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心里一热，忽然揪住对方领子，一秒都没有停顿，低头吻了下去。还不等严少泽做出什么反应就抬起身，又低头在他侧脸上碰了一下，轻声说道，“站在我身边。”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动作干脆利落。
严少泽看着对方背影，下意识用手指碰了下脸，忽然反应过来刚好和施歌开玩笑的是同一个位置。
正在准备文件的施歌·罗德少校又一次陷入了犹豫和纠结之中，关于上帝之眼殖民地的作战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可是回忆的主角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到场，并且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动向，按道理这个时候，施歌·罗德少校应当主动担当起自己副官的责任，联络上将大人即使参加会议。但是刚刚设计过严少泽并且知道江天现在就和严少泽在一起的罗德少校，顽强的忽略掉了其他人对于他联系总指挥的暗示。江天的通讯器不是任何人都有权限接入的，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施歌咬咬牙正要抬起手腕，就看到身穿上将军服的身影正大步走来。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右臂下夹着显示光屏，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目不斜视。江天直接和他擦身而过，毫不停顿。
施歌正要松口气，江天拿了东西又原路返回，突然在他面前停住。
“长官。”施歌冷静的开口，“有什么指示？”
江天目光在他身上一顿，“会议就要开始了，怎么现在都没有就位？少校，你还要加强纪律。”然后就大步走向会议室。
施歌原地愣了愣，立刻跟了上去，心里欲哭无泪，您也知道会议要开始了啊。
江天走入会议室，所有军官同时起身行礼，他一边回礼一边走到自己座位上。所有人就坐之后，江天示意施歌·罗德，施歌立刻上前展示已经准备好的文件。
位于“上帝之眼“螺旋星云的殖民地争夺战，人类无可退却。
而在这同时，绿岛某处。
晶莹剔透，五彩缤纷的立方晶被随意的撒子地毯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辉，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珍贵的晶体，能量石结晶，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随便拿出一颗都足以让一个人过上十年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它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它们的价值。
这位闻名联邦的机甲制造大亨正全身放松靠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在他身后，一位容貌清丽的少女正低眉为他的肩膀按摩。
方如半眯着眼，看起来十分享受，过了一会，他微微向后动了动肩膀，少女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方如站起来从角落里找出控制面板，点了几下，沙发对面就徐徐降下一个宽大的光屏。
方如重新坐了回去，右腿压在左腿上，打开通讯器和光屏接驳。光屏闪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穿着银色防护服的中年男子。背后一片匆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制造中心，各种机械声通过通讯装置传递了过来。
“老板，有什么吩咐。”
“嗯……进展怎么样了？”方如随口问了句，看起来非常漫不经心。
对面的那人却丝毫不敢怠慢，“目前总进度百分之六十九，D90已经基本完成了，正在调试。”
就像是忽然注入了兴奋剂一样，方如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什么，D90已经完成了？怎么没有汇报。”
“老板，一般要调试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会汇报，说不定还要根据调试结果做修正。”
方如却非常兴奋，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了血色，他沉吟了一会儿，“调试录像，接过来。”
对面说了声，“是。”
接着图像一闪，一架正在场地中快速奔跑的灰蓝色机甲出现在画面上。
方如目不转睛盯着光屏，非常专注。
然而如果是联邦其他任何一个机甲研究专家，哪怕是CDI小组的专家，如果看到这一幕都不会像方如这么淡定。
太可怕了，这架机甲竟然能够这样快速运动！这根本已经超出了目前的科技极限！
机甲最大的劣势就在于其无法快速灵活运动，远距离征战往往要靠机甲伴生舰运输，大大削弱了其战术作战能力。
无数顶尖科学家都在致力于解决这个难题，而这是早已得到公认的，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解决，“机甲高速率运动耗能”，“高速率运动机甲压力荷载”，“高速率运动驾驶员变频荷载”，这三方面问题。
而这些问题一旦解决——
机甲，将主宰整个战场！
77.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人类在突袭反击战中取得胜利的消息就像风一样传遍了绿岛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绿岛都在欢呼，欢庆。在联邦官方给出的报告中，突袭势力的军事力量被大大削弱了，而可怖的异形飞行器更是一笔带过。人类公民因为绿岛遇袭而产生的浓重阴影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豪和信心。这不过是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又一场胜利！但是，真相怎么样，谁知道呢？
“老板，再来两杯从索罗星进口的那种饮料。”
不归夜里到处都交杂着人类的高声交谈，坐在在吧台边，挤在高脚桌旁，或者干脆靠在墙上。每个人都尽情的享受着胜利带来的自豪与喜悦。事实上在这种环境下，你根本听不清你的同伴在说什么，但是没有人在乎这些！这是绿岛建成以来遭遇到的第二次全面袭击，但同样，这也是第二次全面反击的胜利。
中央原本跳舞的地方变成了大屏幕转播“联邦实况”。主持人正在用模拟画面解读一天之前的反击战。
“快看，快看，就是它扭转了局势！”金色头发的男人激动的抓住女友的胳膊，指向屏幕中的一艘金红色拓航舰。这一段刚好是战役中最关键的部分，根本不会一闪即逝，但他仍然很迫不及待，却又特意压低了声音，“我早就告诉你，是一个年轻的初级军官扭转了战局，就是驾驶这架战舰。”
施歌一直在留神注意着其他人的对话，这时候朝对面的青年端起酒杯以示祝贺。严少泽同样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就一饮而尽。
那边的对话并没有结束。
“是吗？年轻军官，哦，他一定很英俊！”女子感叹的说，“真想认识他啊！如果能认识他简直太棒了。”
金色头发的男人郁闷的端起酒杯大口吞咽了一下，本来是为了向女友炫耀自己在政府“有点门路”，可惜的是，对方显然没有抓住重点。
整个酒吧都被拥挤的人群完全填充了。严少泽和施歌坐在吧台边，周围全是人群，为了抵抗嘈杂的声音，施歌又将高脚凳向前移动了一下，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他放下手中摇晃着进口饮料的杯子，意有所指的向严少泽使了使眼色。
“什么？”
“就是那个啊，朋友。”施歌压低声音，“那个妞儿很正啊，过去，告诉她，你就是那个英俊的军官，然后带走她就像骑士带走自己的战利品。”
“你还知道骑士？”严少泽惊讶，据说再人类经历人口骤减，建立统一联邦，以及外星移民之后，历史文化的东西也变得七零八落。
“你在暗示什么吗？”
严少泽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家伙人类史好像从来没有及格过，立刻抱歉的回答，“当然没有，我绝对是在嘲笑你。”
施歌·罗德愤愤然端起酒杯，就像刚刚那个金发男子一样大喝了一口。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这不过是好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信号。
当酒杯重新放回吧台桌面的时候，施歌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
“说到战利品，你不好奇吗？这一次联邦会给你怎样的嘉奖。”
对于普通人类公民而言，反击战的胜利就足以成为狂欢的理由，但是对联邦的高级将领们而言，这远远不足以确保绿岛安全。
绿岛周围的又一次防御布置正在紧张的进行着，毕竟，之前的那一次大规模袭击，他们竟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俘虏。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种进攻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太糟糕了！
但想要调动舰队护卫绿岛却并不容易，殖民地驻军，地球驻军，以及在上帝之眼战场上胶着着的联邦军。真的有兵力抽调过来吗？
目前绿岛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港口开放了，外围防御势力也增加到二倍。但是让联邦高层忧心忡忡的是，之前的那场激烈的战斗，对于对方而言，究竟是一次出其不意的进攻，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试探？
卜拉拉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心？
之前在战场上带回的那几架异形飞行器已经被送往了最高科学院，那些高级研究员们正马不停蹄的解构着这些前所未见的战争武器。最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呢？这或许意味着人类在下面的战争中是否能够保持优势。
在这次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严少泽上尉，刚刚经历了一场密集的轰炸。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怎样做出那个关键的判断的。作为他出色表现的回报，联邦势必会给与他相应的嘉奖，而嘉奖的内容，施歌已经先一步得知了。
“战利品？希望除了荣誉之外还能有一些实际的东西。”严少泽回答道。
“哦，严，我还以为你会说，‘联邦给与的荣誉就是一个战士最高的嘉奖’。”施歌的确有些惊讶，按照他对好友的理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怎么？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严少泽敲打着桌子，他没打算在对方面前扮演一个崇高的军人形象，从一开始就没有，所以当初施歌告诉他，执行不灭星河的任务或许让他有机会回到绿岛，继续军人生涯的时候，他坦然的表示自己不感兴趣。现在更是强势的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改变，甚至懒得找一个借口。
“说真的，”严少泽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上次的那块‘白色勋章’，我现在都想不到它能拿来干什么。”
“好吧好吧，”施歌无力的重复了一句，却并不反对严少泽的看法。由于家庭出身，他对于所谓职责，荣誉一类的东西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他的父亲，联邦最大政党领袖曾经对他说过，最高明的统治就是让被统治者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因此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因为好友对联邦坚定不移忠诚而感到些许遗憾。
“做好心理准备吧，这种没用的东西，你这次还会拿到一块。”但是不管怎么说，即使没什么用，十字星勋章也有很大价值，施歌无不嫉妒的感叹了一句，“至少是红色的，或许还会是金色？”
施歌说的是勋章的颜色，金色十字星勋章代表无畏，红色代表英勇，而严少泽上一次在不灭星河行动中得到的白色勋章代表忠诚。
“好吧，起码颜色够亮。”严少泽一笑。
“是啊，在某些场合，这会让你的礼服更引人注目。”施歌说道，“嘿，伙计，”他忽然转头对着调酒师，拿出一张纸钞晃了晃，说道，“问你一个问题，除了总指挥阁下，从军校学员升为联邦上校，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这种纸钞和电子货币直接挂钩，常常用来付小费和购买某些特殊商品。在看清楚钞票的面值后，调酒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果我回答正确，这个就归我了是吗？”
“或许吧，”施歌不置可否。
听到这样不确定的答案，调酒师略微有些失望，还是说道，“上将先生确实是个例外，一般人，最少也需要三到五年吧。”
“拿去吧，这个是你的了，虽然这个答案并不正确。”施歌爽快的将钞票扔了过去，随即对严少泽小声嘀咕到，“三五年？我眼前这个家伙只用了两个月，开除军籍到联邦上校，嘿，我告诉你了这么重大的消息，给我点反应。”
严少泽端着酒杯的手愣住了，诧异的反问，“上校？”
“是的。”施歌肯定，“相关职位安排我还不能确定，但军部和防御委员会，我估计应该是前者。”
“这可有点快……”严少泽喃喃自语，虽然他在这次战役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也不应该在反击战刚刚结束就立即得到提升，并且是在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实际职务的情况下。理论上，这之间应该有一个过渡的过程。
“你也觉得快？”施歌玩笑般的反问了一句，“这个速度，或许就要超过上将阁下了。”
江天？
严少泽忽然抓住了什么，“你说我很有可能去军部？”
“是的，”施歌仍然表情轻松，心里却微微一惊，没想到严少泽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联邦要扶植他的信号。
“原来是这样。”严少泽说着，不由自主想到江天那天对他说的话——
站在我身边。
不是命令也不是祈使句，江天想说的是什么？严少泽握了握酒杯。
“哦，对了，”他回过神，笑道，“你最近和方如走得很近？”
“这个啊，”施歌半个身子吧台上，“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东西，我虽然查出了成分，却一直查不到出处。”他话里带了点歉意，接着说，“要知道，这种浓度的那玩意儿，可并不好搞到，我一直都得不到可靠的消息。但是前段时间，似乎有了点头绪。”
严少泽想起施歌之前告诉他那个是“高浓度抑制剂”的东西，顿时坐直了身体，“嗯？”
“这个，恰巧和那位方先生有些关系。”施歌说。
78.
不归夜依旧沉浸在一片喧哗之中。
严少泽向前倾了下身体，“你说方如？”
施歌点头，“你还记得吧，方如患有一种很罕见的病，他一直在寻找治疗方法。我去调查那种抑制剂的时候，不小心就和他的人碰上了。听他的意思，他似乎知道这个东西的出处。”
“他这样说是？”严少泽问。
“或许是在考虑要怎么利用这个消息获益？”施歌推测了一下，方如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他们目前还在交涉，“所以最近才和他有了点联系。对了，你觉得方如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怎么样的人啊？”施歌问。
“我还没什么印象，”严少泽摇摇头，忽然说道，“享受生活？或者说享受生命。”
大屏幕上联邦实况关于这场战役的解说达到尾声，素来要对联邦政府加以讽刺的主持人张金金这次难得对此报以嘉奖，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次的战胜有多么深得民心。主持人背后，是联邦大军成千上万的战舰浩浩荡荡返航的过程，在星海中非常壮观。施歌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模拟画面和实际相差也太大了吧，他们哪里是这么集体行动的？联邦大军根据战斗力等级分为一个个梯队，梯队之间保持相对距离，依次进行跃迁，而最外围的梯队现在还驻守在第一线。这些都是基本战略战术要求。
主持人在最后又一次大力赞扬了那艘型号为“H·H”的巨型拓航舰在此次战役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以及指挥官本人的英勇无畏。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肆渲染之后，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泄露出这位英雄指挥官的名字。之前的那个女生已经开始缠着金发男友，询问关于年轻指挥官的消息了。
这是否和联邦的扶植计划有所关联呢？
施歌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人，至于严少泽能够操纵巨型拓航舰的原因，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一直没有找对方确认。宋希之前还联系过，说明实验只能到此为止，因为C79已经被彻底破坏。想到那个变态的数据……施歌顿时有些无语……一抬头，严少泽正若有所思的打量酒吧的一个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