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祤回到C城后第一时间跑回家,但家里没有人。去顾筱风的单位问,同事说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像是他奶奶病重,他在医院陪着。贺晨祤知道顾筱风二姑的城市,他小时候去过她家,但他不敢贸然上门,只能发个消息给顾筱风,说他回来了,问他情况怎么样!
霍麟见贺晨祤急的六神无主的样子,安慰他可能只是因为医院里人多,顾筱风不方便接电话,让他别急。坐在家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顾筱风回电话了,几天来第一次听到顾筱风声音,贺晨祤一下子哭了出来!
Chapter 36
“风,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晨晨,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学校等我消息吗?”顾筱风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这几天奶奶的病情反反复复,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奶奶还是不肯见他,怕刺激到老人家,他也只能一直守在病房门口,大伯也不跟他说话,只能从二姑和护士那得到一些关于奶奶病情的消息。
“风,我好担心你,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奶奶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怎么都不回家?”
“晨晨,我最近走不开,不能回来,奶奶情况不太好。我怕她……”
听到说老人家病情严重,贺晨祤试探性的问:“风,奶奶知道我们的事了吗?我能不能过来看看奶奶?”
顾筱风不敢告诉贺晨祤就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的事,奶奶才会突然病重的,他不想晨晨太过自责。
“不用,你就在家里等我,等奶奶病情稳定一些我就回来。”
放下电话,贺晨祤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风从没这样敷衍的跟他讲过话,估计他奶奶那是真的出了大问题,贺晨祤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预感顾筱风可能会放弃他。风,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我,不要!
除了安慰贺晨祤,霍麟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一直陪着他。贺晨祤安排霍麟住在他以前住的房子那边,他自己则一直在家里等着顾筱风回来。霍麟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他出事,白天过来陪他,晚上再过去。
贺晨祤吃不下东西,就算硬让他吃也吃得很少。晚上必须靠药物才能睡觉,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除了发短信,他不敢随便给顾筱风打电话,怕影响到他,只能一步不敢离开的守在家里。
度日如年地等了5天,顾筱风终于回来了。贺晨祤看见顾筱风短时间内就憔悴了好多,胡子也顾不上刮,眼睛里布满血丝,人瘦了不少。他心疼的抱住男人,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他的,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让一直陪着他的霍麟先回去,霍麟陪了他好几天,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要好好跟顾筱风谈谈。见此情形,霍麟虽然放心不下但也只能先离开,顾筱风已经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让男人先去洗了个澡,梳洗一下,贺晨祤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碗煎蛋面。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都没有讲话,只听见顾筱风吃面的声音。最后贺晨祤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风,你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她是不是不同意?”
顾筱风沉默着,依旧在吃面……
贺晨祤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感到一阵眩晕。缓和了一下情绪,他继续问道:“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办?”问完这句他就后悔了,他好怕,怕顾筱风说要跟他分手。
忐忑不安的等着顾筱风的回答,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了。
“晨晨,奶奶坚决不同意我们的事,也不见我。她这次的状况很不好,我怕她撑不过去,其他的事我暂时想先放一放,你先回学校,等我处理好奶奶的事再说!”
“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不走,我怕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风,你说过你不会放弃我的,你说过的……”贺晨祤突然伤心地大哭起来。
“晨晨,我没说要放弃你……”
“可是你有这么想过!”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顾筱风一举一动所表达的含义贺晨祤都清楚,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犹豫过,他想放弃他!
“风,我从12岁开始就一直跟着你,这么多年我的骨头里早已经深深刻上了你的烙印,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我以为就算路再艰难,我们都可以走下去,我求你不要在半路上丢下我……我知道你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不要轻易就说放弃。我们可以一起去求奶奶的,求她成全我们,我们去求她老人家好不好?好不好?”贺晨祤紧紧握着顾筱风的手,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晨晨,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顾筱风顿了顿,“奶奶不会见你的,她现在连我都不见。她说如果我执意要跟你在一起,她死都不会再见我。晨晨,奶奶很疼我,我不能这样对她老人家,但我也很爱你,我现在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回去好不好?等奶奶情况好点我再想办法……”
贺晨祤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一脸悲伤的看着顾筱风。
“回去?我回哪去?这里是我的家!你是不要我了吗?风~”贺晨祤呆呆地说着,他发现原来一个人悲伤到极点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晨晨,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静一静。你别逼我行不行?”顾筱风头好痛,家里人非要让他放弃晨晨,他不想放弃!现在晨晨又回来让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他好乱,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快要发疯了。
我逼你?哈,哈哈!贺晨祤想笑,原来风觉得是他在逼他。他知道顾筱风感情上的天平已经偏向了他的家里人,他不要他了!等他走了以后,他就会遵从他家里人的意思,渐渐跟他断了联系,然后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过他该有的正常生活。那我呢?我该怎么办?活了快20年的生命里,从来就只有你啊!以后的路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如何走下去?
见晨晨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顾筱风心疼了。他站起来抱着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他看出来晨晨瘦了好多,精神状态也很差,他们两人都需要休息!
把木偶一样的贺晨祤送回房间,顾筱风让他睡下,自己则打算到隔壁一个人静静想想。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晨晨说了一句“顾筱风,我爱你!”
身体很疲惫,但神经却紧绷着无法放松。顾筱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奶奶和晨晨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都不能割舍,现在两边都要他做出决定,他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他听见隔壁晨晨的手机在响。
铃声断了又响起,连绵不绝,可晨晨好像并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完全置之不理。顾筱风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起身过去推开主卧的门,他看见晨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手机就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但他似乎完全听不见。
顾筱风打开床头灯,轻声唤着:“晨晨!晨晨?”
Chapter 37
贺晨祤还是一动不动。顾筱风有些慌了,连忙用手抚上贺晨祤的脸。晨晨的脸怎么这么凉?连嘴唇都失去了以往的殷红。
“晨晨……晨晨……”顾筱风把贺晨祤抱起来,用力摇着他,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他看到被子下贺晨祤的手边有一个已经空掉的药品,顾筱风的心脏猛地停跳了几秒,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拦腰抱起贺晨祤就往外面跑。
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顾筱风很快把贺晨祤送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发现他服用了大剂量的安定,马上让护士安排给他洗胃!
手脚冰凉的坐在医院走廊上,顾筱风感觉像是回到了7年前爸妈离开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手足无措的守在手术室外,里面的人生死未卜……他好怕,他怕他会见到身上盖着白布的晨晨!一个人硬抗了这么多天,此时此刻的顾筱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在上天没有再次残忍的对待他。医生出来后告诉他,还好发现及时,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他醒过来应该就没多大的问题,不过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坐在已经被送到病房里的贺晨祤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睛,顾筱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这么多年,晨晨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今晚在他离开卧室的时候晨晨说的那句“顾筱风,我爱你”分明就是在跟他道别!他怎么就这么大意没有发现晨晨的异样呢?幸亏晨晨没事,如果晨晨有什么不测,他也活不下去了!
贺晨祤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见他醒了,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的顾筱风连忙叫来医生。医生仔细检查过后,告诉顾筱风病人已无大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医生说病人精神压力很大,身体也有点脱水,让顾筱风好好照顾他!
送走了医生,顾筱风看见躺在床上的小孩儿睁着越发显得大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含着泪水。
“风~我……”贺晨祤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晨晨,乖!先不要说话。别哭,咱们回家再说!”看晨晨可怜的模样,顾筱风心疼得不得了。他很想紧紧抱住他的小孩儿温热他苍白的唇,但见病房有其他病友,他只能忍住等回家再说。
很快办理好出院手续,抱起瘦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孩儿,顾筱风心里更加难受!
上了楼,小心翼翼地扶着贺晨祤走出电梯门,顾筱风被突然冲过来的一个人狠狠的一拳打在脸上,他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霍麟……不要!”看清来人,贺晨祤立刻出声阻止。
“你这个混蛋!顾筱风你他吗还是不是男人?小祤为了你茶饭不思,整夜失眠,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就这么对他?”
贺晨祤出事的那天晚上,霍麟一直感觉心神不宁。后来看时间不算太晚就给贺晨祤打电话,想问问他和顾筱风谈得怎么样。谁知道电话通了一直没人接,反复几次,他不放心赶紧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使劲敲门没人应,他觉得不对劲,下楼问门口的保安有没有见到6栋9A的住户出来过。新来的保安还不太认识业主,他只知道刚才有个男人抱着一个少年很惊慌地去医院了,出租车还是他帮忙拦的。
问清那个男人的外貌,霍麟百分百肯定就是顾筱风,那他抱着的人一定是小祤。小祤出了什么事?霍麟想去找他们,可是C城这么大,他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只好一直在他们家门口等,今天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见小祤一脸憔悴苍白的样子,霍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狠狠地给了顾筱风一拳。
顾筱风站起来,没有还手。霍麟说得对,他还算什么男人?他明明知道小孩儿是个认死理的人,却说出那些伤害他的话,口口声声说让晨晨不要逼他,事实上却是他把晨晨逼上了绝路!他不能原谅自己!
顾筱风默默走到门前打开门,转身把小孩抱起来往屋里走。霍麟跟着进了屋,他一定要为小祤讨个说法!
轻轻地把贺晨祤放在床上,让他先好好休息。顾筱风到厨房淘好米,把锅放在火炉上用小火开始熬粥。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示意怒气冲冲的霍麟先坐下,他们谈谈。
“霍麟,我很感谢你一直这么的照顾晨晨。特别是前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顾筱风顿了顿。“晨晨自杀了,他吞了一整瓶安定药。”
一听这话,霍麟站起来一把抓住顾筱风的领口,他真想一拳打死这个不懂珍惜的混蛋。
顾筱风推开他,两个身材差不多高大魁梧的男人就这样在客厅里对站着。
“刚才你打我一拳,是我应得的。但现在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的听我把话说完!”顾筱风整整衣领,再次示意霍麟坐下。
“你还想说什么?顾筱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小祤有多紧张你?你不接电话就能让他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找你,你凭什么能得到他如此的重视?”霍麟想到顾筱风拥有着他梦想的一切,越说越激动。“就因为你在他名字旁边写上了你的名字,他就一直珍藏着那本初中作业本;就因为是你送他的钢笔,他整整沿着大街找了一天……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是那么重要,他在美国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跟你有一个美好的将来,就这样一个爱你爱到骨子里的人,你居然不懂珍惜!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如果小祤能这样对他霍麟,那他一定会对他倍加呵护。
霍麟说的这些话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顾筱风深深呼了一口气,对霍麟说;“我知道晨晨很爱我,同样我也很爱他。这次我奶奶的事让我心力交瘁,可能对晨晨说话的语气没把握好才引起他误会导致他做出过激行为。但我顾筱风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想过要离开晨晨,我只是一直在想如何能把对我家人和对晨晨的伤害降到最低,这次的事也给我一个很深刻的教训,我会尽快处理好我奶奶那边的问题。再次感谢你对我家晨晨的照顾,你是他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一直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去关心他!”
Chapter 38
顾筱风在最后一句话中故意强调贺晨祤是他的,暗示霍麟他与贺晨祤只能是好朋友,不要对其抱有其他想法。看来再神经粗的人,在遇到自己想要捍卫的主权时,马上可以变得无比细腻与文艺。
霍麟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顾筱风话中的意思。他是很喜欢小祤,但他知道小祤心里只有顾筱风,装不下其他人,如果小祤能给他一点点的回应,他都不会轻易放手,可惜……
转身走到门口,霍麟停下来背对着顾筱风。
“如果你再让他受到伤害,我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绑着他,也要让他离开你!”说完,霍麟走了。在他要进电梯的时候,他听见顾筱风大声说;“我一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嘴角拉开一丝微笑,只要小祤幸福就好。至于他的幸福,他脑海中突然浮现那腼腆羞涩的俊秀青年……
当顾筱风端着熬好的清粥走进卧室想喂小孩儿吃点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他的晨晨正咬着被子哭得梨花带泪。
他们在客厅里说的话,他全部听见了。他很感激霍麟,但他真的只能爱顾筱风,他无法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男人说的话终于让他放下心来,他知道男人不会离开他。至于其他的,他不想管!说他自私也好,贪心也罢,他就是爱这个人,他不能没有他。
第二天上午,顾筱风给他姐打了个电话。顾文忧听到贺晨祤自杀的事很吃惊,她没想到那个孩子是这样心气高、认死理的性格。她弟在电话里声音哽咽着,央求她一定要帮他说服奶奶,他不能没有奶奶,更不能没有贺晨祤。顾文忧心想真是该她欠了顾筱风的,马上就要生了还得管他的破事儿!
思考了一下午,顾文忧让顾筱风准备第二天送她去奶奶那。顾筱风见他姐托着就要出世的侄儿还如此仗义的帮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顾文忧让他先记着,以后必须加倍的还回来。
出门的时候狠狠吻了一把小孩儿让他在家好好休养着等他的好消息,顾筱风开着车小心翼翼的载着她姐去奶奶那。
三个小时后,顾文忧出现在顾奶奶的病房里。
见女儿挺着硕大的肚子就跑过来了,顾中良连忙让她快点坐下。蔑见门口不好意思进来的顾筱风,顾中良真想出去一巴掌拍死那个不知分寸的小子。他知不知道他姐就快生了?还敢带她坐这么久的车,万一忧忧出了什么事,就算奶奶让他刀下留情,他也一定会把侄子“碎尸万段”。女儿也真是,筱风不懂事,难道她也不懂事吗?开什么玩笑!忧忧他妈呢?怎么也不阻止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