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蠕动了几下嘴唇,他本想着今天就要把乐雅送出帝宫,但今日从帝君所言所为中,却突然觉得不妥了,虽然早就知道帝君有野心,但却不想,帝君今日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似乎对乐雅,对药王另有所图。所以……该让乐雅继续留在帝宫,将那些藏在暗处的一一钓出来?
可是,乐雅的安全……
“别想那么多。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李云鹤拍拍李致远的肩膀,便率先走了出去。
李致远见李云鹤如此说法,便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焦虑,跟着李云鹤走了出去。
而此时,当帝君来到温秋雨的寝宫……
“怎么?周乐雅不在?”帝君扫了眼这寝宫,淡淡问着。
温秋雨轻轻一笑,柔声说着,“回帝君的话,周公子为臣妾治病后,便已经离宫了。”
帝君看着温秋雨,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慢吞吞的起身,转身走了出去,当走到门口时,帝君侧头看向温秋雨,“既然身体不好,那就不要离开寝宫,好生休养吧。”
说完,帝君便大步离去。
温秋雨听着帝君的话,先是轻轻一笑,随即目光阴冷了下来,喃喃道,“你以为我在乎这些吗?呵~当我拿到善公主的信物,拿到药王的手印,你以为……我温家还会乖乖听话……真是天真的帝王啊。”
帝君快步离开寝宫,踏上花园的小径时,突然顿住脚步,冷声问着,“盯紧雨妃。”
“是!”
与此同时,在清晖园。
周博雅看着端坐在他跟前风尘仆仆的李成峰,神情冷漠的近乎森寒,“……所以,当年善公主的信物在您手上,手印在药王那里,只要有信物,再加上手印,就可以号召潜伏南疆的佑天军??这个秘密,除了您和药王,还有……温家?善公主留下的宝藏地图就在温家手里?哦,还有……一个无名氏!他是这一代佑天军的统领?”
李成峰苦笑点头,叹道,“我本来以为……即便他对善公主没有了忠诚之心,但祖祖辈辈都是善公主一脉的保护者,他应该不会对你,对周家,对大夏有不臣之心才对,却没有想到,他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居然背叛了我们!居然听从了郑家那老不死的命令!”
周博雅压制着心头的愤怒,冷静的开口,“外祖父,我早已言明,我不会继承善公主一脉,至于原因,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既然答应了老师创立桃源社,那就不可能再站在明面上!外祖父,如今事情我已经知晓,外祖父您请在清晖园好生歇息。”周博雅说完,对李成峰拱手做礼,便转身大步离去。
而李成峰本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看着周博雅干脆离去的背影,只能苦笑一声,罢了!罢了!只要博雅能够为大夏出力,其他的,就不强求了。
哎……
大步离去的周博雅心头的怒火腾升,但却不是针对李成峰,虽然李成峰之前的隐瞒,让他在处理温家事情上拖延了时日,但终究还是可以解决的。周博雅的怒火,只是来自于对他自己,本来以为那些人要拿乐雅引出药王是为了争取药王的支持什么的,但却不想,那些人的目的竟然是南疆他一直在查的佑天军!真是该死!如此一来,乐雅的处境就十分危险!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乐雅!
而现在盯着乐雅盯着药王的除了温家,郑家,还要再加上一个帝君!
可恶!必须加快行动了!
123、凤凰于飞11
在恩科大考结束的第十天,轰动天下的李吉明一案终于有了新的发展,数百参加恩科大考的寒门士子们在开始走出学馆,走上街头,派发传单,在茶馆,书馆登高开讲,寒门士子们本身才学不低,伶牙俐齿之人不在少数,他们引经据典,慷慨陈词,并不避讳于李吉明一案,将事情娓娓道来,对朝廷明面上是接受,暗地里却在延续多年,在士子们心里有着神圣不可侵犯地位的恩科大考上玩弄权谋,甚至不惜,在大考的考场做出舞弊之事,逼迫得一位无辜士子不惜以头撞柱保全清白!
——这可比爆出世家要更加严重多了。
在天下读书人心里,恩科大考那可是比身家性命要更加重要的存在!那是天下读书人心里的圣地!也因此,当李吉明一案爆发后,不只是寒门士子,连带着那些早已隐世的大儒们也纷纷走出家门,登高开讲,怒责朝廷的不作为!怒斥世家豪门的腐败!
大儒们的施压,寒门士子的咄咄逼人,本想将此事镇压下去,待过些时日等风气过了再来处理的帝君不得不在朝议上将此事提出,李家宋家都纷纷表示,必须细查此事,不能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而郑家保持沉默,张家和刘家也诡异的保持沉默,唯有于家,反对道,“此事已经查明!李吉明舞弊,事发后羞愧自尽,何须再查?”
帝君冷笑,“如果真是如此!外头那些人闹腾什么!”
“他们明明——”
“我不管真相如何!我只要外面的人不再闹腾!”帝君不耐烦的说着。
听见此话,李云山和宋长洲都皱起了眉头,帝君的想法若是如此的话……,那就真的该让位了。
可惜,帝君未曾看见李云山和宋长洲的神色,而唯一从头到尾关注他们的郑家老头也只是微微冷笑。
阁议结束,走出帝宫的时候,宋长洲突兀对李云山说着,“虽然很突然,但我还是想说,凤德能够跟随周大人学习是他的荣幸。”
李云山侧头看向宋长洲,笑了笑,“哪里,我相信周大人会很高兴的。”
这番对话很突兀,但走在两人后头不远,恰好就把这番话给听到的郑家老头眼神一下就阴狠了起来,李家宋家携手合作了吗?呵,李云山这头野狼,还有宋长洲这个老狐狸,油盐不进的!现在竟然联手了!不过,没关系,就算联手了又如何,京都的守备军已经被他掌控,南疆的佑天军只要能够号令起来,再加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蛮族,还有京都这些天真的寒门士子……天下,迟早是他们郑家的!
郑家老头狠狠的握了一下手,大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在郑家老头离去不久,张家和刘家的两位阁主沉默的对视着。
“我反对趟入这混局中。我们的使命是平衡,而不是干涉。”
“现在郑家的已经不对劲了,李家宋家还算是清醒,可如果李宋两家联合起来对付郑家的话,那就失去平衡,到时候,天下大乱!”
“又于家和郑家在,再加上帝君,我不认为会失去平衡。”
“……那你再看看吧。我只是不想做千古罪人而已。”
“哼!放心,我们只是平衡者,可不是救世主。”
郑家老头急冲冲的赶回家,进了自己的书房,就厉声命令着,“出来!”
“属下在!”
“说!我要的东西呢?”郑家老头厉声问着。
“禀家主,佑天统领并没有把东西交给我们。但是,我们杀了李成峰,东西已经拿到了。”下属恭敬的低头说着。
郑家老头一听,大喜,“快快!把东西给我!”
“是!”下属恭敬的双手呈递上去。
郑家老头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小盒子,颤颤巍巍的打开小盒子,当看清里头的蓝色玉佩时,郑家老头眼睛都发亮了,贪婪,阴狠,痴狂……郑家老头的全部心神都在小盒子上,他那双因为贪婪,因为权欲而发红发亮的眼睛并没有看到他那忠心耿耿的下属在退下时那眼底闪过的一抹诡异。
与此同时,温家国师府,温国师怒瞪着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厉声喝问着,“你竟然放走了李成峰!你竟然还让人杀了李成峰!你知不知道,善公主的信物一日拿不回来!我们就没有办法号令佑天军!哪怕你是佑天军的统领,你也没有办法统帅这支有着十万人的队伍!”
“我是没有办法号令佑天军,但我可以号令属于我的亲卫。”中年男子慢吞吞的说着,一边看向身后的温国师,目光凌厉,“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拿到药王手印吗?!没有药王的手印,哪怕有了善公主的信物,你我也不能起事!”
温国师一惊,对呀,没错!想到女儿刚刚传递来的消息,温国师松了口气,对中年男人说道,“不必担心!秋雨已经扣下了周乐雅,很快,我们就能用周乐雅从药王身上拿到手印了。”
中年男人听着,眼睛眯了眯,“最好还是把那周乐雅送出帝宫!帝君那人虽然有些无能,但是,却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你不要忘记了,知道善公主一事的除了我们佑天军,李成峰,你温国师,还有帝君!”
“我明白!今日傍晚,肯定能够拿到。”
“那就最好。”
此时,清晖园里。
周博雅盯着手上的木牌子,皱起眉头,看向在他对面的晃着腿的药王,“你这个就是手印?”
他记得,在乐雅身上也有这个木牌子。
“嗯哼!放心,这个是正宗药王谷出品,保证是正品!”药王挑眉说着。
“正品我自然是相信,但这个应该不是能够号令佑天军的药王手印吧。”周博雅说着,将木牌子往桌上一丢。
药王瞪大眼睛,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佑天军?老李头都告诉你了吗?”
“不,我既然没有接受善公主一脉的传承,外祖父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埋在世家里的钉子们零零碎碎汇报过了的情报,我从中推敲得知罢了。”周博雅淡漠说着,“善公主如果真的是自愿退让,就不会有护佑善公主一脉几百年的死令,那么,要护佑善公主一脉的话,肯定是需要强大的武力,南疆一直以来都有一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队,不属于大夏也不属于蛮夷,听闻他们的名字就叫佑天军。如果是为了将来的崛起,那么,这支队伍的号令方式肯定不是听从于统领,或者任何人,它必定只听从于善公主一脉的人,那么,善公主一脉要如何取信于这支队伍,必定是需要信物了。所以,我外祖父手里肯定握有信物,而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或者背叛,另外的信物一定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我外祖父在我成年后拜访的人是温国师,温国师手里肯定有另外的信物,但,现在他们捉了乐雅要要挟前辈你,那么你身上还有另外的信物。而据我对前辈你的了解,你疼爱乐雅,而你又了解我的身份,您不爱权谋,对朝廷有很深的厌恶感,您终其一生,从不为世家之人医治,宋长洲是一个意外,与您有恩,当年您是不得不救宋敏德,因此,厌恶朝廷的您心疼乐雅,定会给乐雅最大的保障,特别是在知晓我的身世后,所以,乐雅身上的那块木牌子,才是真正的药王手印。”
药王在周博雅讲述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待周博雅说完后,才收起脸上的惊讶,平静说着,“没错,乐雅身上的那块木牌子才是真正的手印。”
“您也是善公主一脉的守护者?”周博雅挑眉问着,他有些不相信,毕竟……药王对于朝廷政事是的确不感兴趣,而药王平日的表现也不像是善公主一脉的守护者。
“确切来说,我是代为保管。”药王看着周博雅,慢慢开口,语气中透着遗憾叹息,“真正的药王手印持有人是我的师祖,只是他一生无子,才将药王手印传给了我师傅,我师傅虽然有子,但毕竟药王手印过于重要,且必须接受了药王传承的人才可以,我师傅的儿子对药草并不感兴趣,因此,最后,还是将药王手印传给了我,现在,我将药王手印给了乐雅,也算是没有负了我师傅的嘱托。”
说到这里,药王顿了顿,看着周博雅,有些感慨,“说来,我也很意外,我徒弟的哥哥竟然会是善公主一脉的传人,这一切还真是冥冥中注定了。”
周博雅扯了扯嘴角,看着药王,“但现在,乐雅却是被药王手印所累。”现在还在帝宫中,他派出去的暗部还有潜伏宫中的人怎么还没有把乐雅接出来?幸好,他为了以防万一,在乐雅的药袋里放置了一个木牌子,温秋雨应该能够认出来吧?
“嘿嘿,有你在,我相信乐雅是无碍。”说到这里,药王看着周博雅,整了整脸色,严肃问道,“现在大夏的局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博雅,我相信,如今的局面会如此,你也是缘由之一,接下来,你想怎么做?”药王手印和善公主的信物已经被外人所知,用不了多久,所谓的世家豪门们肯定会起来争夺,不,或许,争夺已经开始。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老师的嘱托,博雅未曾忘记,还请前辈放心。”周博雅说着,站起身,拱手做礼,“在乐雅未回来前,还请前辈暂时留在清晖园,和外祖父作伴吧。”
“唔,也好。”药王点头,宝贝徒弟还没有确定安全前,他也不放心离开,然后……京都的好戏刚刚开锣,他也不舍得离开啊。真是可惜了鬼谷子,坚守桃源会的承诺,不愿离开桃源山,唉,真是可惜啊。
周博雅见药王点头应允,便也不再逗留,快步离开,准备进一步的部署。
“信物给了郑家了?”周博雅便朝外走去,便低声问着。
“是的,帝宫那边传来消息,雨妃突然对少主子盯得很紧,我们的人暂时无法靠近。”红石低声急急的说着。
周博雅脚步一顿,随即侧头凌厉的开口,“黄昏落日前,少主子必须安全无虞的回到清晖园!”
“是!”红石忙单膝跪地,高声应着。
周博雅的脸色很平静,但眼眸却是阴沉狠戾的,雨妃……温秋雨……
此时的帝宫中,周乐雅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白玉瓷碗里的散发着清香的清汤,唔……有仟植草还有曼陀沙,不错,不错,这是一碗潜伏身体里三年,然后将人的精气慢慢的散发,最后七窍流血,经脉禁断死去的清汤,材料很难得,所以这毒药应该很珍贵,但是,他还未曾见过这种毒药,看来应该是有人实验的未曾露面的毒药了。
“怎么?本宫赏赐的东西,周公子看不上眼?”温秋雨浅浅的笑着,笑容真的很美,是那种诗情画意的柔美,但此刻在周乐雅看来,却是很丑,非常的非常丑。
——带着杀意和嫉妒的笑。真的很丑。
只是为什么温秋雨会对自己怀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举起手里的木板——娘娘为何憎恨于我?
“为什么?”温秋雨喃喃自问了一句,随即冷冷的嘲讽一笑,“因为本宫看你不顺眼。”
——既然我无法得到周博雅的温柔疼惜,那么任何得到周博雅温柔疼惜的人就都该死!
周乐雅皱起眉头,看着温秋雨,依然还是很困惑,既然都打算毒死他了,为什么还不让他知道缘由呢?
“我对药王手印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温家就算没有药王手印,没有善公主的信物,一样可以得到善公主留下的宝藏,在很多年前,温家的先祖就已经破解了藏宝地图,也得到了该得到的东西。”温秋雨柔声说着,看着周乐雅,目光盈盈,透着笑,“你也许不懂这些,估计药王也没有对你说这些旧事,好吧,我多说一点,我们温家要的除了善公主的宝藏,还看中了南疆的佑天军,佑天军……唔,你不懂吧,就是善公主为她的子孙留下的护卫队,而时至今日,这支护卫队已经发展到十万人了。你看,十万人了,这是一支精兵,十万精兵,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说到这里,温秋雨慢慢起身,走向了周乐雅,“你可知,曾经,你的兄长对我说过,他说,我和他一样,都是同一类人,喜欢的,就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不能得到,那就毁灭。所以……他所温柔怜惜的,我便要一一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