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泰一句话被堵了回去，有点无奈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我心里有什么不顺畅了？”
“我知道，你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顺利研发出跃迁技术的嫁接方式，最终保下‘巅峰遨游’和整个技术团队。我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既然我以前答应过你，会给你一年的时间检验成果，我就不会单方面毁约。”
“真的？”徐子泰脸上掩饰不住惊喜。
陆昭明笑着指了指他的心口：“现在，你心里头是不是感觉顺畅一点了？”
徐子泰又被他噎了一下。
“至于我们俩的婚姻……”陆昭明话说一半，电梯门突然开启，有电子音提示，他们已经抵达了天台。
陆昭明于是率先迈了出去，道：“我们出去说吧。”
徐子泰被他一句话吊着，只能跟着走出去，追问道：“我们俩的婚姻怎么了？”
陆昭明缓步踱到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眺望着高楼之下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以及建筑物上空那几朵漂浮的云絮，呼出一口气道：“老实说，关于我们俩的婚姻，我没打算要离婚。”
徐子泰在陆昭明面前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有点僵：“为什么？”
陆昭明抬起头看向他：“你看，你心里头又不顺畅了。”
“你为什么不打算离婚？”徐子泰懒得跟他讨论顺畅不顺畅的问题，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庄少了，为什么还要维系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就算我相信你不是庄宁，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你就是庄宁，你难道要向全世界宣布，你不是庄宁，你是死而复生的徐子泰？这不现实。”
陆昭明说着，摊了摊手：“既然当初你是以庄宁的身份嫁入陆家的，那么，现在你还得以庄宁的身份继续在陆家呆下去，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你喜欢的人是庄宁，而不是徐子泰，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庄宁了，你面对着我，难道不觉得别扭？”
“我想你弄错了，”陆昭明一脸认真地看向他，“我和以前的庄宁并没有什么接触，我之前说我喜欢庄宁，那完全是个误会。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现在顶着庄宁皮囊的你。”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在乎，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这就可以了。”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不想披着别人的外衣，搅进一场稀里糊涂的感情里。”徐子泰说，“你确定你喜欢的人是我吗？或许你只是喜欢像我这种性格的庄宁而已。”
陆昭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原本以为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他已经把自己的感情梳理得十分清晰了，但是现在听徐子泰这么一说，他又有些迷糊了。
徐子泰向他伸出手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做什么？”
“你先给我。”
陆昭明无奈，只得取出手机递给他。
徐子泰打开手机，连上网络，进入徐子泰的个人主页，随便找了一张他以前西装革履出席某宴会的照片，然后将照片下载到手机里，递回给陆昭明。
“这才是我本人的照片，”徐子泰说，“你要是看着这张照片还能发qing，你再来跟我谈爱不爱的问题。”
然后徐子泰便离开了。
陆昭明怔怔看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一脸的苦逼，这……这不符合他的审美观啊。
接下来的几天，徐子泰一直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里，没有再回过陆宅。
而陆昭明则每天对着徐子泰留给他的那张照片，独自纠结。
他明白徐子泰的意思，徐子泰不想要稀里糊涂的感情，所以要爱他，就必须接受他的过去、他本来的面貌，否则一切免谈。
老实说，他和徐子泰的爱情观是一致的。但正因为如此，他越发感到纠结。
他每次一闭上眼睛，想到的便是庄宁那张脸，想到庄宁带给他的种种回忆，可是一打开手机看见徐子泰本尊，他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便全都烟消云散。
他喜欢纤瘦娇小易推倒的类型，就算相貌丑陋一些，只要性格方面合得来，他也不会太介意。但是徐子泰那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魁梧身材，真心不是他的菜。
他也终于明白，当初自己软磨硬泡地求着徐子泰为自己“江湖救急”的时候，对方心里是有多憋屈了。如果换做他自己，不要说跟对方zuo爱了，就连牵个手他都觉得非常别扭。
他这般日思夜想地纠结这件事，差点把自己纠结疯魔了，甚至经常梦见庄宁，他撅起嘴巴想要亲庄宁的脸，庄宁刚开始还含羞带涩欲拒还迎，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变成了徐子泰的模样，一脸嘲讽地对着他冷笑。
他就这样被噩梦连续折磨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当他浑浑噩噩地来到公司的时候，秘书像往常一样给他递来一杯咖啡。
她看了陆昭明一眼，问道：“陆总，您这几天……是不是操劳过度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陆昭明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
秘书打开自己的日程表，汇报道：“上午有两个视频短会，一个是总部的，一个是分公司的。下午两点去C市谈生意，行程是两天，不过……”
陆昭明问道：“不过什么？”
“这一次出行，您原本定的是销售部和技术部的两位负责人跟您一起去。但是就在二十分钟之前，技术部部长石伟打来电话，说他昨晚上吃坏了肚子，一整夜都在上吐下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所以……”
“这么看来，石伟是去不了了。”陆昭明皱眉思忖着。
一般正职去不了，都会让副职代替，技术部自从A、B两组合并之后，便提拔B组组长周霖担任副部长一职，石伟去不了，周霖便是最佳顶替人选。但是……
陆昭明沉思了片刻，说：“既然石伟去不了，那就让顾问代替他去好了。”
“顾问吗？”秘书怔了一下，自从上次的劫持事件之后，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余子虚的真实身份就是庄宁，这位秘书自然也不例外。
她偷偷瞄了陆昭明一眼，心想，陆总跟陆夫人还真是感情好到形影不离啊，连短短两天的出差时间都不愿分开。
陆昭明见她半晌不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秘书立即一本正经地说：“好的，陆总，我这就去通知。”
第65章：你就别再跟我闹离婚了。
这天上午，徐子泰接到秘书通知的时候，便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部长请假，不让副部长顶替，却要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顾问去顶替，怎么说都有些牵强。
随即他便给陆昭明打了电话，问道：“陆昭明，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陆昭明倒也不掩饰，很直白地反问徐子泰。
徐子泰叹了口气：“陆昭明，你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不是让我对着你的照片发qing么，我正在朝这方面努力。但照片是没有灵魂的，我爱的是你的灵魂，所以我需要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和你的灵魂培养感情。”
“……”徐子泰张口结舌。
“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先挂了，上午还两个会议要开。”陆昭明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跟你们部门的主管报备，早点回宿舍收拾东西，我中午去接你，一起吃了饭再走。”
“哎你——”徐子泰还想说什么，陆昭明已经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眉心，然后走到周霖身旁，跟他说了出差的事情。
周霖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哦，是跟着陆总出差啊，没问题啊，去吧去吧。”那语气，仿佛他跟着陆昭明不是去出差，而是去度蜜月。
徐子泰噎了半天，又无从解释，只好默默回自己宿舍准备行李去了。
中午一下班，陆昭明便亲自到技术部接徐子泰吃饭。
技术部的人员已经对陆昭明时不时的出现习以为常了，半带恭敬半调侃地跟他打招呼：“陆总，来接陆夫人下班吗，陆夫人还在里边，要不我给您叫去？”
陆昭明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让他慢慢来就好，我有耐心等。”
一群人羡慕得无以复加，纷纷感慨：“陆总和陆夫人感情真是好到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徐子泰顶着压力在一道道羡慕的目光中走了出来，看到陆昭明的时候，脸色很臭。
陆昭明权当没看见，歪了歪头说：“走吧，我已经在餐厅里订好位置了。”
徐子泰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去了餐厅，待身边没外人了，才开口道：“陆昭明，拜托你以后不要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明目张胆’好像是个贬义词吧？”陆昭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来接自己老婆下班，和自己老婆共进午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徐子泰知道陆昭明前几天之所以如此安分，是因为他一时还没缓过劲来，如今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估计是又想到什么招数对付自己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不论陆昭明耍什么花招，他都不能心软，不能妥协。
两人吃过午餐，登上了私人飞艇，此时销售部部长吴继遥已经在舱内等候了。
徐子泰这才知道，原来陪同陆昭明出差的，不止他一个人。他心里想着，有外人在场，陆昭明总不至于对他乱来，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
结果他这颗心还没有彻底放下去，便见吴继遥十分知趣地道：“陆总，陆夫人，我坐驾驶舱去，绝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嗯。”陆昭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吴继遥屁颠屁颠跑去驾驶舱的背影，徐子泰无语凝噎。
陆昭明见他愣在原地，于是朝他招手：“别站着啊，飞艇马上就要起飞了，快过来坐下。”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徐子泰看了他一眼，偏不过去坐，自己挑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昭明也不恼，站起身走到徐子泰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一脸“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觉悟。
徐子泰瞪他：“你离我远点会死么？”
“会死。”陆昭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徐子泰：“……”
陆昭明朝徐子泰的方向欠了欠身，徐子泰立即警惕地问：“你做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飞艇都快起飞了，还不系安全带。”陆昭明说着，伸手将他身侧的安全带拉过来，帮他系上。
徐子泰：“……”
只听陆昭明继续道：“你全身绷得这么紧，是怕我对你不轨？”
徐子泰：“……”
“但我和你是合法伴侣关系，我想对你做些亲昵的动作，应该算不上不轨吧？”
徐子泰翻了个白眼，心想“不轨”两字也是你自己说的好么。
“所以，就算我想对你‘不轨’，也是天经地义的吧？”陆昭明说着，一低头，吻上了徐子泰的唇。
“……”徐子泰大脑空白了一秒钟，然后开始反抗。
但是陆昭明并没有跟他比拼力气的意思，他一反抗，陆昭明便放开了他，说：“其实，刚才我只是在做一个实验。”
徐子泰脱口问道：“什么实验？”
“刚才我是闭着眼睛吻你的，我在想象我吻的是徐子泰，而不是庄宁。事实证明，这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徐子泰嘴角抽了一下，这算什么，自欺欺人？
陆昭明又将徐子泰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闭上眼睛道：“我现在想象着，我握着的是徐子泰的手。”
徐子泰觉得他的行为简直幼稚得让人不能直视，想要抽回手，却被陆昭明牢牢握住。
“你别自欺欺人了，”徐子泰道，“如果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还能让你这样为所欲为？”
“我知道，你本人的手并没有这么小，”陆昭明说着，张开五指，穿插进徐子泰的指缝中，与他十指交错，“我也想握住你本人的手，亲吻你本人的唇，以证明我的心意。但我上哪儿找你的身体去？”
徐子泰沉默了。陆昭明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的身体的确已经找不回来了。
陆昭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这时候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给徐子泰足够的时间伤感，一把揽过徐子泰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承认，要改变自己的审美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改变不了。”
徐子泰没有挣脱他，在他怀中平静地问：“陆昭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给我的那张照片，我天天都在看，夜夜都能梦见，我相信，等看久了之后，我一样能爱上你。”
“你应该知道，我给你那张照片，并不是真的想让你爱上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是你打错算盘了，我这辈子认定你了，就没打算再放你走，真的。”
徐子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徐子泰，我们再试试看，好不好？”陆昭明说道，“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一辈子的时间很长。我们不可能做一辈子的陌生人，那样太寂寞了，我们只有努力让自己适应对方、爱上对方，才不算辜负了这一场姻缘。”
姻……缘吗？徐子泰默默地想，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什么姻缘，但是当有一个人，一再对他描绘着相依相伴的美好画面时，他心里也会忍不住生出一丝憧憬。
就在陆昭明以为自己即将说服徐子泰的时候，却见徐子泰用力将他一推，挣脱出了他的怀抱，面无表情地咕哝了一句：“硌着我了，也不嫌肉麻。”
陆昭明自笑了一下，退开身子，没有再去强迫对方。他心里明白，这一场爱情攻坚战，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急于一时。
抵达C市下榻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吃过晚饭之后，陆昭明将一份资料递给吴继遥，说：“这是明天上午谈判需要的资料，你晚上可以先看一下，心里有个谱。”
“是，陆总。”吴继遥接过资料，便先行回房去了。
徐子泰转头看他：“我的呢？难道我不需要参与谈判？”
“别急啊，你的资料在房间里，跟我回房，我拿给你。”陆昭明说着，率先往房间走去。
“……”徐子泰这一次跟着陆昭明出差，其实根本连出差的目的和对象都还没搞清楚，见陆昭明这么神神秘秘的，他也只能跟着去了。
关上门之后，陆昭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徐子泰，说：“先看第十二页。”
徐子泰翻到第十二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端客户市场拓展试水计划”几个大字。
他怔了一下，抬头看了陆昭明一眼，陆昭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完。
徐子泰仔细看下去，发现这是关于“迁徙者联盟”未来十年发展规划中的一部分，虽然并未提到太多关于“巅峰遨游”的事情，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公司意欲往高端市场拓展的雄心壮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