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乎。”声音有些哽咽,死去的弟子和门人,血染的纯阳宫,对于吕洞宾来说是永远也无法抹杀的噩梦。而今他只有君即离这个徒孙在跟前,他已经亏欠了太多的徒孙,他不想还和以前一样无能为力,他不想再让这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我在乎。”
看着吕洞宾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大道忍不住就想,如果自己不是大道,如果天道不是天道,如果他们都只是一个凡人……。可惜,想象永远是想象,成不了真。“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别让阿离知道,不然他一准儿找我算账。虽说他伤不了我,可他能气死我。”
“你是白痴吗?还是你觉得道长跟你一样蠢?”翻了个白眼,不二猴觉得大道的智商有待求证。而且,让君即离知道吕洞宾掉眼泪非抓狂不可,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我们没有哪个懂这些,而祖师爷能够接触到的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你,道长根本不用猜就能知道是你。”
“……你们一点都不萌不可爱了!”磨着后槽牙,大道有些后悔让这些宠物都得到进化了,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唔,就说是在这禁区里找到的好了。”懒得理会突然就炸毛的大道,青崖拿尾巴尖戳着蛋壳。“你不是说这个禁区其实是逍遥宫的藏书楼吗?找到点儿好东西自然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想到自家道长爱哭穷的性子,九溪抖了抖翅膀。“这么说的话,大道,这个禁区的危险指数有多高?只有炼气境能自由行动吗?要是道长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找到好多宝贝,他一定会为了能得到更多宝贝努力养伤的。”
“我来的时候已经把道场的出口设置在藏书楼里了,只要不走出藏书楼的范围,这个禁区安全得就好像空雾道场一样。”同样想到了君即离哭穷、死抠的德行,大道假装没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可如果走出去了,还被外面那些阿飘和傀儡看到的话,那我就只能替你们默哀了。”
“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明白道长为什么要拖着那个老不死往这儿跳了。”阿宝故作深沉的支着肉呼呼的下巴,神秘兮兮的开口。“有空雾道场在,道长随时可以逃生,可那个老不死却不行,这是原因之一。之前道长为了五派大会的事情挺纠结,一方面不想让烟霞观输,一方面又不想出风头。关键时刻灵光一闪,道长决定诈死脱身,既不用出风头,又可以在暗中给天海宫添乱添堵,还能摆脱掉顾蠢,简直一举三得。”
互相看了看,根据君即离的一贯作风,一众宠物都觉得阿宝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卧槽,他这简直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大道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被吕洞宾的眼泪给熄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鄙视的看着大道,画影觉得大道的脸皮可以揭下来当盾牌了。“喂,你可别乱说话,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的是天道,跟咱们道长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谁说那种感情了?”总算把君即离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大道又开始整治蚩灵。“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吓得我三魂七魄都移位了!再说了,认识这么久了,就是算不上朋友至少也是个熟人吧,何况我还惦记着让他给我当下属呢,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能不伤心吗?”
瞥了言辞凿凿的大道的一眼,不二摸出一块灵石放到草地上。“我出一块灵石,赌天道是因为他太蠢太二太恶劣,才会假装没有感情。”
“两块,赌他永远都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一块点心,赌他再这么二蠢下去就只能万受无疆了。”
“昨天掉的鳞片,天道肯跟他打赌是为了赢了之后把他关起来,省得他出来丢人。”
“一根胡子,我觉得咱家小离要是听到他这话能吐出来。”
……
“……君即离你这个妖孽你把他们全带坏了!”
******
“雁虞,雁虞!”洛灵霜眼红红的冲进无我居,一看见客厅里的雁虞就扑了过去。“他们说,说君师兄……,他们骗我的对不对?君师兄那么厉害,封住灵力都能打得蚩灵到处躲,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没有对上洛灵霜的眼睛,雁虞深吸了口气,把即将渗出来的眼泪逼回去,轻轻的把自己的衣服从洛灵霜手里解救出来。
“雁虞……。”看清雁虞的样子,洛灵霜只觉得恐慌——雁虞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纵然不忍,可雁虞不会说谎来安慰洛灵霜,哪怕他自己也希望能有个人说谎安慰自己。道长说过,自欺是懦弱。“对方有大乘仙君……,道长他,他再厉害……也只有化神境。何况……,那是云麓山最恐怖的禁区,有死无生。”
脑子里嗡的一声,洛灵霜呆呆的看着雁虞,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她刚刚觉得像是拥有了一个哥哥,老天却这么残忍的夺走!
“那小姑娘很伤心。”站在卧室通往客厅的门口,桃姬吸了吸鼻子。
坐在椅子上,雁虞把烟雨红尘拿下来,轻轻的抚摸着。“这是道长送给我的,他亲手炼制的,作为我筑基的贺礼。”他再也见不到他家别扭又可爱的道长了,再也见不到了。
“很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笔。”桃姬真心的赞叹着,越发难过。那么好的少年,怎么就掉进那么恐怖的地方了呢?沈亦风那样的坏蛋,却好好的活着。苍天,竟是如此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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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方,我恨你!”一头冲进笑傲居,洛灵霜的眼里看不到顾家人和明月,她只是死死的瞪着顾子方。“为什么死的是君师兄而不是你?!明明是你的错,是你蠢是你任性是你没脑子,为什么付出代价的却是君师兄!”
明月原本是想把洛灵霜赶出去的,笑傲居还没有人知道洛灵霜已经是自己人。可是,听到洛灵霜撕心裂肺又充满恨意的话,他突然就不想阻止了。
至于顾家人,面对因为君即离的死而伤心欲绝的洛灵霜,他们找不到开口劝阻的勇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蠢,被我骗过一次你还是那么蠢……。为什么你要有好色的毛病?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蓝嫣然什么都不顾?”即使顾子方是坐着的,洛灵霜的身高也需要仰视,小丫头揪着顾子方的衣服连声质问,眼泪一串一串的砸下来。“君师兄为你做了那么多,他从来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不肯听他的话?你明明知道他嘴硬心软,知道你有危险,他再生气也会去救你,你为什么偏要跑出去?!”
顾子方从云麓山回来就一直像个木偶,不说话,没反应,只是死死的抱着雪名,仿佛那是他唯一能看得见的东西。可洛灵霜的质问却让他停止运转的大脑重新活动起来,云麓山里君即离暴躁且充满怒气的吼声再一次响起。
“顾子方,你丫不知道道爷最讨厌这种到处都是虫子的地方吗!”
“道爷本来就没打算管你,再敢哼一声就先灭了你!”
小离当然没有害过他,一直,都是他在伤害小离。是的,他家小离总是嘴硬心软,嘴上骂着自己,可却始终挡在自己前面,哪怕面对的是大乘仙君。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为了蓝嫣然打伤君师兄,你怕了,你怕他再也不会看你一眼,所以你用这种方式证明他还是会对你心软对不对!”洛灵霜的声音猛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厌恶和憎恨。“顾子方,你这个卑鄙的懦夫!做错了就去道歉啊,想尽办法的挽回,而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去试探!”
“我没有!没有!”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刺激,顾子方猛然站起来,红着眼朝洛灵霜嘶吼。可是视线落到残破的雪名剑上,顾子方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我没有……真的没有……。”没有想要试探小离,没有想要证明小离还是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没有……。
“可是你活着回来了,君师兄却死了!”丝毫没有被顾子方吓到,洛灵霜以更大的音量吼回去。看到顾子方抱着剑,头垂得越来越低,洛灵霜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这样一个懦夫,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害死了她的君师兄。
“宗门大会上的羞辱是我欠你的,算是我利用你的代价,是我自己活该。我答应过师父和君师兄,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你过不去。”抬起手擦了擦脸,洛灵霜冷笑了一声。“你的命是君师兄拼死救回来的,所以你得活着,活很久很久,因为你的命只有他有资格拿走。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时时刻刻提醒你是你害死了君师兄!”
第68章:最特殊最重要的
烟霞观跟天海宫决裂了,因为天海宫暗害烟霞观观主的亲传弟子。遍传修真界的玉简里,痛失爱徒的烟霞观观主再不复往日的和蔼淡然,声色俱厉的宣称跟天海宫不死不休。
天海宫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而且子狐长恨根本不认为柳长青真能做什么。暗害亲传弟子?既然都是暗害了,那你凭什么说是天海宫做的?没有实质性证据,只凭一句空话烟霞观就对天海宫动手的话,这根本就是上赶着树敌。因此,对于柳长青单方面的宣战,子狐长恨理都懒得理,一心一意的仍旧谋划着如何夺取无极塔。
柳长青真会像子狐长恨想的那么天真?显然不。柳长青向道修、佛修甚至妖修的大小宗门出示了足够分量的证据——大量的暗探和炼魂大阵。关系敌对的宗门互派暗探不算什么,可像天海宫那样几乎把暗探撒向了所有宗门,谁能容忍?而炼魂大阵,这种连魔修都不会轻易动用的东西,却被天海宫用来对付烟霞观打算参加下一届五派大会的弟子,这摆明了就是想继续占据五派大会的魁首,继续以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姿态作威作福!
因此,别说道修、佛修了,就是妖修和魔修都明里暗里把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子狐长恨。天海宫想要独霸修真界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没人愿意当个傻子不闻不问。
与此同时,以烟霞观为道修宗门之首的中州道修默认了烟霞观提出的驱逐行动。修真界从来以淡然无争着称的烟霞观,第一次向整个修真界亮出了獠牙。中州境内但凡和天海宫有关的,不论是人还是产业,全被烟霞观门人以雷霆之势控制住。人,撵出中州。产业,把人全赶走,然后集中在一起分给中州所有的道修宗门。也正因为这一条,中州境内没有任何一个反对烟霞观的声音,甚至连一些散修都暗地里投靠了烟霞观加入驱逐行动。
利益能让人疯狂,而天海宫的野心得罪了太多人,因此等天海宫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州境内已经看不到任何跟天海宫有关的痕迹。让子狐长恨惊怒交加的是,整个驱逐行动,烟霞观只花了三个月!他从不知道那个从上到下都天真且老好人的烟霞观拥有如此可怕的行动力,从不知道自己在中州经营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然而,天海宫的噩梦还只是开始。
隐居避世三百年的疯剑客卓风行高调复出,出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他的挚友霸枪司空轩及其大弟子都是死在子狐长恨的手里。同时,卓风行表示司空轩仅存的弟子慕阳无痕受他庇护,而他本人将会与烟霞观结为攻守同盟,共同对付天海宫。为了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决意,卓风行甚至单挑了一个天海宫的据点,声称挚友的深仇只能以血还血。
卓风行出示的那些证据里,子狐长恨对同门师兄的恶毒手段令人发指,暗中铲除异己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最令人不齿的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子继承宫主之位连小辈都要往死里算计,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跟背叛宗门也没多大区别了。
一时间,子狐长恨和沈亦风的形象被摧毁殆尽,连带着整个天海宫的形象和地位都遭到了沉痛的打击。甚至有妖修戏谑的表示,天海宫说不定是打着道修招牌的邪派,因为连他们妖修都不会做的事情,在天海宫竟是平常得很。
自此,烟霞观跟天海宫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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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惨了,真是……喜闻乐见啊。”看完了大道友情提供的修真界最新动态,画影表示对柳长青的彪悍战斗力必须点赞。
不二猴有点愣,柳长青的彪悍严重超出了他的预计。“虽然我一直都觉得那老头不简单,可他是不是也太彪悍了?子狐长恨那样的狠角色,竟然被他的连环攻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卓风行也很彪悍。”摸着自己肉呼呼的下巴,阿宝觉得子狐长恨现在肯定神烦。“慕阳无痕是司空轩的弟子,说到底是天海宫的人,他带着天海宫的弟子去打天海宫,还是打着肃清宗门讨还公道这样的招牌,这简直不能更牛叉。”
作为君即离的正经师祖,吕洞宾一直觉得他和柳长青之间的辈分问题有点微妙。“看来柳老头是真被气得爆发了。”摸了摸胡子,露出一个诡笑。“也就是我现在没那个能力,不然我肯定比他直接。”
“怎么个直接法?”九溪好奇的望着吕洞宾,在他的心目中这就是个老顽童,完全想不出对方会怎么做。
“一个门派想要传承下去,最重要的是后继有人,其次是财大气粗。所以,想要彻底动摇天海宫的根基,毫无疑问要针对这两点出狠招。修真界的弟子从哪儿来?绝大部分还是凡俗。那么,咱们就把天海宫的形象彻底妖魔化,让凡俗界的每一个旮旯角落都知道天海宫去不得,要做到让凡俗的每一个皇帝以及小国藩王都把天海宫看成乱国邪、教。”笑眯眯的开口,吕洞宾完全不觉得自己仙风道骨和蔼慈祥的形象没了。
“修真门派需要大量的灵石、炼器炼丹材料,还得有一定的天材地宝库存,那么我们就针对这几样出手。明面上,将天海宫的各种恶行恶迹传播到修真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柳老头现在做的那样,让天海宫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敌人。暗地里,咱们可以拉拢妖修、魔修以及广大的散修,天海宫的东西咱们直接抢,天海宫的人咱们留人夺财。抢到的东西咱们分文不取,他们抢到多少都是他们的,你们说他们能不竭尽全力?最好是能做到让整个天海宫的人不敢踏出宗门一步,也得不到任何的物资补充。”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笑呵呵的老头子,一众宠物表示小伙伴们都被惊呆了。
“祖师爷,我突然明白,纯阳宫究竟是怎么变成皇家道观的了。”表达了自己的惊叹,画影迅速的挪动小短腿。“你是先把皇帝给忽悠了,然后又把所有道观给打压了,再把其他门派都给忽悠了吧?”
“噗哈哈哈哈,祖师爷,你的形象彻底黑了。”看着画影一说完撒腿就跑,龙牙笑得龇牙咧嘴的。
“黑与白,从来都是一体的。”丝毫不生气,吕洞宾指了指自己腰带上的太极阴阳图。“两者始终相依,又互相转化,缺一不可。中间那条线并非界限,而是维持平衡。”
“道长醒了!”
青崖欢喜的声音回荡在道场里,吕洞宾和一众宠物立马忘了天海宫,向唱晚池狂奔。
“早就说过,白莲花什么的真心跟我不搭调。”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是在荷花上,君即离有气无力的吐槽,一转头就看到自家亲亲祖师爷和亲亲宠物们欢喜的脸,努力抬起一只手挥了挥。“话说,蚩灵呢?还有,谁来搭把手把我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