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死亡+番外——非樊

作者:非樊  录入:06-25

妈很遗憾的说,听说那姑娘挺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从她每次见我那羞涩而甜美的笑容中,我就知道。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她不知道,我看似道貌岸然的身躯里面,其实早就烂透了。我现在连自由都没有,又怎样能给另一个人幸福。

索性我顺便表达了下我工作繁忙,暂时抽不出时间谈恋爱。还安抚了下他们,叫他们别心急,缘分不是急出来的。

他们只得叹气,其实我的心里,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回了。

周末的时候人最容易懒散,在家里一窝就是一整天,基本徘徊于床和电脑之间,连饭都懒得吃。今天也是如此,难得我和项北都有一整天的空闲,两人却各自霸占沙发的一头,玩着笔记本,相对无言。

他先受不了了,用脚踢踢我:“哎,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连头都没抬,只是换了个姿势,躲掉他的攻击:“我不想出去,你自己去吧。”

他不泄气的爬过来,夺过我的笔记本:“那要不,你做给我吃吧。”

我不满的抬头看他:“不会。”

“随便什么都行,你就挑最简单的。”

“不想。”我重新夺回笔记本,将注意力转回到正在播放的电影上。

“喂……”他不悦的嘟哝,缠着我不愿离开,“做吧……做吧……”

被他吵得我实在没法集中精神,按下暂停键,正色道:“项北,你回家去吧。”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认真,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从我们成为了情人或是火包友,自从我被他逼得搬到这里,他在这个房子呆得时间显然多于回家陪老婆的时间。让我几乎惊异于他这段婚姻的维系。每次我提到这个,他就像现在这样答道:“不用你管。”

我耸耸肩,也就不再管他。重新按下播放,电影那激动人心的音乐再度响起。由于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所以那句话我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好像在说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犯贱?”

我们恢复到无话可说的状态,直到他想到最好的办法是用游戏定胜负。

“我们玩诈金花,输的人去做饭。”最终他还是屈服了,拿了一副扑克牌过来,“怎么样?敢不敢玩?”

刚好我的电影出现了字幕,响起了片尾曲。我收起笔记本:“规则和以前一样?”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像是舒了口气,“七局四胜。”

我示意他发牌。

第一把开始,我先坐庄:“一下。”

他笑笑:“我跟。”

现在可以开牌,我拿起牌一看,三张,黑桃,3,5,9,金花:“我加一下。”

“我跟。”他从以前就很擅长玩各种游戏,因为他沉得住气,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总是自信满满,运筹帷幄,让人猜不出真假。

“我再加一下。”我以前会去看去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我懒得再猜了。

“我跟。”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把牌撩在桌上:“我放弃,亮牌吧。”

他的牌亮出来,方片4,梅花5,方片4,是对子。很明显,我赢了。

太过相似的场景,一瞬间仿佛时光回溯,我们又回到了单纯无邪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我们爱得放肆,爱得无忧无虑,我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那么简单明确。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然长成了这样的大人,憎恨彼此,互相伤害。

我抬眼,他其实和过去变化不大,岁月并没有对他残忍,可是我却清楚心境的变化有多大,我们同过去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我以为我能抓得住他,但是他耍我,老天耍我,犹如手中沙,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溜走。

我以为他是心头的朱砂痣,他变成墙上的蚊子血。我当他是心头的白月光,他成为嘴边的饭米粒。

第一次,他为了学业,为了事业,为了成功,抛弃了我。全世界都知道他要远渡重洋,过他潇洒的人生,与他最亲密的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好,你要走。得不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

然后,你又闯进我的世界,让我和你在一起。我答应了,却输得一败涂地。你一边说着不会结婚,一边和女人纠缠不清。你自己如此,却见不得我和白帆。你不听我解释,强暴我,折辱我。你虽然看似独立有本事,但忤逆不了家庭,脱离家庭羽翼的你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愿意放你结婚。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真正的恨过你,连对你的祝福都是真心的。我甚至想过,我们可以做朋友,两年间这个念头从未断过。可到头来呢,我的一片赤子之心,我对你的真诚信任,让你设计迷女干我,威胁我。有了家庭的你,竟然对我提出这种无耻要求。我恶心你,更恶心拒绝不了你的懦弱的自己。

你背叛我,伤害我,毁了我的人生。你让我堕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我拿起扑克牌,重重的打在他脸上,力道之大都让纸牌上留下了折痕。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让我很愤懑,最后两下干脆扔掉扑克,“啪啪”两声,左右开弓的扇在他脸上。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震得我手都麻了,他的脸上也不负我望的留下两座艳红的五指山。

他并不惊讶于我的突然发狠,不在意的抹掉唇边的血滴:“继续。”

这次是他赢了,他严肃的看着我,像看一个犯了错的不懂事的孩子:“闹够了么?”然后直接上手,同样扇在我脸上。巨大的冲击磕破了我的口腔,我尝到了血腥味。脸上火辣辣的疼,而且又痒又麻。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自虐倾向,这时候胸口竟然还有畅快的感觉。

我们都不是圣人,相反睚眦必报,谁也不甘愿白受了气。

这场诈金花的游戏变成了我们泄愤的互扇巴掌,我们谁也没有手软,轮到自己押注的时候果断选择跟,比之前玩得更大更凶,有两把甚至赌到了十几巴掌。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利落的摸牌,下注,亮牌,扇巴掌,然后又是一个循环。房间不断响起清脆利落的声音,一连就是好几响。到后来,我的脸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刚开始的疼痛,完全麻木了。手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吃了多大的力气,其实根本不清楚。只是耳朵嗡嗡作响,像是拉开的风箱。项北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我知道最后一下都没有手下留情。

我们开始崇尚暴力,用一巴掌一巴掌的暴力来解决问题。

七局比赛,许是运气不好,我们玩满了整整七局。最后我以三比四落败。

即使结束了游戏,我和项北也死死的盯着彼此,眼睛里都充了血,沉默着,凶神恶煞看上去就像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满意么?”他说。

“爽么?”我说。

到现在我们还是保持着不该有的默契,一齐开了口。听到对方的话,又不由自主的都笑了。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然后扯动了面部的肌肉,痛得直抽气。

多么狼狈,毫无形象的两个人。

愿赌服输,我万般无奈的去厨房做饭。打开冰箱里面倒是有些食材,不知道是项北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其实他买了许多东西回来,一对的睡衣,一对的毛巾,他把这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努力装扮成一个家。

对于那些食材,只可惜我只知道它是什么味,不知道要怎么做。最后在角落发现了一袋子绿豆,就决定干脆做绿豆稀饭,那个无论如何总是可以吃的。

接了一大锅水,把洗好的绿豆,糯米和大米一股脑全倒了进去,打开大火,盖上锅盖,让它慢慢去熬,自己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等待。看着毫无反应的锅,实在觉得无聊得紧,想想又放入两块冰糖调调味。

“做的什么?”这是项北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搂住我,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头搭在我肩上。

“绿豆稀饭。”我感到眩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恍如隔世。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刹那间,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们只是一对很恩爱的普通情侣,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44、

我们之间难得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不要打破这份少有的和谐,项北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这样安安稳稳一辈子,不好吗?”他又说了一遍。

我被他紧紧抱着,心有中被撕裂的疼痛,胸口闷闷的疼,仿佛一下子空了,有什么从身体里硬生生的抽离出去。

一个简单的字,但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我眼里起来了白雾,看不清楚,但声音却很清晰:“我做不到。”

“为什么?”他焦急地问道。

“你说得轻松,可是……你的家庭呢?我的尊严呢?你我做人的原则呢?统统都不要了?”爱又怎样,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什么也不会因此改变。

项北把我桎梏的更紧,他的身体渐渐像筛子一样开始颤抖,越来越厉害。他哑声道:“到底要怎样做?阿燃,你告诉我……”

我突然转身,更加用力的狠狠抱住他,一边箍住他的背一边正色道:“放我走……给彼此一个机会,也许我们还能是朋友。”

“可我做不到……”他一脸凄凉悲楚,“如果可以……又何苦变成现在这样,爱不得恨不得,进退两难……”

我们紧紧抱住彼此,两颗心的距离无限靠近,贴在一起砰砰直跳。

我忘记了炉子上正在熬着绿豆稀饭,我忘记了要把火调小,所以粘稠的液体扑出来,浇灭了炉火。

我闻到煤气的味道,很刺鼻,很不舒服,有毒且致命。我放开项北,想转身关火,他却紧紧抱着我不愿意动。他像是累了,用一种最懒的姿势,偎依在我身上。

“干脆别管了……”

我没理他,使出全身力气挣开他,把开关关了,然后顺手盛出一碗稀饭递给他:“尝尝吧。”

他没有拿勺子,直接端着碗喝,也不怕烫,没几口碗就空了。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没离开过我。

我自己也舀了一勺,只吃了一口,就变了脸色,把绿豆吐出来:“硌牙。”

他笑了,毫不介意的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应该先煮绿豆,它比较难熟。”

“我下次注意。”

“下次还煮给我吃?”

“嗯。”

他端着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脸上是似有似无的柔和笑容。

我拿起手中的相机,调整到一个适当角度,“咔嚓”一声定格下一个永恒的瞬间。镜头那头的白帆,穿着学士袍,笑靥如花。

“恭喜毕业了。”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背,由衷地为他高兴。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比起刚见面时候的叛逆少年,现在的白帆褪去了青涩,眼中也有了属于男人的稳重与刚毅。

“谢谢哥!”他习惯这样叫我,在我面前他会不自觉的撒娇,展现孩子般清纯可爱的一面。

他笑嘻嘻的摘下学士帽,恶作剧的戴在我头上,非要也给我拍照留念,真是的,我都毕业了多少年了,学生装不了,学生他爹还能考虑看看。之后他又取下帽子,激动的高高抛到天上,犹如他一样,即将踏入社会,展翅翱翔。他一定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不然也不会在喝醉后说出“雄鹰下山,猛虎冲天,谁主沉浮,唯我白帆”这种话。

我们来到F大的标志性建筑,创始人雕像前,他又凑到我身边,脸贴上我的:“一二三,茄子!”

大大的,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只可惜我笑得略显傻气,毁了照片的整体构图。没办法,我实在不擅长也不喜欢照相。白帆倒是很满意,拿着相机端详了照片一遍又一遍。

“哥,刚进这所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拍过照,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装作很怅惘的样子,“我还记得那天有人说再也不想和我见面了。”

“那是我一时傻逼!”他急急的解释,愧疚的低下头,“哥,你可别放在心上。”

“跟你开玩笑呢。”我习惯性摸摸他的头。

这时候一个同样穿着学士袍,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过来,有点瑟缩地说:“白帆,我有话想对你说……”

女孩期待的看向我,白帆抱歉的看向我,我示意他们讲,很自觉地走到一边,直到距离足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这种时候,要是这么不解风情,那我真是白活了。

女孩微低着头,脸红扑扑的,嘴唇轻启,说着表白的话,然后忐忑却又充满期待的等着白帆的答复。白帆说了什么,说完还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无奈的叹口气,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女孩听到后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还是故作坚强的笑着道别了。

走在路上,白帆张了好几次口才出声:“哥,刚才那个女孩对我表白了。但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刚好走到离警局不远的地方,我停下来避开这个话题,故意问他:“工作怎么样了?”

“虽然现在只是打字员,还不是正式员工,但我会努力通过司法考试的。”他一直在努力履行和我的承诺,在我每一次推开他之后,他都会想办法同我靠近。看着警察局门口来往的人流,他突然意识到今天不是假日,“哥,你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

“那你现在要回宿舍吗?”

“我现在……不住那里了。”

“咦?”

“……我借住在一个朋友家。”

“谁?”

“……”

“是……项北?”

“嗯。”

他呆了好久,我想上前碰碰他,他用力挥开我的手,怒吼了一句:“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小帆……”

我努力捏着他的肩膀,他却拼命挥着胳膊。他看着我,眼圈突然红红的:“哥,他负你,伤害你,为什么到头来你还是接受了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发生了很多事,你不明白……”他像那年那次一样,失控了。我努力安抚着他,把他拉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小路上,他的大声嚷嚷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是!我不明白!你永远只把我当小孩!只把我当弟弟!”他失控的都要破音了,我从没听过他这样声嘶力竭的声音,像是泣血的控诉,“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接受我!我在你身边,你根本不为所动!到头来,还是项北!只有项北!”

我觉得他或许也看不起我,为我的不争气。

“我没有家,没有家人,记忆里的父母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争吵,根本谁也不在乎我。后来他们都出了国,各自成了家,而我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我拒绝他们的帮助,自甘堕落,变得乖张古怪。是你……是你拯救了我……”他怔怔的看着我,“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哥哥,有了一直渴望却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可你的心里只有那个叫项北的人。明明知道是自取其辱,可我还是一次次努力尝试让你接受我。我试过放弃你,不见你,可是实在太痛苦了,比死还要痛苦,我宁愿死也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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