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困倚危楼

作者:困倚危楼  录入:06-30

“那就如你所愿。”

陆修文笑了笑,眼中又露出那种冷若冰霜的神情,纵身一跃,同他一起跳进了密室中。

“咔咔……”

不知是谁触动了密室的机关,地面的石砖再次移动,缝隙渐渐合拢,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下事出突然,从陆修文激怒杜枫,到两人比剑,再到陆修文转动棋盘上的机关,不过短短几个瞬息,等众人回过神来时,两人已双双跌进了密室。

“陆修文——”

段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头一个朝石桌跑去,但他跑得太急,半路上竟还摔了一跤。他也不管自己浑身是伤,很快又重新爬起来,快步冲到陆修文消失的地方。

地面上的石砖严丝合缝,他使劲捶了几拳,见毫无动静,便转头问魏神医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魏神医这时可不能袖手旁观了,走过来道:“是为了防备我那对头,造来保命用的密室。放心,掉下去死不了人的。”

柳逸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急道:“陆大哥一点武功也没有,与那魔教的人共处一室,岂不是……”

段凌打断他的话,对魏神医道:“机关在哪里?快将这密室打开!”

“昨日来求医时何等低声下气,今天怎么狠霸霸的像是来讨债的?”魏神医小声嘀咕了一句,动手去转石桌上的棋盘。

棋盘倒是转动了,但地上的石砖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魏神医“唔”了一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段凌忙问:“怎么了?”

“不行,打不开了。”魏神医道,“密室里另有一道机关,一旦被触动,从外面是开不了门的。这也是为防万一,假使我那对头寻到这里,又发现了石桌的秘密,也没法进密室去抓我。”

段凌可没耐心听他唠叨他跟对头的事,追问道:“还有其他的路进密室吗?”

“没有了,不过里面备有清水和干粮,就算一个月不出来也饿不死。”

段凌心急如焚。

他虽只听到三言两语,但也知道陆修文跟那魔教的人有仇,别说一个月了,他只怕连一炷香也支持不了。

段凌想到这里,半点时辰也不敢耽搁,双目一扫,从地上捡起柳逸的宝剑,道:“柳兄弟,你的剑借我一用。”

说罢将剑身插进两块石砖的缝隙中,用力撬动石砖。

柳逸这柄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他这样一使力,石砖倒真的松动了一些。

柳逸也不吝惜宝物,拔了匕首出来道:“段大哥,我来帮你。”

一时间石屑纷飞。

两人互相配合,竟是要硬生生掘开密室的门。

魏神医当初费了许多心血才造得这密室,见两人如此糟蹋,忍不住在旁边道:“密室里的机关寻常人是不会知道的,那姓陆的小子倒是听我说起过,我瞧他根本就是一心赴死,要跟天绝教的人同归于尽了……”

段凌没有做声,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异常冰冷。

魏神医心下一凉,立时噤了声。

铺在地上的石砖颇为厚实,两人用剑掘了半天,也只见那缝隙扩大了一些,要想进去救人,却不知要等几时了。

柳逸正觉灰心,却忽听下面传来了一道古怪的声响。

“啪!”

柳逸的心一颤,忙问段凌道:“段大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段凌伏下身去,将右耳贴在地上。他耳力比柳逸更好,只听了一会儿,面上就失了血色,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青筋毕现。

“段大哥?”

段凌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哑,说:“是鞭子的声音。”

柳逸小声说:“我记得那魔教的人说,他的眼睛是被陆大哥一鞭子抽瞎的。”

而陆修文武功全失,当然不可能再使鞭子,所以……这声音……

柳逸不敢深想下去。

段凌反而镇定得多:“这至少说明,陆修文现在还活着。”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道:“天亮了。”

柳逸不解其意,却见段凌将宝剑扔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一掌拍在地上。

“嘭!”

这一掌用上了内劲,果然拍得那石砖震了震,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柳逸确实听说过开碑裂石的掌力,但段凌的内功显然未到这个地步,而且追魂香的毒刚解,他急着催动内力,身体也绝对吃不消。

柳逸虽然一心救陆大哥,却不得不劝道:“段大哥,别打了,你的手掌会废掉的。”

“无事,”段凌神情不变,道,“右手废了,还有左手。”

他强行催动内力,连续拍出几掌后,忽然觉得一阵气血翻腾,抬手抹了抹嘴角,竟看见一片殷红。

他知道内息已乱,这是遭了反噬,但是不敢停下来。

陆修文还活着。

但也只是还活着而已。

密室里传来的声响越来越清晰,能听见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间或夹杂了几声闷哼——急促而短暂,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段凌曾经挨过鞭子,知道那是怎样的疼痛。而如今这一鞭又一鞭,正落在陆修文身上。

那个高高在上、从来只拿眼角看人的陆修文。

那个武功尽废、只剩下数月之命的陆修文。

他明明是有机会逃走的,却偏偏在最危急的关头站出来,提了剑与杜枫对峙。

段凌知道他这是为了救谁。

然而为什么救他?

他心头乱成一片,双手一掌掌打在地面上,毕竟是血肉之躯,手掌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啪!”

又是一道鞭子声响起来。

段凌忍不住叫了声:“陆修文!”

无人应他。

他只听见气若游丝的闷哼声。

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下,猛地紧缩起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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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又是一鞭子落下。

这次是打在额角上,陆修文只见眼前飘起一蓬血雾,接着就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来,一直淌进他眼睛里。

整个世界都像染上了一层血色。

陆修文瞧了瞧站在他面前的杜枫,道:“你这鞭法使出来,比我可差得太远啦。”

杜枫甩了甩手中鞭子,眯起眼睛道:“我没功夫听你耍嘴皮子,快说,要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我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开启机关,会不知道怎么出去?”

“这密室是此地主人魏前辈修建的,我只知转动棋盘可以开启机关,其他的却一无所知了。”

杜枫冷哼一声,并不相信他的话,手腕一抖,又是一鞭打在陆修文身上。

陆修文没有武功,之前又挨了一掌,摔下来后,很快就被杜枫制住了。他们身处的这间密室不过数尺见方,光线昏暗,地方狭小,杜枫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出去的通道,而头顶上的石砖又已阖上了,只好威逼陆修文说出离开的方法。

陆修文好不容易骗得杜枫进这密室,自然什么也不会说,虽挨了一顿鞭子,却连叫也没叫一声。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那师弟还在上面,我不信他不来救你。”

“是啊,不过等他打开石门时,追魂香的毒已经解了。若是正大光明的打一场,你真以为自己赢得了他?”

杜枫跟段凌交过手,清楚他武功确实不差,在密室呆的越久,对他就越为不利。于是手中鞭子一扬,如疾风骤雨般狠狠朝陆修文抽去。

陆修文一身黑衣早被血水与汗水浸湿了,身上几处破损,露出血淋淋的口子来,额角上那道伤尤其严重,血断断续续地滴下来,将他半边脸颊都染红了。他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偶尔闷哼一下,也立刻压了下去。

杜枫没有问出答案,反而打得自己的手也酸了,他知道陆修文最在意的就是段凌,故意道:“那姓段的过了这么久还没动静,看来是不打算救你了。”

陆修文浑身是伤,连站也站立不住,顺着墙壁缓缓坐倒下去,笑道:“那也无妨,我瞧这密室里备有清水干粮,住上一个月不成问题。待你死了,我吃你的肉饮你的血,还可再熬一个月。”

“哼,看来你是急着找死。”杜枫怒极反笑,一步步走到陆修文身前,用鞭柄抬起他的下巴,问,“你猜……我为何随身带着鞭子?”

“为了有朝一日遇上我,好找我报仇么?”

“没错。不过我没你那么狠,一鞭子就能抽瞎人的眼睛,所以……”杜枫将鞭柄一转,再用劲一拔,竟抽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厉声道,“我做梦都想着,如何亲手挖出你的眼珠子来。”

说着,冰凉的匕首顺着陆修文的面颊一点点划上去,最后贴在了他的眼睛上。

陆修文并不闪躲,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杜枫扯了扯嘴角,打算多折磨他一会儿,手腕一转,一刀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修文顿时鲜血直流,杜枫却并不放过他,手握着那柄冷冰冰的匕首,在他伤口里缓缓转动起来。

“唔……”

伤口被反反复复的翻搅着,这般痛楚,远胜过先前那顿鞭打。陆修文脸色一白,背上冷汗直流,连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出血来。

杜枫一面欣赏他强忍疼痛的表情,一面道:“就算现在杀了你也没关系,外面的人迟早会打开这间密室的,到时候我把你的尸首往外一扔,自然可以趁乱脱身。或者,我将你那师弟也杀了,好让他去地下陪你?”

陆修文听了这话,陡然间睁大眼睛,冷冷地瞧着杜枫。

杜枫对他这神情痛恨至极,立时就要拔出匕首来剜了他的眼睛,不料手指竟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接着是手臂,身体,乃至脖子……全身都像是麻痹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惊恐地瞪着陆修文,唯有嘴巴还能微微蠕动:“怎么会……”

“终于发作了?”陆修文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若是再晚一些,我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你……到底……”

“你也是会使毒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吗?”

说话间,杜枫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来,然后是双眼和双耳,他却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问:“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就是刚进密室,你打我第一鞭的时候。”

“不可能……”

“你完全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是不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替教主试过药。”陆修文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迹,随后将手凑至唇边,用舌头慢慢舔净,俊美的脸孔上现出一丝妖异之色,“我体内的毒已入肺腑,而其中最毒的……就是我的血。”

“不过这血在开阔之处毫无用处,唯有在这样狭小的斗室里,你闻到后才会中毒。”

杜枫这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跟着跳进来?又为何要故意激怒你?”

杜枫这时已完全毒发,七窍流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却还是问:“你是……为了杀我?”

陆修文遍体鳞伤,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便干脆往前一倒,手脚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前爬,最后爬到杜枫身旁,对他道:“没错。”

“为什么?你伤得这么重,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了。”

陆修文笑笑,语气十分轻柔:“还记得你先前说,要怎么对付我家师弟么?你说要将他剥皮抽筋、开肠剖肚。”

他越说下去,声音就越冷:“我怎么可能留你性命?”

陆修文说着,伸手握住扎在自己肩头的那柄匕首,猛地一用力,将匕首硬生生拔了出来。这一下的疼痛并不亚于扎进去时,伤口崩裂,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陆修文却恍若未觉,反而低声一笑,用匕首抵住杜枫的脖子,一字一字说:“只有杀了你,才能永绝后患。”

手起,刀落。

第九章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陆修文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他之前已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只看了段凌一眼,叫了一声“师弟”,就又睡了过去。段凌忙将正在院中赏雪的魏神医叫了过来,要他给陆修文把脉。

魏神医满脸不耐,随意探了探他的脉息,道:“说过多少遍了,他这病没什么好治的,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若是一直醒不过来,那就是……”

段凌瞥他一眼,那眼神比屋外飞扬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魏神医便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道:“他既然醒过一次,病情就是有所好转了,迟早还会再醒过来的,慢慢等罢。”

段凌这才松了口气,仍旧在床边守着。他双手缠着厚厚的白布,若非魏神医医术高明,又取了上好的金创药给他用,这双手恐怕早就废了。

那一日,他拼上一身内力,靠着一双肉掌,总算把地面的石砖击碎了。进到密室后,里面的景象叫他毕生难忘——狭窄的石室内流了满地鲜血,血腥味浓得刺鼻,杜枫仰面躺在地上,喉咙处一道长长的割痕,显然已经断气了,仅剩的那只眼睛却睁得极大,死不瞑目;陆修文则一动不动地倒在旁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一袭黑衣被染成了暗红色,瞧不出是死是活。

段凌的心跳停了一瞬,竟不敢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还是魏神医进来瞧了瞧,喊了一声:“这密室有古怪,快把人抱出去。”

段凌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陆修文抱了起来,碰触到那人温热的身体,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他的心才落回原处。

魏神医还算好心,见陆修文伤成这样,倒没有赶他们离开,反而让出了客房来,又是金针止血,又是开方抓药,费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方保住陆修文的一条命。

段凌自是连连道谢。

魏神医也不客气,摆手道:“我是看那姓陆的小子顺眼,方才救他性命的,可不是瞧了你的面子,不必谢我了。”

随后柳逸又将杜枫的尸首从密室里弄了出来,魏神医察看一番后,奇道:“怪了,这人是先中了剧毒,然后才被人一刀割断喉咙的。”

“密室里藏有毒药?”

“当然没有。密室的门一开,我闻着那味道就觉得不对劲,想必是姓陆的小子搞得鬼。嗯,他倒是有本事。”

当时密室里只有陆修文和杜枫两人,杜枫当然不会自己抹脖子寻死,那杀了他的人,必然就是陆修文了。但奄奄一息的陆修文是如何打败武功高强的杜枫的?魏神医跟柳逸两人讨论了半天,也猜不透其中内情。

段凌可没功夫去猜这个,只在床边等着陆修文醒来。

陆修文伤得极重,身上那些鞭痕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肩上的那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都被搅烂了,像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见多识广如魏神医,给他包扎伤口时也直抽冷气,说寻常人伤成这样,早疼得昏死过去了,哪里还能举刀杀人?

只是他这么一受伤,本就病弱的身体自是雪上加霜,激得体内的毒提早发作,真正是药石罔效了。照魏神医的说法,他甚至很可能一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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