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诧异的转过头齐齐看他,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还以为他不会有意见,谁知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吴晗时不待他俩再说话,就把席君从张约然身上搂过来抱在怀里。
乔看着老友干净利落的动作,仿佛懂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张约然跟上一步:“吴总带席君去哪里醒酒……不然我跟你一起吧,醉酒的人特别难伺候,万一……”
吴晗时:“不用了,你也累了回去睡吧。我带他透透气就好……”
“……”见他要走,张约然急了。
乔拉住他:“你的房间往这边走。”
“可是……”
乔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担心,晗时不会欺负醉猫。你的小学弟呆会就会安全回来的。”
张约然看着那远去的两人背影亲密的交叠在一起,眼神晦涩不明。
兜里的手机“扑扑”震动了两下,他收回视线瞥了走在前面的乔一眼,才悄悄拿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到房间了吗。”
他快速的回复了两个字就收好手机跟了上去。
“有变。”
吴晗时半抱着席君穿过大堂,拐进了乔的工作室。这里并不是接待客人的范围,但吴晗时还是谨慎的回头看了看才开始开锁。
工作室平时充当乔在公司外的设计用途,摆放了很多完成程度不一的设计品,最近也被乐如拿来当画室,所以一般人不经允许都不会过来。
不过吴晗时当然拥有特殊的权利。
门是密码锁,解锁需要输入的数字长达十一位,吴晗时暂时放开了怀里的人:“先靠一会。”
已经醉的说不出来的人却立刻安安静静的站好,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东倒西歪。
几秒后“啪”一下门应声而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工作室里回音响亮,里面只有一盏小灯亮着空无一人。
“进来吧。”吴晗时没有伸手扶人,带头走了进去。
席君跟着他,从步伐到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了?”吴晗时双手插着裤袋转过身来,“你特地拉住我,应该有话要说吧?”
“……是。”席君压抑住紧张的心情,把门仔细关好,默默把想好的腹稿又过了一次,才轻轻开口,“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有兴趣……”
“……说。”
……
进展到这里,暂时先中断他们的对话,让我们把画面转回到几分钟前他们四个人站在包厢外面道别的场景。
张约然自然而然的扶住席君,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对乔说可以照顾他。
吴晗时和乔都认识席君不久,显然不合适取代张约然作为学长和同寝室舍友的地位反驳他的提议,况且张约然一直表现的无害又温和。
尽管在动车上吴晗时看出席君并不喜欢这个学长,但目前的情况……
他默默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忽然衣袖被什么扯得紧了一紧。吴晗时低头一看,某个醉的一塌糊涂的人,手却在衣服的遮掩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有节奏的扯了好几下。
这可不像是喝醉的人会做的事。
吴晗时很奇怪自己的第一反应没有把这个动作理解为旖旎邀请的意思,其实他后来也说不上是什么理由。
之前明明还有主动献吻的事没有得到解释,现在这个漂亮小男生又趁着醉意去拉他的衣服,普通人很容易就会想歪,可是吴晗时觉得席君是有话要说。
所以他果断把装醉的人抱过来一路带到了工作室,而不是开个双人大床的客房。这一点席君很感激。
可抿唇站在他对面,除了感激之外却还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勇敢的与这锋利的目光对视。
席君以最大的平静吐出五个字:“朱鹤是内鬼。”
吴晗时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稍微讶异的扬了扬眉。
“他与别的公司有勾结,你要小心。”
虽然心里对朱鹤也有怀疑,但席君忽然这样说,他倒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洗手间他说漏嘴的。”
席君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一番,只有这个这理由虽说有点冒险,但考只有这样才无疑是最适合的借口。
即便吴晗时马上去质问朱鹤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也只会当做他死不承认。席君有把握把自己摘出去而事实也会证明朱鹤不可能逃掉内女干的身份。
当年一直没有被发现,因为朱鹤伪装的很聪明。
他并不是什么事都拿出去告诉对手公司,比如接下来的新投标方案。旧的那个他泄露给别人的同时拉了跳槽的总经理代罪垫背,选的时机刚刚好。背黑锅的那个就算再解释,吴氏也只会当他在诡辩。
而吴晗时暗中调查猫腻的风头上他也不再往外递消息暴露自己,成功避开了嫌疑。吴晗时当时的确没有立刻怀疑到这个“自己人”身上。
可如果这一次吴晗时得到了消息要去认真查这人,自然有办法将他揪出来。毕竟上证据并不是没有,吴晗时上一世就在几个月后查了出来,只不过因为被混淆了视线晚了一步损失颇大。
席君觉得自己的想法万无一失,才在厨房时骗小镇拿来烈酒,他自己喝一口倒一半,泼的衣襟上湿漉漉的,小镇却真真切切的喝掉了小半瓶,醉的说话都直咬舌头。
所以虽然席君身上酒香浓郁,但其实喝醉的却是小镇。
吴晗时想了想才抬眸看他:“他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重复一次给我听。”
席君一怔。
“你也许是好意,但这件事关乎朱鹤和公司的利益,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毕竟有些话在你听来是一个意思,在我听来可能正好相反。”
席君知道这人小心惯了,没那么容易相信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真的临场发挥难免还微微有点惊慌。这样的低眉无措搭配上他接下来要讲的,却正好天衣无缝的让吴晗时一扫怀疑。
不但真相信了而且怒了。
席君线条优美的下巴隐在工作室明暗不一的光线里,稍一低头便显得柔弱不已。
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可能重复不出当时他……说的。”
“……”
“他……动手动脚,我顾着躲了,没听清楚也重复不来那些恶心的话。不过……”席君转过脸,大眼睛雾蒙蒙的好像一眨眼就会下一场雨,眼神里的倔强却盯得吴晗时心头一颤。
“不过我肯定他说了在外面搭好了路子要弄垮公司以后带我出去吃香喝辣……”
他话还没说完,脸就先红了起来。
吴晗时大步走过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膀。
第三十九章:我们是不是在一起
席君说的并非完全全是假话。
朱鹤两世的纠缠如出一辙,上一世趁吴晗时出差时他还找上门强行求爱,要不是吴晗时遗落了文件临时回家,差点就得逞了。
那时吴晗时误会过席君与朱鹤,虽然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但席君已经受伤的自尊心宁愿被误解,也硬是从头到尾没有向他解释一句话。况且他的确错在不该不早点向吴晗时报备这件事情。
结果席君的沉默让吴晗时最后只能退让不问,可也让这段关系更加牵强郁卒。
强忍到底的压抑说没有委屈是不可能的,席君逼迫自己去忽视被怀疑的屈辱感,吴晗时假装不在意的豁达也适得其反。
他们终因重重错误渐行渐远。
……
……
然而那是上一世。
站在空旷的设计室,吴晗时看着对面那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好像轻轻一眨就会下一场雨,不禁心头一疼。
席君:“……他说在外面搭好了路子弄垮公司后就能当总经理,让我跟着他……”
他话还没说完,先把自己的脸窘的通红。
吴晗时相信要是放在平时,这家伙就是一个人怄死,也绝对不会亲口承认被一个男人用包养式的语气说出这些侮辱性的话。
看起来柔弱的人未必没有一颗倔强的内心。短短两天的相处,他已经非常笃定这一点。
向来薄脸皮的人面红的发烧。吴晗时大步走过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膀。
“干嘛……”席君略一挣扎却被抓的更紧。
吴晗时沉着脸问:“他到底怎么你了!”
席君脸色一白。
两世加起来这其实算是第一次当着吴晗时的面吐露自己委屈的心情,既窘迫又难过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知道继续说下去就会哽咽难语了。
可他越是别扭的垂眸不语,吴晗时的脸色越难看。
“怎么去洗手间那点功夫就能出事!”一想到发生在休息室里的事刚才可能又在洗手间发生过一次,吴晗时就气的想把人抓起来打屁股。
小孩子都知道坏人来了要机灵点躲开!
然这话一说更糟糕了。
席君猛地抬起头,斗大水珠子藏在眼眶边就要掉出来,活活把吴晗时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虽然他这话像是在骂人,但席君听的出来那是吴氏独有的关怀方式,一着急就爱嫌弃他不够机灵,把二十几岁的人当成了小孩家家。可知道归知道,受了委屈还被亲近的人责备,谁都会受不了——
“我又没招他!”席君委屈起来,横着一口气就往外撒。
他端着特殊的身份告诫了自己一辈子,上一世从来不会在吴晗时面前这样说话,生怕得回来一句不知本分的冷笑。
可如今两人不是那样的关系……他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吴晗时被这语气唬的一愣:“……我没说你招他。”
“……”
“都是朱鹤这混蛋!”
吴晗时急忙大手抚上席君的脊背安慰似的轻轻的拍着,温暖的温柔让席君几乎想扑进他怀里狠狠哭一场,但是残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忍耐下来。
“我没事了……”
吴晗时叹了口气:“放心吧,这个人我会收拾。你不用怕他。”
席君抬眼:“我才不怕他。”
“……你在A市还呆几天?”
席君竖起一根手指。
吴晗时伸手就抓住那根白玉般的指头,吃惊的问:“就一天?!”
席君:“是一周!”
“哦~”吴晗时松口气,“那就好……”
“诶?”
“一周之内我一定会处理好朱鹤的事情给你一个交代。”吴晗时缓缓摩挲着大手里面包着的温润滑腻的小指,“其实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和于飞也早有怀疑,只不过还没找到证据。不过也快了……真是没想到心机藏得那么深的人也会被美色所惑说漏嘴……”
席君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指,恨恨的撇开脸。别以为他听不出这句话里的美色是什么意思!
手里一空,吴晗时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可他的确没有恶意。
但是小孩又气的闹别扭,他身为大人的也当然有觉悟,不但一把就将人拉回来,还双手重重的在他肩膀拍了几下以示镇静。
席君差点被他拍出内伤,挣了两下都没挣开那双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由气呼呼道:“说就说罢,你动什么手!”
“……这不是给你顺毛吗”
席君脱口而出:“顺的疼死了!”
眼前这张嗔红了的漂亮面孔,居然和脑海中浮现过的某个片段恰恰重合在了一起,尽管吴晗时记不得时间地点,却真真切切觉得眼前这个恼羞的表情似曾相识。
“君儿……”他情不自禁的把放在肩膀的手环住对方纤细的脊背,“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以前?”
“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认识了不止两天?”
我们已经认识了足足六年,还曾经在一起……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席君摇摇头。
“可我总觉得我们很熟悉,以前的你是不是头发更长一点?”
三年后才会蓄起来的长发,吴晗时怎么会知道?重生以后自己明明一直理着简单清爽的短发啊!席君吃惊的瞪大眼睛。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吴晗时察觉到他的诧异,单手捏起尖下巴,黑眸深不见底直直的看着他,索性一次都问出来:“还有下午的事儿呢,你喊谁老公……”
席君全乱了套,好好的告密怎么又变成了审讯呢?
“……下午是个误会!”
“误会?”吴晗时脸色一沉,拽住转身要逃的小孩:“今晚不给我说清楚是什么误会,你别想走了!”
“我做梦说胡话行了么!”
吴晗时怒极反笑:“你梦到什么会喊人老公,还凑上去又亲又抱?”
席君恼的一脸通红,半晌才缓过来:“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走了。”
“走之前那你最好先说说,晚上洒了自己一身酒特地神神秘秘的跑来告诉我朱鹤的事又是为什么?”
“为了……”
“为了报复朱鹤?我记得你才认识他一天,怎么就已经深仇大恨到抓住他的痛脚就要往死里整的份上了?还认准我就能帮你报复?你可记得理由编圆点……顺便把以前没解释清楚的也一起算进去。”
“……”
“比如怎么知道我的事、这么一眼就认出于飞、怎么会分辨出乐如的画、还敢向我揭发我表哥的事情……”
“前面的事我可以慢慢等你想到借口,但最后一件,你是有多大的信心才会觉得,我会信你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家的亲戚?还是说,你很有把握我会找出朱鹤是内女干的证据?”
席君觉得环在脊背上的手在渐渐用力,他不由自主的一点点被拥进了那人怀里。直到触到温暖的胸膛,他才怔怔的发现已经无法挣脱了。
吴晗时挨近了那泛着熟悉的青草味的发丝,深深吸一口气柔声问:“君儿,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失忆了?”
“我问过乔,他说不是……现在我只想从你这里听到实话。”
“我看到的那个不一样的你,不是做梦对不对……”
“现在你不愿意认我,是不是在怪我不记得你?”
高大的男人就着搂抱的暧昧姿势,轻轻把下巴放在了男孩柔软的头顶,像是受了委屈又没处申诉似的分外无奈的叹了口气。
席君被头顶忽如其来的温度惊的刚想抬头,便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心里也难过的不想说话。
不是失忆,不是忘记,不是不告诉你……
“君儿,我想知道……”
拥抱着他的手紧了一紧。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一起?”
“咻”的一声,席君觉得自己的心暮然被什么命中了一般,顿时怦怦怦的加速跳动起来。
第四十章:体力恐怖
张约然一直等到十二点,吴晗时也没有送席君回房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