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炀一愣,这人什么时候会这等变戏法的本事了?
原来,姜熠手中忽然多了一个酒坛子,他正四处寻找能坐的地方。
六皇子府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马上就替两个人搬了桌子凳子过来。
“六哥?平时你总爱到我的东宫耍威风,我都很少到你这里来,早知道你这儿也有这么个院子,我早就找你喝酒来了。”
姜熠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打开了那坛酒,一股青梅的香气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闻着那醉人的酒香,姜炀忍不住走了过去,暗沉沉的脸上也多了些色彩。
“六哥你闻闻,这酒比你十年前敬给父皇,后来被我喝下的那杯,是不是味道要好得多了?”
姜熠见他坐下,忽然递了一杯酒过来,姜炀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很难看。
十年前的那杯酒,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完完全全就是一杯满含着他的恨意和怒意的毒酒。正是面前的这个人,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个时候,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只有一岁的人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着身子,一大堆宫人都跑了过去,从他的身边熙熙攘攘地跑了过去,他被推挤到了后面,渐渐看不清那张痛苦的面容,只好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满满的清辉洒落下来,淋了他一身,彻骨的寒凉和恐惧忽然从心头升起,他不由自主地战栗着,仿佛也像地上的人那般难受。
后来自己被关在暗室里整整一月,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父皇身前的他,被自己差一点就亲手毒死的他。他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一直都是那种严肃认真的样子,跟父皇像极了,所以后来,自己才一直不喜欢靠近他。
“何必呢?太子殿下若是要赐死,吩咐宫人来传个旨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接过姜熠手中的酒,看也不看就喝了下去,他才冲着姜熠说道,语气里第一次有毫不压抑的情绪。
姜熠一愣,姜炀心中的恨果然太深,深到他连至亲手足都不愿意去相信一丝一毫。可是他的悲伤又太重,重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生死,不珍惜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命。
“六哥果然潇洒!”一口饮下自己杯中的酒,姜熠口中多了些悲怆,“六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在乎你的母妃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六哥若是一心求死,岂不让你的母妃在天之灵难以安息?”
姜炀沉默不语,兀自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我今日来找六哥,只是来谢谢六哥,将林习从江南带到我身边,他对我的意义,超越世间的一切,所以这份情,我会承六哥一辈子。”
姜熠说完站了起来,向姜炀方才那样,默默环视了这座院子,才重新开口:
“父皇的事,想必林习也跟你说了,所以你该懂得,无论是你的母妃,我的母后,还是父皇,两个人若不相爱,却不放手,那也是一生相累。我来这里之前,父皇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天下之大,总有一个不能与你同来,却愿与你同往的人。”
姜炀双肩一颤。没想到姜恒还记着他说过的话。
不知道姜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君澜来的时候,姜炀已经一个人默默饮了半坛子的酒,他的脸颊泛着莫名的红晕,眼神第一次褪去了那层迷雾,而泛着清澈的波纹。摇摇晃晃地起身,举止之间有些醉态,从君澜身侧一把拔出他的长剑,他兴之所至,竟然在院中舞起剑来。
“至理无言了,浮生一梦劳,清风复朝暮,四海自波涛……”
仰头长啸,他身形夭矫,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清风起处,青梅飘香,满地落叶沉浮,掩盖了一院轻狂,也埋葬了旧时风光。
君澜看着这般放纵逍遥的主子,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已经苦了太久,总算有放下的一天了。
“殿下,您将九皇子的事告知六皇子了吗?”回宫路上,燕云看着面目淡淡的姜熠,忍不住开口询问。
“告诉如何,不告诉又如何?让六哥知道是八弟曾派人杀他,不也是徒增他和八弟之间的嫌隙吗?更何况,八弟是为了我能坐稳太子之位,才对付六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也是由我而起,就算乘了这恶名也是应当。你去处理了那几个奴才,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六哥好不容易能放下,不要再徒增他的烦恼。”
燕云沉默,姜熠的话句句在理。也罢,既然现在六皇子已经放下前尘往事,他们又何必纠结,就让它都随风而散吧。未来的日子,定然如日出朝阳一般,充满希望。
漫长的宫道上,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响着,少了一份沉寂,多了一些生动。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快完结了呢,下章两只猪脚就修成正果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禁啊,虽然写得很小白)
这篇故事有些简单,没多大起伏,少了些惊天动地的戏剧性,只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了而已~好像米娜也不怎么喜欢……
不过,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自娱自乐嘛,啊哈哈!
33、中秋花正好,那谁化身狼。
中秋将至,转眼林习来到京城已经半年多了,可是他至今仍然没有实现自己逛遍京都的愿望。
良辰佳节,街上一定热闹异常,他从早上开始就缠着让姜熠带他出去,可是姜熠却始终没有答应。
这几日的姜熠怪得很,平时总是动不动就往自己身边凑的,撵都撵不走,害得自己事情都做不了。哦,现在他可不是什么大闲人了,自从那个刘安死了之后,太医院令就一直空着,那件事情完满地解决了,他的功劳不可磨灭,但却没有办法放在明面上论功行赏,于是姜熠就以他替皇帝看病有功为由,破例任命他为新的太医院令。
所以,现在宫中上下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林太医。
一下从乡野大夫变成太医院令,他还有些轻飘飘的,得意了好一阵子呢。不过,因为皇帝病情仍然不好的缘故,他主要还替皇帝看病就是了,吃住仍在北宸殿偏殿。
“阮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啊?我今天怎么闹他,他都不搭理我。现在竟然说什么前朝有事,一溜烟就跑了,狗屁!这中秋佳节的,谁不在家准备过节啊?”
看把林太医气得,脏话都跑出来了。
阮乘风瞧着他那副深闺怨妇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好像是听说皇后准备替太子选妃了,毕竟他已经二十有四了,皇帝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好几个皇子公主了。”
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果然就把那只小老虎气得竖了胡子,跳了脚,拉着他就要出宫。
不知是不是出于惩罚姜熠在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情况让自己痛苦挣扎这几年的心理,阮乘风很乐于看着林习折磨姜熠。所以他稍微推脱几句,也就带着他出宫了。
正好,今日中秋,京城几个才子佳人准备了一场诗会,让林习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上元宫内,姜熠正紧抿着嘴唇和右手边的一厚沓奏折作斗争,左手边那一叠是他这半晌的成果。
燕云在一旁候着,神情有些不安,不时地看看门外,似乎是在为什么事焦虑一样。
“云,你一直心神不安的,让本宫怎么专心政事?”
终于,姜熠啪的一声丢下了手中的笔,往后一靠,他一手抚额头,不停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燕云赶紧告罪,走上前去替他按摩。
都是燕霜惹得祸,他让自己中午到西苑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方才他正准备要去,姜熠就来了,他只好在一旁服侍,如今眼看着快正午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这一想之下自然就无法安神了。
燕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燕云正在替太子捏肩膀,登时眸中就露出了一抹不悦和嫉妒的神色。
“何事?”
姜熠眼都未睁,只听了燕霜的声音便询问他所为何来。
燕云方才在他进来就觉得惊讶,这会儿又以眼神示意,让他不要乱说话。这一番眉来眼去,姜熠自是不知。
“哦,燕霜是来找师兄的,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没想到殿下也在。”
姜熠倏地睁眼,这燕霜也太不懂眉眼高低了,没看到自己心烦意乱的吗,还跑到他跟前来秀恩爱?燕云则是一张脸顿时羞红,头深深地垂了下去,不敢看其他人。
“对了,方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太医拉着阮大夫往宫外去了,奴才以为殿下也去了呢,这才过来的。”
燕云岂会没有体察到姜熠的眼神,但他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又随意地加了一句。
“你说什么?!”姜熠突然起身,燕云猝不及防之下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燕霜的眼神立马闪过一丝心疼。
得,自作孽不可活。
来不及多想,姜熠已经走了出去。林习自早上起就一直喊着要出宫,自己没有答应他,如今竟然拉了阮乘风出去,拉?在宫里就敢拉拉扯扯了,那到宫外该做什么了?
一口气堵在心头,姜熠的脸黑的堪比墨砚。
“你又胡闹,殿下心情本来就不好,你还故意惹他?”瞧着一下蹦到自己身边来的燕霜,燕云故意冷了脸说了几句。
“师兄怪我?”燕霜抱着他的胳膊,挑着一双狐狸眼泫然地看着他,“我是看师兄忙了一上午,想让师兄休息会儿,没想到师兄宁愿陪着殿下也不陪我。”
“霜儿,你别说了,师兄没怪你,没怪,我本来就一直想着去西苑找你呢。”燕云最看不得燕霜这副可怜的样子,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珠儿,他温柔地哄着这小恶魔。
“那师兄要怎么补偿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燕霜再接再厉,赖在他身上不下来。“不然师兄亲我一下好了,这儿,还有这儿。”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白嫩嫩的小脸儿和红艳艳的小嘴儿。
“霜儿……”瞧着怀里唇红齿白,笑意盈盈的黏人精,燕云情不自禁地就低头吻了下去。
将触未触的那一刹那,一声威严中带着不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云,你怎么还不出来?”
燕云和燕霜一下愣在那里,敢情,这太子殿下是要燕云陪着他一起去“捉女干”啊!
哼,本宫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怎么会让你们两个你侬我侬?
姜熠站在宫门口,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也不知道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殿内,燕云又一次自作孽不可活,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他一拳打在那梨花木桌上,桌子一动不动的,他的手倒隐隐作痛。
主仆两个风尘仆仆赶到聚珍楼雅阁的时候,燕云在姜熠冷沉的目光注视下推开房门,映入眼前的一幕让他的主子一张脸顿时乌云密布,眼底也是风起云涌。
一张摆满了佳肴美酒的圆桌上,围着坐了七八个年轻男女,俱是相貌不俗,气质风流,而且穿着打扮也都是上流之姿。
林习坐在正对门口的地方,让姜熠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他白皙的脸上红晕遍布,清澈的双眼水雾迷离,嘴边一个大大的笑意,湿润的双唇鲜艳欲滴,显然是有些醉态。更让姜熠暴怒的是,他竟然正握着旁边一个女子的手,还是双手捧着,像欣赏什么珍品一样,正凑在那儿仔仔细细地看,几乎就要吻了上去。
阮乘风正在与身边的一个公子交谈,突然见房门大开,姜熠出现在那里,嘴巴张了张到底没叫出声来。
还是燕云有眼色,赶紧上前去在林习跟前说了句话。
林习这才醉眼迷离地转过来看到姜熠,小脸一下就亮了起来,眸中也闪着动人的光芒,这让姜熠心里好受了一些,不过,林习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本来阴云密布的脸,顿时风雨大作了。
“你来了?快过来看看这位姐姐的皮肤,洁白无瑕,仿若凝脂,真正是保养得极好啊!”
一股怒火冲破心间,姜熠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就将林习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像拎个什么物品一样,就要将他拎出去。
那几个年轻人见突然进了这么个威风人物,还话都不说就要把这个小公子带走,俱是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林习突然被他拽了起来,自然挣扎,而且一手还握着那个女子的手,将她也拉了起来。
阮乘风赶紧上前解围,将林习从那个女子的手上扒开,他冲那个女子抱歉说道:
“柳小姐,见笑见笑,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用理会,还继续行酒令吧。”
那位柳小姐本来还有些面目不悦,如今也只好重新落座了。不过一句家事,则是引起了在座诸人的不同猜测。
“柳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啊,你千万要告诉我保养的方子!”已经被拖到门口的林习,还不忘挣扎着回身喊了一句。
已经愤怒到头都冒烟的姜熠,索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省得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生气的话来。
阮乘风坐回原处,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姜熠拉着林习出了聚珍楼,一路向皇宫走去,燕云跟到东宫就离开了,这样也好,他就有时间陪家里那个粘人的小鬼了。
“姜熠,你慢点,我走不动了……”
一直走到忆郎轩,被姜熠拉得头晕脑胀的林习终于撑不住了,往后掣着不愿再走了。
“啊!”一声惊呼,他突然被姜熠一把向前拉过,腿被院中的石桌一挡,他几乎就要坐到石桌上,却又被姜熠握紧了双肩站住。一阵风过,有青梅树的叶片落在他肩上,有些发痒,他难耐地躲避,不时用脸去蹭。
姜熠盯着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握着他双肩的手也愈来愈烫。
过了十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人,却一直是看得到吃不着,他简直已经快疯了。这几日他都不敢跟林习挨得近了,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人生吞活剥了。
“你……”似乎是察觉到他手掌不正常的热度,林习抬头去看,结果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欲望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也都堵在了嗓子里。
下一刻,他就觉得身子一轻,然后身下一凉,姜熠竟然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身后的石桌上。
此刻的林习,小嘴红润,娇喘微微,一双眼眸里有一丝受惊,也有一丝迷蒙,看来格外诱人,因为害怕向后倒去,而本能拉住姜熠衣襟的小手也轻轻发颤,不时触碰着姜熠滚烫的胸膛。
“难受吗?”姜熠一手扶住他,一手拿起他乌黑的秀发在他耳边一缕缕划过,沙哑的声音带着别样诱惑。
“嗯……”林习本就因为酒醉而身体发热,如今姜熠靠得他这么近,还一直折磨他的耳朵,自然难受,不停地扭来扭去,希望能躲避姜熠戏弄他头发和耳朵的手。
“我想要你,林习,好想……”午后无人,只有姜熠的呢喃,在林习耳边密密麻麻地响起。
似乎是被那落在耳边脸颊的一个个亲吻迷惑,或者是体内的美酒作祟,林习推了推姜熠的胸膛没有推开,反而被他发烫的身体灼烧了意识,手下没了力气,竟然就那样被他拥得更紧了。
在心爱的人脸上细心地烙下自己的印记,姜熠一口擒住那张平时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将他所有的叽叽哝哝都吞入了腹中,果然甜蜜可人。唇舌纠缠了一番,被姜熠吻得几乎要窒息的林习渐渐站不稳了,在姜熠离开他红肿的小嘴转移到脖颈的时候,一股湿热的气息让人又痒又羞,他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姜熠伸手一捞,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石桌上,眨眼之间,林习已是衣衫半解,小脸鲜红欲滴,煞是美艳,姜熠的眸光顿时更深,动作也粗鲁了许多,恨不能将林习就此吞下腹中。
“不要……不要在这里……”林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勉强保住的一丝清明还是让他有些羞耻心,院门还大开着,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宫人们看到了,那他的“美名”怕是瞬间就传遍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