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难碰到你了，我亲爱的杰德。”大卫格芬给了杰德一个大大的拥抱。
格芬也是犹太人，因此天生对杰德这个晚辈颇有善意。他和斯皮尔伯格对杰德的欣赏不一样，斯皮尔伯格欣赏的是杰德的艺术才华，而格芬欣赏的则是他的商业天分。虽然格芬也是娱乐圈人士，但是他在娱乐圈纯属玩票，投资的唱片公司纯粹是为了自己喜欢的音乐人发唱片而已。但是杰德不得不佩服的是，眼前这位大叔格式带领了美国两个世代的音乐流行潮。
格芬在1970年创立了“精神病院唱片公司”（Asylum Records）就是发行重金属摇滚唱片公司，捧红了老鹰乐队、鲍勃迪伦和乔尼米歇尔等一众分主流歌手。等他玩腻了，立刻将公司转手就卖给了华纳音乐公司。然后不甘寂寞的格芬在1980年又创立了“格芬唱片公司”（Geffen Records），这是一家综合性音乐唱片公司，捧红了雪儿、枪炮玫瑰、涅盘乐队等一众美国摇滚乐队，同时也将英国的约翰列侬和艾尔顿约翰引进到美国。然后大叔再度厌倦之后，又将这家唱片公司出售。
到了1990年，这位大叔第三次重出江湖，创立了“DGC唱片公司”。杰德看到大卫格芬这样折腾都有些蛋疼了，每隔十年建立一个新唱片公司，捧红一票歌手就在巅峰时期出售公司，如此这般循环下去。不过格芬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只卖唱片公司，却从不卖旗下歌手的唱片版权，因此大卫格芬手上的版权库几乎就成了美国七八十年摇滚黄金时代的大百科全书了，每年坐享版权收益就足够让不少音乐人羡慕嫉妒恨了。
“格芬先生，正式承蒙您的款待。”杰德的晚餐吃得相当克制。用晚餐之后，自然是想主人家致谢的时候。“不过，您邀请我来应该不仅仅是共同吃一餐饭吧？”
“当然不是进一餐饭。”大卫格芬微笑着说，“难怪斯蒂芬说你是个直性子，喜欢直来直去。虽然这样的性格在商场上不一定讨喜，但是我很喜欢这样的性格。我找你来的确是打算和你谈一笔生意，在商言商还是直爽点好。我想创建一家流行唱片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人员方面你不用着急，我手上有专业的音乐团队，无论是制作还是发行都没有问题。我只是对流行音乐市场不够熟悉，所以我想借助你的眼光来挖掘几个新人。”
杰德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确能指点大卫格芬去挖掘新人，可问题在于这个时候算是美国唱片歌手的青黄不接年代。老歌手依然是强势，新歌手还没有出来。麦当娜、惠特尼休斯顿、席琳迪翁和玛丽亚凯莉这四大天后依然是流行女歌手的指标人物，而新生代天后的布兰妮、克莉丝汀阿奎莱拉和洁西卡辛普森纷纷在1999年才成名。杰德可不认为格芬能让他的唱片公司寂寞好几年。最重要的是，杰德在想这些歌手名字的时候，赫然发现这些歌手不是现在就是未来会陆续假如到索尼音乐娱乐集团去。索尼在娱乐产业主要是三大公司，索尼音乐娱乐集团（先后兼并了RCA、BMG等大型音乐公司）、索尼电影娱乐集团（先后吞并了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和三星电影公司）和索尼电脑娱乐集团。尽管杰德很像去拆索尼的台，但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已经悄悄将索尼变成了纵横国际的超大型娱乐公司了。
“怎么？觉得我没有能力么？”格芬看着杰德欲说还休的样子，笑着说，“我手上已经有两个歌手的合约了，玛丽亚凯莉和麦当娜，你觉得如何？”
“怎么可能？”杰德有些吃惊，“凯莉的唱片合约不是还在索尼音乐手上么？麦当娜更是华纳音乐的头号天后，怎么可能会跳槽？”
“有什么不可能的？”格芬笑了起来，“美国的唱片业和你所在的电影业是一样的，制作公司和发行公司是分别独立的，一个唱片艺人是通过她的经纪人或经纪公司分别签制作合约和发行合约。或者是一个唱片艺人被发行公司看上，事先签好发行合约，然后再找制作公司签署制作合约；当然倒过来也是可以的。索尼、华纳、环球这样的大型唱片公司的确是庞然大物，但是他们在美国市场主要是从事发行工作，制作合约和经纪合约都是分属别的公司。我干嘛没事和大唱片公司过不去？我需要的只是说服她们本人就可以了。凯利和她老公兼经纪人直接的理念分歧越来越大了，汤米（凯利当时的老公）太想控制凯利了，总逼迫她去唱一些都市情歌。可惜玛丽亚凯利体内的黑人血统已经开始复苏了，你没发现她最近的唱腔越来越节奏布鲁斯化了么？汤米不是去顺应凯利的希望，而是故意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分手都是必然的事情了，何况跳槽？至于麦当娜，她和华纳公司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用一份交换协议拿回了麦当娜的经纪合约。”
“交换协议？”杰德很好奇地问了句。
“华纳唱片将代理我新唱片公司在北美以外的发行事宜。”大卫格芬忽然严肃地道，“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找到足够多的盟友，尤其是在美国。美国数得上名字的财团或大型集团，没有一个是吃独食的。只有你的利益集团足够庞大了，你的公司才足够。你知道为什么梦工厂要和维亚康姆联手，并将发行交给派拉蒙处理么？因为梦工厂只是这个行业的新人公司，如果我们没有强大的盟友，那么我们就必然会输。”
“这是斯皮尔伯格先生要你说的？”杰德忽然意识到什么。
格芬耸耸肩，“算是吧。他提到了，而我觉得我也有必要提醒你。毕竟我和你有太多的相同点了，而且在有些方面，你比我更有活力。——怎么样，有兴趣和我合伙开唱片公司么？”
杰德当然明白格芬背后的意思，和格芬联手组建唱片公司等于是警告娱乐圈里觊觎银河电影和东风电视的人，杰德不是没有盟友的人，一方面和维亚康姆集团的关系更加密切，另一方面则是和美国最有钱的几个人在一起投资，中小型公司要上门找麻烦也该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没问题，格芬先生对唱片工业一向熟悉，稳赚不赔的生意为什么不投资呢？”
“我的新唱片公司叫NGR，新格芬唱片。不过既然你假如了，格芬就不需要特别点出来了，你看换个什么名字比较好？”格芬笑着问道。
“NGR？New Generation Records（新世代唱片公司）如何？”杰德提议道。
“不错的主意。”格芬鼓掌道，“好了，既然是NGR的新老板之一了，总要为公司尽点力吧？说说看，对那些歌手比较有兴趣，我们可以考虑签过来？”
“米老鼠俱乐部的那几个童星，我建议你可以培养下。”杰德想了想，“布兰妮斯皮尔斯、贾斯汀蒂姆莱克和克莉丝汀阿奎莱拉都是值得签约的歌手。——还有，大卫，为什么你不考虑签下迈克尔呢？”
当格芬听到布兰妮的名字还是面带微笑，但是听到迈克尔的名字之后，格芬有些错愕，许久才说道：“杰德，你是一个好人，可惜这个世界不见得都能如何我们意。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牵扯太深，因为我们也无能为力。”
“好吧。”杰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格芬这种等级的人都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便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困惑。接下去的话题就是一些对音乐的闲聊，杰德的一些看法让格芬颇为赞赏，但是格芬对杰德预言传统唱片市场将在互联网兴起之后衰落去不以为然。他觉得就像电视兴起会打压电台一样，可现在美国不仅是电视产业发达，电台产业也依旧繁荣。杰德自然没有办法和他解释，因为如果没有MP3的出现，谁又能料到唱片工业会在新世纪极快地衰落下去呢？和格芬道别之后，杰德回到了自己的家，老贝尔提醒他，说是贾非有电话联系他。
回电给贾非之后，杰德才知道，自己心目中所属的《阿波罗十三号》的最佳男主演汤姆汉克斯婉拒了这场演出。“真的没有一丝可能么？贾非，或许我出面和他谈谈呢？”
“或许会有一点机会，但是我并不看好。”贾非如实说道，“蝉联奥斯卡影帝已经让他背上了包袱，生怕下一部电影会引来非议。他认为这种太空题材的历史电影不是他所擅长的，因此他不愿意出演。更重要的是，他自认为他需要沉淀一段时间。”
杰德想了想，回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要去试试才知道。”
51、说服汤姆汉克斯
其实如果杰德不是制片人而是纯粹影迷的话，倒是很乐意听到汤姆汉克斯打算去沉淀演技的计划。毕竟连续两年摘下奥斯卡影帝的桂冠，这样的成就已经是空前绝后了的，至于三连冠什么的，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来不是年年都有好剧本，二来好莱坞的电影巨头们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境况。汤姆也明白如今自己是出头鸟，如果不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只怕自己在好莱坞也不好混了。所以当汤姆接到银河电影的邀约时，内心非常纠结。
他是很想拍这部电影的，一来，杰德谢尔曼的剧本意味着经典，哪怕去年的《肖申克的救赎》在票房和奖项上惨败，但是也无损于人家作为经典的地位，甚至有影迷认为去年奥斯卡最大的不公就是没有给《肖申克的救赎》一个奖项。很多影评人认为，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导演或最佳电影总要给一个奖项给《肖申克的救赎》才对。
可是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肖申克的救赎》全部落选。这会连以黑杰德为己任的《综艺》都认为过分了，毕竟《综艺》虽然不待见杰德谢尔曼，可是《肖申克的救赎》的确是一部让《综艺》电影版编辑都折服的电影。因此《肖申克的救赎》在奥斯卡上折戟的消息一出来，影迷还没闹呢，影评人们就纷纷在各自的专栏上吐槽奥斯卡的评委们瞎了狗眼。
因为银河电影的炒作，《肖申克的救赎》在奥斯卡提名上只有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影片两个非技术奖项提名，这个提名名单一公布其实就颇有争议，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奥斯卡评委是在歧视杰德独立执导的处女作。其实导演处女作被歧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杰德这部作品被公认是《阿甘正传》的最大对手。
结果《阿甘正传》拿下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等13个提名，这哪里是“王对王”的局面？不仅影评人不高兴，记者们也不高兴，人家造势了几个月的“王对王”，结果被奥斯卡弄成了“大哥欺负小弟”的碾压式局面，这让记者们如何去收场？
除了杰德手里总是有好剧本之外，汤姆汉克斯其实也想拍一部杰德的电影，因为两人算是神交许久了。从《西雅图夜未眠》开始，汉克斯连续拍摄三部由杰德担任编剧的电影，其中的《费城故事》和《阿甘正传》更是为自己带来了两尊奥斯卡影帝奖杯。于情于理，汤姆汉克斯都没有理由拒绝银河电影的邀约。但问题汤姆汉克斯也在忧心自己过于出风头会不会招来一些黑势力的注意，因此才在经纪人的建议下去“学习”的。
不过既然是杰德谢尔曼亲自找上门，汤姆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会面，便只好邀请杰德来自己的家做客。
事实上杰德也在思考是什么原因促使汤姆汉克斯要在两夺影帝之后忽然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而和大卫格芬的谈话让杰德理解了一些原因。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个地区，从来不缺的就是利益集团。当然，你可以说他们是黑恶势力，但是你却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方法去消除这样的利益集团。你要摆脱利益集团的骚扰，那么你就必须要成为另一个利益集团，最后在双方的力量对比下进行妥协。很显然，汤姆汉克斯在这两年的成功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
不要说奥斯卡有多公平多公正，事实上好莱坞绝大部分电影的水准其实都差不多，因此奥斯卡决定谁获奖还不是利益集团的驱使，最后就是一场年底分猪肉的大戏罢了。而拿影帝必然要衰三年的所谓奥斯卡魔咒不就是利益集团用来打压影帝们的手段而已，你拿了一次影帝自然不能再让你顺风顺水下去，倒霉个几年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而偏偏出了一个汤姆汉克斯的另类，拿了一年的影帝之后又拿了一年的影帝，这让别家的演员如何玩？因此汤姆汉克斯果断选择了“学习”来暂避风头。想到这，杰德也惟有叹息一声。这种利益集团是大卫格芬这样的富豪都不愿意直接面对的，何况是小虾米的自己？格芬已经念在情分上提醒了自己，自己再要求什么的话那就未免太不知趣了。
因此杰德在赶往汤姆汉克斯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何让汤姆汉克斯既接拍这部电影，而又不至于太刺激某些人呢？《阿波罗13号》是一部历史题材的电影，这是奥斯卡的最爱，因此除非杰德故意拍砸这部电影，否则这部电影入围奥斯卡一定是必然的事情。技术奖项倒是不担心什么，主要是表演奖项。
杰德觉得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汤姆所饰演的主角成为众多强势配角的绿叶，通过配角的精湛演出来让主角不那么显眼。想到这，杰德头都大了，人家导演操心的是如何让主角更显眼，自己考虑的居然是如何利用配角来掩盖主角的光芒。
好在贾非为杰德找来的配角也不是一般的人，其中饰演地面指令长的角色是由好莱坞硬汉艾德哈里斯主演。让一个打打杀杀的硬汉角色来饰演一个性格强硬且不轻易服输的文职科技人员角色对于艾德来说就是一个大的突破，想必这样一个突破足以掩盖汤姆汉克斯的本色演出了。
最重要的是，贾非和哈里斯签订的合约是两部电影，杰德原本签下他是打算让他去迈克尔贝的《勇闯夺命岛》饰演汉默将军，没想到他居然在试镜指令长的时候也获得了通过，倒是让杰德有些吃惊。
带着自己的说法，杰德准时出现在了汤姆汉克斯的家门口。陪同汤姆一同出来的还有他的经纪人，毕竟有些话是不适合演员本人去说的，这个时候就需要经纪人来充当恶人了。而杰德倒是没有在意经纪人在场，在他看来，这次谈妥之后还需要经纪人确定合约。
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杰德开门见山地问道：“汉克斯先生，您在担心什么么？”
汤姆汉克斯惟有苦笑一声，而他的经纪人则说道：“谢尔曼先生，汤姆一直很感激您为他创作的那些剧本，原本我们不应该推辞这次的邀约，但是有些事情让我们不得不放弃。”
“我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如果仅仅是担心汉克斯先生过于出风头的话，我会在剧本中加重几个关键配角的戏码，尽力掩饰汉克斯先生的演技。”杰德说道，“而且我这部电影是纯粹的商业电影，并非为讨好奥斯卡而拍摄的作品，因此极有可能就会被奥斯卡忽视掉。汉克斯先生，这部电影的优秀程度想必您自己也清楚，而且我的时间非常有限，扣除两个月的拍摄周期和一个月的后期制作，我能给您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汤姆汉克斯此时也非常纠结，而经纪人则更纠结。虽然好莱坞的潜规则让他不得不劝服汤姆要“蛰伏”。可他身为汉克斯的经纪人，自然知道杰德这个剧本的优秀程度，这完全是一部既能赚票房又能拿奖杯的电影，对于汤姆汉克斯的简历那是极有帮助的。
可问题在于，身为经纪人的他自然晓得那些利益集团的厉害。杰德或许算是利益集团的外围成员吧，雷石东、大卫格兰这些混迹于娱乐圈的犹太人对他颇有好感，而且完全是当作晚辈在培养，因此就算有利益集团真的被杰德得罪了，他们也不会不开眼地找上门去。可是如果处理不了杰德，那么自然就是自家的艺人。
经纪人纠结了许久之后，问道：“电影公司的宣传重点将不再汤姆身上么？毕竟奥斯卡的提名规则在初期是不好控制的，如果汤姆一旦出现在第一轮提名名单上，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进入第二轮，甚至出现在正式提名名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