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不要。你撸得比较舒服。”
我X……张传玺扭过头来就想骂人,但一转念却又把到了嘴边的骂辞咽回去了。他想算了,大半夜的不跟这禽兽计较,睡觉!
本来准备第二日起来再跟他严正申明这件事,但不想从那天开始上坟祭祖的人就多了起来,每天生意好得不得了,再加上天气越加寒冷蛇王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张传玺便把这事往脑后一搁,暂时不与他计较了。
第15章
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是上山祭祖的正日子,人最多、生意最好,所以除夕夜早早吃过了年夜饭,张传玺连春晚都没看就开始安排明天的工作。
“传璧今晚别太晚睡啊,明天起来了就到公墓来帮忙,老规矩,给你开工资。”
张传璧和贺小年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此刻见张传璧乖乖应着,贺小年忙举手道:“哥哥我也去!给,给我开工资吗……?”
张传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好啊,小年数学好,来帮我算账。”
贺小年大喜,握着张传璧的手兴奋地直摇。蛇王见两个小的都这么踊跃便不甘地道:“那我也要去。”
张传玺看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道:“那你来呗,不过我可请不起你这尊大神,没工资哦。”
蛇王哼一声,表示根本没把他那点工资看在眼里,只不过是看他们三个都有事做自己一个人太无聊罢了。
于是当晚张传玺独自去了窝棚过夜,蛇王则在第二天带着两个小孩上山。上山的路上人多极了,车子从山脚马路便开始堵塞,这么多人路边摊的生意自然也好得不得了,张传玺又卖货又收钱又要笑着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看到他们来松好大一口气:“快来帮忙!”
三人一加入,越发客似云来。本来占的位子就得利,更何况四人外形还如此抢眼:张传玺眉目如画笑眼弯弯,两个小孩乖巧伶俐嘴巴甜,蛇王虽然别想他笑脸迎人,但别说,冷脸有冷脸的魅力,光是身高腿长地往那里一站就似块活招牌,特别吸引女性的目光。
于是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坏了,但这种累在晚上清点钞票时得到了极大的补偿。张传玺给两个小孩日结工资,劳动换来的报酬让他们十分兴奋,拿着钱也舍不得用,最终小心翼翼地放进存钱罐里。
就这样一直卖到初九,一楼的存货销售一空。当天下午张传玺在桌前一边点钱一边按计算机,另外一大两小团团围坐,等着听他最后的结果。
“好了,算出来了!”
加完最后一个数字张传玺满面春风地宣布,今年春节期间他们连本带利一共赚了两万一千七百六十二元!
一听这个数字两个小孩立刻跳起来‘哦哦哦哦~’带头欢呼,蛇王不解,歪过去偷偷问张传璧:“很多吗?”
张传璧也是个小灵精,悄声道:“反正你让我哥高兴就对了。”
听了这话蛇王似有所悟,再看一眼张传玺,小道士脸上有种特别骄傲特别自豪的神情,于是蛇王想了想,也很给面子地举起双手轻轻鼓了几下掌,果然张传玺更高兴了,双手一挥,大声宣布: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加餐,想吃什么尽管说!
几人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点菜,都是他曾经做过好吃到爆但平时又不大怎么做的。张传玺赚了钱心情极好,自然有求必应,当晚便精心烹制了一番,准备好好庆祝。
既是庆祝又怎么可以没有酒,但蛇王刚拿出来就被张传玺一把夺了去。“我可以喝,你不能喝。”
为什么他不能喝当然你懂我懂大家懂,蛇王露出些悻悻之色,当着两小孩的面只得罢了。
大概是心情实在太好,张传玺很喝了几杯,喝完就有些飘飘然,站起来时身子略微一晃,扶着桌子吃吃地笑。
“哎呀,有些头晕眼花了呢……”
“你醉啦?”
张传玺摇摇头,“传璧今天洗碗啊。”说着有些摇晃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头靠着等酒劲过去。这一靠便渐渐靠出许多睡意,等蛇王过来看他时才发现这人竟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段时间他忙着赚钱晚上又睡在窝棚,的确欠了很多瞌睡,蛇王对着两个小孩作了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将张传玺打横抱起。
两小孩十分机灵,立刻跑过去一个开门一个进去揭开床罩,三人将张传玺安顿好了蛇王才放轻声音道:“你哥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们去洗碗,我来照顾他。”
张传璧和贺小年听话地点点头,放轻脚步出去,蛇王绞了帕热毛巾,轻轻替床上的人擦手擦脸。
热毛巾抹过眉眼,越发显得这人眉毛乌黑皮肤莹白,躺在大床上竟有种他清醒时看不到的荏弱。
十六七岁时就父母双亡拖着幼弟,想必很吃了些苦,联想到他如今这么勤劳地赚钱,蛇王不禁生出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心,手指缓缓抚过那人眉目嘴唇,情不自禁地便慢慢低下头,把唇轻轻印在他额上。
这一觉张传玺睡得既香又沉,早上醒来时只觉心满意足,忍不住在床上尽情舒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这样一个大动作把旁边的蛇王也弄醒了,打了个呵欠:“……醒啦?”
“~嗯!”
睡足了觉张传玺精神好极了,眼神又黑又亮似浸在水里的两颗葡萄。蛇王看着他不知怎么便觉得胸臆间满满全是柔情,不禁微笑着翻了个身同他正面相对,两口子似的商量说:“今天打算怎么过?”
“嗯……”瞧了眼窗外的晴朗天气,张传玺很快就作出决定。
“去给我父母扫墓吧,顺便也带传璧和小年他们出去玩玩。”前几天正经过年时忙着赚钱没顾上两个孩子,眼看这寒假就快结束了,正好趁这两天天气不错大家一起出城走走。
“好!”蛇王很满意这种全家出游的安排,于是两人分头起身洗漱,也通知孩子们作准备,一番熙攘后出了门,车子便不疾不徐地往城外开去。
山城冬天阴湿的时候多,难得似今天这般晴朗气温也回升了几度,大家便透出几分出城踏青的意思来,一路说说笑笑孩子们引吭高歌,兴致都颇为高昂。
行了约摸近两个小时,路牌显示已进入下面区县的路段,车子这才驶下高速拐入一条匝道。而开了这么久都还没到目的地,这多少有些出乎蛇王意料,便忍不住问道:“还要走多久?”
“快了,就在这山上。”
“怎么埋得这么远?”
张传玺笑笑道:“当时买不起公墓墓位嘛。”
蛇王哦一声没有再多问,继续津津有味地吃他的鱿鱼须。只是海味吃多了难免有些口干,他一说想喝水两个小孩也叫嚷口渴。考虑到山上饮水洗手多有不便,张传玺便思量着多买几瓶水带上山去。
刚好此刻过年期间,有靠大路的农户在家门口摆摊子卖些时下年节需要的东西,张传玺便随便选了一家去买水,两小孩坐了这么久车也跟着跑下来活动筋骨,只有蛇王懒洋洋地不思动弹,眯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晒太阳。
卖东西的是个带着孩子的农村大嫂,那小孩约摸只有三四岁,本来正憨乎乎地依在大人腿边吃虾棒,忽然见到跑下来两个小哥哥,便有些好奇,看着他们都不错眼的。
大嫂一边拿水一边随口教他说:“请两个哥哥吃粑粑啊。”
那小孩倒也听话,果然拈着根虾棒递过来要请他们吃,张传璧和贺小年在家里那是一等一的淘气,但此刻在外头礼节却是一点不错的,马上客气地摇手:“不要不要,弟弟你吃。”
张传玺看着他俩小大人似的自觉有趣,便笑着也顺便扫了那孩子一眼,这一扫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忍不住又仔仔细细多瞧了两眼。
那边大嫂已经麻利地替他把水装好,又找了零钱笑着递给他:“慢走啊。”
张传玺伸手接了,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上车就好,但就这样走了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略一迟疑便笑了笑,闲聊似的指指那小孩:“这是老几啊?”
那大嫂一愣,笑着回应:“老三,前面还有两个姐姐。”说着摸摸小孩的头。
“是根独苗啊。”张传玺暗暗叹息,尽量把话说得委婉:“那您可一定把他看好了,能平安过了中午就不妨事。”
这话一说那大嫂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嗓门也猛然一下大起来:“嘿你这人,大过年的咒谁呢?!”过年谁不想听点吉祥话儿,可听听这小子现在说的什么!她越想越气愤,回头扯开嗓门就叫男人:“崔吉祥!崔吉祥你出来!”
一看这架势不对要被揍的节奏,张传玺立马见风使舵举手投降。
“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您就当我没说过!”说着对两小孩使个眼色,让他们赶快上车。
在那家男人出来之前一行人赶紧发动车子溜之大吉,张传玺边开车边赌咒发誓:“好心没好报啊,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蛇王笑问:“那小孩怎么了?”
张传玺指指眉心:“这里发黑,脸上有死气,恐怕……要夭折。”
蛇王诧异:“这个真能看出来?”
“有道行的人就能。”
蛇王若有所思地噢一声,半晌没说话。生死毕竟是别人的事,大家很快也就把这事抛诸于脑后,张传玺父母的墓到了。
第16章
本以为是买不起公墓墓位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埋在农村亲戚的地里,但到了地头蛇王才发现,张传玺父母的墓竟似大有讲究。
那是一座合葬墓,座落在山顶崖头,青石墓碑上除了死者姓名外碑头处还刻了一个古老奇异的图案,整座坟居高临下,正俯瞰着山下的长江大桥。
——长江大桥。
蛇王站在崖顶眉尖微微一跳。他疑心这桥就是张传玺父母做过法的那一座,而埋在这里,难道竟是代替那石棺镇桥的意思?
正思量间忽听张传玺在后头招呼两个小孩:“传璧小年你们别乱跑啊,当心摔下去。”
蛇王回头去看,只见张传玺蹲在坟前正将拜祭之物从篮子里一样一样的取出来,两个小孩也很听他招呼,并不靠近悬崖边沿,反而很懂事地靠过来,拿起卫生纸擦拭墓碑。
蛇王走过去,一边帮忙拔草一边以闲聊的姿态问起:“你家在这里有亲戚?”
“没有。”
“那埋在这儿,人家没话说?”看这附近都是开垦出来的农田,按理说当地的农民也不应该无视这一片才对。
张传玺淡淡笑了下道:“还好。当时有管事的叔伯给这边村委会打了招呼。”
原来朝中有人好办事,蛇王噢一声,遂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说话间张传玺已点好香烛,“传璧,过来行礼。”
张传璧应一声接过香,与长兄并排在坟前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收敛了平时的淘气劲,举香过头对先人叩拜的张传璧看来颇有乃兄风范,贺小年愣愣地都有点儿看呆了,不想香一插张传璧又恢复了本性,拉过他对墓碑大大咧咧地介绍道:“爸,妈,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贺小年!你们看是不是长得象个女生?”
贺小年脸孔唰一下涨得通红:“你才象女生呢!”说着将他一推,蹬蹬蹬跑开。张传璧爬起来追:“贺小年你脸红了,还说不象女生?!”
张传玺不禁笑,蛇王有些不满地凑过来:“你怎么不把我介绍给你爸妈?”
张传玺凉凉看他:“怎么介绍?‘这是我房东’?”
“你会和单纯的房东夜夜睡一张床?”
“说得对,那你从今晚开始别来了。”
“休想!”要他放弃和小道士同床共枕的福利,打死都不可能!
过来一趟不容易,更何况又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因此拜祭完后并没急着走,张传玺变戏法儿似的从提篮里取出一张鲜艳的桌布在地上铺了,又取出一些卤菜凉面等简易小食,数数竟有七八碟之多,铺在桌布上配着蓝天白云青草地,便是一场完美的野炊。
也许是因为进餐环境与平时不同,大家的胃口都特别的好,四人围坐而食将东西吃了个精光,吃完往地上一躺晒着太阳,若不是想着回程还要开两个小时的车,简直连动都不想动了。
收拾了东西大家才悠哉游哉地下山来,刚拐过弯便听前头一阵吵闹:“车来了车来了,快点送医院!”期间又夹杂了妇人的哭声和旁人的劝慰声,象是出了什么事。
张传玺不禁伫足去看,只见一个大汉抱了个孩子从人群中跑出来,跳上路边的农用车车车子便风驰电骋一般狂飙了出去,显然是急着救命。
只是短短几秒的工夫但张传玺和蛇王也已看得很清楚,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买水时看到的小孩。张传玺说他面带死气恐怕过不了中午,竟是一语成谶!
张传璧和贺小年毕竟还小,见到这一幕不禁紧紧靠在一起害怕地握紧了手。蛇王的脸色亦不太好看,他没想到张传玺竟说得这样准!
刚那农用车不知是坐不下还是急着送医院,竟把孩子妈给落下了,此刻痛哭着追出来,邻居们便扶的扶,拉的拉,七嘴八舌地劝她。不想那大嫂哭归哭,一抬头看到了张传玺他们,略微一愣立刻疯了一般挣脱邻居跑过来。
张传玺还以为她要过来打他,吓了一跳,正想上车跑路的当儿那妇人却一下子扑到他面前跪下,使劲磕头哭道:“先生救命啊!求你救我儿子一命!”
原来意外就发生在刚刚吃午饭时——农村,本来就没那么多规矩说吃饭一定要坐在桌前吃,大人端了碗蹲在田间门口是常事,小孩子边吃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也正常。以前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谁知今天就偏偏发生意外了呢,那小孩被门坎绊了一跤筷子直接插进了喉咙……
之前张传玺的警示让当妈的愤怒不已,但现在心情却大是不同了。是啊,在这个独生子女的年代人家一开口就问‘这是老几’这还不能证明人家是有道行的人么?!怎么当时就忽略了人家的提醒呢!
当妈的哭得死去活来悔得肠子都青了,跟过来的邻居一边劝一边注意地看这这两大两小四个陌生人:“他们是谁啊?”
有刚才在山上劳作的村民认出来:“刚看到他们在给坟堆子上坟……”这话一说出来,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顿时都不一样了。
坟堆子是他们这一片儿对那坟的称呼,里头埋的是谁、凭什么要埋在这儿、墓碑上那图案是什么大家之前统统都不知道,只晓得村委会挨家挨户通知谁也不许去动那坟。直到后来有一次村委书记喝醉了才神神秘秘的提起来,说那坟跟修桥时挖出来的石棺有关,反正碰不得……
那当妈的一听他们是那坟里人的后人,越发拼命磕头,哭得肝肠欲断。张传玺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扶她:“大嫂,命里注定的事,我也改不了……”他这么一说那妇人立时就象要哭昏过去,只得赶紧又加一句:“你放心,你命里有子送终的,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孩子吧。”
说话间有人拦了车下来,邻居们便赶紧扶着那妇人上车去,张传玺他们这才得以脱身。
回城的路上大家都安静了许多,蛇王回想着刚才张传玺的话忍不住问他:“那小孩能留下性命?”
张传玺摇摇头:“我安慰她而已。看她面相倒确实是有子送终,还能再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