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新伟当然不可能傻到问他现在叫什么,连暯也不在意一个人唱独角戏,兴致不减:“说到老熟人,还有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也要回来了。”
连暯看到莫新伟呆滞无光的眼眸,也因为这句话动了动,他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却不显。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连暯歪着头看他,“本来嘛,我们两个人素不相识的,不就是因为他才有了这般缘分。感谢他找上了你,指使你一把火烧出了这情分。”
莫新伟试图否认:“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连暯笑了笑,“难道不是杨谨拿钱指使你干的?别跟我说什么证据,证据我当然是有的,只是这些和你没有多少关系,便不给你看了。你放心,放火的事儿我不怪你。请你来这儿做客呢,只是想找回我的一样东西。”
莫新伟歪过头不去看他。
连暯也不在意,接着说:“大火之后呢,我这命是保住了,可是我身边带着的一样东西却丢了,是你‘捡到’了吧?”
莫新伟心头一颤,否认听上去略显底气不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忙着否认嘛。”连暯顿了顿,“这东西无故就不见了,总得有个缘由吧。东西就放在酒店的床头柜上,显眼得很。那天除了牧久意进过房间,也就放火的你进来过吧。牧久意不会随便拿我的东西,所以也就剩你了。”
“我想你是看过里面的内容,想借机敲诈一笔吧。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杨谨很快就出国了,到手的东西也就成了难出手的货了。你看,我分析得怎么样?”
莫新伟的眼里出现了动摇,但还是没开口。
“你拿着这东西也只是想赚点钱,其实我也不是很穷,如果你给我的话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笔钱,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相信你……”
是的,他莫新伟混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有哪个人会在被害后反而补给刽子手一笔钱的,人性或许会有善良的一面,但那一面不会朝着他这样的人开启。恐怕他交出了东西,马上就会被报复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东西在你这儿了。”
莫新伟默然。
说了这么久,也算是有收获了,连暯心情愉快,对着莫新伟也更加和颜悦色了。
“看样子,你还需要考虑一段时间,我给了。放心,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安安静静地想,没有人会来逼迫你的。”说着举着灯就要出去。
当灯光满满远去,黑暗再次侵袭,恐惧袭上莫新伟的心头。他张大了嘴,发出了“啊啊”的无意义的几个单音节。连暯回头看他,莫新伟对上那双眼睛,最后却放弃了什么都没说。
连暯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
甚者,在看到关于连家公子杨谨归国的报导时,心情更好了。
这一天,各家媒体纷纷报导——
男人机场大胆示爱,连家公子不爱美人爱英雄!
第十二章:狭路
近来,平静的F市再掀风云,各方媒体纷纷追踪报导,连氏未来继承人杨谨遭遇机场告白,告白的不是美人而是拥有相同性别的男性。
据采访得知,这名男子敢于大胆告白是出于网上正热传的同样“大胆”的照片,闻讯而来的媒体在怔愣之余找到了这张照片,看到此照片的媒体朋友叹言此照果然大胆,拍摄大胆,体位大胆……再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果真大胆!
而故事的主角杨谨此时还是茫然的,措手不及的他被团团围住,全方位玉照上了报纸,娱乐的,甚至是财经的。更有业内名人预言,连氏会因为此丑闻股价下跌5个点。
连氏公关团队快速出动,很地照片被撤了,只是一时之间,议论声难以消停。F市的大大小小聚会总爱把此当做饭后谈资,据闻连氏掌权人连震舟在一次聚会中偶闻此事,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从此没再出门。
大家都知这丑闻让连震舟丢尽了脸面,走哪儿都自带飓风功能,百里之内寸草不生,但没有谁比处在飓风中心里的杨谨感受更加深刻了。
杨谨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离家5余年,回国的第一天就受上天如此眷顾!
“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连家书房里,连震舟眉头紧皱,双手紧攥着藤椅两侧,以此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杨谨急切地想要解释:“爸,这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陷害?这么说照片的内容是假的?”
“这……”杨谨想要一口否认,但他知道照片的内容确实是真的。
“你这个混账!”连震舟气得哆嗦,他连震舟最爱面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恨不得跳起来抽他两下,“我让你出国读书,你就是这么读书的!是不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我管不了你了啊?”
“爸……”
“你给我滚出去,这两天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杨谨还想说什么,但见连震舟看也不看他后,只好憋着出去了。意料之中地见到母亲杨氏站在书房外。
杨玉苏往书房里扫了一眼,而后又朝着杨谨递了个眼神,轻声说:“你跟我来。”
杨谨跟着杨玉苏到了她的房间,和杨谨一副焦躁的模样不同,杨玉苏沉稳地坐在一边,只字不提丑闻的事。最后还是杨谨沉不了气。
“妈,你让我来……?”
杨玉苏语气淡然:“看着你。不看好你,出去还不知道惹些什么麻烦事儿。”
“妈,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哪有事情那么巧,我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
“我当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的。”杨玉苏若有所思,“关键这人是谁?”
杨谨压低了声音:“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杨玉苏扫了他一眼:“告白的那个男人在被采访后就乘乱消失了,上传照片的地址那里也找不到人……这事不好办,只能让它慢慢被人遗忘。你最近不许出去了。”
杨谨垂头丧气地应了声:“知道了。”
连氏的能力摆在那里,没过多久风声就消停了下去,杨谨也因此被撤了门禁,重得自由的他联络了一群酒肉朋友在西庄的私人会所里玩了个痛快,算是去去霉气。
出了会所,拒绝了朋友们换场子的想法,谨记着不能玩脱了这一条令的杨谨正想驱车离开,没想刚发动了车,就和前面的一辆小车追尾了。
出门不利!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上赶着给他找不痛快!
杨谨深吸了口气,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走到那车面前,用力拍着车门。
“喂喂!你怎么倒的车,眼睛都瞎了么,这么大一车你还能看不见,你……”车窗缓缓摇了下来,车内人的面目也渐渐显现出来,盛怒中的杨谨一见到那张脸,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是谁?”
连暯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不好意思,在车里睡着了,刚醒呢还有点迷糊,所以……”
初见时的震惊褪去,杨谨这才发现这张脸还是和记忆中的有别,勉强稳住了心神。
“你不是连衡。”他这么对他说,也像是对着自己说。
“连衡?”连暯低声念了遍这个名字,玩味地看着他,“如果我是呢?”
杨谨拔高了声音,胸腔剧烈起伏:“不,你不是!”
连暯耸肩:“好吧,我不是。”
杨谨一时乱了心神,混乱得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站在这里,又说了些什么。他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这人,言语也变得贫乏了。
连暯看着他笑道:“我记得你。”和杨谨的紧张慌乱不同,连暯坐在车里,吹着冷气好不舒爽。
杨谨呼吸一滞,条件反射般否认道:“你乱说,我们根本不认识!”
“是我认识你而你不认识我。”看着杨谨略带惊讶的表情,连暯的笑意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你可是名人,前些日子在网上风靡一时,我想忘记都难。”
“你!”杨谨也意识到他所说的认识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在放下心的同时又升腾起一股愤怒,只是这愤怒对着这张脸,他又发泄不出来,烧得内心一片焦灼。
连暯看玩得差不多了,也有了收手的意思。
“你觉得热吗?”
“什么?”杨谨被这个十万八千里的问题弄糊涂了。
连暯看了一眼天,没说话。
杨谨犹疑地也看了下天,迎目的是白花花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六月的太阳底下!
连暯关切地问他:“热吗?”
杨谨:“……”他深觉汗湿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心,刺辣辣地疼!
连暯看他晒得通红的脸,同情地说:“喝酒了吧,从刚才就一直说着胡话呢,也就我这么有耐心的人才不会觉得你是个疯子,还配合你……你还听得懂我说的话么,回你的车里去吧,别在外面晒着了,多热啊!还有,你最好等酒醒了再开车,酒驾不好。”
杨谨:“……”
杨谨不知道怎么回的车,又怎么离开的会所,等到了家想起之前的事,他还觉得在梦里,可是他宁愿没做过这个梦,因为在梦里的他表现得也太傻了!
还有,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连暯心情大好,他打开了音箱,手指跟着音乐有节奏地扣着方向盘,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叩响了车窗。车窗再次降了下去,和连暯相像中折返的杨谨不同,车外出现的是——
连暯扬起笑容:“真巧。”
牧久意没说话,绕了一圈上了副驾,这才问道:“怎么回事?”他指的是车尾的撞伤。
虽然没明说,连暯却意外地懂了他的意思,不但不在意反而邀功似的说:“撞了一傻逼,把他撞回家了。”
牧久意看着他不语,连暯也不说话,闭上眼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看那样子心情确实很好。
连暯的眼睛微微掀了条缝:“你识得我的车?”
“记得车牌。”
连暯眼睛睁得大了些,不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牧久意轻笑:“你忘记你在枫溪苑住过一段时间了?”
连暯了然,在这段时间里看见自己邻居的车确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
“你是过目不忘呢?还是对我有所企图啊?”谁会没事记别人的车牌号啊,要是不熟悉的人,都该怀疑他的动机了。
牧久意大方承认:“都有。”
连暯凑过头去,直直地盯着对方,过了一会儿破声笑了,下了结论:“你不适合讲笑话。”过目不忘也许是真的,但说他对自己有企图,还真有点怪异。
牧久意也笑了,“好吧,是我认为你对我有所企图。”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也因此顺便记下了他的车牌号,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被你发现了?”连暯随口说着玩笑话,“可不是吗?牧总帅气又多金,即使是身为同性的我也禁不住心生爱慕啊!”
“好吧,我收下你的爱意了。”
连暯有点吃惊:“总觉得你有哪里变了。”什么时候,这个人对他不再戒备了呢?现在这相处的模式,还真像没有嫌隙的好朋友。
“是么?”牧久意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可能是我们也比较熟了吧。”
“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朋友了?”
不,他想要的是更亲密的关系。但这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经营。
牧久意笑着反问:“你难道不是?”
连暯回视着他,良久才道:“朋友之间需要真诚以待,需要不离不弃,你……能做到?”
被触动了往事,牧久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他说:
“我不会抛弃自己的朋友,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第十三章:家宴(上)
连暯一动,两束目光跟着动了动,他想了想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两束目光如影随至,黏在他身上不放。他垂眸掩下情绪,再抬头时眼睛里已是满满的揶揄的笑意。
“要么?”连暯朝他们举了举杯子。
萧明曦厌恶地扭头,连暯看向还看着他的杨谨,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他面前,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杨谨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直到水面细小的涟漪一圈圈散去了,也没个反应。
萧明曦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谨闻言也抬头看向连暯,后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失笑:“你不是看见了吗?”
萧明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的,如他所说,她是看见了,看见他从牧久意的车上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但要她承认这个事实,这比生吞了蚊虫还难受。
萧明曦不愿他得意,拿着他的身世为话由,自以为高人一等地蔑视他:“我都查过了,你只是个出不了名的小明星,以你的身份,你也配站在久意哥身边?”
连暯没有如她所愿,对自己的身份“妄自菲薄”:“或许我现在只是个小明星,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不一样了呢?”
萧明曦简直都要气笑了:“你以为你能怎样?进牧家的门?以你三流小明星的卑贱身份,还是以你男人的性别?”
看她那愤怒的模样,连暯看自己还心平气和有点过意不去,他甚至想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压压火气,但考虑到后果他还是没有实施。他虽然觉得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但嘴上还是一样地恶劣:
“我只是说,万一我从不入流的小明星变成人人追捧的大腕儿。”
萧明曦斜睨着他:“凭你?”
连暯语意肯定:“牧哥会帮我的。”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帮你?”
连暯耸肩:“业内潜规则,你知道的。”
萧明曦气急了:“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羞耻心都被狗吃了!你……”
看见一个世家千金气得脸红跳脚,这让连暯那颗恶劣的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欣赏完了这一幕,他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向了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的杨谨。
看着那张笑脸,杨谨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头一寒,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酒醒了呢?”连暯笑得十分“慈祥”。
“……”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杨谨无言以对。
口吐脏话的萧家小姐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俩,并调整好了坐姿,准备看好戏。只是她等了等,也没等到好戏上场,那个姓连的小贱人在关切完了这一句后,就真的不再说话了!她不甘心地再等了等,却等到他闭上眼开始浅寐了。
萧明曦:“……”
杨谨:“……”
两束目光再度黏上连暯,一如开始。
他们三个人一台戏,而另一边——
“那孩子……”贵妇人眉宇间带着焦灼,她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一双手紧紧攥着她面前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