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起成顺往大门口退去,边退边说:“那什么,大姐,我临时还有事,我先走了!”
那大姐见我才来就走,明显有些失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胆怯地缩到了一旁。
就在我和成顺退出门外,大门关上而我们还没来得及走远时,就听见门里传来了男人喝骂女人的声音:“你个贱蹄子,我让你找人来看!”接着便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和求饶声。
我脚步一顿,就想回去,成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小舅,咱这么急着走是不是那男的有问题?”
“嗯,身上有鬼。”我实话实说。
“那这事咱管不了,找别人吧!”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听见那大姐挨打时的哭声,我总觉得这样走了很不好。
“你回去能干什么?”胡长河跟成顺一个意思。
我只好点点头,不得不暂时忍下来。我边走边问成顺,能不能抽个空联系上这位大姐。他说能,因为他就在这附近租的房子,所以才知道了她家的事。
我让他给那大姐带个话,离她男人远一点,最好在外面住几天。
那女鬼大白天就敢出来,当着胡长河的面还敢这么嚣张,明显有些能耐,我生怕那大姐被她害了。而那男人面色已经曾灰白色了,这事再拖下去,恐怕会性命不保。
回去的路上,我给五哥打了电话,将这事跟他说了,然后问他怎么办。
他说,明天他正好来我们县办理新药店开业的事,可以顺道过来给处理了。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谱了,不由地松了口气。我让成顺再给那大姐带个话,告诉她明天有高人能来帮她处理。
***
第二天,因为不是双休日,我便跟老板申请了公休。
五哥忙完了药店的事已经快中午了,他直接上门来拉着我出去吃了饭,然后我们便开始逛狗肉馆。
照他的说法,解决那个女鬼不算难事,难处在于那女鬼始终骑在男人的脖子上不肯下来,我们若是来硬的,怕那女鬼到时候以男人的性命相要挟,我们不仅束手无策,还会完全处于被动。
为今之计,就是先让那女鬼下来。
五哥说,神鬼一类的最怕脏东西,尤其是女人来那啥时的内裤。咳,这东西没法找不说,使用起来也诸多尴尬。
于是,我们换了另一种鬼厌恶的东西——黑狗血。
要找黑狗血,我们就不得不先去各家狗肉馆里找活着的黑狗。
看着笼子里不停哀嚎、甚至流露出惊恐、求助眼神的狗狗们,我的心揪揪地难受。
我不吃狗肉,但是我却没办法阻止别人也不吃。尤其是在我们这有好多朝鲜族人,狗肉可是他们的最爱。
五哥见我难受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背,轻声说道:“谁欠谁的,谁还谁,一切皆有因果。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别太难过。”
我点点头,尽量不去看、不去听,跟着五哥接着找黑狗。
跑了三家店,才找到了一只纯黑的狗。
店主很精明,见我们要买这只狗,嘿嘿一笑说:“买黑狗是要祛邪的吧!哎呦,你们真走运啊,现在黑狗可不多,我这连着几个礼拜都没看见过黑狗了,这不,今天刚送来一个,你们就上门来找了……”
“说吧,多少钱?”五哥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问道。
“一千。”
“多少?”我急了,质问道:“你收上来顶多也就四百吧,翻一番还不够,你还长二百,太黑了吧你!”
老板见我说得不客气,也没生气,继续笑着说:“黑狗留着有用谁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收到一条这么好的,你们要是不买,那我就自己留着……”
我还要再与他争辩,五哥制止了我,痛快地交了钱。
当我跟五哥牵着那条因为重获新生而欢喜不已的大黑狗走出来时,我问他为什么连价都不讲就交了钱,这明显是被讹了嘛!
他笑着说:“他见我们有急用,肯定不会让价。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有欠有还。这老板心术不正,总会有吃亏遇难的时候。”
我撇了撇嘴,小声反驳道:“做坏事的多了去了,有些到死不是也没遭报应……”
“这世不报下世报,反正逃不了就是。”
得,五哥对因果报应一说是深信不疑了,连转世投胎都扯出来了。
第10章: 齐活收工
果然像我想的那样,取黑狗血没必要把狗杀了。
五哥来时就从药店带了只针筒出来,在黑狗身上取了些血后,便问我要怎么安排这只狗。
我本来想说放我那,但转瞬间又有了主意,跟五哥一说,他也点头同意了。
我们俩收拾妥当,联系上成顺,便往那个村子驶去。到了村口,接上成顺,又往那大姐家赶去。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那个大姐正站在门口,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
等我们下了车走近后,才看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心里顿时有些内疚,觉得昨天就那么一走了之好像不妥。
她低声急切地说:“你们可算来了!他又发疯了,刚才把我的衣服行李都给扔出来了,说是让我滚……”
我怎么觉得,那女鬼是想拆散人家两口子呢?
五哥让大姐和成顺在外面等着,然后领着我进了院儿。
他将大门关上后,回头看了眼东面屋的窗户,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男的和身上的女鬼正趴在窗户上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我们。
“哎,丑八怪,你不出来透透气么?今儿阴天,没太阳!”进村之前,五哥就用纸符开了眼,此刻,他正边挽袖子边冲着那女鬼挑衅着。
“是不是觉得我们哥俩长得帅自卑了?”五哥一边笑,一边继续刺激那女鬼,“瞅你找那人吧,你倒是找个好看点儿的呀!”
我心说,五哥,咱能别把受害者也拖下水么,这算人身攻击吧?
五哥说了好多刺耳的话,等了好久,那女鬼骑着男人的脖子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
昨晚下过雨,今儿又阴天,确实有些凉。
那女鬼站在院子里与我们对峙时,平地起了个小旋风,我顿时打了个激灵,胳膊上瞬间起了片鸡皮疙瘩。
“你是修道的还是修佛的?”男人跟女鬼同时开了口。男声和女声混在一起,就跟电影里的黑山老妖似的,听着又恶心又瘆人。
这问题明显是问五哥的。五哥呵呵一笑,说:“你这么半天不出来就是怕这个?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道家弟子。”
“哼,头顶见了灵光,看来有点本事。”那人鬼组合又同时抛了个白眼过来,“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这男的欠我的,我是来收债的,谁要插手我就跟他没完!”
五哥点了下头说:“噢,这么回事!那你先讲讲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听听,再做决定。”
他说着便往女鬼那边走,女鬼见他试图靠近,警惕又谨慎地说:“不许过来!退回去!”
五哥笑着举了下空空的双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拿,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女鬼明显是不想和我们交手,便老老实实地将整件事情讲了一遍。
我本以为会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结果,事情的经过让我大跌眼镜。
那女鬼是邻村的人,有老公了,还没要孩子。后来她和她骑着的这个男人勾搭上了,按农村人的说法就是两人开始搞破鞋。事情总有败露的时候,女人的丈夫知道这事后打了她一顿,并提出了离婚。女人哭着来找这个男人,并让他离婚娶自己。男人只是和她玩玩,哪舍得因为她和自己的老婆离婚,不仅拒绝了她的要求,还要和她断绝关系。女人一气之下,半夜来到他家大门口,喝了农药死了。
死后,她怨气不散,看着男人和自家媳妇出双入对,更是气愤,于是便想出了霸占这个男人的办法——整日骑在他的脖子上。
当然了,女鬼不会说自己不好,所以讲得比较光鲜亮丽,而我讲得都是扒了皮的实质性的东西。
五哥听完后,面色平静,语气平缓,完全没有任何嘲讽之意,“不管怎么说,人鬼殊途,你还是尽早投胎去吧,再说为了个负心汉值得吗?”
“我不甘心!要投胎也得带着他一起走!”女鬼声色俱厉,目露凶光。
我呿!她这是铁了心要弄死这个男的,然后一起下地狱啊!
五哥见她执意不走,冷笑一声,说:“为了他你甘愿魂飞魄散是么?”说着,便从兜里掏出几张纸符来。
女鬼面上现出一丝恐慌的神情来,但她依然很镇定地说:“你们来是为了救这个男人吧?敢逼我我现在就弄死他!”
“小恺!”
听见五哥叫我,我连忙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那个去了针头的针筒,“嗞”地一下就将黑狗血喷到了那男人的脸上和身上。女鬼的腿上也被喷到了一点,她尖叫了一声离开男人跳到了地上。五哥见状一步上前,举着符就往她的脑门上拍去。
女鬼反应还挺迅速,轻飘飘地往后退出一米多远躲开了这一下,然后双臂一伸,亮出利爪冲上前来跟五哥斗在一起。
我趁机将那个昏迷倒地的男人拖到了大门口,然后打开大门,让成顺和那大姐将人拽了出去。
重新关上大门后,我转回身时,就见那女鬼正往屋里跑,而五哥捏着张符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有诈!”胡长河突然来了一句。
我一愣,瞬间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就往屋里跑。
一进房门,顿时觉得阴冷黑暗,不像是普通人家住的房子,倒像是没人住的仓房一样。外屋地的窗户被纸糊住了,里面屋的窗户则全拉上了窗帘。而此时,五哥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屋里,手里还捏着那张符与女鬼对峙着。
“五哥。”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答。
“他中了那女鬼的道儿了。”胡长河提醒道,“看他脚下。”
我低头一看,就见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不少长头发,而五哥的鞋上和脚踝上也缠了好多根。
“怎么办?”我有些急,忙问胡长河。
“都说了让你们别管闲事,找死!”还没等胡长河回答,那女鬼便喊了一嗓子,向五哥冲过去。
我下意识地也冲了过去,估计是因为有胡长河在,所以才不知道害怕。
五哥手里的符被女鬼这么一冲撞,顿时裂成两半,其中一半掉在了地上。就在她举起爪子拍向五哥的天灵盖时,我也到了他们跟前,而胡长河到底是知道我的心意,举起爪子就给了那女鬼一下子。
女鬼嗷嗷叫了一嗓子,收了攻势连忙退到了角落里。
呸!我心说,昨天跟我那股嚣张劲儿哪去了?让你知道我家胡长河的厉害!
这时,就听五哥在身后大喝一声“开”,我一回头,只觉一股罡风绕着他平地而起,吹得我俩额前的头发都飘了起来,而他脚上缠着的长头发全都被吹到了一边。
他一伸手,将我拉到了身后,说了句“待着别动”,便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一样的白色物什,朝女鬼走过去。
看着他挣脱了女鬼的束缚,我不由地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着我了,他要是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女鬼穷途末路,索性拼了,嘶吼着上前,却被五哥用手里的物什随手一劈便哀嚎一声,化作了一道黑烟往窗户那飞去。就在她即将透窗而过时,五哥随手一甩,白光过后,那把匕首一样的东西便将黑烟钉在了窗棱上。
“啊——”女鬼凄厉地惨叫,震得我耳鼓生疼,脑子都开始翻搅起来。
五哥跳上炕,取出一道符果断拍到了女鬼身上,那黑烟瞬间化为了乌有,凄厉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他姥姥的,打了一辈子鹰,差点让鹰啄瞎了眼!”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将那把匕首一样的东西收回。
随着女鬼的消亡,地上的头发也都化为了乌有,屋子里的冷意似乎都跟着减少了几分。
五哥走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差点让你看笑话了!刚才,谢谢你挺身而出!”
见他如此客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诚心说道:“你没事就好!”
他叹了口气,说:“唉,怪我,有些大意了,没想到这么个新鬼也能玩出点手段。”
“咱这是全了结了吧?”我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齐活,收工!”
我们出了大门,那大姐听说我们处理妥当了,连连道谢。我趁机将那条黑狗从车上牵了下来,告诉她这次多亏了这条狗,让她好好养着,以后肯定没有邪祟进门。
那女的接过牵狗的绳子,一边道谢,一边问我们应该给多少钱。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五哥是专门干这行的,肯定是要收费的。而我,像个白痴一样,忘了这茬不说,上次还让人家大老远跑到乡下做了一笔免费的买卖。
也就是说,老板给我的那袋米应该归他所有……呃,貌似有些少啊……
五哥见女人提到了钱,既没有推辞,也没有委婉地多要,只是平淡如常地说了一句“你看着给”。
女人一愣,随即微微转过身去,伸手在兜里掏了起来。等转回身时,手里多了两张红票子,“会不会少了点?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了……”
“没事。”五哥大大方方地接过来,然后与她告辞,带着我上了车。
我憋了半天,才轻轻开口道:“对不起,又让你干赔本的买卖……”
他开车从市里跑到我们县里,光油钱就不只二百,何况还花了一千块钱买了只狗,这还不算餐宿费呢……
他哈哈一笑,问我:“你怎么这么爱道歉?”说着还用手揉了下我的脑袋,“我既然来了,会不知道这是赔本的买卖吗?再说,我基本上一直都在干赔本的买卖……”
我不解,忙问:“既然赔本,为什么还要干?”
“因为有人需要我去帮忙啊!学会了这种本事,不就是为了对付那些危害人类的邪祟吗?”
我无言以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说出这番话时,是如此随意自然,可见,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第11章: 会克身边人
魏擎锋是连锁药店的老板,自然不差钱。但是不缺钱不代表就必须免费为他人排忧解难,尤其是捉鬼这一行,危险系数很高,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上。
“唉……”我由衷地叹了口气,说:“还以为你干这行挺赚钱的呢!没想到还得常常倒贴,难怪你要另外开药店,不然怕是饭都吃不上吧!”
他笑了笑,然后口吻变得正经严肃,“这是师门规矩。我师傅就是这么教导我的,不管有没有酬劳,都必须把碰上的事儿给解决了。”
“你们这一派,值得人敬佩!”我不由对他及他的师门,肃然起敬。
“可惜,我们这一派传到我这一辈,估计没几个人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疑惑地问道:“我听说出马弟子都是拜仙家为师,但是听你说的,好像师傅不是蟒二爷……”
“嗯,我师傅是一个游方道士,而蟒二爷是在我离开师傅后找上我的。”说着,他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悲伤,“说起我师傅,那真是我见过的最正直善良的人了,只可惜命数太短……”
提到恩师,他的表情哀伤的同时,也含着深深的敬意。我想,他能谨遵师傅教诲,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为人正直能做到恪守本分,更是因为师傅德行兼备为他树立了值得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