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是不是药效开始发作了?头昏?”
席君摆摆手,头重脚轻的指着床铺(实际上是大门)的方向大着舌头说:“我没事……一晚上都被他们灌酒……我看情形不对怕他们使别的招,就偷了师兄的手机暗暗给你打电话……在我上来之前好像他们还给朱鹤下了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吴晗时心疼的把他的手塞回毛衣外套里,紧紧的裹在怀中:“先不说这些,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马上带你走……”
席君还有没说完的,可头脑里乱哄哄的开始群魔乱舞,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陈铭扶起双脚无力的太子爷:“刘总,刘总你没事吧?”
刘贺炜蹙着眉使劲按捺下身一股股涌上的热气:“没事你个鸟,给你吃颗蓝色小药丸然后冲你脑袋开个瓢试试,哎哟疼死了!”
也不知道是说脑袋疼还是下面胀的疼。
吴晗时面色一黑:“刘太子,你精神不错嘛,脚下踩的看起来挺像我表哥朱鹤?”
刘贺炜脚一软,顿时萎了。
陈铭用力挤出一个诚恳的微笑:“吴总您熄熄火……要说今晚这事儿吧,也不适合大张旗鼓,朱总还睡着呢,刘总也受了伤,不如明天休息好了咱们再好好谈?”
他笃定两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开了谁也不好看,基本上也都会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只不过目前的状态一看就知道是少爷用了强的,不但朱鹤,连吴晗时现在怀里抱着的,也像被喂了药。
唉,这小祖宗太子爷,一玩就俩!
吴晗时冷笑着拨出电话,对着手机里的人说了几句才抬起头。
“刘贺炜,你以前要跟谁玩花样玩大玩小都跟我无关,不过你今天敢动我的人,就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刘贺炜一愣:“我是丽晶的继承人,你敢动我?!况且你表哥是自愿的!他先勾引的我!”
“自愿勾引你下药?”吴晗时嘲讽一笑,“恐怕没这么玩的吧……不过你有你的说法,这事我可以先放着,等他醒过来自己跟你了结也行。不过我劝你先跟家里通通气,朱鹤到底是吴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刘贺炜哼哼两声就想走人,吴晗时慢悠悠的接着道:“可君儿这一笔,我现在就不能放过你!”
刘贺炜样子摆的有型有款,其实很孬。
刚才吴晗时随口一说,已经吓得他心里发毛,这事要是真捅到家里去,那个凶神恶煞的老爷子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他不由梗着脖子喊冤:“你说这个男孩?明明是他自己得罪了人,怨不得我啊,况且我根本还没动他!”
“他得罪人?”吴晗时危险的眯起眼睛,君儿来A市不过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在一起,哪有机会得罪人。
刘贺炜急着走是因为吃下的药已经发作,浑身冒汗连脑子也不大灵光了,但是吴晗时拦着走不成,他一急就把张约然说过的话给漏了出来:“他抢了别人的男人!”
“男人?”
二世祖磕了药精虫上脑没地方发泄,抓住身边的陈铭就开蹭,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经大脑:“他不就是长得好吗,骚货到处勾搭人,活该被人玩!”
陈铭实在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推也不推不开打又不敢打,只能对着吴晗时求情:“吴总吴总,你别生气,他就是吃了药脑子不清醒才乱说话!能不能让我先去给刘总想想办法……”
“你倒说说他勾搭谁了,抢谁的男人了……”吴晗时怒极反笑:“我看陈经理干脆就找老爷子给他想办法先治治脑子吧。”
“啊?这怎么行……”
“不行就这么耗着等他自己消停。既然喜欢下药,自己也好好试试!”
随着他话音落下,房门被敲响了,外面的人礼貌性的敲门示意后也不等开门就顾自走了进来。原来刚才吴晗时进来时已经把房门撞坏了。
一行人在吴晗时面前站定,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壮实汉子,带头的是穿着西装的于飞,
见到席君蜷在吴晗时怀里发抖,他担心的问:“小席先生没事吧?”
吴晗时直接抱了人出去,边走边说:“看住这个房间谁也不许出去,朱鹤醒过来再打给我。”
陈铭抢着说:“那刘总的伤怎么处理?”
吴晗时瞥都懒得瞥:“君儿砸的,他没醒,就不用处理。”
“……”
“吴总,我总得出去上班吧……”陈铭又弱弱的问了一句。
吴晗时冷冷道:“要不是手机追踪显示人就在丽晶,君儿打来的电话又老是信号不佳,和你们这里信号出问题的情况如出一辙,我也不会赌一赌你们对我隐瞒了有备用的1028号私人用房。”如果猜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陈铭脸一白。
“你以为误导我去对面的房间就不用追究了?要是君儿就因为这样出了事……”吴晗时本来想说,我不会放过你,可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吼声。
这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悲痛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几乎声嘶力竭……
“你不能丢下我,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睁开眼睛,求求你再看我一眼,君儿!”
……最后一个呼唤直接让吴晗时惊呆了。
番外:怀疑
席君出意外以后,先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整晚,不管吴晗时怎么红着眼睛向医生请求、威胁甚至连恐吓都用上了,还是没办法让席君再一次睁开眼睛。
席君走的时候才25岁。
曾经多少次以为两个人终会渐渐打开心扉,所以五年来吴晗时努力让席君放下心结,可终究还是拗不过老天爷的残酷。
吴晗时呆呆的枯坐在蒙着白布的恋人身边,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早知道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就应该加倍对他好,而不是去故意试探他、尝试让他也爱上自己、等待那一份无望的回应……
三天后,席君永远的留在了墓园的深处。
张约然是席君生前最好的朋友,是他曾愿意无条件信任的知己,某些方面甚至比吴晗时更加懂得他的心。
席君最后见的人也是他。为此吴晗时找他谈过。
照理说出事的那天,席君不该出现在那个路口。他每天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只会因为特别的事情改变。
“……那天要不是我让他陪去看新房子的设计图,他就不会……”张约然脸色惨白,哭的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
顷刻间失去这个多年好友,他应该很痛苦。
可吴晗调取了交通部门的全球眼数据以后产生了怀疑。
席君九点从家里出发,三十分钟后地铁附近的探头拍到了他到达张约然所说的设计所的影像。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两人出现在附近的咖啡店门口的监视器中,一起进去呆了半小时。
咖啡店除了吧台,并没有在每个包厢安装镜头,所以不知道张约然和席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席君再次出来时,已经失魂落魄。
之后就是低着头一路狂走消失在视频可摄范围……直到出事的那个路口……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席君精神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吴晗时在亲自去问张约然前,首先去了咖啡店。
于飞给店主付了整个上午的包场费,要求事发那日所有的服务员都说出所见所闻。
剔除没有用的信息,有个小个子的试用工提供了比较有价值的内容。
吴晗时眯起眼睛:“你是说……他们吵架了?”
试用工年纪不大但是性格却挺嚣张,当下就怕他不信似的提高了声线:“当然不是吵架了!那个小白脸一看就知道是被吓到了,脸色难看的要命……”
“可你们店主说当时他们呆的是最里间的包厢,没有人走近过。”于飞打断了他的话,“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小个子讪笑:“我当时不是好奇吗……那个小白脸长得那么漂亮……”
“你偷听?”
“也不算啦,服务生站的那么远,万一包厢客人有要求,就不方便了嘛!”
吴晗时挥手让于飞闭嘴:“我不想追究你怎么看到的,你只要尽量详细的提供当时的情景。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真不知道,我只看到那个小白脸没说几句话就被他的朋友抢白了,然后好像……哦,好像还给了他一个信封!我原想探脑袋看看来着,可那小白脸的朋友很警惕,老是瞪着门口,我觉得没劲就走开了……”
“一个信封……”
“对,鼓鼓的,不晓得里面是什么……难道是钱?”小个子兴致高涨的瞎猜,“他朋友是不是给他钱叫他离开谁啊?我就说嘛,哪有男人长那么漂亮的,肯定是被人包了东窗事发……”
吴晗时脸色一沉,眼睛里差点射出刀来!吓得对面的人一个冷战噤声不语了。
于飞带走了试用工后回来找吴晗时。
“吴总,看来张先生给小席先生看了很重要的东西,令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约然没说过这件事……”吴晗时沉吟,“从君儿出事到现在,他只字未提。”
“难道是小席先生的隐私被别人……”
“君儿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有,第一个就不应该瞒着我。为什么反而要先告诉君儿……”明知道他不会处理大事。
张约然一反常态的表现相当离奇。
吴晗时还没有打算给张约然定罪,但是从种种迹象看,席君会出事肯定与他脱不开干系。
过去,作为席君最好的朋友又是吴晗时公司里的策划部经理,张约然在吴晗时的日常范围里占了不少比重。
在家经常能看到被席君叫来做客的张约然,在公司更加每天能看到了。可是吴晗时跟张约然的关系却仅仅只是因为熟悉而熟悉。
要说最近两年变得更好了一点,也是因为张约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医生这么说?”
张约然点点头:“对,上周我陪君儿去看过心理医生。诊断下来就是轻微自闭倾向。”
“这对身体有影响吗?”吴晗时蹙眉,“我是说会不会有什么损害健康的可能……”
“长此以往肯定对健康有害。”张约然严肃的说,“医生建议我们尽量顺着他的心情,他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去做,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和事……就避免勉强他……”
“现在难道不是这样吗?”
张约然犹豫了一下:“其实君儿不喜欢你在家工作,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吴晗时一愣,不由想到最近在书房工作时,君儿常常摔碎碗碟水杯,看起来的确不大像不小心。
“那……”
“我看你就尽量在公司完成工作后再回去……也不要老是带朋友客户回家吃饭……”张约然善意的提醒,“如果有些事情必须得在家里招待的,就暂时到我那里也行。反正君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公司的事我也有责任……”
……
……
吴晗时当然不可能把朋友带到张约然家里去。
但是某些公司客户的招待有时需要走温情路线的、或者公司同事庆功聚会之类的,在张约然的自告奋勇下,偶尔也会交给他或于飞来负责。
慢慢接触下来,吴晗时觉出一点不妥。
君儿不喜欢交朋友,最好最铁的一个张约然,从大学到现在几乎和他无话不谈。席君不但相信他而且不爱听到任何人说张约然不好。
甚至很多事情吴晗时没办法从君儿那里得知的,张约然反而能详细的告诉他。
……
直到有一天于飞在张约然家里发现他给吴晗时准备的客房时,他才把心里的不妥上升到了不对劲。
虽然张约然解释说,那只是为了以防吴晗时招待客户时的不时之需。
这样的示好非常非常微弱,还没来得及被察觉就已经安然的退回到了好朋友的位置。但是吴晗时既然发现了,还是找机会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除了是君儿的朋友和公司的优秀下属,他们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
张约然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温柔的保持着既不反对也不辩解的态度,继续默默的守在一边当他们的好朋友和顾问,对君儿的事情甚至比过去还上心,一度让吴晗时放松了戒心……
现在想想,当然他也认定了吴晗时不会把君儿唯一的朋友赶走……
回忆到此结束。
作为君儿的好友到底给君儿看了什么,竟能让他精神崩溃到发生意外呢!
其实不管是什么,有什么用意,吴晗时都已经难抑怒火了。
带着这些视频和试用工的录音强迫自己冷静了一整晚,吴晗时考虑了很多理由和可能性,都无法让他停止因此失去君儿的痛苦和愤怒。
然而他还没去找张约然,对方倒先上门来了。
张约然失去吴晗时的音信好几天,终于忍不住买了点菜到他家里拜访。在他的想象中,吴晗时应该是太悲伤以至于独自躲在家里舔伤口了。
表面坚韧强大的男人有颗温柔细腻的心实在太符合他心目中完美男人的标准,因此过去几年里,他一直深深羡慕嫉妒席君。
虽然开始,吴晗时无疑只把席君当做小情儿,也因此伤害了自卑缺爱的席君。可是随着在一起时间的拉长,他对席君的爱意越来越深刻,终于让身为闺蜜好友的张约然无法承受了。
这男人……明明是他先认识的!
要不是席君的出现,凭自己的优秀又怎么会不能吸引吴晗时的注意?不管处事能力、人缘交际、还是专业水准,他都甩席君几条街!
可他却……无法取代席君的位置,只能借由席君对他的信任慢慢疏离两人的关系。有时卑鄙的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比起让他放弃吴晗时,他宁愿做个爱情里的小人!
张约然一开始用了很多细节才让席君相信像他和吴晗时这样的情人关系根本不能付出真心……做到这一点这其实不难,本来席君就对他言听计从又没什么其他的朋友开导,而吴晗时在最初的两年里也确实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跟席君交流这些。
然后,他用病情不允许要求吴晗时减少在家办公的时间,实际上是开始冷处理两人的矛盾。为了让吴晗时相信,他还真的找了与自闭相关的书籍研究,对照席君内向单纯、对于人际关系相当没有概念的特征,他跟相熟的医生似模似样的学到了一些专业术语。
后来真的用上了。
吴晗时将信将疑的找席君试探了一段时间,终于无可奈何的承认是自己疏忽了对他的关心,现在的席君已经不肯好好跟他交流沟通了。
……
还有那些故意歪曲吴晗时的无意之举放大他的错误让席君越来越不敢奢求这一段感情之类的琐事就不胜枚举了。鉴于上位者总是特别欣赏同样优秀成功的类型,他为了加速席君跟社会的脱节,还劝他退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