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日光+番外——吖笙

作者:吖笙  录入:06-25

叶熙拾起杯子,暗里扯了扯林徵的衣角。然后大大方方起身,揽过林徵的肩膀,笑着冲那人扯起东北腔:“哥们你看过断背山么——我俩就这么断了,咋样?”那是叶熙第一次听到“搞基”这个词,和断背一个意思,却分外刺耳。

众人见他毫不介意还出面圆场,跟着起哄,笑过也就算了。

当时的感觉,很多年后林徵都能记得很清楚,那是叶熙头一回用那样的语气,不是很纯正的腔调听来有些滑稽,形容不出,有些疼,不是那种切伤刺伤厚实的疼,更像是随波起伏的枯叶,一顿一阵,近乎虚浮却绵长的疼,仿佛植入灵魂,每每触碰,疼得措手不及——

那天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近乎疯狂地纠缠,纠缠。

之后,谁也没提起这一茬,倒像是不曾发生。

有这么一道数学题,很简单,一加一等于几?这道算术有N种答案,婚姻中,一个人加一个人等于N个人,那是一个家庭跟另一个家庭的关联,因此,矛盾总是不可避免——

扯远了,李一程和他的女孩还没到婚姻的地步。然而考量是不可避免的。

试问普天下有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上好日子呢,对女孩子说,无非嫁个好人就是过上好日子的便捷途径。有车有房,似乎已经成为婚姻的基处——如今这岁月,谁想大半辈子成为房奴呢——

那位女孩也是挺纠结的,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爱李一程的,也觉得他会有前途,因为很有一套小算盘,透着南方人的精明,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机会——话说回来,这机会谁知道啥时候能到来?她在冒险等待与另觅良人间徘徊,徘徊——

李一程最近的全部心思基本投在股市,之前油价暴涨,他倒是小赚了一笔,之后没多久,完了,经济危机,套牢了——每天瞅着直线下降的曲线,小心肝扑腾扑腾地疼。

女孩到底是善解人意的,没少劝他,现在还没步入婚姻哪,经济大权还是圈在自己手中的,明里唯唯诺诺,暗里还是自己较着真,眼巴巴瞅着红绿线滑落滑落——偶尔一下小波峰,乐得跟开了花似的——

以前港剧不少都有股市套牢跳楼的情节,女孩很担心哪天这家伙也一下蹦跶了。一帮人在一起的时候,心直嘴快,半是奚落半是较真。李一程同志还是很好脾气地配合着,当然这只是当着她面儿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这段感情亮起了光灿灿的红灯。

“你认为你们之间的爱情神圣不可侵犯,我和他之间就只有肮脏龌蹉下贱么?”女人的情绪没有多少波动,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绝望和嘲讽,“原来你这样看待我的——”

男人摇了摇头,搅动着咖啡,想着怎样能够说服她。

“你见过馨馨么?”

女人怔了怔,缓缓点点头。馨馨就是毛安臣的女儿,她也曽去接过她放学。沉默了片刻,她悲哀地发现,他想说什么自己都清楚。

“林徵,你信么,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拿起水杯,却没有喝,或许当初有些其他,后来也有诸多考虑,却是不可救药地动心了。“你们的事没有告诉家里人吧?”询问的话语,却是肯定地语气。

放下小勺,往后靠了靠,显得有些烦躁,有些后悔找上她:“你越来越不可爱了。”独立了,成熟了,女孩蜕变成了女人。

女人端看着他,轻笑着:“从你眼里有了他,我就开始不可爱了吧!”忽而有些怀念那些读书的时光,任性闹脾气,面前这人宠着爱着,幸福得很。

以前都没发现左瑶瑶的一句话能噎死个人,到底是对她愧疚着的:“瑶瑶,对不起——”

女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没什么好抱歉的,”她撇撇嘴,“何况是我抛弃你的。”

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那时候女孩任性,时常把分手挂在嘴边,算来也确实是她先提出的。

“我要去上海了。”分别的时候,左瑶瑶如是说。

林徵愣了愣,这消息还真突然,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

“他帮我找的门路。”坦言,然后转身,几步后又回头,“林徵,再抱抱我吧。”

当晚回去的时候,碰上洛凡,突然说:“其实你一直这样挺好的,真的!”搞得女人一阵莫名其妙,一阵鸡皮疙瘩。

之后跟青年说起,只见他忍住笑意:“他觉得你骨子里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当然是将“小屁孩”偷换了概念。

是那家伙常挂在嘴边的,冷哼一声:“他没取笑我像天山童姥啊!”

青年的笑意更浓了些,没敢告诉她那人还真提到了。

那阵洛凡见到林徵,总没有好脸色。

第十一章

张兆军最近很烦,而那个烦的原因让他更烦。

“喂!”

洛凡听到话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不由皱起了眉,有些惴惴:“呃,那个,张兆军么,我是洛凡。”

“哦——”那边是声音缓了缓,“今儿吹的什么风儿啊,您突然找我!洛小姐有何吩咐?”

“这脸变得——”这边暗自腹诽了句,接着说,“那个听李一程说你有一个朋友在开电脑维修店,你能不能带我去下?我笔记本罢工了。”

“行,你说个时间。”

“就下午行不?我着急用。”听那边有些迟疑,又说,“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我空得很,一会儿过去找你。那小子可是一大色狼,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看我对你多好哇——”

额角跳跳,没发作,这家伙丫就一损友!

狗血,绝对是狗血!

今天出门咋没看黄历哪?!洛凡心里那个悔啊。本本问题很大,需要一个大手术,没个三五七天的好不了。当然,让她如此郁闷的原因不是这个。

瞟了眼身旁的人,听着电话,谈笑依旧,跟朋友胡天海侃。刚刚挂断又有电话进来,看了眼,没搭理,马上又响了——

洛凡见他有些烦躁,不想招惹,只管自己走路,只差耷拉着脑袋。

“宁晓菲,你TMD到底有完没完!?”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头次遇见他,这个名字被他骂了N遍,洛凡寻思,再怎么着,对一女孩怎么恶劣,总是少了些风度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对她?”

洛凡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张兆军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电话,冲自己说话。干巴巴笑了笑,愣是没说出“没啊”,讪讪低了头。

“女人真TM麻烦!”忿忿骂了句,才意识到把身边这位也连带了进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像是考虑了很久冲她说,“帮我个忙呗。”

显然是不容洛凡拒绝的,而洛凡压根没想过拒绝,有来有往嘛——向来是她的处世教条。

可是一来到地儿,洛凡就胆怯了,吞了口唾沫,哀嚎:“老天,犯不着怎么玩我吧——”接着默哀,“你大爷的,我欠你的——”

越是让自己别去在意他人的眼光,越是觉得那些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他人嘴里咧咧着的就是针对自己——哦,不,是自己和这位大爷!

他们去的是医院,XX女子妇产医院——洛凡差点儿咬碎了烤瓷牙,“晚节不保啊!”

这边这位思绪在疯跑,而那边那位根本就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是啥心思叻——脑门直么嗡嗡作响,理不清情绪。

自己小心翼翼保护了六年多的女人,现在怀了别人的种,被抛弃了,倒想起自己的好来了,他是该觉得荣幸么?!不由又暗骂了句国骂。

洛凡寻思着,用“冤家路窄”这个词不太合适,显然,他们显然是约好的,自己是来当炮灰的,“炮灰”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也不合适。凭自己凑合算聪明的脑袋瓜,剧情算是明白了七七八八。别怪她没礼貌不跟人家打招呼,而是她对刚才宁晓菲杀伤力极大的刀眼心有余悸。是的,刚才在路上已经偶遇一回了,所以才招了那么多的郁卒。

宁晓菲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洛凡,又望向张兆军,明显是忿恨的,差点儿落了泪,她觉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张兆军到底没忍心,解释道:“我朋友,到底是女人,能帮上忙。”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招了一女人的怨,另一女人的恨。

这是一次新鲜陌生的经历,洛凡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张兆军自个儿出去透气,八成是抽烟去了。她一个人呆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对手指,偶尔抬头瞟瞟手术室的灯,想着那些个冰冰凉凉的手术刀,还有血淋淋的场面,小心脏经不住一阵一阵哆嗦——

手术并没有很久,对她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洗礼——她很迷茫,一条本可以鲜活分明的生命,就这样冷冰冰地陨落,不带走一丝感情,或许还被憎恨着——

张兆军把医生的嘱咐听得仔仔细细,洛凡见他认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两人把宁晓菲送回住处,自从手术室出来后,女人面色惨白,极其虚弱,一句话也没说,东西也不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兆军看了看洛凡,打发她先回去了。

洛凡在楼下看着上头亮着的灯,想着,那里头肯定有人在哭泣,深深出了口气,夏夜的空气里,有些咸涩的粘意。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起,或许张兆军本人并不介意,可她还是不想讲出去。她只是对叶熙说,今天我有点难过,对林徵说,你们两口子请我K次歌吧!她没对他们说“你们要好好的”——

女人在KTV的爆发力还是很让人跌破眼镜的——

叶熙说,唱得不错;林徵说,那嗓子跟鬼嚎似的——

那天还有一个收获就是,蹭了一顿肯爷爷,林徵掏的银子,如果他没说“小P孩就爱吃这些玩意儿”的话,就圆满了!

洛凡其实不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可是有些东西闷在心里真的很难受,她写了一条很长的短信给张兆军。

她说张兆军和她那位亲的跟哥哥似的朋友很像,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在她的预料外了,自从他跟前女友分手之后,变得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位“大哥”了。他的前女友也是洛凡的好朋友——她曾经以为,他们能够结婚,能够长长久久——这件事情上,洛凡一直无能为力。也因为身处异地,跟他们渐行渐远——其实,她很想对他说,如果他觉得不幸福,一定要告诉我!可有些话因为太熟悉了,反倒不好意思开口。

她说:“张兆军,改改你那些臭毛病吧,真的没有多少女生会受得了!”

她说:“张兆军,希望你能幸福,真的!”

接下来有一阵,张兆军没有在她的视线中出没,再后来,这厮又蹦出来了,洛凡暗暗观察,看不出他跟之前有什么变化。

只是偶然有一次他忽然对她说:“女人,你真的挺事儿妈的!”遭了一记白眼。

然后洛凡偷偷笑了,因为他的粗言秽语确实克制了些。

第十二章

中国人爱热闹,一年到头,这个节那个节,总喜欢一大家子凑到一块热闹热闹,阖家团圆,添添喜庆,老一辈人尤甚。

挂断电话,林徵揉了揉耳廓,每当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是一通接着一通。他家离B是不远,也属于B市的管辖范围,回去尚算方便。爷爷奶奶挂念孙子,母亲想看儿子——

显然,他们还有预谋,那档子老事——相亲。

老子支持儿子以事业为先显然遭到老婆及其老娘的双重压力。据他老子透露,这会儿娘子军们准备充分,对方是他老娘同学的同事的女儿,那老娘同学的同事可是个处级干部,女女儿长得水灵,今年刚毕业,还考入了某事业单位——多好的条件,能看上他这一穷二白的小子才怪!当然,在自己老娘眼中,儿子是极优秀的,自家条件也算宽裕——

“也是,这女孩要是占着自家老头的权力不可一世,可不得把咱家宝贝儿子委屈死了!?”那边老娘仔细一寻思,把这个女孩排除在名单之外。

“这个中秋跟我回家吧!”林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仿佛这是件很寻常的事。

叶熙唬了一跳,面上不露痕迹:“你们一家子团聚,我去凑什么热闹?”这一问,让他们的尴尬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林徵听他的回答带着几分凉薄讥诮,依稀觉得这不该是他的小日头,夹枪带棒的是那温和善良的人么?他的心有些乱了。不可否认,叶熙的质问合情合理,以什么身份带他回去呢?难道一辈子将其掩盖在“同学”或“朋友”的身份下?对着含辛茹苦哺育自己的骨肉至亲,他无论如何不敢吐露心声,他是愧对他们,可是他并没有做错,谁能说爱上一位同性是个错误呢?

见那人兀自发傻,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他不知道他的小日头有一处无底的黑洞,阴暗且冰冷;他不知道他的小日头喜欢将伤口的结痂撕开,任血流不止;他不知道他的小日头每逢佳节,见他人其乐融融,忌妒疯长——

了解这样的小日头,他可还爱?不知为何,想到这些,他霍然腾升一种毁灭的快感——

而后,林徵见到他笑了,带着意味莫名餍足的笑,让他的心脏为之一颤。

中秋假期,洛凡出乎意料没有回家,加上张兆军、叶熙,正好三缺一。

张兆军相当痛苦,在电话这头没少把哥们陈轲抱怨。

中秋佳节,三人结伴,在路边的大排档度过。张兆军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谈到神舟N号到娱乐圈谁谁谁嫁给了某某首富——口沫横飞,洛凡只敢拣自己跟前的那盘清炒土豆丝吃——

洛凡偶尔转眼看看叶熙,他淡淡笑着,偶尔给她回应,也是淡淡的——

张兆军喝了八瓶啤酒,根本没办法走直线了,还一直打着颤念叨着什么——

洛凡也喝足了三瓶,有些迷蒙醉意,借着醉忽然想整些坏心眼的事情,可挠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建设性的。转身瞧了瞧一直闷不作声的叶熙,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青年两眼微阖,呆滞无神——偏巧,她只是想着他的酒量还真不错,被张兆军灌了七八瓶有余居然还这么“镇定”,回身向王张兆军那边靠近,心想,还是去照看下那只醉猴一下才好——于是,渐行渐远,把人弄丢了也不自知——醉着的人总是毫无道理的。

当然,叶熙没有丢,二十好几身健智强的大号青年想走丢也是极不容易的。他只是在马路边的草坪里睡了一夜,像流浪汉一样蜷着身体,也许比流浪汉还不如,他们好歹还有床破棉絮取暖,而他什么也没有——

于是,不负众望地感冒、发烧——二十多年来,他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病来如山倒,足足养了两个多星期,就差引起急性肺炎了——

对于此事,林徵差点没灭了洛凡,他一瞪眼,人家压根没瞅见,只心急火燎地瞅着那人,差点红了眼——而卧着的某人连看也不看他,凉凉一句:“关他们什么事?酒是我自己喝的,草地也是我自己去躺的,他们又没拿刀子逼我——”于是乎,林徵想灭了他,再把自己灭了,一了百了!

推书 20234-06-25 :修真之军爷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