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少年 下+番外——崝骨

作者:崝骨  录入:06-29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对方罕见的别扭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宁子樾安慰的按着他的肩,“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我绝对尊重你

的决定。”

姚绿又将下颔搁在他肩上沉默了几秒。

“宁子樾。”

“嗯?”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可以解约不再唱歌,不再接戏,甚至可以不再去北京上学。只要你开口,你想让我陪在你身边的话

,我就什么都不要了。那些东西,其实对我都可有可无。”

“……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他托着他的脸,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知道现在再申请做你的依靠还来不来得及。但在

你累的时候,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回家来吧。”

“这一次,换我等你。”

窗外树桠上的积雪都已经融化,露出早春时节新抽出无数的嫩芽。

一夜寒露,千树琼花。

当冬夜渐暖,我想我会牵你的手做一次短暂的逃离,与你并肩行走在广瀚原野或无垠的海边,笑着说起我们轻狂的曾经,说起我们缺失彼

此的那一段空白,说起我们旁人所读不懂的牵缠和浪漫。

哪怕有的形容比不过一词风花雪月,一往情深,可它始终不贪图不浓烈,单薄而陡峭的组成为无所顾忌的时光里最好的话。

有人愿意说:“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也有人愿意回答:“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番外八:无眠

午前10:35分。

“今天的录制就先到这吧,辛苦了。”

冷杉闻言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抬手摘了耳麦从高脚椅上走下来,跨出录音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助手适时递上的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起床了吗?」

约莫半分钟的功夫,那边便来了回复。

「嗯。果然好好睡过一觉连感冒都好得差不多了。替我跟阿城请假没?」

「他说只要不耽误下午的节目录制就没问题。今天降温,出门多穿点。吃过饭别忘再喝一遍药。」

「啰嗦啊你→_→知道了。下午录制现场见~」

看那边再没了动静,冷杉微微蹙眉,擎着手机欲言又止。

那件事,他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正发呆的当口,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呦。站这儿愣什么神?录音结束了?”

他回头去望身后青年那张万年不变的灿烂笑脸,一瞬间竟有过分耀眼的错觉。

“……阿城。”冷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微微缓和了表情。“倒是你,怎么还有空乱逛。不去现场盯梢还白拿人家的辛苦费,这样真的

好么?”

“哈哈。那种麻烦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啦。”对方豪迈的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室内温度很热,他随意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纹

着青色文身的结实小臂。

“啊,对了。今天你家内人不是生病了?下午勉强过去没问题么。”

冷杉轻微勾唇。“如果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讲,你就完了。”

“所以说他现在不是不在嘛。”

“我会将这话转告给他的。另外他身边毕竟有我,那些就不劳你操心了。”冷杉看着面前的人瞬间无辜又恼火的瞪大了眼睛,还要争论什

么的样子,干脆转身付之一笑,迈步向电梯的方向走去,随意扬扬手。“先失陪了,下午见。”

本以为该立即恼羞成怒的人,却也并没有追上来。

电梯里新铺上了大红的高级地毯,他一边等待着表面光可鉴人的不锈钢门自两边缓慢合拢,一边在内心默默吐槽着公司由表及里的腐败。

说起冷杉和白宇泽签约这家“爵艺”唱片公司,已是近五年前的事。那时他们刚在苏州逗留了半年多,一直在某家酒吧驻唱直到它倒闭,

两人便想也是时候再次踏上旅程了。不料却在火车站口被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拦住,说已经暗中注意他们很久,问两人要不要进

正规的唱片公司锻炼一下。反正也是没有目的地的走一步算一步,一番商议后他们就应了少年的邀请。

至于待白宇泽认出他就是那日公园里为自己作画的人,也都是后话了。少年介绍自己是近两年新崛起的知名唱片公司“爵艺”的挂职经理

——分明也才刚过廿岁的年纪。

只是两个人随他上路时尚不曾料到,“爵艺”的总部竟就坐落在海城。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一切故事发生的起点。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一味逃避总不是办法。

而一晃就是五年过去,他们从当初默默无闻的新人渐渐攀升为小有名气的歌手,并得以在一些公众场合里崭头露角。成就与辛劳成正比,

他们想这句话大概确为真理。

仅仅二十三岁就已然闯出一小片天地的他们,风光的表象下,谁又知道他们过去都曾遭受过些什么,谁又会关心他们早早便离开父母坚实

的庇护,相互搀扶着挺过一路风雪的艰难。

好在上天总算没再亏待他们。事业的上升期,相继有两家势力颇大的集团表示愿意对他们给予资金支持,二人曾想出面表示感谢,但公司

高层却一致对赞助方讳莫如深。

这世上总还是有美好事物的存在,让人们愿意去相信或许遥不可及的未来,就要到来了吧。……

电梯门再次无声敞开。

冷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中五味杂陈,暗暗嘲笑自己一定是已经老了才会不自觉的回忆些往事。他一边裹紧了身上黑色的长风衣穿过一

楼装潢奢华的大厅,随着稀疏的人群绕出了旋转门。

脸畔几乎立马落上沁人的凉意,他疑惑的仰起头去望那三月乌蒙蒙的天,原来是,下雪了啊。

由于公司大门距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冷杉便拎着皮包深一脚浅一脚向那边徒步走去。

这个时间道上的车流还并不多,而他刚迈了十多步,眼前的道边却忽然停下一辆纯黑的劳斯莱斯,后门应声打开,立即有类似助理模样的

年轻人小跑着及时在来人头顶撑开一把雨伞。

派头还真不小,他内心不冷不热的想。这等大人物,一定是公司的贵客吧。

随着双方距离渐渐缩短,走到近前时,冷杉不经意地侧目想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一眼,便如啻雷击。

车内先是探出一根手杖稳稳撑着地面,紧接着才踏出那个一身革履西装,大雪天里还戴着深色墨镜的英俊男人。将驼绒围巾漫不经心搭上

肩膀,他无声抬了抬下颔示意那年轻人给他让开条路,彷如天之骄子那般的气度和仪表,令人简直过目难忘。

男人站稳了身子后便悠然抬手去接助理递来的伞把,也因这个细微的动作,腕下露出雪白衬袖上的一颗金丝扣。

作为上门拜访的贵客,穿着固然应当讲究,但那身单薄的衣裳却不论怎么看也无法抵御这料峭春寒——

冷杉知道为什么,很早以前就知道。

因为他和他一样,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里,都一向穿得单薄。

他就这样僵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个人边用手杖探着路边步伐从容的向前方迈去,身旁年轻的助理小心翼翼想要扶他,却被他一

手挥开了。

好像在他身上就从未消失过的傲慢和霸道。

——这样可恶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忽然觉得,心底柔软的某一处正为他而隐隐作痛呢。

其实早在五年前他们刚回到海城的时候,冷杉就已经听说了。

靳氏集团的董事长靳徽之因意外身亡,其子靳轲在操办丧事后将集团生杀大权一手揽下,俨然正式成为家族下一任继承者。

确认了靳轲并没有在那场火灾中身亡,他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对此作何反应。高兴?欣慰?绝对谈不上。痛恨?不甘?似乎也并没有。

他只觉得茫然。若放在以前,他的确恨不得他死。可那个人,彼时却已经为救他而盲了双眼。

是的。没有错。

由于那次火灾的缘故,现在靳轲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即便这样,依旧没有人敢挑战如今他在黑白两道中的权威。冷杉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今日这个人手段的狠辣,确已远胜于他遭

受恶报的父亲。

旁人不敢妄加揣测,但冷杉心如明镜。

靳徽之其人,当年十有八【嗯哼】九就是靳轲亲手杀的。这样看似残酷、有悖人伦的事,他可完全做得出来。

而或许是那段黑暗的记忆太深刻,五年来,冷杉无时不祈盼着他们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面,远远递来的一个目光都不要有。大概,他只是

害怕面对。

而事实是,即便彼此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他们果真再没有碰见过。

直至今日。

是你吗?

那个连名字也不愿透露的赞助人,就是你吗?……

他身子轻微颤抖着,看那个人一步步缓慢却坚定的向他走来,心几乎跳出嗓子眼。然而最终换来的,却只是一个擦肩。

连类似于“失落”的情感都不及泛上之前——

“你的东西掉了。”

突兀响起在耳畔的好听嗓音,冷杉一惊,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提包不知何时掉落在了雪地里,而那个人和他隔了一

步的距离,正似笑非笑的面朝他说道。

脑海里刹那间飞速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他竟看得见我吗?!

——不,不会。这怎么可能。

几乎立刻就否认了这个推断,他大概是听见了包掉到地上的声音了吧。冷杉尚有些不确定的想,动作略有些慌乱,俯身便要去拾。

“……弟弟。”

在冷杉将要站直身体时,那人却如此开口接道,神情平静淡然,甚至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丝毫未变。

什么。

他刚才……说了什么?

冷杉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分毫做不到——

那两个简短音节不紧不慢的在排列他耳边,被呼啸的寒风撕扯、拉断、分崩离析,胸口如遭重击般滚烫的灼痛,这样混乱的铺天盖地的惊

惶无措中,他听见了空气中飘来了细微的钢琴声。

恍如隔世般的旋律,可他还记得。

他当然记得。他怎么会忘记。

《Wind Crest》。

是谁在暮色里对我温柔噙着微笑的侧脸。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习惯依靠彼此肩膀的我们,竟也如今日这般背道而驰了呢。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去挽留住什么,可就在他短暂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默默地走远了。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冷杉想,如今的他,应该是恨着自己的吧。

倾尽生命却也换不来丝毫回应的爱情,偏执如他,也该彻底放弃了。

然而只有靳轲自己心里知道,那日夜在他血液里疯狂叫嚣的迷恋和沉沦并未就此消失。只是如果他再不尽快离开,大概又会忍不住酿成什

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他不曾为他们过去给予对方的那些温暖和伤害而后悔,只是这一次,他决定放了他了。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转身的瞬间,我的心有多痛吧。

或许由我说出“爱”这样的字眼有些可笑,而我也的确不配。

但当无数的飞雪落在我的眉毛上,我知道它们会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里纷扬。

曾经我给过你无限宽广的逃亡,直到你心慌。心慌会看不见我。

原来你可以学会去思念,在我终于忘记了如何去思念你的时候。

******

陈曳在夹着文件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巧看见他们年轻有为的总裁跟个小学生似的趴在桌上做着数独,一脸的兴致勃勃。

她叹一口气,将文件搁上桌角,“签字画押了,谢总。”说着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那张被涂画得惨不忍睹的报纸,轻描淡写道:“右下角

那里,填错了哟~”

“啰嗦!”那人猛然恼怒的一摔报纸,差点把手边的文件也碰掉了。“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谢总你的英文老师可要哭了哟。”

“少废话。不是告诉你进来前要先敲门吗?”谢赭不爽的把领带扯松,顺手拽过桌边的那叠纸。“这是什么?”

“接下来五年保证赞助‘EXILE’的续约合同。”陈曳耐心的站在一边应道,鬓边烫过大卷的黑发安静垂落肩膀。“另外,爵艺公司今早发

来公函,邀请赞助商下午出席节目录制现场。要像往常一样回绝掉吗?”

谢赭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翻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沉默半晌。

“你觉得,我应该去一趟吗?”

“我不过是个助理,没权利左右你的决定。”她淡淡说道,随手揭起桌上那张皱巴巴的报纸,开始做他未完成的数字游戏。“如果你觉得

……他们还是永远都不要知道的好。”

谢赭闻言勾唇一笑,提笔在合同上龙飞凤舞签下大名。

“呵。既然陈助理都这样说了,我再推辞下去岂非太不识趣。”

其实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太了解自己心内矛盾的声音,一边口口声声要放手,一边耍赖的嚷着说不要。

于是他和自己约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好像两年前他用正常人一半的时间就修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独自迎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毕业祭。最后的8/31之后,再也没有暑假的人

生。他那时就问过自己,是要选择成为社会期待你变成的那个人,还是变成你从前期待的那个自己?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却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再也追不上的梦想,我将一切都押在你们身上。

所以,请务必不要让我失望。

终于将九宫格顺利填满,陈曳轻舒一口气把报纸推了回去,抬眼却撞进谢赭若有所思的眼底。她心下便是一跳。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陈曳。”谢赭没去管他心爱的报纸,少见地在她面前露出一副正经的表情。“从大学开始——这么多年来阴魂不

散的在我眼皮底下晃荡,是为了什么?”

……真是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陈曳暗自发笑。或许是接触得久了,她深谙他只在熟人面前袒露的孩子气,不过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真的笑出声,而要慢慢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只是想陪在需要的人身边。”于是她简短回答,颊边梨涡浅浅,笑的坦然。“如此而已。”

她想他一定理解了她的意思。

以前有你照顾着小白,小杉却总是孤单一人,所以我才选择陪他捱过那段最难熬的时光。而今他们两个终于如愿在一起,最需要安慰的人

就是你了吧。

也许你会说不稀罕,但很遗憾。我的决定,也与你无关。

“不过我想都过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不那么讨厌我了吧?”

她望着他盈盈微笑,谢赭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就软了一瞬。只一瞬间,却也算是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了。

他曾经以为没有人能够真正懂他。可一个不懂他的人,又怎会说出这样令他动容的话呢?……

记得那阵子刚进集团,陈曳曾在陪谢赭应酬时亲眼看他在饭桌上将自己灌得烂醉。

推书 20234-06-29 :圈养前生——通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