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几人的神情,演戏都不可能这么逼真,于是跟着怒了,“李约你丫有毛病吧,扮伟大呢,亲手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人怀里硬塞。我说这事儿你怎么就能做得这么心安理得呢,是不是不记得念书那会儿你大冷天掉水里快死掉的时候是谁把你给捞起来的了?不指望你感恩,但也别反咬一口啊。苏晓午要和别人结婚了,看着鄢凛不幸福你爽了?”
李约一张俊脸被打得破了相,他抬起拇指擦擦嘴角的血,对鄢凛说:“不管怎么样,苏家这次帮了你家是事实。这个世界是等价的,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拿另一样来换,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天真到相信商场上有什么真善美。我承认帮晓楚骗你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做同样的事。”
说着看向宋繁几人,“换成是你们任何一家想要帮忙,哪个不得伤筋动骨?就算为了鄢凛你们心甘情愿,但你们的长辈们会允许吗?或者就算应允,代价会这么小?恐怕丢掉鄢氏的绝对控股权都是轻的,再往后想,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只有苏家能。”
李约难受地咳了几声,“鄢凛,你好好想想,只要你愿意,未必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顿了顿,他的眼神带上来一点恳求,“给晓楚留点余地。”
四人目送着李约离开,良久范冬离出声骂了一句,“操!”
宋繁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乔明明颓丧地拿脚碾地,闷闷地问“凛儿,你打算怎么做?”
鄢凛笑了,他打算怎么办?
他早就打电话通知了李约的姐姐李理,在英国的时候他们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一心想要成为李家医药王国的掌舵人,这次李约扔这么大个把柄在她手里,她回国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老实说,鄢凛也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宋繁觉得很不对劲,前几天他还能察觉到鄢凛苦苦压抑的悲伤,但现在,他给他的感觉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要是能这么快就放得开,也就不是鄢凛了。
“我在想乔明明能不能好好喊我名字。”鄢凛心情不坏,于是开起了玩笑。
“凛儿,凛儿,凛儿~来给大爷笑一个~”乔明明的舌头不知道怎么长的,鄢凛一向认为自己的名字喊出来还算朗朗上口掷地有声,一到他嘴里就活像是在叫春。
论耍宝犯贱,乔明明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范冬离换好衣服出来见他又跟一神经病似的,直接把他丢进了游泳池。
第3章
李约有些气息不稳地回到了医院,一路上认识的人都对他行注目礼,他却顾不了那么多,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到了苏晓楚病房外,他扶着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推门而入。
活在他们这个层次,演戏是家常便饭,而在这方面,苏晓楚打小就是个中翘楚。她现在的模样真的是一副因病憔悴的样子,脑袋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是鄢凛最喜欢的颜色。头发干枯而没有光泽,病服里的身体显得空荡荡的。特护正在喂她喝粥,她喝粥的样子都很痛苦,像是已经病到连吞咽都觉得是折磨的地步。
李约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她很久。苏晓楚以为他是又有注意事项要交代,于是没有再吃东西,很快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知道了。”
苏晓楚一愣,“谁?”
“鄢凛,鄢凛知道了。”如果是其他任何人,他都还有几分把握可以继续演下去,但是是鄢凛,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苏晓楚手指用力掐了掐自己,“他怎么知道的?”
帮着苏晓楚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李约每天其实都活在巨大的煎熬里,脑袋里又传来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痛楚,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问清楚。”
苏晓楚抿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脑子已经再次快速运转了起来。
这绝不能是结束,一定还有办法。
李约一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苦笑出声,“收手吧。”
鄢凛不知道还罢,一旦知道了,估计有千百种办法能把他们的谎言戳破。编了一个谎话就要千百个谎来圆,而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他不可能每一小步都毫无破绽。
“鄢凛找的是我,这就说明他还不想大家面上太难看,你顺势下来,不要逼他和你结婚,向你爸妈认个错,这样事情还可以内部消化掉,没有人会乱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知道怎么做最好。
“然后呢?眼睁睁看着他又重新和苏晓午在一起么?”
“苏晓午和顾优的订婚请帖都已经发了,她只会和顾优结婚。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别再钻牛角尖了好吗,放弃鄢凛好不好?”李约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苏晓楚盯着自己的手,幽幽道:“我就是要他。”
李约几乎快被她给逼疯,“他不爱你!你这样嫁给他,除了一个名分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把癌症变成真的!”
李约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苏晓楚盯着他,执拗道:“帮我。”
李约摇头,踉跄着退后,拉开门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
鄢凛打算回家后和父亲商量一下怎么还苏家的人情。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强按着脑袋喝了苏家送来的救命水,但帮了就是帮了,鄢父一向知恩图报,现在不打算赔上儿子,只能另辟蹊径了。
鄢凛到家的时候鄢父还一个人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吃饭都是让人送上去的。
比起之前差不多被全面叫停,新城区的大部分工程已经开始慢慢完工了,而之前鄢氏仿佛大厦将倾人心惶惶的局面也终于有所缓解。但一天没查出背后捅刀子的人,鄢父就一天安不了心。
鄢父鄢谨之是有名的儒商,做事向来留一线,实在很难想出不小心得罪了哪尊大佛,要这么整他们家,而且还像是早有预谋。
新城区的案子是一块肥肉,虽然政府监督格外严,但众人还是趋之若鹜。之前买地的时候鄢氏顺利竞标成功羡煞了一大帮人,鄢氏占了大头,但并不是一家独吞,所以谈不上什么犯了众怒。但坏事还是来了,先是出台了新的环保政策,整个发展区的排污工程几乎是废了,又要重新招标换人来做,接着质监站又检测出楼盘建筑质量不达标,再然后就是一系列后续事件,公关了很长时间,工程还是被叫停,鄢氏形象也大受打击。
后来苏家跳出来帮忙,鄢谨之有些意外,他经营多年,知道遇难的时候不会没有人搭把手,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别人多少会有些迟疑,不可能那么爽快。听到苏家那位主母提出的条件后,他差点就要怀疑是不是苏家在搞鬼了,因为他们在别人都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就表现得兴致缺缺,像是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现在又在这么个时间跳出来提出帮忙,条件就是让鄢凛和苏晓楚结婚。
这无异于是扔了一颗炸弹,几乎把两家都炸开了锅。鄢凛不可置信,苏晓午死活不同意,但苏母手段强硬,这次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一向最疼爱苏晓午的苏父也一味地保持了沉默。遭到反弹后便又加了一把感情牌,苏晓楚患了癌症,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希望鄢凛和苏晓午分手,和苏晓楚结婚。
反正都是联姻,娶谁都一样。
鄢母倒是真的有点可怜苏晓楚,两个女孩里,她从来就比较欣赏更加懂事知礼,气质端庄的苏晓楚,苏晓午长得过于美丽,一向很难得到女性长辈的好感。只是儿子喜欢,他最疼的毕竟还是儿子,但苏母逼得太厉害,于是鄢母也陷入了两难的状态里。
胶着胶着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鄢凛终究还是和苏晓午分了手,苏晓午崩溃到不行,自杀未遂后突然就宣布要和顾优订婚。那阵子鄢凛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一眼看去像是只剩下皮跟骨头。鄢母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要去找苏母拼命。谁的孩子不是爹妈的心头肉,你自己的心偏到没边儿了,把小女儿快给逼死不够,还来害她的儿子,也不怕折了寿。得癌症怎么了,医学这么发达又不是不能治,干什么非得要全世界都顺着你女儿的意?
鄢凛到家的时候鄢母正在和人通电话,语气不是很好,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鄢凛,对电话那端说了句再聊就直接挂了。她起身走向鄢凛,摸了摸他瘦削的脸,“怎么回来了?”
鄢凛倾身抱住自己的母亲,蹭了蹭她的发顶,“回来和爸商量点事。”
儿子已经很久不曾对她这么亲昵,鄢母一时有点想要落泪,于是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鄢凛松开母亲,上楼去了父亲的书房。
他把苏晓楚和李约干的事简单说了下,鄢父听完后都有点儿不能回神。
装病,连自己亲妈都蒙,死活要抢已经和自己妹妹开始谈婚论嫁的男人,这得有多丧心病狂?他也算是看着苏晓楚长大的,怎么就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
只不过鄢父看问题很少片面化,他很快就想到了事件的另一方,所以顿时瞄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我说你个小兔崽子到底给苏家姐妹下了什么迷药,就为了得到你只差把天给捅个窟窿了。我怎么生出了你这种儿子?别的不会,净勾女人!”
鄢凛差点给气了个仰倒,合着现在真相出来了一半,还全成了他的错了。不过他毕竟不会和自己父亲红脸,也知道对方这阵子难得有能发出脾气的时候,于是只是调侃了句,“您觉得家门不幸?”
鄢父瞪他。
鄢凛说:“我是从妈的肚子里出来的,从理论上来讲女性必须为怀孕投资的热量是80000卡,而男性为奉献一粒精子所耗费的力气是0.00000007卡,还不够您在床上翻个身放个屁需要的热量呢,您完全不用烦恼怎么生出了我这种儿子,和您真没太大关系。”
鄢父拿起杯子作势要砸他,“不肖子,你是要气死我啊!”
鄢凛等着他砸,可雷声大雨点小,半天还没动静,于是他呵呵笑着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
顾宅,此刻的气氛相当不美妙。
看着对面把他当空气的儿子,顾母几乎是柳眉倒竖,“我不同意你娶苏晓午。”
顾优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说话的语气都是懒洋洋的,“反对无效。”
硬的不行来软的,顾母毫不气馁,“别拿什么你喜欢她喜欢到非卿不娶来糊弄我,你当我没有观察过你看她的眼神吗,跟看我们家小白差不多!”趴在她脚下的小白应景地汪汪叫了两声。
顾优淡淡的一眼看过去,漂亮的小狗顿时缩了缩脑袋。
“妈,其它事我依你没问题,但我的婚姻必须我自己做主。”
顾母抚着胸口,“其它事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但你必须找个让我满意的媳妇儿。妈承认这两年一直催你结婚不对,但你也不能这么,这么……”顾母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词,噎了一会儿语气又强硬了起来,“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为什么非得娶个不拿你当回事心里还念着其他男人的?她嫁给你能安什么好心思?我生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给不知所谓的小女孩当刀子使的,你要赔上自己的婚姻,先问问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不同意!”
说着说着竟然还耍起赖来了,顾优好气又好笑,“她嫁的是我,一起过日子的人也是我,您要是看她顺眼我就常带她回来看看,不顺眼我就一个人来,保证绝不碍着您。”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
第4章
前世苏家帮忙,鄢父拿鄢氏股权做了交换,只是后来都作为苏晓楚的嫁妆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但这次父子俩都打算加倍还回去,有了这么个教训,再和苏家攀扯上关系他们都得想了再想,未免对方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又来次挟恩求报,还是一次性算清楚比较好。
鄢凛知道新城区所有项目完工之后会有怎样的回报,所以新城区利润的百分之十其实早就足够还他们了,但他不可能直接这么说,双方相信的比较有诚意的方式依然是股权互持。其实鄢凛恨不得把苏氏手上本来就有的鄢氏股份都全部收回来,但现在不仅不能,还得给他们送,在不丢掉绝对控股权的情况下,他很想提议对鄢氏进行扩股,但鄢父应该不会同意。
鄢父沉吟,“新城区是我唯一冒进的一次,没想到就栽了跟头。”
鄢凛皱眉,“您的眼光很准,做法也没有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至于搞鬼的人是谁,鄢凛却觉得对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毕竟他们只是被卡在一个无法内部解决,必须求人的点上,问题是很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就在他们着手解决的时候,阻力其实没有想象中大。反而是苏家,那才是个最大的意外。
“查了很久,不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内容。”鄢父眉头皱得很紧,很显然背后有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很糟糕。
鄢凛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前世花了那么长时间都还没查出来,现在也得慢慢来。
“这个项目完成后,我想休息了。”鄢父看着鄢凛说道。
鄢凛本来还在思索怎么把对方引出来,一听直接有些傻眼,“爸!你过完五十岁生日才几天?”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坐到董事长的位置上去劳心劳力,权势的滋味固然令人向往,责任固然不可逃避,但他真的从没想过二十五岁之前就掌舵鄢氏。
鄢父几乎是立刻吹胡子瞪眼了,“怎么,你不愿意?”不等鄢凛回答,“我和你妈为了你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现在老了,想享享清福怎么了,再说了你是个男人,都有本事让苏家姐妹为你要死要活了,让你打理下公司怎么就不行了?还是说你就是希望我累死在那个位子上?”
鄢凛无语,“您能讲点儿理吗?”
鄢父摆手,“苏晓楚那事儿交给你妈,你休息好了就给我去公司接着上班。”
……
鄢凛在家吃了晚饭,中途接了个电话,是李理打来的,说是时差倒完了,喊他出去聚一下。其实他和她真没熟到那个份上,李理是李家的长女,因为野心太大,相当于是被流放到了英国,和家里人关系其实很冷淡,而他一直和李约走得近,自然就不可能跟她太熟络。但人是他叫回来的,不去见一见说不过去。
鄢父见他挂掉电话后吃饭的速度更慢了,冷哼一声,“又是女孩子的电话?”
鄢凛答:“是李理。”
鄢父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你和她又搭的是哪门子关系?”
鄢凛已经懒得回答,只埋头喝汤,鄢母见状一拍筷子,“那你又抽的是哪门子风?自己没本事,出了事差点让儿子卖身,现在还有脸发脾气?小凛讨女孩子喜欢怎么了,这又不是他的错!”
鄢凛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赶在鄢父发火之前,他擦了擦嘴,放下碗,“我吃好了。”然后拉开椅子起身。
鄢凛回房间拿了车钥匙,出门的时候鄢母在后面嘱咐,“带上伞,天气预报说待会儿有雨,开车慢点,诶,不然还是让司机送你去吧。”
鄢凛一边接过佣人递上来的伞和外套一边说,“没事,我自己能开。”
鄢凛走了之后,鄢父看着妻子,没什么好脸色,“慈母多败儿。”
鄢母懒得和他辩论这个问题,鄢凛小时候那会儿他惯儿子的程度,啧啧……随即想到什么,脸色立马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