朗被他纠结的模样逗得一笑,“好了,我就是问问。之前就觉得有些巧合,好像有些人在我身边出现的不那么合适的时候,总是很快就消失在我视线里。”
赵凌宇的眼神微动,他伸手摸了摸对他微笑的脸,认真道:以后不会了。
他知道他聪明,能把事情心里的不舒坦这么轻描淡写地提出来,是给自己化解矛盾的机会。他总是懂得,怎样轻而易举地将事情简单化,不似他,总是小心翼翼弄巧成拙。
就像现在,他倾身主动亲了亲自己,就终止了他的不安。
“好啦,开车!我知道你有你的安排,只要不影响我正常交友,我支持你的决定。”
比起自己,他总是意外地坦诚。
考核过后,孟池朗在内的十位新人都成功地从助理设计师,晋升为初级设计师,可以开始独立设计,大部分也换了指导上司。
之所以说是大部分,只因有一人成绩优秀,却暴露了一个小小的瑕疵而‘不得不’留在旧人身边。
不是孟池朗,而是梦寐以求的常诚。
也不知是谁主动打破了那层暧昧,两人的关系明朗了许多,孟池朗也替常诚高兴。他被分到设计部部长的名下,成为他的助理,除了设计外,还跟着他学管理,工作越发充实起来。
这日,赵凌宇如期出海巡视环岛的建设工程进度,回程时,被等在码头上的管家亲自请回了陆家。
“东叔,你亲自来,爷爷有什么事?”
这么转述的应杰心里也纳闷,东叔身为赵家的管家,地位却不凡,小辈们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的,要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陆老爷子不会让他亲自来请人。总不至于老爷子还担心少爷不给他面子吧?
东叔笑了下,“他闲在家里能有什么事。”这话是不客气的了,但也是事实,“不过这几天老爷子和别家人下棋,好些都说了自家后辈的事,孙少爷是到这个年纪了。”
赵凌宇眉心微动,看着东叔一阵,淡淡地点了点头。
应杰心里却跟挠了几道一样,老爷子这是终于等不及要给少爷安排相亲了?老天,这下子非要捅破天不可!
他不担心孟池朗误会,他是担心老爷子心脏承受不住!他敢用对应家的忠诚打赌,少爷肯定说实话!这实话能了得么!
爷孙俩却没有半点应杰所想象的剑拔弩张,老爷子似乎就是让得力的管家将最亲爱的孙子请回家里下棋的,连输了五局,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哒。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老爷子又捻起一枚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凌宇的下一步,好似思索了一阵,再下子的时候,说道:“凌宇,你年纪不小了,今后可想好了?”
赵凌宇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加快速度,在几步后结束了这局棋。
“嘿,你这臭小子!”输的太快,太没有悬念,老爷子不乐意地骂了声,再要来,赵凌宇却不奉陪了。
爷爷,你直说吧。
赵凌宇的脸色淡然,沉静到让老爷子也终于拉下了一张脸。
“看来,你是不想给我一个解释了。”陆老爷子脸色非常难看,“你还真是善用资源啊,用你外公留下的那群人把爷爷的耳朵眼睛都废掉,是不是很有能耐?”
听闻到消息时,陆老爷子是气愤的!
这么久的事情,时至今日,他才堪堪从一位嘴碎的老友口中得知端倪!在此之前,他甚至半点风声都未曾听过,只因赵凌宇身边有着那么一群人,若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绝对有能耐封他视听!
而他,真的这样做了!
您都知道了。
“我不该知道吗?!”陆老爷子声音中透露冷意,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既然这样,立刻和孟家那臭小子做个了断!你是我赵家的继承人,赵家上下都是你的责任,你知道该怎么做!”
赵凌宇眉峰一扬,在老爷子骇人的威压下,笑了。
爷爷,你该知道,外公当年留给我的,不只是那些人。
陆老爷子蓦地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凌宇,他难道是打算——
赵凌宇:爷爷,这个继承人,你怕是要另寻他人了。如果,你想将我从赵氏除名,我也听从你的安排。
除名?
他竟然威胁他老子的老子?!
陆老爷子险些没气得砸了棋盘。赵凌宇显然有恃无恐,他仗着什么?那老不死死了之后他还真不清楚都给这个外孙留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老东西的势力被国家收回去了,可名下的财产,据他所知,他那作为老东西独女的媳妇儿却只得了万一,他一直以为,他怕那些钱来历不名,也自觉不会牵累后人,把那些财产连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一同还给了国家。
事实证明,他想差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独女都没有继承,他怎么就高看了自己这孙子呢?当时,赵凌宇也不过是几岁的黄口小儿!
这、这老东西!!
“怎么?你受了赵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为了姓孟的小子,就打算这样回报我?”陆老爷子撑着台面,不肯让步。
赵凌宇叹了一口气:爷爷,他叫孟池朗,你可以叫他小朗,或者称呼他小孟。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他气哄哄地嚷道:“老东头!你别给我躲着装死!给我拿家法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第六十九章
家法最终以虚张声势落幕,老爷子着实气恼了一番。
原本,听闻最看好的宝贝孙儿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他起初有过惊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赵凌宇的本性他再清楚不过,他太过冷清,对自己或对旁人没有过几分在意,而现在,就是这样的孙儿也有了在意的伴侣。
虽然,性别不够如意,可也好过让他这么一辈子冷清下去。
无情人,往往最是情深。
不过是个不能生养的男孙媳妇儿,他堂堂赵氏的当家人岂能没有这点心胸?
真正让他生气的,是两人搞在一起一年有余,他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他这孙儿可真是一手好算计!他气不过,才拿话给赵凌宇一点威吓,以正他身为爷爷的威严。
哪想,赵凌宇会搬出应老头压他一筹!
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赵老爷子拍案怒视。
赵凌宇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把被老爷子气急败坏地挥在地上的棋子捡了起来。这般动作已经是示弱,让老爷子看着也有些不落忍。
总算将棋子收拾好,赵凌宇好笑地看着胡子一抖一抖的老爷子:爷爷……之后的话,却不知该怎么继续,他很难对人敞开心扉,尽管眼前这个人是待他最亲厚的爷爷,他也惯了沉默,显得不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