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事情闹太大，世辉先前的通牒已经不起作用了，各大媒体记者们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小道消息，一早上就已经聚集在了医院外。石湍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看到窗外密密麻麻的娱记们堵在了医院大门，心情尤为光火，道：“既然已经出了急救室，又怎么会不让人探视的？邱明人呢？我要见他！”
艾尔亦是摇头道：“我已经过去好几趟了，病房门口有人守着，压根不让人靠近。邱总人已经回公司了，网上到处在传这事，估计他目前也很头疼。”
石湍满脸不高兴地坐到床上，说：“倒底是哪个混蛋拍的照？照片拍得这么清晰，还能够逃过我的眼睛，一看就是专业狗仔！”
“你头疼刚好，别太动气。”艾尔道，“也许是你们当时太着急了，忘了观察周围环境，这才让人家钻了空子。”
“有这个可能。”石湍喘了口气，稍微冷静了些，“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有这么好的新闻素材，不交给电视台或报社骗钱，而是自己在网上发布出来，这种事除了新手小白，就只有老油条能够干得出来了。”
艾尔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不得不赞成石湍的话。以邱明的手段，肯定在事情发生之初就给各大媒体发了禁言通牒，拍照的人拿到报社，发现赚不了钱，就自己在网上炒，而且一夕之间能够炒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干成的事儿了。
“查他的IP，找出这个人！”石湍沉着脸道：“那些混混被吓跑了还折回来，我怀疑这个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搞不好就是想整柯跃辰的那个制片人！”
第十九章
石湍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而接下来网络舆论的走势，也差不多印证了他的猜想。
到了这一天中午，一个神帖新鲜出炉，开题就是“惊天揭秘，八一八三个男神演绎的那出戏中戏！”
在各大论坛，“三个男神一台戏”已经成为了那张照片的代称，此帖一出来便被奉为神帖，顶成了飘红hot。帖子中指出，有知情人士爆料，石、梁、柯三人在那个晚上碰头纯属巧合，当日柯跃辰因酒驾撞人事件一直未曾抛头露面，更是拒绝担负责任，遭到事故受害人家属疯狂报复。现场有人亲眼目睹柯被当街围殴，慌不折路逃进暗巷，随后一前一后，有两个人跟着追了上去。并且目击者表示“当时光线太暗而没有看清那两人的真是面容，看见照片才回想起来，这两人应该就是梁唯与石湍”。
现场目击便只到这里，后面俱是楼主推测。大意便是柯跃辰在暗巷里与一群混混纠缠，梁唯上前帮忙而身受重伤，随后石湍赶到，三人这才逃了出来，驱车赶往医院。推测完了之后，楼主便话锋一转，将话题全部引向柯跃辰，指责他违法乱纪，酒醉驾车撞人逃逸在先，多方逃避不肯出面承担责任在后，现在又害得梁唯生死未卜，石湍伤势未明……种种劣迹，汇成一句话：柯跃辰滚出娱乐圈！
一时之间，网上扒柯跃辰的帖子越来越多，以前跑龙套时的黑历史、整容前后对比帖、合作演员爆料其爱出风头乱抢戏的极品帖、恶意中伤同行艺人的奇葩帖、抱乔亚宁大腿炒作的渣男帖，以及无数无数有的没的的潜规则帖……各种黑的帖子都出来了，并且在这些帖子的恶意言论中，柯跃辰被塑造成了一个假脸博关注、不折手段抢角色抢戏、抱着导演制片人的大腿往上爬，并且在圈中极不讨喜的绝顶极品。
石湍现在才算见识到了国内娱乐圈里算计与报复的刀光剑影，他上次的那点黑比起柯跃辰被黑的程度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好好的一个青年都被网友骂成狗了，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成天皱着个眉头，好几次都差点注册马甲去帮柯跃辰掐架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石湍最后和艾尔做出了同样的总结，而且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在这个人云亦云的江湖里，稍微一有人推波助澜，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简直太容易了。
石湍这一天还留在医院，外面记者太多了，他根本就不敢走。并且他也不想走，梁唯依旧昏迷未醒，他一走，恐怕短时间内是进不来了。
期间秦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梁唯那边外界是完全联系不上了，就连病房也依旧不允许探望。石湍让艾尔过去探过好几次依旧未果，对方声称是邱明的意思，他打电话给邱明，对方却只简单地说了一下梁唯的情况，依旧是态度强硬的不让进。
“为什么？”石湍站在病房里吼道：“他这一棍是为我挡的，我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行？”
“这是医生的吩咐。”邱明无奈地道：“唯唯头部受伤，受不得任何刺激，所以才不让人探视。”
“很严重吗？”石湍喘了口气，语气稍微柔和一点，“我只是担心他。”
“大家都很担心他，在他没醒过来之前，连医生也不敢妄下论断，所以你就再等等吧。今天晚上我会找人来接你出医院，《秦皇》的电影快要开机了，但还有几个演员没有定，姜导演希望你能参加试镜，给他点建议。”
“今晚？”石湍愣了一下，随即抓狂道：“起码离开之前让我见见他吧！这样一直被隔离开外我会疯的！”
“这……等我晚上过来再看看情况吧……”邱明犹豫了一下，道：“对了，打伤你们的那群人已经供出来了，的确是方永雇的他们，至于后来的折返，也是方永指使的，当时那个拍照的记者早就守在那里，原本只是为了拍柯跃辰，没想到一下子将你们都卷了进来。”
“果然是那个制片人！”石湍忿忿地骂了一句，指指点点：“这个人就是个渣，绝对活不长命！”
邱明道：“他打伤了唯唯，还招惹了你，知道这事世辉没这么容易放过他，所以网上炒作的时候几乎将矛头全部推向柯跃辰那边了，对于你们两个不仅客气，看样子还想推你们一把，把你们炒成救人的英雄。”
“就是这种人才可怕！”石湍道：“玩潜规则的是他，把人往死里整的也是他，招了祸躲得这么快的还是他，简直就像一颗毒瘤，害死人不偿命！”
邱明笑了笑：“不过他这回太天真了，为了整死一个柯跃辰，不小心把自己送下水，圈子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想要咬他的人不计其数……总之方永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不会让他好过的，你安心拍你的戏，不要轻举妄动。”
石湍道：“我知道，不过那个柯跃辰……”
“柯跃辰也是自作孽不可活。”邱明道：“他的公司与经纪人差不多都已经放弃他了，不然也不会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事我们就更管不着了，随他自生自灭去吧。”
“好好的一个人，”石湍喃喃道，“可惜了……”
邱明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这种事太多了，要管也管不过来，随缘吧。”
挂了电话，石湍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外面的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柯跃辰的确是自作孽。但是在石湍看来，他顶多也就是一个激进的年轻人，犯了这么点错误就要葬送大好的前程，的确是可惜了。
傍晚，艾尔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梁唯转醒了。
石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过去的时候，梁唯已经再度被推进了诊疗室，进行全面的检查。邱明与颜安站在诊疗室门口等候结果，颜安见到石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礼貌地道：“石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邱明介绍道：“这是唯唯的哥哥，颜安。”
石湍诧异道：“姓颜？”
颜安笑道：“我与唯唯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所以姓氏不同。”
石湍伸手与他相握：“难怪，失礼了。”
颜安随意道：“这次的情况我大致听说了，唯唯从小就喜欢石先生，会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还请石先生不要有心理包袱。”
“谢谢。”石湍微微一笑，“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见他，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医生还在做进一步的检查，好在他醒来的时候神智还算清醒，看来情况要比想象中的乐观。”颜安眉宇之中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兴庆，道：“本来他现在最好是不要见任何人的，可是他醒来开口问的第一个人就是石先生，所以我这才冒昧地将你请过来。”
石湍又是一愣，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这辈子没什么偶像，不懂得从小就关注一个人，持续十几年不变的滋味。但是他却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人，知道一个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难的时候，心中掩藏的最本能的恐惧，会让一个人失去自控，反射性地使自己远离危险。所以他很怀疑，倒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崇拜，才能驱使梁唯奋不顾身地挡在他面前，去面对那生死未知的重击。
他转过头去，目光出神地望着病房的门，消毒水味儿冲刺鼻端，可是里面躺的那个人却让他觉得心间异常的柔软。这一刻他似乎有一种错觉，觉得那里面藏着的是他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想要亲近，无法失去。
也许这是他这一生，最宝贵的一个粉丝了。
半个小时之后，梁唯被医生推出来，头部被固定着，手上挂着吊瓶，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怔怔地眨了眨。
颜安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唯唯？”
梁唯看了他半晌，小声说：“哥，我好困啊。”
“困了就睡。”颜安柔声道：“哥在这里陪你。”
梁唯似乎想点头，但是脑袋又被固定住不能动，所以只好又眨了眨眼睛，看到石湍，虚弱道：“石湍，你没事吧？”
石湍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内疚，说：“我没事，还没谢谢你呢。”
梁唯又想摇头，但是依旧不能动，只好老实动嘴道：“你不用谢我啊，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不过我命硬，没什么事的！”
石湍勉强地笑了笑，梁唯也浅浅地笑了笑，又转了转眼珠：“咦，鲶鱼呢？他没来？”
邱明道：“连俞请假还没回来，这事也没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梁唯又想点头：“也好，他还没原谅我呢……”
颜安摸摸他的脸，笑道：“你都这样了他还生什么气，不是困了么？快睡觉，再不睡哥就扁你！”
“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梁唯瞪他：“小心我找嫂子告状！”
众人都笑了起来，梁唯也许是刚醒，头晕晕沉沉的还想睡，在众人的包围圈中乖乖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颜安这才直起腰来，问医生：“唯唯情况怎么样？他看起来神智很清醒。”
医生道：“情况很乐观，除了脑震荡外，暂时还没发现其他后遗症。脑部淤血也没有恶化的趋势，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住院观察，最好是静养。”
颜安点了点头，众人悬着地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夜凌晨一点的时候，石湍与艾尔在邱明的安排下，避开了外面守夜的狗仔，离开了医院。离开前他又去看了一眼梁唯，梁唯仍旧在睡，但是呼吸安稳平静，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
不幸中的万幸，石湍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往梁唯病房的方向看了许久。
第二十章
连俞知道整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三天，这三天在他医院里忙进忙出，几乎完全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当他从医院的工作人员口中偶尔听到梁唯受伤的消息，尤其是滑开手机看到梁唯满头是血的样子的时候，整个人刹时间差点倒下。
他几乎是咆哮着冲出病房外，扯起已经在外面无声等候了两天两夜的柯跃辰，声嘶力竭地吼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唯唯他怎么会受的伤！”
柯跃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声音沙哑地道：“都是我连累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连俞怒气冲冲地将他掼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人俱看着他俩，连俞冲过去要揍，柯跃辰不动也不躲，一拳下去，整个人就像个死人一样倒在了地上。
助理小郑远远的看见，连忙跑过来拉架，抱住连俞道：“连俞哥，你冷静点，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连俞转身冲他吼道：“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对不对？说什么邱总给唯唯安排了临时经纪人照料，其实派你来就是专门封锁我的消息，不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小郑手足无措地道：“连俞哥，你别生这么大气，一开始唯唯情况不明，邱总怕你太担心才不让告诉你的，后来网上事情闹得太大了，邱总就让我过来看……看着你，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唯唯他已经醒了，脱离了危险，据说情况很乐观……”
“据说？”连俞气得没话说，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呵呵冷笑：“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倒底把我当什么！”
发狠地一拳捶在墙上，连俞的骨关节皮开肉绽。小郑看得心惊胆战，道：“连俞哥，你……”
连俞冷声问：“唯唯的病房在哪里？”
“这……”小郑道：“唯唯现在需要静养，病房被他家人严格控制了起来，连我都不让靠近……”
“……”连俞的眸色暗了暗，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站了许久，最终一个字都没在吭声，转身进了病房。
邱明闻讯赶来，这几天简直快把他忙成狗了。不仅各种公关工作要做，还所有人都需要他来安抚。尼玛这年头总经理也太廉价了，不仅是公司大BOSS的公仆，还是公司艺人的公仆，还是公司经纪人的公仆！
邱明欲哭无泪，气都不带喘一口地推开连俞所在的病房门。
“这事没什么好介怀的。”邱明口干舌燥道：“唯唯他事发突然，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加之伤的又是脑袋，医生左一个静养右一个静养的，唬得他家里人就像惊弓之鸟，什么人都不让靠近。有水吗？给我喝口！”
邱明随便找个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接着道：“你带了唯唯这么久，也知道他家里是有些势力的，由他们照顾着唯唯，你还能不放心？之所以瞒着你，的确是怕你担心，你说你表弟的事儿还没好转呢，再这么一闹，就算你是个铁人也得倒下了不是？”
“再者，唯唯现在神经脆弱得很，不能受一点刺激。而且他还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一直以为你是请假回老家去了。本来你之前生他的气，已经让他够内疚了。况且你表弟发生车祸的事跟他多少也有些关联，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乱想怎么办？”
连俞一直沉默，邱明只得苦口婆心道：“其实这样也是为了大家都好，唯唯醒来之后还一直惦记着你，听说你还不知情之后，又央求我们先别把事情告诉你，免得你为他担心……”
连俞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淡淡地问道：“唯唯他……伤势怎么样了？”
“脑部淤血还没消除，脑震荡引起的不适反应也比较厉害，但是总体情况还算乐观。”邱明松了口气，“你要是想见他，明天我跟他家人沟通一下，安排个时间。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把自己整理一下，唯唯要是看到你这样子，恐怕也会担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