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堂紧张了,这下他也顾不得会被沐夏发现,比起这个沐夏的安全更重要,没办法细想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千堂只能先把他拦下来。
只见千堂膝盖微微一弯,整个身体就以几乎带出残影的速度往前突进,模糊的影子在夜色中流畅的滑动,城墙对他完全不成阻碍,一道优美的弧形划了过去,轻巧地落至城墙的另一头,无声无息地就将沐夏正面抱住了。
沐夏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挥拳,一拳头揍在千堂肚子上,等揍下去了沐夏才发现来者何人。
千堂也没料到,虽然知道沐夏有好好的在上训练课程,但沐夏出任务时一直都很安份地担任后勤角色,从来不横冲直撞强出头,所以千堂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快的反应,而就算千堂想躲,这个姿势也让他躲不掉,只能硬吃下来,毕竟没有人会在战斗的时候自己张开手抱上去。
「唔……」千堂不自觉地低鸣出声,只是手仍揽着没有放。
「呃……」沐夏也尴尬了。
他哪知道蹦出来的会是千堂,下意识地就呈现对敌状态,拳头挥得毫无悬念,要知道他平常跟维托打着玩还是有收敛力道的,但这个……就还满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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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还好吧?」沐夏心虚地收回拳头,继续尴尬地慰问道。
千堂黏上去,蹭蹭他的脖颈,痛是会痛,但作为佣兵,受伤什么的早就是家常便饭,而且千堂本来就是佣兵头头一名,身体强韧度不比一般,所以千堂虽然瞬间窒了一下,其实却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不过既然有吃豆腐的机会,千堂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因为先动手打人心虚,所以沐夏没有推拒手,而是轻拍他的背抚慰着,而刚刚拳头动得比脑袋快的沐夏这时才想起来,奇怪,他是偷跑出来的吧?千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沐夏狐疑地问道。
「……」千堂磨蹭的动作一僵,以无声胜有声。
「跟踪我?」沐夏眯眼。
「……对不起。」千堂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沐夏本来在轻拍他背部的手改拍为掐,他倒没有生气,自己偷偷摸摸出来被人跟上了,想想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总是要给点警告来着。
「那你要回去了吗?」反正都被发现了,沐夏干脆放开说,请他打道回府。
「很危险……」千堂巴着死不放手,虽然他完全有理由阻止沐夏往危险的地方去,但他总是很难在沐夏面前理直气壮起来。
「……」沐夏沉默。
千堂更不敢出声,如果是其他团员,他可以严厉地喝止他们,但沐夏从来不是其他团员,他哪来的胆子凶他?可他也不可能看着沐夏一个人越过防守线,千堂盘算着要不要干脆打晕他先?虽然他怕沐夏生气,但他更怕沐夏遇到危险,这是不得已的下下策。
「那……」被千堂巴得死紧的沐夏无意识地动了一下,但他不过才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后颈凉飕飕的。
看着千堂心虚的表情,沐夏不善地眯起眸子,这家伙想干嘛?要不是千堂巴得太近,他搞不好会一脚踹出去,他虽然分属后勤电脑组,但那不代表他会感觉不到他的意图好不好。
千堂放松横在他脖颈后面的手臂肌肉,沐夏动那么一下,千堂以为他要挣脱甩开自己,才会不自觉地呈现攻击的姿态,而千堂在沐夏面前一向很难掩饰自己,发现是自己摆乌龙后,脸上立刻就写得明明白白了。
沐夏怒,毫不客气地往他腰肉上掐,这家伙……以前连碰他一手指都不敢,现在连打晕他这种事都敢想了啊!
「我们回去好不好?」千堂的声音柔软像在哄小孩又像在哀求,对于拧着自己腰肉的手躲都不敢躲。
「不好。」沐夏没好气地果断拒绝,根本没在怕他。
「好啦回去啦……外面很危险……」千堂不好再偷动手脚,不过他打定主意要死巴在沐夏身上,横竖沐夏力气没他大甩不开他,顶多秏到天亮而已。
「那你跟我去啊!」沐夏瞪着黏皮糖似的千堂怒目道,他推了几下都推不开,千堂长手长脚地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让他很难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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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千堂本来是打算要拖住沐夏,但在沐夏的眼神压力下,他还是不自觉地松了手,担心地跟在他后头。
千堂全副警戒,毕竟已经越过了防守线的城墙,城墙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好歹也是堵墙,起码能挡两下,穿过防守线城墙后就没有什么遮蔽物了,最近异兽又那么张狂,谁晓得下一刻它们会不会就这样撞过来。
千堂自己可能还不怕,但他就怕来不及拉回沐夏,让沐夏受伤了,而不管他怎么劝,沐夏就是执意要往外走,拿他没办法的千堂只能小心地确保他的安全。
相比于千堂的小心谨慎,沐夏就像在逛大街一样,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就差没带杯奶茶边走边喝。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连着几天异兽们也打累了,他们竟然没有碰上老是喜欢往防守线城墙上撞的异兽,一路平静的让千堂觉得诡异。
千堂疑惑地左右张望,虽然他们出防守线后通常都是直直往前冲,很少有人走在线上谈天说地看风景,只是这段路看起来很陌生啊……
最主要的是,领头走路的沐夏老拐弯,这里拐一下那里拐一下,奇怪了,不是说防守线上一望无际乱石成堆的吗?哪来这么多边边角角可以拐来拐去的?
「不用那么紧张,我走那么多年了,也没在这段路被袭击过。」看着千堂步步为营,沐夏光瞧就觉得累,对他保证道。
异兽通常都走豪迈路线,行走轨迹不是直线就横线,而且体积又很大,这种由城墙、巨石和山突交错而成的弯绕小路,异兽根本不会把视线放在这里,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闲着没事把庞大身躯卡进来玩玩,卡进来直接让佣兵们宰掉吗?
至于佣兵们则是往外冲,把异兽赶离防守线越远越好,更何况这战场从来都是异兽们在选的,它们怎么样就是往人多的地方冲,佣兵们也没机会寻找有利地形打个巷战什么的,异战才不管他们咧。
「很多年?」千堂敏感地抓住关键词,沐夏的家在防守线外吧?
「不然咧?难不成我们每次进防守线都要一路杀过来?」沐夏理所当然的说,他们村人在防守线外住了那么久还生活得很惬意,安全的场所和路线自然不会少发现的。
「那、那……」千堂突然结巴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可是……沐夏之前不是还不愿意让他见他的家人?
「……我觉得团长可以见一下我们村子的人。」沐夏试图委婉的表达,不过还是给了千堂重重一击。
沐夏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带他过去,千堂的话他可以放心,而且也应该对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但他又不还不想和自家爸妈摊牌,本来还想多考虑一下的,哪知道今天千堂就跟了上来,只好带他过去了。
千堂很失望,垂下的眉眼像快掉出泪来似的,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他希望的那样深刻,他理智上知道,心里却仍无法不难过,但即使这样千堂还是不敢落下脚步,幸好他是御属的团长,幸好他对沐夏有所帮助,只要沐夏希望,他会尽所有力量守护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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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千堂几乎写块牌子挂身上似的情绪,沐夏很无奈,而即使这样仍然小心护在他身后的千堂,更让沐夏觉得无奈。
虽然沐夏觉得自己很难感受到什么山崩地裂的恋爱感觉,但他也不是植物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不好,他知道千堂对他好得没话说,明明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在他面前却将姿态摆得极低,只为了得到碰触他的机会,这些他都清楚……所以即使他没有那种恋爱特有的冲动感,但也会感到愧疚。
「我们才认识半年,你不要那么着急好不好?」停下脚步,沐夏轻声叹气道。
闪电结婚也是大有人在啦,虽然千堂看起来为了维护感情千辛万苦,但其实加加起来他们不过认识半年多而已,沐夏以为像他一样暂时持保留态度的人还是比较多吧?有这么严重吗?
「……嗯。」本来走得轻巧无声、站得挺拔修长的千堂,沐夏一停下脚步说话,直挺的背脊立刻就弯了下来,将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的,连双手也顺势扶到他的腰际上了,瞬间像把沐夏包里起来一样。
千堂很伤心,可亲近沐夏完全是他的本能,他根本想都没想就靠了上来,而且他也没胆子学普通情侣搞冷战什么的,万一不小心弄假成真了……
「看情况啦……」顺手抓了抓千堂的脑袋,沐夏似乎有些妥协。
他是不想这么快就摊牌啦,但也不至于是什么需要严守的秘密,沐夏只是单纯的不想惹麻烦而已,不过就算真的被看出来,应该……也不会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反正如果他没有开口,千堂也不可能越过他就迳自开口。
「好。」千堂碰了碰沐夏的脸颊,虽然沐夏没有真的答应他,但只是这么一点妥协就能让他的心情好上许多。
沐夏不介意他不时偷亲两下的举动,甚至还能习惯成自然地蹭两下回去。
沐夏拉着千堂继续前进,他们跑出来可不是为了要来个荒野上的约会,很快地他们就来到一个狭小的山缝前,山缝藏在一堆乱石和凸起的岩地后面,不要说一直线看过来根本看不到,这种左挡右也挡的角度非得绕过最后一道岩地才看得见,隐密非常。
山缝约只有两人高、一人宽,稍微胖一点可能就挤不进去,完全是歧视胖子的尺寸。
沐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虽然狭小的环境很难应付偷袭,但千堂也只能紧紧地跟上,警戒度升到最高。
进入山缝走了一小段之后,空间渐渐扩宽了起来,虽然不到什么别有洞天的程度,但已经足够两个人并肩而行,而且明显看得出有人为整理的痕迹。
看看沐夏一派轻松熟门熟路的样子,这时千堂才放松了下来。
「这是天然的?」想了一下,千堂本来想问是不是沐夏他们村人挖出来的出入口,但看看这么长一段,得花多少力气啊,所以才改问是不是原先就有这样一个缝隙,而沐夏他们村人发现后整理加以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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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说以前只有半个人宽,要侧着身体才能钻进去,而且也不是直直的一条线,地形高高低低地很难前进,光是走就很费力了,根本没办法做其它用途,物资带不进来,就算当作逃生通道也很没有效率,后来慢慢扩宽后才变成现在这样。」沐夏边走边说,通道里卷着微微的凉风,让人感觉很舒服不闷热,「不过为了怕异兽窜进来,开口还是维持得很小。」
虽然他们这条通道的风向都是由内向外的,异兽很难根据气息找到,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他们全村人都躲在里面呢,把开口缩小到异兽挤不进来是最安全的,而且应该也没有哪只异兽能把这种规模的山壁打垮。
山壁满厚的,虽然不是真的走很远,但千堂本来以为直直穿过去一下就到了,没想到现在都已经走了十分钟竟然还没看到头,比想像中要厚上许多了,看来沐夏的村人能在这里居住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
千堂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而且狭长的空间里声音响起来特别明显,鉴于沐夏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千堂只好将音量收到和他同一个程度,总不好问能不能大声聊天什么的吧?
当终于在那一头出现模糊的亮光时,沐夏却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摸上了左手边一处相对比较光滑的岩壁,轻巧地敲击了起来。
岩壁除了比较光滑,看上去也就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可沐夏不过用指节轻击,却发出了清晰而空洞的声音,像那不是岩壁而是一面鼓一样。
敲击声带着特殊而规律的节奏,传递着隐晦的讯息,互相呼应般,那一头的亮光也传来了相似却又不太一样的敲击节奏。
沐夏歪头听了下,才又带着千堂继续向前走。
虽然千堂猜得出来这应该是一种暗号,但却仍然很想开口询问一下细节,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而更令人他紧张的是,有回应就代表有人正等在那一头,沐夏的村人们……
如光晕般的亮点渐渐扩大,代表着两人也快到达了出口,没有想像中许久未见的亲人们开心相拥,千堂直觉感到不对,一个踏步就越过了沐夏护在他身前,蓄势待发的姿态彷佛随时都能伸出利箭。
与此同时,千堂也看见了令他感到危险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把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剑,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了锐利的光芒,它就那样静静地横在洞口,像是装饰物般悬着闪烁着。
那柄剑不仅仅只是一条铁片,上面铸着奇异的深色花纹,虽然不是金雕银镂,但却有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而庞大的剑身也让这样的花纹不显得流气,反而有种诡异的魄力。
千堂不敢小觑,他知道外面就是沐夏的家,或许对方只是守门人,但那把横在洞口的巨剑带着试探、令阻的意味,千堂本能地戒备。
「米叔?」沐夏习惯了,而且他认得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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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洞口传来疑惑的声音,横立固守的巨剑略为放松似地微微垂下。
「欸?米叔不认得我的声音了?真无情。」沐夏半真半假的抱怨,也是为了提供更多的线索给对方判断身份。
「沐夏小鬼?」对方总算是认出来了,原本显眼异常的巨剑幻影似地破碎消失在眼前,到尾端又渐渐缩拢的通道口出现了一个结实的身影。
「米叔!」沐夏热情地越过千堂冲了过去,一个飞踼就往通道口的身影踹上去。
「啧啧,看起来一点长进也没有啊,这小胳膊小腿的……」米叔完全不把沐夏的飞踼攻击放在眼里,随便一拨就把他撇到旁边去了,还有空批评下他的身材。
「小鬼?」米叔朝千堂抬了抬下巴询问,他相信沐夏不会引怀有恶意的人进来,但做为今夜的守门人他还是得问一下,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过去了。
「御属佣兵团的团长,千堂。」从地上爬起来的沐夏边拍裤子边应道,「最近异兽好像不太对劲,我想带他来应该会有帮助。」
「喔……就是你加入的那个佣兵团?」米叔是有听过御属佣兵团啦,但他不晓得沐夏是加入哪个,谁叫那小鬼跑出去之后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嗯,千堂很厉害喔。」沐夏讲实话,很少人能够昧着良心说他不怎么样的。
「是喔……」米叔没有马上应许些什么,只是打量着千堂,再怎么说他也就五分钟前才见到这个人,就算御属很有名,千堂仍是个陌生人,会有所保留是正常的。
和有着结实肌肉,身体稳重有力如山岳般的米叔相比,沐夏的小火柴棒体格只能说是发育不良,而千堂虽然比沐夏高上十公分,用尺量也比他强壮上许多,但视觉效果看起来不过就是小火柴棒的抽高版。
不过因为沐夏孩子的气息很重,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是小火柴棒,总是带着温和稳重气质的千堂就很难让人形容他为大火柴棒了,真要比喻的话,就像是长得直挺挺地白杨树,枝叶间似乎总是穿梭着微风,看起来年轻光滑,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米叔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轻视他,就算沐夏小鬼是枝小火柴棒,他相信他也不会带根大火柴棒就乐颠颠地回来了,而且刚刚他拦阻他们时,千堂积蓄着力量的姿态,彷佛能轻松接下各个角度攻击的站姿,米叔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瞧他,否则他也不需要慎重地拿出武器戒备。
但即使如此,米叔也不可能轻易地相信他,而且万一有什么,反而更难应付、更难处理。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米叔感兴趣的是千堂视线的落点,虽说他还是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但估算也就三分的注意力而已,其它七分都放在沐夏那小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