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很认真地对程晓海说：“你本来就出生在大海，如果程俊不要你，我就带你回海里去，不过我们不能回去人鱼湾，只能去别的海湾。”
程晓海低着头望着小五，抬手擦擦眼睛，糯糯地说：“小五叔叔你的意思是爸爸不记得了，你就要带我走吗？”
“嗯！”
“那不行！”程晓海突然挣扎起来，小五赶紧放他下地，“我才不跟你走，就算我爸爸失忆我也不会抛弃他，我要挣钱给他治脑袋，脑袋治好了，他就想起我了，我们父子俩才不分开。”
小五愕然愣住，“你不愿意跟我走……”
程晓海撅着嘴巴，“你又不是我爸爸，更没养过我……”
“可我是生了你的……”小五突然意识到，跟孩子说他是生了他的母亲很不合适，毕竟他不是雌海豚，想了想改口道：“父亲，我十月怀胎才生了你，我比不上你爸爸吗？”
程晓海又露出奇怪的表情，抠着下巴说：“咦？小五叔叔你说的话很奇怪哦，我听不懂，生小孩的不应该是妈妈吗？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妈妈生的啊。”
“妈妈……”他说的是雌性。
的确，自然界中有雌性才能孕育后代，雄性是不可以的。而他，是特例，是海神眷顾的特例。但这没有人会知道，也不被外界所接受，至少在人类世界会被当成怪物。
看着小孩无知单纯得如同白纸的神色，小五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血缘能跨越一切障碍，他正是凭着血缘的羁绊才找到程晓海，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在程晓海的心目中，他是特别的，是超越程俊的存在。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生比不过养，无论怀孕时吃了多少苦、生产时承受了多大的痛，也换不来养育孩子时日积月累的感情与信任。
还有最重要的是，程晓海是程俊的种，他是一个人类，而非海豚，人类的意识里，只有女人才可能生孩子，即便程俊可以接受小五生了孩子这件事，但程晓海才六岁，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想要跟他解释清楚他是一条海豚所生，暂时是不太可能的。
这是小五来到人类世界后，第一次感到只有无措与无力。
小五蹲下来摸摸孩子的白嫩嫩的脸，失落地说：“就当叔叔什么也没说过吧。”
小五把程晓海送回房间让他睡觉，自己则去了程俊的房间。他以为程俊没有睡，但结果进去后才发现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个的状态下是怎么跟程晓海说“你是谁啊”的话的？
“小五，你还没睡啊。”正当小五转身想走，程俊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小五只好走回去，“吵醒你了，对不起。”
程俊睡眼惺忪地笑笑，“不是你吵醒的，是我憋尿憋醒了。”说着，坐了起来，“秦嫂做的菜咸了点，之前喝水喝多了。”
小五想起程晓海说的话，轻轻碰了碰程俊额头上的纱布，好奇道：“你不是失忆了吗？你居然还记得我，还记得对门的秦嫂。”
程俊正准备打哈欠来着，闻言硬是把哈欠给憋了回去，“你在说什么啊？谁失忆了？”
“你啊，你都不记得儿子了。”
程俊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记得儿子了？我连他小时候一夜起来撒几次尿都记着呢。”
“不是你问他‘你是谁’的吗？”
程俊呆了呆，突然笑起来，“你说那个啊，我一定是说梦话了，因为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些奇怪的事情，好像自己身在水中，有个黑漆漆的人站在远处，我不能呼吸，他朝我伸手过来，似乎要抓住我一样，我一害怕，就下意识问他是谁，可能就是那会儿把梦话给喊了出来吧。哈哈哈……那孩子居然以为我失忆了，哈哈哈……”
小五：“……”
小五又想起程晓海那番教训他的话，视线下意识飘向程俊的额头，“额头还疼吗？”
程俊摸了摸，感受了一下，痛感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凌冽，“好多了。”
“不好意思，我应该照顾你的。”
“啊？”程俊很意外，“怎么突然这样说？”
小五便愧疚道：“儿子教育我了，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享受你的照顾，却没有回报过你，你也说过，礼尚往来才是人类的相处之道，没有回报你很对不起。”
程俊：“……”
程俊哭笑不得，从床上翻身起来跪坐在床沿上，拉起小五的一双手握在掌中，“是我一直在享受你的照顾才对，你忘啦？你帮我教训过前任经理，用自己的方式维护我，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还给我生了程晓海这么可爱的小孩，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好好爱护你，让你觉得幸福！”
程俊跪坐在床沿上，视线正好与站在地上的小五齐平，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程俊的眼神真挚而热烈，小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程俊：“小五？！”
小五跪在地上，脑袋搁在床沿，“浑身酥麻，双腿发软，心跳加速，血液飙升……我被电到了！”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盯着程俊，“被电到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程俊：“……会！”
小五：“啊？那怎么办？”
程俊想了想，把小五拉起来，很严肃地对他说：“被电到不会立刻就死，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化解。”
“怎么化解？”
“这样……”程俊吻上小五的嘴。
＊＊＊＊＊＊
小剧场：
某蠢：程俊你居然诱拐纯洁的小五！
程俊：此时不拐更待何时？
某蠢：你卑鄙！
程俊：放屁，那是我老婆！
某蠢：你不要脸！
程俊：在自己老婆面前，要脸干嘛？
某蠢：你丧心病狂。
小五：程俊，我们家菜刀呢？
某蠢：嗷……
第32章
早餐桌上，程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小五喝鱼片粥，眼神近乎痴迷，脸上笑得像刚开的菊花，痴汉属性无疑已经全开。
昨晚是程俊第三次跟小五接吻，感觉是越来越棒，只可惜被挑起生理反应的只有他一个人，小五却是啥反应也没有。很值得庆幸的是小五没有拒绝程俊这个吻，本来程俊只是想吻一吻他，占点小便宜，却没想到后来居然做足了全套。
回忆中……
程俊压着小五身上，一边亲他一边不受控制地解他的睡衣扣子。
“你发情了！”小五用手挡住程俊想要继续亲上来的嘴巴，动了动大腿，感觉到某个硬物，好看的眉头一皱，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点惊讶，“你现在想跟我交配！”
龌龊的心思被当面戳穿，程俊脸上挂不住，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想隐藏，“这很正常的吧，我是男人，要不想才奇怪。”更何况天天对着貌美的你，还时不时就给我看果体秀，我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直以来以面瘫表情居多的小五，这个时候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你刚刚是不是回想起当年在海边和我交配时的感觉？”
程俊的脸红了红，“……是又怎么样？想想不行吗？”
小五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眨眼即逝，即便两个人身体相贴，近在咫尺，程俊也没能来得及辨认。
小五微微抬起头，凑近程俊的下巴，低低地说：“刚才说接吻可以化解被电到后的生命危险，其实是骗我的，对吧？”
温热的呼吸喷在程俊的嘴唇上和下巴上，近距离下，小五蓝色的眼睛像水晶一样漂亮。这一刻，程俊有一种小五很妖孽、魅惑的错觉。
他紧绷住身体没有躲避，不自然地说：“也不算骗你，你现在已经不觉得心跳加速浑身无力了吧。”
小五学程晓海的样子嘟嘟嘴，扭开头，“是好了很多，不过你为什么要对我放电？既然这么危险的话。”
程俊：“……”
小五突然感概地说：“人类果然比我们海豚厉害，不仅眼睛会放电，丁丁也是想硬就硬，这么方便！”
程俊忍不住捏了一把小五的脸蛋，吐槽：“你以为人类那玩意儿是自带开关的么，还想硬就硬，我还想软就软呢，人类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有生理反应。”
小五恍然，“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
程俊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上不下，最后干脆翻身坐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落寂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都说要养你一辈子了，我还说你是我老婆，正常人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也就只有你……”侧身戳戳他的脑袋瓜，“空有一副人类的好皮囊，脑子却笨得可以。”
小五也爬起来坐着，摸摸被戳的额头，不服气地说：“不准说我笨！我可是海里最聪明的海豚，所有海里的动物都承认过的。”
程俊：“……发证书了吗？”
小五：“证书是什么？”
程俊无奈地盯着小五看了又看，最后下床，说：“算了，不跟你胡扯，看你的样子对我也没感觉，我就不指望和你两情相悦互通心意赤诚相见了。”走了两步又回头，警告，“你可别又拿一条死鱼给我，上次弄得我恶心死了。”
小五：“……”
“俊！”程俊走到门口，小五喊住他，眼神幽幽的，“虽然我还没到发情期，不过，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一下的。”
于是程俊就把小五给吃了。
可过程里却只是程俊一个人在爽，事实证明，小五除了拥有人类的外表，其他一切习性方面的东西都还是源自海豚——
现在是初冬，并非海豚的发情期，所以虽然两个人在做，但其实小五并没有热情，也没有伯起，他只是为了配合程俊而做，那失调的申银也是因扛不住程俊大力的撞击而身不由己发出的。
不过，尽管如此，程俊还是觉得很棒，很温暖，小五能在这样的季节里，抛开动物既定的生理期来配合他，可见他真的对他存有感情，只是他自己还不懂。
餐桌上，小五已经喝了五碗鱼片粥，程俊的视线就一直没移开过。
程晓海盯着他爸像看怪物，“老爸，小五叔叔脸上开花了吗？”
小五因孩子的声音而抬起头来，还用手摸了一下脸，“没开花！”
程俊立刻尴尬地咳了一声，用筷子敲了一下程晓海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喝你的粥！”
程晓海嘟嘟嘴，“跟笨蛋一样。”
“你再嘟嚷？”
程晓海冲程俊做鬼脸吐舌头。
程俊：“……”
早餐吃完了程俊在厨房洗碗，小五走了进来，“我帮你！”
“不用，这种粗活我来做就好，你到外面坐着，冰箱里有烤好的甜点，要不要吃一点？”突破了那一层关系，程俊对小五更加呵护，只差把他当成心肝儿来爱了，“身体怎么样？还会觉得疼吗？”
“都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我不疼！”
“那也得小心点，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心疼。”
小五盯着程俊含笑的脸看了几眼，问他：“和我交配你很开心吗？”
程俊赶紧朝厨房门外看了一眼，确定熊孩子没在外面才放下心来，顺手把厨房门关上，低声温柔滴劝说：“以后不要再说交配，这个词被孩子听见不好。”
“哦！”只要是为孩子好，小五都会无条件遵从，只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程俊继续洗碗，耳朵有点烫，“跟自己心爱的人做，当然开心了。”
小五困惑地说：“心爱的人，就是指你想要交配的对象，是吗？”
程俊叹了口气，这就是他开心之余又有些失落的地方，小五根本就不懂爱一个人的心情，哪怕他们在身体上迈进了一大步，可小五的精神理解层面始终还在原地踏步，而且这种细腻的感情，要程俊用文字的形式跟他解释清楚，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程俊停下来想了好一会儿，说：“……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才会对他产生生理欲望，才会想对他好，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送给他，想照顾他一辈子，想保护他，想要看开开心心的……这么说，你懂吗？”
小五：“……是不是就像我对儿子的那种感情？那就是说，你把我当儿子看？”
程俊怒了：“谁会对自己的儿子有生理欲望啊你这个笨蛋！”
小五：“……我、我错了！你别激动！”
一家三口出门。
程俊额头受伤，小五……小五其实还好，虽然做了两次，他今天看起来也还正常，大概因为他是海豚吧，身体异于正常人，但程俊为了防止在公交车上人多不小心撞到他，所以叫了一辆的士。
这一天上班，程俊对小五是各种担心，竟然也不顾自己额头上有伤，要代替小五训练海豚以及表演，可事实上程俊完全是多虑了，小五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他担心。
“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小五撑着岸边从水里爬上来，“昨天晚上儿子指责我不关心你，让我到现在都还愧疚呢。”
于是程俊被赶走。
这是程俊第一次不在场让小五独自工作，结果完全没有程俊想象得那么糟糕。下午三点半去看表演的时候，程俊发现小五跟石尧两人配合得还真不错，除却石尧是新手还有些生涩之外，其他看起来都很顺利，小五主要表演高难度节目，而石尧最活泛的就是那张嘴，活跃现场气氛非他莫属。
在最后的人与动物互动的环节中，石尧充当了程俊的角色，自如地主持着现场互动的节目，说笑打趣的能力比程俊还好，常常逗得前来跟海豚亲密接触的游客大笑不止。这一点还真符合他之前说自己在大学时期经常主持节目的说法。
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大声问小五和石尧，为什么没有见到程俊。石尧笑着跟她们解释，程俊工作出色，被上调了职位。女孩子们失望极了，纷纷抱怨，难得她们高三那么繁忙抽出一点时间来看程俊，结果他居然升职了。
石尧知道这些女孩是程俊的粉丝，在程俊做驯养员的这四年多当中一直很哈他，看她们这么失望，石尧表示，为了不让俊哥看见他的粉丝这么难过，他要表演一个节目逗她们开心。
程俊站在海洋馆后门口笑了笑，他已经记得住那几个女孩子的名字，她们最初来海洋馆看海豚表演的时候才初中，现在也已经到了关键的高三，说实话，看着这些孩子能在这样的时期还来看他表演真的非常感动。而这个石尧也的确挺会活跃气氛，很会拉拢人心，将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融入诙谐的元素，立刻让观众耳目一新，让那几个程俊的女粉丝大赞。
小五瞥到站在后门处的程俊，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嘴角缓缓勾起来。
“哇！他居然会笑！”不知是哪个姑娘尖叫了一声，观众台上顿时举起一片手机和照相机。
程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