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说,结缘这个词用得颇为微妙。”
“你不这么认为?”八宝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质问,“还有你最近为什么不见我了?”
占屹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在我帮你过后就结束了。”
“可你是我的男朋友啊,你承认了的。”
“期限只限那一天。”
连暯嘴角含笑看着两人,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倚靠着沙发看热闹。
八宝眨了眨眼:“等等,我觉得我们两人对当日的约定的认识似乎不一样。”
占屹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你不会真我当你男朋友了吧?”
八宝无辜道:“你不是?”
占屹抹了一把脸:“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占屹心里一颤,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只是因为我们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了?”
“我不喜欢我的女朋友顶着彩虹头到处跑。”
看戏到这里,连暯很想提醒他,那不是彩虹头是八色头。
八宝一听到这里,猛地将自己的挎包往茶几上一搁,连暯和占屹同时看向挎包,也同时坚信那挎包里的所有鸡蛋都相亲相爱互融骨血了。
八宝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怒道:“我也不喜欢我的男朋友谈论我的发型,特别是谈论后还持不赞成态度!”
连暯:“……”
占屹伸出右手:“……很荣幸与你达成共识。”
八宝拍开他的手。
占屹也不在意地收回手:“我们可以做朋友……要留下来用晚餐吗?”
“我要吃蛋炒饭。”
“……”
这是与鸡蛋有仇的节奏啊!
从占屹家回来,连暯不意外地在自己家看到牧久意的身影。后者见他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微笑道:“我是来帮你换药的。”
连暯也矫情地多言,顺从地坐到他身边。牧久意一边帮他拆包扎,一边问道:“从占屹家回来?”
“嗯。”连暯懒懒地回了一声。
牧久意有些感叹:“好久没见过他了,以前关系不错,现在都生疏了。”
所以说,很多东西都容易随着时间而改变,而留下不变的,必然是最珍视的。
牧久意懂,连暯也懂,但不愿赤裸裸地展现出来,硬要给这改变一个理由。
“因为都忙吧。”
牧久意擦药的手顿了顿:“大概吧。”
嫌气氛低沉了些,连暯转移了话题:“今天结识了一个有趣的人。”
牧久意低笑:“男的女的?”
“女的。”
牧久意开玩笑:“我要有危机意识了。”
“你能什么都往某件事上拐么?很没有意思。”
“我的错。”
其实现在两人的关系,真的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当然,这“危险”二字是针对连暯而言的,对牧久意来说,他乐见其成。默默的,不显侵略性的关心,不知不觉,连暯已经被温水煮青蛙了。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上辈子与鸡蛋结仇的人。”
牧久意处理好了伤口,闻言笑道:“看来有一番趣事发生。”
“她先是……”
十几分钟后,牧久意看着连暯眉眼间还未褪去的笑意,不自觉地也勾起了唇。
“好了,该去睡了,不早了。”
连暯看着收拾完东西往外走的牧久意,笑:“今晚不留下来?”
“我明天还要工作。”
连暯不明所以:“所以?”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睡在你身边也会觉得难受。”
连暯:“……”
牧久意失笑:“晚安。”
连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有一个人陪伴,挺好。
“你醉了杨哥,我开车送你回去。”
“谁醉了,我没醉!我还能认出你,我瞧瞧,这么聒噪讨厌的你一定是……”杨谨把住身边人的肩膀,脸一个劲地往对方脸上拱,“我知道了,你是大熊!”
他说话的同时推了下身边的人,后者始料不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杨谨晕头晕脑地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呆呆地看向远处。
一辆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眼前的景象空旷了些,他的目光穿梭过街道落在对面的某家店里,然后定住了。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来,相仿的身高,同样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面孔……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有人从身后攀住了他的肩,担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杨哥,你摔疼了没?”
冷风迎面扑来,他觉得清醒了许多:“大熊,你看对面。”
“我不是大熊,果然是醉了。别看了,我送你回去。”
醉了么?
大概是吧,不然他怎么看见他们走在一起呢?明明应该是两个毫不相识的人。
邹知和邹林。
第四十五章:车祸
杨玉苏刚踏进屋子,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气,她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杨谨没发现她的到来,顾自坐在落地窗前的地面,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又喝酒了?”
杨玉苏此刻心中是不满的,因为儿子的酗酒,因为他坐在地上,失了连家继承人的身份。她的不满在自己儿子面前没有隐藏,从她的表情和声音里都可察出一二。
此时的她没有面对连震舟时的半分温柔。
杨谨闻声一惊,转过头来面对着她:“妈,我难受。”
“所以你是不想再当连氏继承人了?因为一次小小的打击?”
“……我付出了很多心血。”杨谨抗议着他的母亲,因为害怕对方生气,他的声音很小。
杨玉苏也还算理解他,并没有过多地责怪,只是叹了口气:“人生并不可能一帆风顺,很多时候考验的是心智,更多的斗争往往是与自己,你要明白。”
“我知道。”
杨玉苏缓和了语气:“起来吧,坐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杨谨顺从地扶着窗户站起来。
“去洗洗早点睡了,屋里都被你搞臭了,要是你爸看见准又要生气。”杨玉苏说完准备往外走,她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劝劝最近老泡酒吧的杨谨,目的达到了,她也就准备离开了。
杨谨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杨玉苏:“妈……”
“还有什么事?”
“我好像看见邹林和邹知了,他们好像认识。”
“邹知?”邹林她认识,是杨谨呆的公司里一名高层,在公司拆卖前,很是帮助杨谨。
杨谨解释道:“是和连暯认识的一个人。”
和连暯认识的人认识邹林,这个前后一联系,如果真有可能,有些事情便指向了……连暯。
“而且他们两人长得好像,又是同样的姓,我怀疑他们是……”
“兄弟?”杨玉苏默契地接过话,此时她的心中惊讶至极,杨谨有此一遭,她早就怀疑有人存心陷害,但苦苦找不到幕后,现在想来,是连暯所为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两人明白,连暯的动机确凿。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连震舟,不管是杨谨还是杨玉苏,他们谁都不希望连震舟和连暯有所交集。
“我派人查查姓邹的两人的底细,你先别轻举妄动。”
“知道了。”
两天后,杨玉苏与杨谨再次会面。
“邹林和邹知确实是亲兄弟,三年前邹父的公司倒闭欠下巨款,走投无路之际有个人借款给他们,他们也因此得以脱离困境。邹父现在的职业是有名的私人基金代理人,只是帮谁管理基金无从查证。”
“谁?谁借款给他的?”
“那人的信息被抹去了。”
杨谨沉默,是谁,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连暯说他不会和我争连氏,他是把我当傻子了么?!”
阿嚏!
连暯揉了揉鼻子,一场突来的大雨使得气温骤降,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户玻璃上霹雳作响。
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开衫,连暯倚靠在落地窗上,拨通了牧久意的电话。
“下雨了,要我来公司接你么?”
窗外雨珠纷乱,织成烟雨薄纱,层层叠叠笼罩天地间。
“不了,雨大开车不好,我自己回来。”透过手机,连暯能感觉出话里的暖意,“天凉了,别忘了加衣。”
“就你鸡婆。”
短短几句话后,电话被挂断,连暯把玩着手机,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10分钟后,停车位传出车子发动的声音。
许是因为大雨的原因,街上的车辆不多,连暯仔细地瞧着路况,为了安全车速也不算快。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停在路边的路虎发动了。
连暯扫了一眼没在意。可是就是这不在意导致事情朝着意外的方向拐去——
连暯瞪大了眼,视线之内,那辆路虎破开雨幕猛地朝自己的方向撞来,于此同时,左方一辆银色的宝马也骤然加快了速度,朝着这个方向开来!
“嘭——”
宝马撞上那辆路虎,后者微偏了方向,但还是撞上连暯车的车头!
连暯眼睛一花,只觉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他想抬起手摸摸额头,手抬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下。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只听到有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踉跄着向他走近。
他想,他是看到那人哭了。尽管他眼前模糊得连那人的脸都看不清。
可是,在雨里怎么看得到眼泪?
所以,是他幻觉了么?
从抢救室出来,连暯很快就醒了过来,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这也在冒雨赶来的牧久意的意料之外。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连暯看着不断旋转的天花板:“头疼,恶心。”
“医生说你撞到头脑震荡了。”
“哦。”连暯闭了会儿眼才看向牧久意,却见他头发凌乱,单薄的真丝衬衣贴在身上,领口的纽扣崩了,露出胸前小片肌肤,他扯了扯嘴角,即使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调笑,“你现在这样子,真是死命的性感!”
“爱上我了?”
“还真有点。”连暯重新闭上了眼,“不过现在可不是耍帅的时候,你不冷吗?”
这时门开了,提着行李箱的陶沫走了进来。
“牧总,你的行李。”
牧久意朝她点头示意,转过身对连暯道:“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顺便换件衣服,之前都忘了。”
连暯的睫毛颤了颤。他明白牧久意会忘了的原因,或者冒雨前来的原因。
牧久意离开后,陶沫在病床边坐下了:“还好吗?几天不见,没想到再见到你是在医院。”
“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牧总都撇下工作来陪床了,哪能是几天就好的事。”陶沫顿了顿,“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牧总会对一个这么好。”
连暯轻笑:“他对谁不好?”
“和对你不一样的。牧总对其他人的好仿佛都隔着距离,这只是出于家教。”
连暯沉默。
陶沫见他不想多谈,于是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怎么会遇上车祸?”
连暯睁开眼觉得实在难受,又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谁知道呢?”
其中有叹息,有讽刺。
牧久意很快回来了,陶沫因为工作的事回了公司。医生检查后没发现新问题就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觉得难受就闭上眼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你不问我车祸的事?”
“等你好些了再说吧。”牧久意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等你睡醒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可是,我现在觉得心不安,睡不着。”连暯微微掀开了眼皮,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有和我一起送往医院的人吗?他……怎么样了?”
连暯明白他能活下来,是因为那辆宝马的车主撞开了路虎,卸了不少的冲击力。否则……
“你自己还伤着呢,别关心这么多了。”
连暯合上眼,朝着背对牧久意的方向侧了侧……牧久意没有直接回答,已经暗示了那个人情况不怎么好。
牧久意叹了口气:“他还在抢救中,等你睡了我就要过去守着了。”
连暯声音暗哑地问道:“他是谁?”
牧久意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当时雨太大,情况太紧急,我没看清。”但是,他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人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也是,如果不是认识的,谁会想都不想就冲上来?毕竟,这有可能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
“萧叔,萧亦远。”
连暯惊得猛地睁开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救他的人会是他!怎么会呢?他们明明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罢了。
牧久意道:“最近F市要进行一场土地招标,他是为这事来的吧。”
连暯自嘲:“没想到却遇上了我这灾星。”
“胡说什么呢?别想太多,他会没事的。”
连暯拢了拢被子,说道:“牧哥,你陪我睡会儿吧,我觉得有些……冷。”
连暯这个人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被伤了,他也会觉得心痛,有人为他伤了,他也会为之自责。
“好。”
占屹得到消息时,他正和八宝在一起,自从和八宝成为朋友后,两人相聚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八宝见他接了一通电话后就脸色惨白,不由地用手指戳了戳他。
“怎么了这是?”
“连暯出车祸了。”
“那个帅哥?”
占屹没理他,拔腿往外跑。八宝想了想,跟着他追出去了。
一路慌忙地跑到病房,占屹正想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刺伤了眼,脚步也猛地顿住了——
窄小的单人病床上,有两个人紧紧相偎,一人闭着眼,一副全心信任的模样。
“怎么不进去了?”
“……过会儿吧。”
第四十六章:探病
占屹低着头往医院外走,八宝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终于在他要踏出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拉住了他。
“到哪儿去?你不去看你朋友了?”
她不明白,明明初闻消息的时候那么着急,怎么到了医院反而不进去了?这表达感情的方式真特别!
占屹依旧低着头道:“去买束花,来得匆忙什么都忘带了。”
八宝张了张嘴,惊讶得连被拉的人挣开了她的束缚都忘了,过了好久,她才匆匆追上兀自往外走的占屹。
“你们是朋友吧?是好朋友吧?你的好朋友车祸入院了,你居然还能记得这些虚礼!”八宝跟在他身后唠叨,“还有一个男性朋友送啥花啊,多不称啊!不如送点别的吧,比如……我想想,我也没有探望朋友的经验,你等等,我上网帮你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