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想念,还有心痛,爱他爱得胸口痛的他想要立刻离开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
颜修文凝望自己白皙的双手,他轻声说道,“柳兄,可否帮修文一次……”
邵越直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听到颜修文回答,他面色不善的看着非要坐马车的沈楚熙,把一身冷寒都转移到他身上。
而马车中,那两个人却早以适应了邵越的沉郁,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给,兄弟,喝杯凉茶消消火。”沈楚熙笑眯眯的给邵越倒上。
“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这个?!”邵越起身准备出去。
沈楚熙赶忙拦住他,“别啊”然后扔给邵越刚收到的传书。
邵越几眼看过后,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腾的漫上胸腔,他捏碎纸张,恶狠狠的问沈楚熙“什么时候收到了?!”
“都说了让你先喝杯凉茶消消火了嘛,昨日夜里收到的,越,你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邵越的声音冷寒,“你先走,我随后赶到!我去抓他回来!
他们走了有十日,流莺传信用三日,也就是说他们刚离开,颜修文就带着人搬离了将军府!
邵越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颜修文,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邵越,你冷静点,他既然想离开你,你就算把他抓会将军府也是没用。”沈楚熙的眼睛只能朦朦胧胧看见影子,他混沌着抓着邵越的领子说道。
黎景把他对着门板的脸转到邵越面前,沈楚熙顿一下,“没用……”
邵越挥开他的手,拿起小几上的凉茶大口灌到口中,胸膛起伏,“谁说我要带他会将军府。沈楚熙,你带人先行,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到军营,我随后就到!”
帘子一掀,只听马声嘶鸣,有人朝后面唤将军。回答他的是翩臣而去的身影。
沈楚熙寻到黎景的影子,拉住他的手,“走吧,马车坐不成了,景儿,你带本王骑马吧。”
颜修文站在门前幽静的小路,凝望树林深处。他身上的青衫让他几乎和林海溶成一体,安静而轻灵。
日子越发热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换上凉薄,颜修文的肚子立刻显了出来,不过也只有清风吹过把衣衫吹的贴在身上时,能看见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公子,来吃饭了。”水墨吆喝起来。他们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了,公子却越是沉静。
柳染从小路的尽头快步走了过来,看见颜修文,“怎么又站在这里?我刚刚上街给你买了些墨和宣纸,走吧,墨儿都在唤你吃饭了。”
颜修文抿唇点了点头,任他拉着自己走进他们半个月前买在佩阳郊野的一处小屋。
颜修文不食荤食,所以他们吃的很清淡。水墨怕小公子得不到营养,就每天给颜修文煮一个。
柳染忍着心痛和难过看颜修文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腹部,替自己悲戚,替这个人难过。
他们正坐在一起吃饭。
哐当!轰鸣一声,是院门被踢开的声音,水墨还没来得急放下手里的碗筷出去,屋门便被人踢开了。
男人一身黑色盔甲,出现在门口,背对着阳光,高大冰冷。阴鹜的双眼迅速扫过屋中的人,一把抓起颜修文,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便消失在屋中了。
第九十三章
男人的动作虽然粗鲁和强横,颜修文却知道他拉着自己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弄疼他。邵越一身阴冷的沉默拉着颜修文走进林子深处,直到颜修文出现喘气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死死抱住颜修文,狠戾的想把他嵌进自己怀里。
静谧的树林中发出声清脆的鸟鸣,邵越猛的吻住颜修文,一手紧紧的扣住颜修文的后脑逼他与自己纠缠,另一只手在他身上隔着衣衫游走。
邵越冰凉坚硬的铠甲抵着颜修文,在他的肌肤上留下红印,两个人相连的唇角流出逶迤的银丝。邵越却仍是不放开他,舌头在他口中灵活的游走,然后缠住他的,吮吸。
因为长时间的窒息,颜修文的左胸口疼痛立刻袭了上来。邵越在得到齐意的消息后立刻策马从军中赶来,五天,几乎不吃不喝不睡。
找到颜修文,却看见他与别的男子时,胸口的怒火燃的更是厉害,他真想就这样让他窒息算了,也不用惹自己生气了,也不用给自己找麻烦了,也不用让自己气的胸腔都在疼。
颜修文胸口的伤发出一阵阵疼痛,他眼前发黑,然后身子缓缓滑下来,最后倒在邵越的怀里。
齐意拦住想要往外面去寻找的水墨和柳染。
“是你告诉那混蛋的,对不对,你们都是坏蛋!让开,我要去找我家公子!”
齐意神情不变,“将军自会带颜大人回来,二位请进去等。”
柳染没有见过齐意的模样,齐意也只是隐在暗处保护颜修文。
好好的平静的小家被邵越一个进门给折腾的不成样子,水墨气的眼泪汪汪,小脸发红。柳染忙拦住他,“墨儿,你先把屋子整一下,我在这里等颜兄。”柳染固执的站在小院门口向树林深处探望。
邵越抱着脱力的颜修文坐在干净的石板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抚他的头发,“为什么要离开?”
颜修文没有出声,等自己恢复了力气径自从邵越怀里起身,轻声道“回去吧。”
邵越拉住他的手,“我很想你,跟我走吧。”颜修文倏地抬起头看他,眼中是看不清透的情绪。
“我私自离开军中已是违反军规,你若不同我走,我便是绑你也要离开!”
颜修文看着他动了动唇,神情悲戚,只能道,“将军,你何必一次次逼修文?我真的”
邵越抱他在怀里,“我很想你,从走的一天起我就在后悔应该带你同行。颜修文,你既是给了我牵念,就再也别想离开!”
沈楚熙和黎景不紧不慢的到了军中。黑压压的人群等着看王爷夫人,沈楚熙大臂一挥,“都给老子散了去,吓坏了老子的娃娃,要你们好看!”
“王爷真小气,不让我们看王妃,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是~~~~”回音震慑几里,带着男人看热闹的熟稔笑意。
沈楚熙脸上挂起风流俊俏的笑容,“是哪个想看?来,上台来本王让你看个够!”
“哈哈哈哈,好了,王爷和王妃舟车劳顿,再说,王妃这肚子里还有咱小王爷呢,该干什么都去干什么,别再这儿给格老子碍眼。想媳妇的都自己赶紧娶一个!”张诚说道。
沈楚熙笑着带黎景进了营帐。
“王爷,将军何时到?是什么事耽误了?”
沈楚熙不顾张诚在场直接拉着黎景把他按在床上,黎景看出不对,刚想说话,“好了,你给本王些着,这几日吐成什么样子了,我去给他们交代点儿事,一会儿回来陪你。”
说完便催促着张诚离开。
只是,沈楚熙刚出了营帐,突然转身大叫着又钻了进去,“景儿,我能看见了!哈哈哈哈,老子都没注意,突然就能看见了,军营真是个风水宝地,哈哈哈,怎么着老子就能看见了,好了好了,你赶紧歇着,本王要走了。”又急哄哄的跑了出去。
黎景一句话还没开口,看着沈楚熙比在王府还逍遥自在的模样,又想起他的余毒又都消了,不由得放松了身子,闭上眼睛转眼就睡了过去。
邵越不顾水墨的哭喊,当日便带着颜修文离开了,齐意与他们同行。尽管已经保持速度和平稳,颜修文现在的身子却仍是受不住颠簸,几日来昏昏沉沉
邵越抱着有些发热的颜修文心里发疼,不想让他奔波劳累,却又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他低声与颜修文交谈,试图维持颜修文的神智。
“颜修文,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忍一下,乖。”
颜修文神智昏沉,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睡着,虽然他已经睡了不知多少次,然后又被叫醒,他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邵越低沉的声音。
“颜修文,你有什么乳名吗?……说话好吗”
颜修文近似呢喃,“没……”
“我叫你颜儿可好?这个字很好听,也没有人叫过,那我这样唤你可好”
颜修文轻轻点头。
“颜儿,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坚持下,马上就到了。”
“孩子……”
邵越搂住他腰的手一紧,“孩子没事,我的孩子怎会轻易生病呢。你别担心他。”
颜修文没有动静。
嘶!邵越勒住马儿,“将军,怎么了?”齐意连忙赶上来问,
邵越眉头紧皱,松开缰绳摸上颜修文滚烫的额头。
“还有一日了,加快速度!”
“颜大人他”
“昏睡过去了,不能这样拖延,我用内息护住他的心脉和孩子,我们加快速度!”
“是!”
沈楚熙和黎景正和一群官兵围在火堆边烤肉喝酒,他们已经到了五日了,沈楚熙是最会享受的人了。星辰满幕,晚风吹凉,若是邵越看见他们这般,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夜黑的深沉,只有军营火光通明。
“王爷!王爷,将军到了!”
“快去叫军医!”
“终于到了,喂喂,邵越,你太慢了……”沈楚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邵越如风一般闪进营帐,带起阴郁和冷寒气息。
张诚和一干副将急匆匆的围住营帐和沈楚熙一样趴在那里偷听。
“王爷”虎子拉了沈楚熙的衣角,“将军刚刚好像抱着个人”
沈楚熙搂着黎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那是你们将军夫人!”
第九十四章
沈楚熙搂着黎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那是你们将军夫人!”
虎子眨眨眼嘴还每张,就有人问出来了,“许姑娘找到了?”“瑶姐姐?”
沈楚熙一拍他们,大摇大摆的搂着黎景钻进营帐,“这个才是真的”留下一竿子大男人你瞪我,我看你。
刚入夜,皇宫之中寂静悄然。
沈楚秦在收到邵越带走颜修文的时候,扔掉书信随意的向后一靠,“唉,儿大不由娘啊~~”
他旁边的三宝闻言身子一震,倒水的手一抖。
沈楚秦望着这个豪华的鸟笼默默叹气,都走了,没人陪朕玩了。啊,对了,还有他们。
“齐尔,齐玖出来。”他朝空虚说,话音刚落两道身影落在他面前叩首。一个憨厚老实,一个呆萌无邪。
沈楚秦摸着自己的脸,“换上常服,朕要去逛舞楼。”
楚营中的军医叫许福,一大白年纪了,胡子白花花,眼睛咪咪着,和邵越等人早就熟透了。他听说床铺上的人是将军夫人,瞪大了老眼想看清楚。
邵越把颜修文的手递到他手中,许福的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又拨开颜修文的衣衫往里面看了看,大惊道,“小公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邵越沉声道,“他怎么样?”
许福捋了捋胡子,“伤口还未好透,路上颠簸,可能内里有些发炎引起发热,还有身子太虚,这不太利于孩子成长,要让小公子适当加大饭量。其余的,还是多需卧床休息,将军,小公子心肺有损,尽量莫要有大悲大喜的情绪。”
邵越吩咐下去让人熬药,转身又坐在颜修文沉默不语。
沈楚熙和黎景站在营帐的一边,待军医看过后,不由得也替邵越放心下来。
许福提着医箱准备走的时候路过沈楚熙身边,他手一伸,“王妃也让老夫看看吧。”
黎景犹豫着把手递过去。许福一按他的脉搏,脸色不善起来,“王妃先前小产了?这孩子根基太弱,王妃腹胎受损,这孩子也快四个月了,等孩子稍大些的时候,王妃可要辛苦许多啊。”
沈楚熙紧张的听着,“许伯,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都给我好好养着。”
许福像一把掌拍到邵越和沈楚熙头上,说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一个个本事不都那么大吗,怎么连自己的夫人都看护不好!一个跟一个身子差,都不知道这两个混球回佩阳后干了什么事儿了!
老头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去准备药膳了。
什么是军营,什么是军队,什么是军人?
在这里,人们只有热血,只有豪迈,只有武力征服。没有权利的束缚,没有礼仪的牵绊,在军营,你看的是真性情,饮的是口滚烫的热血。长矛盔甲,冷剑寒刀,血色与黑色的交缠,不分正义,不分黑白,只为守护男儿心中的信仰和希望。
当过兵的人都不会愿意离开军营,因为只有这里才最纯粹,才最真实。没有人会介意你满口粗言,将会和小兵也能围地而坐共喝酒同吃肉,没有人会用礼仪束缚,因为也许明天我们就天人相隔。
在这里,没有人会悲伤,活着的人给予勇气 ,死去的人给予敬仰。从古到今,军队之于每个男儿来说都是最值得向往和停留的地方。
沈楚熙游历四海,如画风景,静坐饮茶,都敌不过军营中酒坛相碰露天长歌。
邵越十七从军,守边境数十年,过眼荣耀一切随风,不敌从长河落日边闻一曲号角悲凉。
天边刚刚蒙蒙亮,苍老的号角低沉的从天边传来。
颜修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夫人,你醒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爬在床边,黝黑的脸蛋让他的牙齿雪白雪白的两者光芒。
颜修文想要起身,虎子忙按住他,“夫人,许伯说了你要多休息。”
颜修文皱着眉,平躺在床上记不起发生了什么。片刻后,他缓缓问出来。“请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虎子听言哭丧着脸,“夫人,我是虎子,这里是军营啊。一年前在佩阳的后巷,我还见过你呢,小孩子都问你说颜夫子,你还送了我纸墨呢,你怎么就把我忘了……”
颜修文抿唇迟疑开口,“将军呢?”
大小伙子立刻笑眯眯的说,“将军出晨漕了,夫人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说完不顾颜修文的回话就跑了出去。
颜修文右手按住左边胸口隐痛的地方,缓缓站起身来。是个营帐,很大,背面放着议案桌,挨着他放的是很大的书柜,里面有些凌乱的放着书册和图纸。桌子的另一面有个小几,放着半人高的铜镜。南面是他刚刚醒来的大床。帐中很简矜精炼,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毛毯。
颜修文望向铜镜,从里面看见的人消瘦苍白羸弱,柔顺的青丝蔓延到腰际,散开来,腹部微微凸起。他看见那个人的眼中是落寞,是孤寂,是心冷,是累,是怨。
军营是要出晨操练兵的,邵越早就知晓沈楚熙的懒性,况且他昨夜才到军营还有很多人没见过将军。邵越一一细细的检阅,后面跟着副将张诚,步兵营李骥才,骑兵营游名和一个与虎子同岁负责在军中打杂报告消息的小孩阳子。
“将军,虎子来说夫人醒了。”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见到将军夫人长什么模样,一个个大老爷们没家室的占一大半,都眼巴巴的想看看美人。
邵越冷冷淡淡的撇他们一眼,“晨操不变,继续。”
沈楚熙大白天还躺在床上睡觉,黎景被他按在身旁动弹不得。“楚熙,天已经很亮了,你不用去看看吗?邵将军好像在训练士兵。”
沈楚熙翻了身子爬在床上,“不去,本王只是军师,不管那些,也懒得管。”他把手挪到黎景的腰腹部轻轻摩擦,腹中能明显感觉到的硬物让他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