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城 上——秋既白

作者:秋既白  录入:06-12

于是林珩一咬牙,继续挑衅道:“我就说了,怎么?!难道不是这样?你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我爸,说不定都要气得从坟里跳——”

chapter 17

林珩原本的计划是激怒李穗穗让她将注意力完全的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南郁城则趁此机会偷偷靠近,从背后伏击,一举将李穗穗拿下。

然而他显然没有料到李穗穗的脾气。

李穗穗听他说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是怒不可遏,但是碍于林珩人质的身份,这才暂时没有对他下手。然而林珩竟然不死心,一再的挑衅,这让李穗穗顿时觉得忍无可忍,还没等林珩把话说完,手里的弯刀一扬,一下子就砍在了林珩的右臂上。

林珩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弄得有些懵,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生理上的疼痛就已经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李穗穗砍得不轻,一刀下去就见了骨,林珩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伤,等反应过来看着手臂上哗啦啦不要钱似得流出去的血,顿时就觉得脑子有些晕。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靠在笼子边上,此时他已经痛得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了,只能模糊察觉到有一个身影正在接近李穗穗。他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还在试图转移李穗穗的注意力:“你……你有种,你、你再来!”

“啧。”

正当李穗穗被他激得又是一刀准备砍下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我只是让你转移她的注意,又不是要你跟她拼命,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李穗穗猛地转头,手里的弯刀刚刚扬起来,就被南郁城一把扣住了手腕。

南郁城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将她手里的武器给卸了下来,随后一掌拍在她的后脖颈,李穗穗立时便晕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林珩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他心头一松,之前支撑着自己的那股力量顿时便烟消云散。一下子就晕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南郁城的家里。

林珩先是盯着熟悉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脑子里才慢慢的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竟然已经回来了?李穗穗呢?南郁城是怎么把自己带回来的?他爸呢?

林珩一边想着,一边试探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然而身子一动,就牵扯到右臂的伤口,疼得他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珩虽然不算娇生惯养,但从小到大确实没怎么摔打过。从他有记忆以来,最疼的一次,也不过是十多岁的时候贪玩去爬树,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磕掉了一颗牙齿。然而那种疼痛跟现在这样被人狠狠砍了一刀的感觉,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瘫在床上不愿意在动,脑子还有些迟钝的慢慢琢磨着发生的这些事情。

南郁城既然将自己从老家带了回来,那说明这个案子应该已经可以结束了。只是还有许多的疑点林珩还没有找到答案,因此他此时迫切的希望能见到南郁城,好好的问问他。

正想着,就见南郁城端着一碗药推门进来了。

见到林珩醒了,他扬起嘴角一笑:“睡舒服了?”

林珩扯了扯嘴皮子,笑不出来,却还是道:“嗯。”想了想,又补充:“好疼。”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南郁城把药放到床头,轻轻的抬起他的胳膊检查了一下,随即道:“没事,只是皮肉伤,好好休养几天就行了。”

“不过你也太死心眼了,你至于那么入戏吗?李穗穗要是把你弄死了怎么办?”说到林珩当时的表现,南郁城还是有些无语:“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要懂得适可而止。我让你分散她的注意力,只是为了将事情简单化,早知道会搞成这样,我还不如直接从入口走进去。”

“哦。”林珩被说得有些理亏,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药,他决定转移话题道:“李穗穗和曹思云都被抓起来了?”

“交给当地警方了。之后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就把你带回来了。”南郁城淡淡道。

“那我爸呢?”

“你爸本来想把你接走,但是临时有事中途离开了,他叮嘱我好好照顾你。”说着,南郁城就端起药吹了吹,递到林珩面前。

林珩一闻到那股苦味就立马皱眉,他赶紧把药推开,问道:“先别。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啧。”南郁城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催他喝药,只是道:“当晚我一进你爸的房间就觉得不对,曹思云在屋子里布下了陷阱,专程等我过去自投罗网。你的父亲被他下药迷倒,挪到了隔壁房间,我去的时候,那个屋子里只有曹思云一个人。”

“他怎么会知道你当天晚上会去?”林珩讶道。

“是我大意了。第一天到你老家的时候,我告诉曹思云我的职业是警察,估计从那时起他就起了疑心。他在你和我的房间里都放了窃听器。我们说的话,他应该都能听见。”

“所以他为了避免我们中途出来碍事,就兵分两路,他来对付你,李穗穗来对付我?”林珩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你轻易的就破了他的陷阱,并且他自己反而被擒,李穗穗仓促之下只能将我挟持带走,让你投鼠忌器。”

“对。”南郁城点点头:“他的本意是想先将你我制服,之后再用之前对付你二叔的那一套来对付你爸。”

南郁城说到此,林珩便想起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那他们当时究竟是怎么害死二叔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二叔出事前的那个白天,你二叔和姑母都没有下楼吃晚饭?当时饭桌上只有你、我、还有曹思云。”南郁城道。

“记得。当时姑父说二叔和姑母被下午请来的那个道士弄得心情不好,不想吃饭,他说等晚上的时候再上去看看。可是等到晚上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二叔失控从房间里冲出,不慎跌入河里死亡。”说到后面,林珩叹了口气。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也许曹思云是在骗我们?”南郁城淡淡道:“如果按照他所说,林泽树一直在房间里没有离开,那么这么长的时间,他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并且,小院的屋子隔音效果并不好。吃完饭后我们就回了房间,那个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钟,你回房后没多久便睡着了,但我一直醒着,从七点到我十二点睡觉,这中间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没有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任何动静。”

“你的意思是……”林珩喃喃:“那个时候二叔其实并不在房间?!”

南郁城摇了摇头:“根据曹思云后来的供词,当时你二叔其实是在房间里的。只是当时他处于昏迷的状态,无法发出声响。”

“那、那后来二叔怎么又醒了过来,跑出房间?!”林珩不解。

“你是亲眼看见你二叔跑出的吗?”南郁城反问道。

林珩一怔,下意识的道:“没有。但是不会是二叔,还会是谁——”说到这里,林珩猛地收声,他忽然就明白了。

当天夜里,他只是听到有人从二叔的房间里破门而出,但中途却没有听到对方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只是依照思维的惯性来判断离开的那个人的身份,再加上这段时间听到的秘闻,无形之中就给他造成一种二叔的情绪随时处在崩溃边缘的感觉。

因此自然而然的,当听到隔壁有人破门而出,他一下子就联想到是因为二叔情绪崩溃这才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他当时还在奇怪,从二叔离开房间,到自己追出去,这中间不超过两分钟的时间,而小院外从后门出去的那一块田地,虽然种满了稻子,但也是一片平坦,一眼就可以望穿,又怎么会一出小院就丢失了二叔的踪迹?

南郁城见他沉默不语,便继续道:“早在下午我们出门的时候,你二叔就在房间里被那条蛇所袭击导致昏迷。当时是白天,曹思云不敢将人带离房间,只能将他藏在屋内,伪装成睡觉的样子。后来到了半夜,李穗穗偷偷从小院后门溜出去,顺着墙爬到你二叔所在的房间,再从房间内用绳子将你二叔从房间里吊下去,曹思云在下面将人接住,送到河边抛入水中。之后,李穗穗伪装成你二叔,从房间里破门而出,假装情绪失控朝着小院外跑去。跑出院外,她便找了一处地方躲起来,你失去目标,又迷失了方向,她便偷偷从背后袭击了你,将你打晕。”

“可是,当晚那个小院的门是怎么回事?保安明明说过,林风奇拿的是后门的钥匙,为什么会从前门离开?并且,我跑出去的时候,前门已经上锁,这又是谁做的?”林珩道。

“林风奇以为自己拿到的是后门的钥匙,实际上他手中的钥匙早在保安交给他之前,就已经被曹思云掉了包。”南郁城道:“曹思云早就知道林风奇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当晚很可能会趁机逃跑,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计划,因此他将保安室里的钥匙对换了一下,林风奇和那个保安,都以为自己拿的是后门的钥匙,但其实钥匙是用来开前门的。因此当夜林风奇连夜逃跑,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打开后门,着急之下他就跑去尝试着开前门,没想到居然被他打开。他从前门离开之后,曹思云便将前门锁上,再把后门打开,然后从后门出去,接应李穗穗从楼上把林泽树放下来。”

林珩听完,沉思了片刻,又摇头:“还是不对。照你这么说,姑父当晚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那姑母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并且,从下午开始姑母就没有露面,这中间她又在做什么?”

他的问题一问完,就见南郁城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忘了李穗穗是干什么的?”南郁城恨铁不成钢的道。

“巫、巫医。”被南郁城的眼神看得一抖,林珩也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随即他又想起之前的猜测,讶道:“我之前一直怀疑姑母对姑父的感情,姑母既然钟情于二叔,又为什么跟姑父表现出来的感情那么好?难道也是因为被药物控制的原因?”

“对。你姑母一直以来都被曹思云用药物控制,你在外面看到的夫妻和谐的场面,其实都不过是假象而已。”说到这里,南郁城也难得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没有几个省心的东西。”

chapter 18

他这么一说,林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里最主要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但是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疑点,是林珩一直以来不愿意去仔细思考的。

——关于那个挖心的凶手。

事实上,倘若不是二叔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上惨遭挖心,恐怕这个案子最终会以失足落水来划上句号。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个挖心的凶手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是对于他这种挖走死人心脏的行为,林珩仍然完全无法接受。

但,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这个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老家。

他想起之前白琴的案子里,提到这个挖心凶手时南郁城的异常反应,林珩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个凶手是跟着南郁城来的?

可是这凶手既不杀人,也不做别的事,一路上就跟着南郁城捡尸体挖心,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特殊收藏癖?

林珩想着想着忍不住就想歪了,看着南郁城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正常。

南郁城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想起来林珩的药还没喝,又将碗端起来递到他面前:“问也问完了,赶紧把药喝掉。”

林珩的思绪被打断,蹙着眉看了一眼药碗,又看看南郁城,可怜巴巴的样子倒是把南郁城逗笑了:“不就是喝药,至于吗?”

“很苦。”林珩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

“行了,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南郁城说完,自己端起碗先喝了一口,又将剩下的递到林珩嘴边:“我都试过了,不苦。快点。”

林珩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药喝完。

他抹抹嘴巴,想问问关于那个挖心凶手的事情。但想到南郁城之前对这个话题的反应,他又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把白琴的案件遗留的疑问解决掉。

见南郁城拿着碗打算离开,他立马将人拽住,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知道白琴会是凶手?”

白琴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南郁城显然没想到林珩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随即道:“不是告诉过你了,因为她留下的那封信,以及她对尸体的那些做法。”

“你说的这些都是反向推论。你又怎么知道白琴渴望改变自己?”林珩拽着南郁城的袖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坐下,咄咄逼人道:“还有,你之前一直强调我有危险,所以才特意让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可是既然凶手是白琴,那以她对我的感情,又怎么会对我下手?并且之前我在寝室洗澡的那次,门外的人影很可能就是白琴,如果她真的想杀我,那当时为什么动手?”

南郁城被他拉得被迫又坐回了原位,他把空掉的药碗又放回床头,看了林珩一会儿,忽地笑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憋了这么多的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淡淡道:“第一,关于白琴,我并不是有罪推论。你应该知道,我所在的侦查大队,主要是针对灵异事件,因此我手下的队伍里有很多人对于这些事情的敏感度非常高。其中有一个人,名字叫柴铁,他擅长通过尸体追踪凶手的气息。虽然不能准确定位,但是可以大致判断凶手平时频繁出现的位置。根据这个位置,再结合你们学校的学生名单,我们进行了一番排查,锁定了几个人,其中白琴是嫌弃最大的一位。之后我专门去看白琴的档案,又派人到她家附近去了解过一些情况。但因为当时只出现了一具尸体,虽然尸体被挖走了眼睛,但我并不能根据这一点就推断出凶手的动机。直到第二具尸体出现,你告诉我你做的那个梦,我才知道凶手的需求是什么,再结合之前所了解到的白琴的家庭情况,我就将目光主要锁定到了她的身上。”

“第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白琴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根据她的档案背景,我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信息。然而这样一个女生,却忽然走上了杀人的道路,并且还学会使用尸体上的器官来炼制药物,这一点跟她平时的生活相悖。这也说明,这中间很可能还有一个人,是它引导白琴走上了这条道路。在我不确定幕后这个人是否会对你不利的情况下,为了最大限度的保障你的安全,我选择让你搬进来跟我住在一起。”

南郁城解释完,有些不满的看着林珩:“你把这些问题藏这么久,一直不肯开口,难道是因为你一直在怀疑我?”

林珩呐呐,他想了想,鼓起勇气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挖心的凶手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你就不吭声,搞得我一直以为……”后面的话在南郁城越来越阴沉的表情下被迫吞回了肚子。

南郁城不吭声,默然的看着林珩,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沉默了好一阵,南郁城终于开口了,冷冷道:“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怀疑我?你怀疑我什么?怀疑我跟凶手有关?”

“还是说,你以为我就是那个挖心的凶手?”最后一句话,南郁城说得咬牙切齿。林珩几乎把头都埋到了胸口,完全不敢抬起来,只能小幅度的摇了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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