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又阴暗潮湿,实在不是一个被作祟的人该待着的地方,于是徐枫提议去她的家里。
徐枫的父母实际上是常年在国外工作的,终日里几乎总是她一个人在家,我忽然发现了这两个孩子惺惺相惜的共同点,她们都是独立且寂
寞的孩子。
徐枫家里面的风水布局极有讲究,看来墨愠是她父亲好友的这件事是真的,我四处走了走,太平天下百无禁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相信狄泠宜在此处的状态会更好一些。
我帮她们放好了行李,看着两个女孩子仍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忽然想起来那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话来。
我在现世的肉身年纪不大,其实也就年长她们七岁,如若我是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说不定我在日后以及现在的麻烦事就能少多了,
至少那种信任感是年轻人拥有不了的东西。虽然这样说,很肤浅。
“大体上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好好呆在这里。”说完,我离开了徐枫的家。
我离开的原因自然不是要给这俩姑娘二人世界的空间,而是去寻找事件的基本源头——女鬼。
就在方才,我反复的再度查看了狄泠宜的那些所谓的“伤口”,然后我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那些在她们眼中不断溃烂、有些甚至还在凭
空冒出来的伤口,实际上就是一个很容易破解的障眼法。
当时由于狄泠宜的那张脸带给我的冲击力太大所以没有仔细看,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了个中端倪,尤其是当狄泠宜十分认真的告诉我她有
时候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伤口慢慢腐烂以后的味道时,我就更加的确定了这一点,这一切,都是那个在她们噩梦中的女鬼的障眼法,使她
们在惊恐中逐渐丧失精气,散去魂魄。
虽然狠毒,但是也还是说明了一点,那个女鬼道行不深,应该是死了没多久的!
寻找死人的问题最应该去哪里呢?殡仪馆?墓地?其实这些地方都是至关重要的,而我要寻找线索——以此来化解那个红衣女鬼的怨气的
话,最应该找的人实际上莫过于是警方了。
枉死之人的怨气最重,既然是枉死,那么去警局找找相应的档案也就能解决了。
所以我要找的人,就是那位常常不到岗,有着一份自己的正式工作的朋友……
第五章:鬼符始末2
赵博阳是一名法医。
多数时候我都会觉得他对死亡的执念多过于我,甚至还有点恋尸癖的嫌疑。
一个对待尸体会含情脉脉、将解剖作为生活乐趣的人,怎么说都有些阴森恐怖,而通常会让别人感到害怕的人一般也就是没什么朋友的寂
寞的人。
所以,我的这位挚友——赵大法医本人,他的朋友很少,甚至也可以说,他身边亲近的人很少。那种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具备的吸引力,在
他的身上往往反而变成了保护盾和拒绝的标牌……
看到我来警局找他,赵法医表示很惊讶。但是直觉一向很准的他很快便不用说,就带着我进了停尸房……哦,对了,现在那地方叫“冷藏
室”。
“你说你要找最近几个月的死亡的女人?”赵博阳翻着手中的档案疑惑道。
我摸摸鼻子,只觉得这个停放尸体的地方让我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如实说:“最好是最近一个月或者……一周的?年龄应该是不超过三十
岁,死亡原因系凶杀的那种。”说完,我一回头,果然角落里正站着一位好兄弟冷冰冰的盯着我看……
“碎尸案?”赵博阳又问,翻到了一个月以前的一起案子,至今未结案。
“我看看。”
接过档案,尽量无视掉那来自角落的冰冷视线,最后无奈,“这个死者好像是个大妈吧?你看,年龄上是55岁,差太远了。”
“只有这些了。”赵博阳淡淡的说,“近几个月以来只有这一起案件符合,我听说嫌疑人已经锁定了,是死者的儿子。”
“真的没了?”我不可置信。
“难道你希望每天都有谋杀发生?”赵博阳推了推眼镜,反问我道。
“这也不是……”我嘟囔着,没想到还是做了无用功,一不小心转过身去,视线与角落里的好兄弟对上了……依然执着,冷冷的盯着我,
就好象是我杀了他一样。
我低头开始翻手上的档案,读到:“男。31岁。身高177cm。体重65kg。死亡原因是……高坠致颅底骨折颅脑损伤……”又看了看档案上的
照片,一经对比,正是那站在角落里执着的盯着我看了足足20分钟的家伙……
“自杀,原因据邻居反应可能是欠了太多赌债还不清。”赵博阳冷冷的接口,然后拿回了档案,歪了歪嘴角,“你还是想想会不会是我们
没有发现的尸体吧,说不定还能帮忙破一起新的案子呢。”他揶揄着,拽着我出了冷冻室,生怕我会偷走那里的尸体一样。
而一直盯得我直发毛的那位好兄弟也随即穿墙而出,挡在了我的面前……
“走吧,今天下午我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你先请我吃个午饭……”赵博阳理所当然的说着,向前开路,淡然的“穿”过了那挡在面前的幽
魂,我发现由于可以看见这些的鬼鬼怪怪的关系,我还是不能适应普通人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直接“穿”过灵体时的样子……
“好啊……”我干哑一应,发现被穿过的好兄弟盯着我的眼神更冷了,青白的脸开始贴近,我闪躲了一下,自然而然的绕开它,随着赵博
阳出了警局。外面阳光洒下,天祝我也,这刚死了没几天的鬼魂是跟不出来了。
出了警局后过路口转进了商业区找了一家餐厅进去,午休时间人正是多的时候,我和赵博阳面对面的坐在一张小圆桌的两侧,点完菜后就
开始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你是说你之前描述的死者特征也只是可能?”
“不是啊,我说的关于性别、穿着、年龄都应该是肯定的,但是也有可能不是他杀,而是自杀,你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
自杀案?”
“没有。”赵博阳一口否决了。
“难道真的是连你们都还没发现的事件?”我开始疑惑起来,很快的,菜上来了,女服务员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强打着精神。转念一想,
我想到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例汤哗啦一下子地被服务员不小心打翻,盘子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后听了个脆的。手忙脚乱,除了道歉声之外,那从赵博阳周遭散
发出来的寒气习习逼人……他还是那么的直白。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我突然问道,赵博阳却是自顾不暇没空搭理我,浓稠的汤撒了他一裤子,此刻他正在低
头用餐巾用力擦拭。而他的那条“高贵”的裤子则很有可能是要英勇牺牲了。
唉,活该啊真是!我偷偷地幸灾乐祸着。
只要一想到这家伙的张扬劲儿就生气的很。人家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他呢?好么,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厉害。 偷瞄一眼对面儿,
我估摸着还是要再耽搁上一会儿了。
一场小小的骚乱过去,我由自的在想着刚刚的那个问题,正是那个方才无精打采手忙脚乱的女服务生提醒了我,我发觉我的思维防线可能
是出了差错。
“没事了吧?”我问。
“没事,但是我现在需要一条裤子。”赵博阳冷淡的说着,起身以一种我鲜少见到过的速度出了餐厅并且钻进了他的车子里面。
到了酒店,赵博阳一个箭步便冲进了浴室里去,我在外面呆了一呆,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水声都能想象得到那人的粗鲁动作——洁癖真不
是一个好东西!
如果我也像他似的有洁癖又讲究多的话,那么或许我早就不知道要死过多少回了。而最奇怪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这里,而是为什么一个有
着严重洁癖又死要面子的家伙会成为一个法医?!
真真儿的教人匪夷所思!
于是,我离开酒店,将赵博阳留下。重新回到了商业区,进入一家商场,开始破财行动。虽然我知道他只是想洗个澡,但是要让好朋友光
屁股这种糗事还是想想就算了。
唉,见鬼的裤子!
嗯?见鬼?我随即想到了这个问题。无疑,整件事情的发展都有些仓促牵强,如果硬要说是因为狄泠宜和徐枫两个人玩了一次灵异游戏就
招来了鬼,那未免她们两个也太过时运不济了吧。
所谓的那些招灵游戏其实很多人都抱着寻找刺激的心理玩过,尤其是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们,但是实际上除了一些由于心理作用被自己吓的
不行的人,这种方法本身来说应该是没有这样大的危险的,唯一的后果基本上只是要倒霉一段时间或者是生一场病。
那么或许根本的原因就不在那个游戏上面,狄泠宜和徐枫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事,再或者是……在她们的身上有人动过了什么手脚,这也不
是不无可能的!
到了这些,渐觉真相浮现冰山一角,很有可能在她们梦中的那个红衣女人并不是最近枉死的,而是早就已经死了很久的,但是如果是这样
的话,那个蹩脚的障眼法却又说不通了。
我开始设想,如果本身只是为了折磨她们俩的其中一个呢?
用幻觉慢慢的逼疯一个女孩子,也不能直接伤害她的原因不是因为道行不够,而是因为根本就做不到……我知道,有一种厌胜之术就是这
样,利用枉死之人的凶与怨,取其尸身或者是招阴的物什做为诅咒,迷惑人们丧失心智进入癫狂,而狄泠宜的状态也正好相像。
这种邪祟的物品大多数年代久远或极难被人察觉,往往会被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工艺品而带回家中或者戴在身上。
所以,难道在她们梦中的那个女人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大脑当机了。
……
喜欢穿定制西装上班的赵博阳,一度曾经被人怀疑过是否收受贿赂。
这年头,作为一个公职人员的确不易。不过好在他的家底殷实,那些麻烦就像是个笑话一样的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
我其实是可以想象的出,这个臭屁狂拽的家伙开着那辆骚包到不行的红色法拉利、身穿阿玛尼,一身土豪气质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景象……
迷倒一群小姑娘倒不至于,但是我相信在他的同事中间一定有人非常非常地想将他逮捕!
哦,忘了说了,这位赵法医其实应该还是“赵公子”——有钱少爷一个,也就是现代社会上所说的富二代,只是他的为人和想法什么的都
比较奇葩,所以在他大哥子算是承父业以后,就一门儿心思的投进了另外一个行当儿……
金钱在人间是非常实际的,但是在地狱却是飘渺的存在。虽然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但是对于“重刑犯”,比如对
我来说,这一招压根没用,并且我一直都怀疑当初大概是没有人给我烧过纸钱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我连一个贿赂鬼差的机会都没有……
哎,做鬼要钱,做人……死要钱!
现代社会的确是便利的,同时也和每个时代一样存在着浮华虚幻的一面。
那些灯光营造出来的令人自惭形秽的气质,即为:物质。
现在,“物质”这一词汇的已然有了另外的一种解释,即多数都为含贬义的成分,人们通常会抱着一种非常酸的心态将它与欲望联系在一
起,全然忘记了这不过只是需求的一部分。
我们生活在的是一个“物质”的世界——一语双关。
然而,对于赵博阳说生活着的那个物质世界,是曾经生存在非物质世界中的我所不能理解的。就比如他对于物质的各种喜好以及挑剔。
比如说我知道的那个什么Brioni的定制西装是赵博阳的最爱,据说是《教父》还是《007系列》中出现过的。但是我、就算是知道,在我的
认知里面却是除了能知道它是个服装品牌之外再无其他……
不是人,很多事情就都无法认认真真地从人的角度看待以及理解,我困惑着,却永远的不能表现出那种纠结的困惑来……
“皇上!您的裤子到了。”
重新回到酒店时,赵博阳正在看报纸,他抬眼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袋子,不无讶异。
我忽然间觉得,他的那个眼神之中似乎带有着那么一丝“担忧”的意思?
“其实如果你要买的话,随便买一条裤子回来就行了……”他一字字的说着,无意识间重复了几次推眼镜框的动作,显然是在替我的财政
情况捏了一把汗。
“唉,放心吧,我又不会因为一条裤子喝西北风!”我说。看来也不只有烂赌鬼的裤子会教人担心呀,没想到我在朋友的心目中竟然穷到
了这个地步?!
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我将手里的袋子抛了过去。并靠在墙上眯起眼来打量着他……
“就算是补给你‘那年’的生日礼物了吧。”
第六章:鬼符始末3
话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他突然间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我们都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我在那一年变成了他的仇敌,是什么让我背上十字架甘
愿受刑,我知道,这个世事,总是错乱的。
于是多说无益,他开始换衣服,而我,就像是之前自己所自嘲的那样神经病发作,像个同性恋一样紧紧的盯着他……
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感官动物,所以我不光热爱着美女,也同样的热爱着我的这位朋友,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除了那种
暗暗艳羡以外,我对于这家伙与生俱来的光环其实是迷恋的,我贪恋着人间的美色与友谊。
“她”就曾经十分残酷的告诉过我,比起我这样无所忌惮的傻子,她更加的偏爱我的这位像是贵族一样优雅善良的好友。
我也告诉了她,她更看重的这些东西除非等到她能够被接纳进赵博阳独有的那堵墙内才能一窥究竟,而我的做法是她永远也不能做到的…
…
所以,我可笑的警告她说:“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别人想都不要想!”最后,她甩了我一巴掌就跑了。
赵博阳换好了衣服,的确,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打破了那堵“墙”。
我太渴望后来的感情了,以至于越行越艰难,越走越偏,越走越远。就在这一刻,我意识到,尽管自“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是
我仍然是失去了我的这个朋友的三分之一。
“看够了?”前车之鉴,赵博阳对我仍然抱有戒心。
“别多想,我刚刚就是走神儿了。”我无奈的摇摇头,率先的走出去。而赵博阳也离开了。
反方向的走到不一样的地方,这一世就是这样了吧。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无论是谁,都让我萌生出了一种杀心。结果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