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帮我抓住的,我得去趟派出所,哎,小白你现在车上等我吧。”小小帮楚白卸了点重量,跟民警说了一声,带着楚白往停车场走,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个黑衣男人,男人正好跟他身边的而几个人打了招呼分道扬镳,回过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男人双手环胸,眼带笑意的看着小小。
小小被看的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人家嫌他道谢没有诚意?小小努力摆出一张诚恳的面容,向那人点了点头,心想着一会儿再正式道谢一次。
东西搬上后备箱,小小得赶紧回去,楚白一颗善良的小心脏内疚的要命,坐在车里也蔫头耷脑的,看的小小直觉得好玩,上手在那颗耷拉的脑袋上揉了两把,“你在这等会儿,应该很快完事儿。”
小小赶到站前派出所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做好了笔录,没事儿人儿似的坐在一旁,小小赶紧的把该干的干完,其实本就没什么麻烦事,那个皮帽子是个惯偷,也就再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就可以了。
小小和黑衣男人一起出了派出所,小小看着身旁一脸玩味的男人,“谢谢你出手相助。”
“……”男人嘴角翘了一些。
小小见男人同路,“你也要去停车场?”
“……”男人眼睛弯了一些。
小小觉得很憋气,这什么人啊这是,外边看着挺人模人样的,怎么阴阳怪气的不说话!
男人看着小小眉头微拧,打算再也不多嘴的样子,哈哈大笑了出来,直笑的小小爆血管,就在小小打算无视这个无厘头,转身就走的时候,男人终于不笑了,不过声音还因为笑的太过而发着颤音,“林小小,你真的没认出我?”
这下小小有点懵了,怎么还是来相识,不像啊,“你是?”
男人夸张的哀叹了一声,一脸的无奈,一只大手在下巴上摸了两把,自言自语道,“怎么刮个胡子,变化这么大吗,没觉得啊。”
小小脑中电光一闪,眼睛一眯,一个满脸胡茬头发凌乱的恐怖份子形象突然鲜明,“师兄?”太过惊讶之下,小小一个没留神把自己心里对邢远的定位给喊了出来。
这回倒是轮到邢远惊讶了,“师兄?哦?嗯,行,你小子挺上道的,师兄就师兄吧,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招呼啊。”邢远是个大咧爽朗惯了的人,第一印象对头,他就愿意深交这个人。
小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这人变化也太大了,凌乱的头发干脆的剃成了板儿寸,没了大胡子,干净刚毅的面容正气凌然,眼中退去了困乏的血丝,精光内敛,这搁谁谁也认不出来啊!
邢远哥两好似的把人揽着往前走,“你还真挺有意思的,怪不得……”邢远其实一直认为小小跟贺迦南关系不浅,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认为小小整个人都符合贺迦南的审美,为了唯一的铁瓷发小,这么个小忙他肯定得帮。
“怪不得什么?”小小对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很没辙,虽然觉得有点太过自来熟,可是能结交一个爽快人,他很高兴,当然邢远心里为了贺迦南着想的那点小心思,他是无从知晓的。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你投缘,你不是也学习摄影,既然叫了师兄,以后就跟我混吧,学校那些个学学就得了,也没有大用,干摄影的主要还是得自己有想法,多跑多看,经验有了,什么都能拿起来。”小小心里知道邢远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么说也不怕带坏了学生。
“行,师兄说话算话啊,我正愁没靠山呢。”小小咧嘴一笑,从善如流。
两人这么搭个着,走到了停车场,邢远一点不见外的上了车子后座,小小无奈摇头,“你没开车啊?”楚白也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后座的见义勇为者。
“我哪有车,十几年没回来过了,要车干什么,我来送我老战友,正好搭你的顺风车。”邢远两手搁在脑后,一枕一闭眼,舒服的眯着。
小小先给两个人做了介绍,邢远应的随意,楚白应得敬意。
“我得把我哥们送回学校,你是去哪?”小小看着后视镜里老神在在的邢远。
“嗯,你们要是没事儿,就去我那吧,你们学校还没开学吧,我正缺人手帮忙,你不是外人,你哥们也不是外人,帮我个忙吧。”
小小怕楚白刚下火车,肯定累得只想歇着,就想替他驳了,没想到楚白倒是先开口了,“老大,我提前回学校也没事儿,咱帮帮邢大哥吧。”楚白感谢这个半路杀出的邢远,他一向涌泉报滴水。
“就是,你这个当师弟的还没人家小白爽快。”邢远一副伤心的样子。
突然觉得这种脸皮的厚度似曾相识啊,或者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贺迦南的发小他也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小小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还搭上了一个楚白。
邢远不客气说不客气,人是绝对的大方,路过一家很有名的老饭店,邢远请小小他们好好的挫了一顿,饭桌上更好拉近感情,邢远说着这些年在外漂泊闯荡的见闻,听的小小他两一脸的神往。
男人吗,都有英雄情节,邢远这种走出去见过广阔世界的男人很容易让小白这种乖学生奉为偶像,而小小听着邢远的江湖经历,那些他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令他神往。
三个人饭后就开车来到了邢远的住所,高档小区内为数不多的十几栋独立洋房,其中一栋就是邢远的家,看邢远这个不拘小节的性子,还真没想到住的地方不但高级,还跟主人很不搭调的整洁清新。
小小本以为这个半路师兄是让他们来帮着搬家的,可是看意思不是,“师兄,你叫我们来帮什么忙啊!”楚白更是一副任君差遣的样子。
“哦,这次回来,除了帮战友个忙,最主要的是想办个影展,这几年的战地取材,有不少能拿得出手的……这个以后再说,你会用冲洗胶片吗?”小小被问的一愣,和楚白对视了一眼,后者更是一脸茫然。
小小当然知道怎么冲洗胶卷,他上辈子刚接触摄影的时候可都是胶片机,但是近年来单反相机的出现和革新,已经把胶片相机挤出了主流市场,老百姓都没有几个用胶片相机了,这邢远怎么也是搞摄影的,怎么还会用胶片机!
小小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嘴里还是乖乖的答了会用,楚白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你会就行,省时间了,小白就搭个下手吧。”说完就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打开一扇门,里面的老式放大机,盛放显影液的浅底器皿,每一个工具都让小小有了一种进了时光机的错觉,这是一间布置用心的冲洗暗市,墙壁并没有涂成让人压抑的黑色,而是相对明亮的灰色,小小爱极了这里的怀旧气息,楚白也是看哪里都新鲜。
邢远站在最门边儿,先等两个人四处打量一阵才开口,“回国前的最后一次随战,运气不好,两个相机都报废了,在当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一个胶片机,一直也没来得及洗,这次杂志社要的又急,只能拉你们来帮忙了。”
小小一听是战地摄影,更是来了精神,三个人分配好了工作,随着邢远关门的动作,三个人被黑暗包围。
第四十九章:一杯酸梅汤
三个人的配合渐入佳境,五六卷的胶卷要是邢远一个人忙,那就要忙到大半夜了,多了两个帮手,三个小时搞定了。
小小和楚白一开始还是只顾着小心翼翼,楚白虽然只负责简单的辅助工作,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但毕竟这是他完全陌生的东西,怕帮倒忙所以束手束脚,小小虽然会,但是也好久没碰这些老古董了,也有些不熟练,可是当一张一张的相片,通过冲洗、显影、定影,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两个人就只剩下震撼的份儿了。
生活在和平之中的人,永远无法真正体会战争的残酷,即使战争题材总是被书籍影视所青睐,但是加工渲染的场景总是没有真情实景来的激荡人心。
小小的摄影题材虽然广泛,但是最爱的还是山水名川,衷于享受那份自由和洒脱,这种真正用生命去拍摄的经历他从未有过,此时看着这一张张或悲伤或惨烈的照片让他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家门前没有战火,夜晚能安心入睡,这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及的。
小小盯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脏兮兮的小脸儿上挂着两行黑色的泪痕,但是表情却没有悲伤,而是充满了仇恨的冰冷和孤寂的悲凉,她的右手抓着一只同样瘦干的小手,一只已经失去生命的小手,她身后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一支AK47,一脸的警惕。
博爱什么的小小做不到,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太多,挣扎不服输的人也太多,况且他现在也无暇向别人泼洒同情,但是心底的触动不可否认,小小看了看身后还在忙碌的邢远,对这个男人真心送上一个服字。
战地记者听着光荣,很炫,可是谁不是混口饭吃,小小上一世的同僚中也不是没有干过这一行的,所以他在听贺迦南说这个上辈子无缘无分的师兄当过战地记者的时候,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因为他看的太多了,那些打着大旗出去,拍了一堆无惊无险照片回来交差的人,当然性命面前,这都无可厚非,所以才显出邢远这个男人的不简单,他所说的因为运气不好而报废了像自己手眼一样的照相机,那其中的惊险,恐怕不是这么一两句能带过的。
小小一身的血性像被唤起,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也能像这个男人一样,走出去看看,本以为自己的心豁达,实际却是井底之蛙,没见过真正的辽阔。
三个人忙的都忘了时间,等从暗室出来的时候,小小和楚白都是一阵的恍惚,一身的疲倦才沿着过长的反射弧冒了出来,邢远倒是伸了伸筋骨,没有他两那么明显的疲惫,“辛苦了啊,自己人我就不多客套了,今天亏了你们,要不我自己恐怕得误时间,有情后补吧。”小小和楚白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今天也算是让他们见识了另一个世界。
“小白,你不是刚下火车,去洗个澡吧,不嫌弃就在这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学校。”邢远一旦拿人当了自己人,就绝对的掏心掏肺。
“不用了,邢大哥,我还是回学校吧,不麻烦你了。”楚白可不好意思随便住在人家,况且他心里还惦记着回去宿舍,提前把卫生搞一搞,等哥几个过两天回来,就省事儿了。
“师兄不用客气了,歇一会儿,我一会儿送他走,以后有事儿我们肯定忘不了麻烦你啊。”小小了解楚白有些怕生的性子,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肯定的不自在。
邢远点点头也没强求,唯一坚持的一点,必须在这吃完饭,说着就去打电话叫外卖,“师兄,水在哪里?”忙了这么半天都没顾得上喝口水。
邢远一边拨着号码一边扬了扬下巴,“冰箱里,饮料啤酒都有。”
小小打开冰箱,扫了一圈儿,没有矿泉水,饮料啤酒都不是他的菜啊,咦,这是什么?
小小拿出一个玻璃器皿,里面是微黄的液体,还夹杂着一些山楂片儿和柠檬,看着不错,小小打开闻了闻,很像林妈妈给他煮的山楂酸梨水,倒了一小杯,味道真不错,酸酸甜甜的。
给楚白也倒了一杯,自己又喝了一杯,楚白这样一个容易拘束的人,都能被邢远带的滔滔不绝了,小小真佩服邢远让人卸下心防的能耐。
“小白,给你。”小小一边把杯子递过去,一边又干了自己手中的那杯,三杯下肚,实在爽快。
“咦,小师弟,你怎么喝这个了!”邢远声音里带了点担心。
“怎么了,不就是酸梅汤吗?”小小疑惑,还咂巴了一下嘴,没什么怪味啊,楚白被邢远一说,赶紧收回了伸出去要拿杯子的手,赶紧也盯着小小看。
“小子诶,这哪是酸梅汤啊,这是我泡的梅酒,我在国外都是喝这个解馋的,度数不低啊,”邢远看着小小已经泛了红的脸,一抹坏笑撇了出来,“嘿嘿,用料便宜,口味还行,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酒气,你喝了几杯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小小是真觉得上头了,敲了敲额头,看了看邢远和楚白,要崴泥,这两人的脸有点起毛边儿了。
习惯喝酒的人,总是在超过平时的量以后,才会有上头的感觉,可是小小最多喝过小半杯红酒,一猛子,喝了三大杯度数卯四十的烈酒,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了。
小小心里跑码似的猛操,“我说师兄……你这……泡个酒怎么还非得弄得跟酸梅汤一个味儿啊,我靠。”小小晕的厉害,把头靠在沙发上,按着眉头,在心里为邢远的杀人不见血树了一排的中指。
“哈哈,我哪知道你小子,什么不喝非喝这个,怎么样,晕的厉害?”邢远见酒已下肚,再没吐出来的可能,也就收起了那一丁点的担心,剩下纯属的幸灾乐祸,“坚持一会儿,饭来了,吃点儿东西,拿吃的混合一下,会解的快点儿。”
小小也顾不上回答了,斜斜的躺在沙发上叨气儿。
叮咚……
“哟,今儿怎么送来的这么快。”邢远起身去开门,楚白手足无措的守着满面通红的小小,“老大,没事吧,不行你先躺会儿。”楚白本来极为的担心,这个不会喝酒的突然喝了这么多,可别弄进医院去,可是当他看着小小放下压在脸上的手臂,一汪涌泉似的眼波泛着醉意,当下就愣了。
小小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身体像飘在云端,哪都使不上劲儿,伸出手想拨开眼前的迷雾,却一下子拍在了一块冰凉的皮肤上,嗯,让热辣的手心摸着舒服,“哥……你回来了……”小小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弄得手下的楚白可是既惊悚又惊奇,一向可靠的老大,还有这么好欺负的一面啊。
“干什么呢这是?”一道调侃的声音让楚白惊醒,抬头一看,是一个紫头发的妖冶男人,“哦?是你?原来你真的跟小小关系不浅啊,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得抓紧亲热亲热啊。”贺迦南本是来给冤家送饭的,两家离不了几步路,贺迦南的母亲也是看着邢远长大的,在邢远父母去世之后,就更拿邢远当自己的儿子,这一听说邢远回来了,紧催着贺迦南给送饭来。
也怪不得贺迦南语气颇酸,他平时很少回父母家,还不是因为这个死冤家回来了,才把自己的作息调正,乖乖按时回家陪伴父母,自己这巴巴的上赶着,人家可好,在家招待朋友,逍遥自在,最可恨的是,也不叫上他!
邢远跟贺迦南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贺迦南一张嘴,邢远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可是至于不高兴的原因,邢远杯具的理解错了。
“小迦,你别误会啊,”邢远急着跟贺迦南解释,怕他误会小小和楚白的关系,可是他刚一张口,却发现贺迦南惊喜的转过头来看他,眼中还闪着期盼,像见了腥的猫,邢远忍不住心头一跳,“那个,小白和小小是来帮我洗照片的,他两不是同宿舍的哥们吗,对吧,小白。”
楚白还没回过神,贺迦南就又绿了脸,“小小?小白?你这自来熟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如果小小现在清醒他肯定会吐槽贺迦南的不自知,要比自来熟谁能比过他啊,不幸的是,现在小小不清醒,不但不清醒,而且还……“别在那瞎吵吵,谁啊……”
在其他三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沙发上瘫软的那个何时站了起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往前迈了两步又往右晃了三步,这下连刚进门的贺迦南都看出不对来了,“怎么,你们还喝酒了!”
“哎,没,这小子自己喝了我泡的梅酒,正犯晕呢,”邢远说着就要上前去扶小小,楚白也赶着往前,怕还在晃悠的小小一头栽下去,邢远眼尖看出了楚白的意思,赶紧紧走了两步把人给扶住了,他可不想贺迦南再误会小小和小白的关系,还是自己多担待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