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因了要逃避生的痛苦选择奔赴死亡的深渊,却被人在边缘拉了回来。
他活过来了,实际上却已经死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活不过来了,死的彻彻底底。
只是在看见那个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心脏里顿重的痛感,那种久违的心动和心痛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让他明白了,这颗心是为谁跳动。
“安宇……”沈炎风试探着叫他,声音颤抖的厉害:“安宇……你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答案昭然若揭。
白安宇纤薄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像要崩溃,他听见沈炎风哽咽说:“安宇,帮我拿下眼罩吧,我只想看看你。”
白安宇听到他的声音,泪水更加汹涌,他压抑着声音不带有哽咽的味道,冰冷的回问:“沈炎风,搞清楚状况,你只是我的俘虏,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白安宇看见看见椅子上的沈炎风微微一震,然后缓缓的低下头,整个人就被染上一层沉重灰色,他黯然开口,带着破碎的呼吸:“安宇……我从遇上你的一刻,就已经成为了你的俘虏。”
“闭嘴!”白安宇再也无法抑制,哽咽冲破喉咙,已然泣不成声,所有的隐忍瞬间决堤,他对他低吼:“沈炎风!你背叛我,现在又来对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以为我白安宇就不敢杀你了?……你一定要折磨的我生不如死,让我在你面前输得一败涂地么?!”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里却全然不是愤怒,却是哀伤的乞怜,他不受控制的走到他身边,颤抖着打开了他身上的锁链,解下了他的眼罩。
沈炎风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已经快哭到晕厥的白安宇,他依旧动人,眼里却失去了流离着的光华,是一片深沉的死寂。单薄的身体无力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逝。
他听见白安宇说:“我真的累了,我玩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想办法让你走,只是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沈炎风本想抱住他,起身之后,却因了这一句话,心痛的失去了所有力气,直直的跪倒在白安宇面前,泪水汹涌而下。
他从未软弱过,他从未害怕过,只有现在,他无法掩饰,是有多么害怕,失去一直以来的信仰与坚持。
他破碎的哽咽着,他说:“安宇,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朋友背叛我的时候,兄弟出卖我的时候,俊秀为我舍命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过……也许你不会相信,也许……你就算相信也无法接受……可是,我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努力的去爱一个人……”
白安宇睁大了眼睛,眼里尚有未掉落的泪,一阵眩晕袭上头脑,世界突然静止在那个瞬间,他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敲出了传奇般的韵脚。
然后白安宇随着沈炎风跪坐在他面前,有更多的泪,洒在地毯上面。
当听到他亲口对自己说出那个字,他突然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有这样一句话,那就够了,未来还是过去,都不在重要,只要现在,哪怕只有现在,我知道自己那一份卑微却庞大的心情得到了回应,至少这一刻,我是拥有你的,那对于一直行走在黑暗中的我来说已经足够美好。
所以谢谢你,沈炎风……
chapter18 契约
白安宇流着泪,嘴角却弯起了美好的弧度,他有些失神,缓缓的靠近眼前的少年,然后捧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吻上了沈炎风的唇。
沈炎风在那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美好,他的唇贴上了自己的,柔软的仿佛新生的丝缎,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每一个细胞正为这样的美好而战栗疯狂,衍生在体内的情感轰然找到了一个迸发的出口,化作了苍劲烈火。
沈炎风突然拥住面前的人儿,霸道的欺上他即将离开的唇,缠绵纠缠,那是白安宇未曾体会过真正的吻,是陌生而迷醉的甜蜜味道,他涣散了意识,眸子里扬洒着朦胧的雾,那是异常魅惑的光芒。
沈炎风眼睛里燃起的情愫让自己无法适从,他几乎是疯狂的把白安宇压在柔软的地毯上,忘情的亲吻他白皙的脖颈,他失控的撕开他的衣襟,当他看见他美丽到甚至圣洁的身体展露在自己的面前,沈炎风突然停止了疯狂的侵略。
眼里燃烧着的火焰蓦然寂灭,他粗重的喘息着,声音却艰涩不已,他说:“安宇,你简直是天使……我……”他说着,然后用手掩了面,肩有些微微的颤着。
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脖颈,沈炎风惊讶的睁开眼睛,看见白安宇眼里有那么温柔和坚定的光芒,他说:“炎风,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纯净的天使……”
白安宇对他呢喃耳语,伸手抚着他的眉眼,悠悠的道:“所以炎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的起……包括,我自己。”
任何言语也无法表达那种庞大的感激,沈炎风面对着那个几近完美的人儿,像是面对着神赐予的宝物。
他拥抱他,疯狂到挣开了肩上的伤口,有血流连在他们紧紧贴合的身体中间,可是停不下来,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一样,尽情的需索着彼此,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掌,呼吸着彼此的味道,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然后灵魂交合,在彼此的身体里镌刻下只属于对方的印记,他们体味着逾越了禁忌的欢愉和痛苦,蔑视着伦常的世界,冷笑着上帝的禁约,签下了名为永恒的契约。
疯狂的缠绵过后,夜色已经渐深,偌大的床上,凌乱,暧昧,狼籍……
白安宇窝在中间,背对着沈炎风,他伸手抚摸床上成片的血迹,泪静静的滑出眼角——那不是自己的血,是沈炎风的。
白安宇呼吸有些困难,他尽量调整着带着哽咽的语调,问他:“炎风,你肩上有伤……我让你停下的,可是你……”
沈炎风没有做声,只是从他的身后,静静的抱住他,把他包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像环抱了自己的整个世界,他感受着他微凉并且细嫩的皮肤,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说:“安宇,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可以这样的拥有你,你让我怎么停得下来?”
白安宇身子一紧,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温顺的向他的怀里蹭了蹭,沈炎风顺势拥住他的胸口,手抬起来的时候,手指一直缠绕着的绷带被拉扯掉,生生露出了尚未长出新指甲的,结着暗紫色血痂的指尖……
那是什么……东海在看到的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接近黑色的紫色,本该被指甲包围保护的嫩肉外翻着,显出接近黑色的伤疤,他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炎风,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心脏像是突然被千百条蠕虫噬咬,他张着口,话说不出来,也无法尖叫,泪落在沈炎风的手臂上,滚烫。
沈炎风急忙把白安宇扳过来,面向自己,白安宇捂着眼睛,泪却从指缝溢出,他不肯哭出声,沈炎风心疼的扶着他的额发说:“我不疼,安宇,没事,别哭,都过去了,安宇,安宇。”
他叫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呢喃低语,直到白安宇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对他说:“沈炎风,带我走吧,带我离开零区。”
白安宇交给沈炎风一把枪,沈炎风按照约定好的计划挟持着白安宇走出了房门。
对着门外瞠目结舌的守卫冰冷道:“不想他死就让我们离开。准备车,不许跟过来。”
沈炎风一路挟持着他,走出了白氏庄园的大门,身边包围着层层亲卫队员,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漆黑的眼睛在深夜窥视紧逼着他们。一直到大门外,沈炎风要求的车辆就停在了那里,里面却有人走下来——竟是南艺。
南艺举着双手走到沈炎风身侧,低语道:“出了门一直向左……”沈炎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低声道谢,把白安宇推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南艺因为特殊的身份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他在用别人无法察觉的音量和他说:“我没有调动狙击手,你们放心离开,没别的要求,好好照顾安宇。”
沈炎风给南艺一个感激的微笑,关上车门,疾驶而去。
顾天炀坐在俊文的床边,看着床上因为高烧而有些意识模糊的俊文。
沈炎风说要俊文在这里等他,然后就带他离开,只是沈炎风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毫无踪影,第三天,俊文就病倒了。
顾天炀微微蹙眉,看着俊文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干涸失色的唇,他叹了口气,听着俊文喃喃自语。
俊文……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吗?
电话突然响起来,顾天炀怕惊到俊文,立刻接通,然后走到了卧房门外。那边传来的竟是沈炎风的声音:
“顾天炀,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顾天炀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好奇的反问:“哦?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沈炎风那边有些嘈杂,他的声音也透着疲惫和焦躁,他说:“我需要一艘船,不用太大,但是是一条足够把我送到零区以外的任何国家的船。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看做一笔生意,因为我将把我在零区的所有财产转到你的账上。”
顾天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一时失去语言的的能力。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透着狠厉:“沈炎风,你什么意思?你要带俊文离开零区?”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长久的沉默后,沈炎风有些沙哑道:“不是俊文……是白安宇……”
不是俊文……是白安宇……
俊文不必离开,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可是没有原因的,他没有丝毫的兴奋,只有莫名的伤感和愤怒,他对着电话失控的咆哮:“那俊文怎么办?!就被你扔掉了?!你想没想过如果俊文知道你扔下他带着别人离开了他要怎么办?!”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听见沈炎风说:“顾天炀,你从没想过俊文其实最想留在你的身边吗?他因为和你赌气才说了喜欢我,那种话除了那一次他就再也没对我说过!可是每次一提到你,他眼睛里都会有那么复杂而情绪,他喜欢的并不是我!顾天炀,你就那么没有自信可以给他幸福么?!”
顾天炀愣住,失去了言语。
是吗……好象是的,那样风光的自己却从未自信过自己也是被爱着,对于那个人,总是一味纵容,哪怕是他是要离开自己,如果他会因此幸福,那么就算自己再痛也不会挽留。
“好……我答应你。”顾天炀对着电话说道:“你们到我的私人港口,那里会有船接应你们的。”
话未说完,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顾天炀手一松,电话“轰”的一声摔在地上,粉碎。
门边站着满脸泪痕依旧虚弱着的俊文,高烧时脸上应有的红润却褪成苍白,他颤抖着问他,声音轻的像是怕惊碎濒临崩溃的灵魂:“顾天炀,他们要离开零区吗?我……被他们扔下了是么……”
顾天炀看着接近晕厥的俊文,心脏一阵抽搐,他紧紧的搂过他,对他说:“俊文……他们迟早都会离开的,沈炎风不是扔下你,他是感觉你留在这里才是正确的。”
“闭嘴!”俊文疯了一样挣开有天,他失神的喃喃:“顾天炀……我被他扔下了……我……”
顾天炀看着俊文痛苦的流着泪,眼里有破败的光,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顾天炀!我要去找他!给我备车!”俊文吼着就要跑开。
顾天炀伸手拉住他,眼里有悲伤划过:“俊文,你放开他吧,他有他的幸福……难道他能做的,我就做不到吗?”
俊文听到那句话蓦然安静下来,他听见顾天炀说:“我也能给你幸福……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更多的泪涌出眼眶,他哽咽着说:“顾天炀……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去享受那种东西了……”
“是什么填满你?”顾天炀沉吟着问他:“是沈炎风吗?”
俊文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黑色的火焰突然充斥了他的瞳仁,他冰冷的答道:“是仇恨……”
chapter19 岔道
俊文转身离开,走出霓裳的大门,发动了有顾天炀的车子,他开的极快,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刺眼炫亮,高烧让他有种要被融化的错觉。
他一路狂飙,一路回忆着他与沈炎风经历的过往,那些他们彼此依靠走过来的痛苦往昔,那些他们相互安慰鼓励才走过来的苦痛阴霾,那个他曾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过的人,现在却牵别人的手,把自己独自留在这虎狼之地。
他怎能不恨?他恨到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栗!
沈炎风,你让我痛苦至此,你让我不敢再去奢求幸福,那么,我要让你也尝尝一样的疼痛滋味……
俊文拨通电话,白氏接线员的甜美声音传过来,俊文开口道:“白安宇少爷要离开零区,不赶快封锁海港就再也找不到他!”
放下电话,他把车子油门加到最大,高烧让他蓦然一阵眩晕,眼前的阳光突然闯进视线,眼前陷入了一片苍茫,然后他听见了一阵金属碎裂的轰然巨响,甚至尚未察觉疼痛就失去了知觉。
顾天炀因为放心不下俊文,就一直驱车追在他的后面,他一直看着俊文的车子,跟着它一同飞速行驶,只是突然之间俊文的车子像失控一样向左偏离,然后猛地冲向了逆行的一侧,那个瞬间,他亲眼看见俊文的车冲向了迎面驶来的汽车,顾天炀的身体突然陷入麻痹,头脑一片空白……
坐在医院的顾天炀抚着额头,他不敢去见俊文。他不能面对他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可是现实,就是现实,谁也无法逃避。
医生的话还盘旋在耳边,像是一个散不去的噩梦。
“陆俊文先生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有安全气囊的保护所以头部和身体没有严重损伤,但是腰椎严重挫伤,腰部以下已经处于瘫痪的状态……”
顾天炀低着头,地面上被他落下的泪沾湿了一片……
没什么,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还能够说出口吗?这对他来说也许根本就不算是一句安慰的话语吧,是不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够让你暂时忘却伤痛?那么……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他带回你的身边……
白安宇和沈炎风一路疾行,奔赴港口,电话突然响起,沈炎风接通的时候听见顾天炀憔悴的声音说:“沈炎风,俊文出事了,在久岚医院。”
沈炎风的心猛的抽搐一下,阳光突然暗淡,他失神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白安宇疑惑的看着沈炎风,问他:“什么事?”
沈炎风有些木然的抬头,眼里竟然有零星的温润:“白安宇,俊文出事了。”
沈炎风原以为白安宇不会答应自己的离开,可是他因为听说俊文出事,目光突然焦急起来,他说:“那你快去看看吧,我自己先去港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