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就快忘了……不是辰提起，他快不记得那个时候的皇甫冽总是陪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玩捉迷藏，总是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稳稳的接住他。那时候的自己一个劲的在他身后嚷着哥哥，哥哥的，呵呵。好像少年时期的皇甫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他身上。
“真怀念那个时候，老爷不在家少爷就担当爸爸和妈妈的角色，一屋子佣人还不如少爷一个人体贴细心。”
想想看，有皇甫冽在的时候嘉翊的确很少受伤，就算他在忙也会留意嘉翊有没有好好吃饭，巧克力够不够，走路的时候会不会跌倒。知道他习惯了赤着脚，所以在地板上铺了羽绒地毯。知道他怕冷就把温度调成恒温。知道嘉翊有夜盲症，晚上不开灯就看不到东西，就在墙壁上每隔两米安了一盏壁灯，二十四小时亮着。皇甫冽的用心比比皆是，若不是他的离开，还真难发现这些点滴早已渗透到每个角落。
“辰管家，你确定你说的那位少爷真的是我们家的这位？”众人显然对于辰口中的某人温柔体贴的形象表示深深的怀疑。辰笑着点点头，“当然。不可思议吧。”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
辰瞄了一眼嘉翊，上扬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定是想起了过去。继续说着，“那时候少爷十五六岁，正是花季雨季的年龄，却整天和七八岁的小少爷黏在一起，不知道让多少爱慕的女生伤心难过。”
“辰姨，我从来没听哥说有女生给他写情书。”
“那是他故意不告诉你的。要知道，嘉翊少爷小时候可是占有欲很强的哦。”
“哇哦，我以为一直以来都是少爷占有欲强呢。”
“呵呵。说不定少爷早就爱惨了我们嘉翊。”
……
嘉翊害羞的垂着头，脸颊绯红。托他们的福，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和皇甫冽之间累积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就算中间隔着漫长的十年，就算他们曾经背道而驰，也无法搁浅这种不可逃避的牵绊。他爱他，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不去寻找。
依稀在梦中听见他最后在耳畔低语，“相信我，我爱你……”
所以，他相信。
第两百章：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抱着这样的心情迎接第二天的挑战。
第二天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困难险阻在等待着自己。
皇甫冽失踪第二十一天——嘉翊午夜接到宫泯的电话，突兀的警告令他惊讶，“如果你还想保住天堂，就不要集中控股。”
“你怎么知道？”
“按照天堂现在的发展，很可能有公司恶意收购散股，造成天堂股票短期的上涨。所以不难想象。”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不信皇甫冽抛弃了你，所以你想保住天堂等他回来再问他原因。这个理由足够吗？”
嘉翊愣了半响……这个理由，足够。但是，不全对。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比起我爸，我似乎更关心你。”宫泯的直言不讳令嘉翊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他真的越来越搞不懂宫泯，为什么要在伤害他之后还来说这些话。为什么之前又会去救他。
“就当我欠你的。”
“……”
宫泯的声音消失电话那头。嘉翊陷入长久的沉默。
后背的伤疤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圣母无法轻易说原谅就原谅。至今为止残留在内心深处的梦魇虽然被皇甫冽清除的七七八八，但仍然心有余悸。以至于只要身处黑暗之中就会不自觉的害怕。但是，记忆总是很奇妙。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晰。越是想要记恨，就越是想起美好。对于宫泯，嘉翊无法纯粹的去评价，也无法纯粹的去记恨……
皇甫冽从未问过他和宫泯的过去，心中隐隐庆幸。因为就算被问起他也无从说起。那些记忆青涩朦胧，大部分充满了潮湿晦涩，快乐不足，痛苦不够。却有一束亮光真切的曾经停留在心间。
所以他才会明白得而复失比失而复得更令人痛彻心扉。
上午九点，召开的例行会议主题针对最近天堂散股收购的情况。蓝戈在这件事上比较有发言权，因为他就是运用了这种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做空了SD外企。就算天堂这种大型财团，也不能掉以轻心。
股东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晴川，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明智的建议。
“晴经理，你的想法是什么。”
晴川把玩着笔，仿佛早有预料。不慌不慢的架势有一股子皇甫冽的感觉，说道，“我想法很简单，现在天堂内部人心不稳，刚好利用这次机会向业内展示天堂团结的时刻。如果这个散股收购是虚晃，我们也不吃亏。如果真有恶性收购，那就是完全扼杀于摇篮之中。同时又能拉升天堂的股指。何乐而不为。”
“按照晴经理的说法，就是集中控股这个办法？”晴川的字里行间里都渗透着这个理念，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合情合理，似乎没有否决的理由。
“是，就是集中控股。如果，这个时候天堂集中控股，再议这种方式来收购散股，很多企业都采用过这种策略。”
股东们相互讨论了一下意见，目光纷纷投向中央的年轻代理总裁身上。
“社长，您看怎么办？”
嘉翊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晴川，随即很快收回眼神。底气不足的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想听听看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意见，除了集中控股以外。”
就算是俗烂的迂回政策好了。嘉翊胸口打鼓，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希望能在股东们的众说纷纭中找到一丝突破口。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全部赞成集中控股。几乎没有多大的波折就达成一致。把问题再次扔回给嘉翊，“社长，集中控股无疑使眼前最好的选择。把所有股东分散的股票化整为零，从而拉动股市。当前来说，是上上策。”
光是从字面上来看集中股权的确是个褒义词。他也翻了很多资料，的确很多大型财团都是用集中控股来抵制恶性收购。可是宫严的推测和宫泯的警告让嘉翊不可忽视。当宫泯警告他的那刻开始，这个问题就已经不是信不信这么简单，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嘉翊的沉默令晴川有些意外。意料之中他此刻应该全力赞成而不是一味的沉默。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思熟虑的考量，可是凭他现在的处境不可能拒绝这个选择。除非他能预知未来。
“社长。你的想法是……”
“我……”嘉翊吸了一口气，又一次站在甲板上。“我，觉得暂时没有必要集中控股。”
果然一语中的之后引来一片哗然和质疑，“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等等诸如此类的疑问都不如晴川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嘉翊几乎不敢看他，也不敢太多停留在众人身上，跳过一切目空无物的望着身后的白色墙壁掩饰自己泛滥的紧张和忐忑。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收购股票。”……完全没有说服力……
“有必要吗？”
“有必要。连问题出在哪都不知道就乱下药，有可能直接上了对方的档打草惊蛇了。”嘉翊乱说一通，不知道他们能信多少。总不能告诉他们他只是接到宫泯的电话让他不要集中控股否则天堂就会遇到危险。实话往往比谎言更难以让人接受。
“查可以，但是等查出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晴川没有了之前的波澜不惊。直接起身反驳嘉翊的观点。直入双鬓的剑眉聚拢，气势逼人。嘉翊从未看到过晴川这样的表情，完全与平时亲切和善的他判若两人，黑瞳里是自己陌生的凛冽和失望。
“我想，也用不了多久……吧。”躲闪着晴川的目光，嘉翊自觉底气不足，恐惧也随之袭来。如果皇甫冽在，他会不会也和晴川一样对自己失望。就因为一通不知真假的‘警告’电话。
“社长，这不是在开玩笑！”
“晴经理，我没有开玩笑！”
虽然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向他们解释，虽然他词穷口才又拙劣，但是他绝对不是拿天堂开玩笑。所有人漠视他的努力无所谓，贬低他的价值也无所谓，背后嘲笑他的恃宠若娇他也不在意。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天堂有半点危险。绝不！
“虽然我不能向你们说清楚原因，但是直觉告诉我，除了集中控股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天堂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连对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就盲目出击，不是天堂和皇甫冽的作风。”
晴川嘴角扯出一朵冷笑，“那我希望您的直觉准确。否则，我们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说完甩门而去。
接二连三有股东跟着离开，一场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蓝轩最后离开的时候叹了口气，摇摇头也默然离去。不知道他的摇头是对着自己，还是现在的天堂。如果是对着自己，他不在意，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只有胸口像是压着千斤重石，欲哭无泪。
“哥，我还能撑多久……”
嘉翊这边以强制暂时压下‘集中控股’的趋势。宫严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暗藏杀机的商海永无平静之时。
谁都没有预料到林嘉翊最后在一边倒的情势之下竟然反对集中控股的决定。宁可失去人心也要一意孤行，这一点不像是一个初入社会毫无经验的实习总裁能做出的抉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宫董，我们还要继续吗？”
“当然，继续收。我倒要看看几方势力同时收购天堂的股票，林嘉翊要怎么向他的股东们解释。”
“宫董，有必要吗？我们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分析师不理解宫严反常的举动。按照以往，宫严一定是静观其变隔岸观火，这次却亲自出手，还动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去收购天堂的股份，难免让人错愕。
“因为我已经等不急天堂毁在林嘉翊手中。”
他一定要除掉林嘉翊。迫不及待。
“放出消息，宫氏地产收购天堂的散股。”
“是。”
……
等消息一出，天堂那边就算是林嘉翊强压下来也会立刻反弹，在泰山压顶的压力之下，他要不就乖乖来找我，要不就集中控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死路一条。
箭在弦上，血光冲天。
第二百零一章：无法同行
此刻，嘉翊回T大找教授请教一些问题。好久不见的洛洛见到他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又是心疼又是责备，“一定很辛苦吧。”
“有点。”比起身体的累，思念的痛比之更深千千倍。外界对于皇甫冽的消失一直评价是治病久未愈。所以嘉翊还得将这个谎撒下去，无止尽。“没事的。”
“等皇甫社长回来了，一定要他好好补偿你。否则我就去扁他。”
冲洛洛笑着点点头，掩住失落，“嗯。一定。”
二十二天的时间，他过的像打仗，疲惫的眼皮都睁不开却怎么都无法入睡，总是在午夜惊醒，主卧里荒凉的灌满了冷风。尽管别墅里温暖如春，他的世界冰雪皑皑。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恨不得第二天无法醒来，直到被他吻醒。一次又一次的以为开门的声音是他，跌跌撞撞的跑过走廊客厅花园大门，迎来是一再的失望，失望之后还要振作坚强，继续等待下一个希望。周而复始，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欲哭无泪，比流泪更悲伤。
“洛洛，我真想回来……”
想回到过去，回到皇甫冽还在的时光……
揉揉嘉翊的头发，那双暗淡无光的黑瞳里沉着若隐若现的悲伤，仿佛回到了刚在T大见到他的时候。说着苍白的安慰，洛洛的心疼无限蔓延，“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快乐也快了吗？
答案，在哪里……
——“林嘉翊！”
一道突兀的声音横空划过，惊扰思绪凌乱的两人。嘉翊顺势抬头找寻声音的源头，一抹不该出现又真实的身影不偏不倚的落入眼帘。下意识的反应已经率先做出了判断，“洛洛，我先走了。”
“哎？”
他知道洛洛一定茫然不知所措，事后再来向他解释。嘉翊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声音已经明显的转怒，“林嘉翊！”
洛洛认出了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不就是上次在蓝色加勒比告诉他郑世勋地址的男人吗？他在报纸上看到他，他叫……宫泯。宫氏地产的公子。他怎么会在学校？又是怎么认识嘉翊？再看嘉翊的反应，分明是逃。满脑袋灌满了问号，来不及做出反应男人同他擦身而过大步追上去。
“林嘉翊！”抓住细嫩的胳膊用力一拉将他转过身来正视自己，“我有这么可怕吗？！”
嘉翊甩开他的手，抬眼望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愤怒已经写满双颊，“你到底要干嘛？！这是学校！”
“所以，你不想引起注意就乖乖的跟我走。”
“你！”
“还是说，要我牵着你走？”宫泯凑近嘉翊耳畔倾吐热气，甚是暧昧。嘉翊别过脸去，双颊绯红，胸口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该死的家伙。
“好。我跟你走。”
宫泯打量着嘉翊的反应，笑容更加放肆，“呵呵，原来那是你的敏感带。我知道了。”
“宫泯！”
宫泯全然不在意嘉翊的生气，笑容收敛了几缕痞气，多了三分柔情，“你终于肯叫我名字了。”
“……”
被一语击中的嘉翊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可惜他没有这个魄力和勇气，也没有这份心思和体力。他甚至无能为力，对他的要挟利用，只要宫泯用皇甫冽和天堂作代价，他就被死死的钉在十字架上。
他的神，何时才能来拯救他。
“你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好看。”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其实你还是相信我，对吧。就算我那么伤害你，你也无法真的恨我。是不是？”宫泯语气里没有戏谑和玩笑，夹着烟的手放在窗外，指尖冰冷。目光深远，不知落在何处。“不然，你也不会反对集中控股，导致现在的孤立无援。”
“你不要会错了意。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无所谓。结果都是一样。”抽了一口香烟，对着窗外吐出一缕青烟。叹了口气，话锋沉了许多，“我爸在收购天堂的股票。”
……
“收购股票……莫非是……”嘉翊差点跟不上宫泯跳跃的思绪，震惊和诧异混作一团呼之欲出的疑虑还未落定，宫泯就抢过他的话。
“不是，不是你所想的。据我了解，应该在我爸动作之前就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收购天堂的股份。”
“你的意思是不止一家公司？”
“嗯，或许是两家，或许更多。”
这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危机四伏。嘉翊觉得自己就是困兽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