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当他细腻的指尖轻划着宝相龙树的眉弓时,一只手却捉住了他的手腕,宝相龙树的脸上带着笑容,他拿住了师映川的手放到唇边一吻,师映川见状,粲然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宝相龙树亦笑,他的脸缓缓靠近了师映川,在少年的唇上如同蜻蜓点水般地一啄,不贪婪也不过分流连,只是点到即止而已,师映川被这久违的唇瓣亲了一亲,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他正想主动揽住宝相龙树,好好与其亲吻一番,但这时宝相龙树却是向后退开了半步,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师映川笑道:“怎么?”宝相龙树嘴角微扬,微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好好看看你。”师映川一哂,并不在意,便由他去了。
方才重逢的激动与巨大喜悦令人根本没有心思细细端详对方的样子,直到这时,宝相龙树才有时间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情人,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笑意浓浓的师映川,宝相龙树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刚刚太过仓促,来不及细看,现在看来,却是让宝相龙树这样见惯了美人的人也忍不住为之惊叹,虽然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几乎没有太大的意义,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段时间当中,自己的情人却是发生了足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的巨大变化,两年前的师映川只是个清秀一些的少年,而在两年后的今天,这个少年的容貌已是有了一个质的改变,这并不仅仅是指他的相貌,同样也指岁月带给他的沉淀,那眉宇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举手投足之际的韵味,甚至连嘴角那恰倒好处的笑容等等,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就展现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宝相龙树也是见过那幅《怯颜图》的,燕乱云的模样他自然有很深的印象,而如今的师映川虽然还没有燕乱云那种不可思议的魅力,但已经是初具形态,开始有了明显的形似,那是能令全天下的男子都很容易产生征服欲和拥有欲的美丽。
但是情人变得美丽的这个事实固然让宝相龙树有些喜欢,但更多的却是忧虑与不安,他不愿别人用惊艳贪婪的眼神看着师映川,无论是美丽还是平庸,他只希望师映川是自己的,而不是让其他人生出觊觎之心。
宝相龙树的神情变化并没有被师映川忽略,不过师映川只是以为对方现在还是心中有些见面之后的激动,所以才显得有点异样,便笑道:“只顾着高兴,还没有来得及问你呢,宝相你怎么会忽然来到万剑山了?”宝相龙树听他问起,便暂时压下心中的那些杂乱想法,一五一十地答道:“前时我在听到你在桃花谷的事情之后,就知道接下来你一定很快就会去万剑山看玄婴和平琰,因此我就索性直接朝万剑山来了,方才我到这里的时候,正好遇到玄婴和宝花一起回来。”师映川一听,顿时微微沉吟,他看了宝相龙树一眼,道:“那么……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和千醉雪之间的婚事了?”宝相龙树深深吐出一口气:“不错。”
师映川叹道:“这件事已成定局,我已经答应了我师父。”说着,便将方才连江楼所说的话对宝相龙树大致重复了一遍,一时话毕,他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宝相龙树:“我刚刚探过千醉雪的口风了,他和我一样,都是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的,以后大家相处着,若是还算对脾气,那便彼此和和气气地就是,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宝相龙树知道此事已不能改变,他也是决断之人,既然是大势所趋,也就不会过多纠缠了,但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想到爱侣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丝毫不在意?他接过师映川递来的茶,一口喝尽,借凉凉的茶水平复着情绪,这时师映川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道:“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不谈这些事情,如何?”宝相龙树闻言微微一愣,他收拾心情,转而换上笑脸,道:“是我的疏忽,现在我们不该说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只应该谈我们两个人……”他拿起师映川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贴在脸颊轻轻蹭着,师映川注视着他,双眼明亮如星,宝相龙树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忽然一把将师映川推倒在旁边的一张方榻上,俯身吻上对方的唇,将整个身体都贴在少年身上,使两人之间没有一丝距离。
师映川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吻,在身体的彼此轻轻摩擦之中,双方的呼吸似乎略略有些紊乱,也有些喜悦,两人耳鬓厮磨,亲昵无比,那种酥麻而软腻的感觉令宝相龙树身心俱醉,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好象已经有数年的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
宝相龙树显然不满足于单纯的接吻,他有意地加重了身体的摩擦,嘴唇很快就沿着师映川的下巴来到脖颈,一只手却在撩起情人的衣服下摆,师映川如梦初醒,立刻按住他的手,微微蹙眉道:“宝相,这不行……现在我还是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你知道我是不好男风的,抱歉。”听到这样虽然温和却语气坚决的话,宝相龙树若说完全不失望那是假的,但他只是沉默了一瞬,便轻笑着说道:“我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不过川儿,你已经年纪不是太小了,应该尝尝一些对于男人来说该有的快活,而这些事情,想必玄婴还没有让你尝试过。”
宝相龙树说着,动作温柔却又不容置疑地解开师映川的腰带,褪下了裤子,师映川隐隐有些猜到青年是要干什么了,因此心中微微有些期待,但更多的还是迟疑,不过这些念头刚刚浮出脑海,一阵强烈的感觉就立刻将他整个人包围,师映川顿时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抓住了宝相龙树的肩头,宝相龙树却是笑着,将头埋在少年的身下,缓缓吞吐起来。
身体的本能很快就控制了行为和理智,师映川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腰肢下意识地轻轻起伏着,去寻求更大的快乐,他的眼睛似眯非眯,喘息着低声道:“……我师父曾经告诫过我,身为武者,不要让……自己沉溺于任何的享乐之中……不过现在我发现,想要做到这一点,确实……有点困难……”宝相龙树忙碌之余无法开口答话,不过他因为轻笑而微微颤动的肩膀显然表明他喜欢师映川的这种坦白,从师映川的身体反应来看,自己这年轻的小情人很少有欲念勃发的时候,更没有肆意宣泄的经历,这让他很满意。
此时师映川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一阵阵强烈刺激,微张着嘴喘息着,就在这时,他突然间猛地绷直了腰,伴随着一声重重的低吟,他的眼前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恍惚中,唇上被人用力一吻,师映川眨了眨眼,眼前逐渐清明起来,他看见宝相龙树正笑着凝视自己,甚至故意一面极其暧昧地用手指揩去唇边残留的白色浊液,一面说道:“为什么不能沉溺于享乐?你师父的话也没必要全都听从,有些事情是源于人的本能,是不应该压抑的,这与思想和性情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本性而已,就好比你师父,虽然他性情如此,但这与他身为男人的本能完全是两回事,不然他又怎么会有了你这个儿子?”
“你这家伙,倒是编排起我师父来了……”师映川不轻不重地在宝相龙树头上敲了一下,他坐起来整理着衣裳,笑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师父什么,小心我揍你。”宝相龙树有些吃味地捏了捏师映川的脸蛋,半真半假地道:“整日里师父师父的,怎么就不多念念我?”师映川哑然失笑:“那怎么能一样?你这人怎么总想着一些无聊的事。”宝相龙树将下巴压在师映川肩膀上,如此一来,脸颊便贴着少年的脸,感受着情人光滑如瓷的肌肤,低声笑道:“因为我不喜欢你心里记挂着其他人,除了我之外,我希望你不去想任何人,哪怕是你父亲。”
“你这个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叫我怎么可能做到?”师映川温言软语,随意开着玩笑:“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是想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到除你之外的人?”宝相龙树低低一笑,轻咬着少年的耳垂:“事实上,有时候我确实会这么想,我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念头,难道你不知道么。”
……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白照巫与向游宫很快就离开了万剑山,接下来就是李神符一行人,纵然小侍人梵劫心恋恋不舍,但师映川终究不可能把神殿殿主之子留下,带在身边,因此最终梵劫心还是不得不随着师兄李神符离开,然后又是温渌婵二女,师映川自己则是每日除了练功之外,便陪着儿子季平琰玩耍,与宝相龙树和季玄婴兄弟二人一起聊聊天,至于宝相宝花却是经常见不到人影,师映川知道她应该是去连江楼那里了,也不清楚是不是会碰钉子,他自从那天与连江楼一番谈话之后,倒是没有再去见过对方,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师映川自己也未必说得上来。
这一日天气晴好,师映川懒洋洋地坐在湖边的一把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支钓竿,正在钓鱼,他一副颇为闲适的姿态,而在他旁边,季玄婴手里摆弄着自己的佩剑,正在用一种特殊的药水给剑身做保养,至于宝相龙树,他的处境就比较麻烦,正在不远处愁眉苦脸地陪着季平琰挖蚂蚁窝,但他虽然样子愁苦,但实际上还是很喜欢季平琰的,他既然对师映川有了情意,此生已立意不会再与其他人有肌肤之亲,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子嗣,而季玄婴是他的血亲兄弟,季平琰是他的亲侄儿,是宝相家的根,如此一来,家族就有了继承人,宝相龙树也因此没有了绵延子嗣的压力,更何况季平琰又是他心上人师映川的血脉,无论从哪方面讲,宝相龙树疼爱季平琰都是很正常的。
师映川几步外的位置还放着一把椅子,千醉雪拿着鱼竿坐着,眉宇间那种冷凝淡然的神情依旧如故,显然在这种环境下他并不是很投入,原本放松的钓鱼活动被他搞得倒有点像是一次任务。
千醉雪几步外的椅子上,师映川微阖着双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好象是打起了盹儿,千醉雪的目光朝那边扫了一下,看到师映川这个样子,便又收回了目光,对于师映川,他没有什么格外的情意,也并不讨厌,但不管怎么说,师映川现在已经是他的未婚夫,所以千醉雪近来基本上每天都会与师映川见上一面,对他而言,这有点像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时半透明的鱼线忽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只见钩子上正有一条鱼在拼命挣扎,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终究只是徒劳,径直被甩进了岸上的一只铁皮水桶里,兀自扑腾不休,直到这个时候师映川才睁开眼,弯腰去把钩从鱼嘴里取出来,这时千醉雪忽然将一条帕子抛了过来,显然是让他擦手,但这手帕刚刚被抛到半路之际,忽然间只见原本正在给佩剑做保养的季玄婴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同时右手食指一弹,一道劲风便无声无息地射出,将那条手帕直接按原路打回,轻飘飘地落在了千醉雪的身上。
千醉雪见状,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并没出声,季玄婴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面上表情不动,却已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师映川,师映川眼见这一幕,不禁心中暗道头疼,用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季玄婴,一面接过那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不过这时不远处的季平琰却被鱼儿在铁皮桶里扑腾跳动的声音惊动,丢下挖了一半的蚂蚁洞,飞快地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桶里的鱼,一旁的宝相龙树这才得了空闲,坐在师映川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现在才发现,带孩子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说着,转脸向季玄婴道:“幸好只有这一个,若是多来几个,我便是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季玄婴嘴角微翘,似是笑了笑,仿佛也是深以为然的态度,他们兄弟二人从前关系并不融洽,但两年后不知道为什么,彼此之间倒是有些血亲兄弟之间的默契了,也可能这就是岁月所带来的改变罢。
师映川见宝相龙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他说道:“你不必担心,你又不是老妈子,总也轮不到你来伺候孩子。”师映川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他看向几步外的千醉雪,沉吟了一下便道:“十九郎,你和我都是男子,将来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你如果想找合适的女子给你绵延子嗣的话,对此我完全没有意见,全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
千醉雪闻言,抬头望了一眼貌若春花的美丽少年,双眼当中却不带什么感情,语气也是有一点冷淡,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便道:“不必了,我不需要孩子,乾国皇室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无须我来开枝散叶。”
师映川听他既然这么说,也就罢了,这时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师映川就觉得脸颊上被结结实实地吻了一下,师映川一愕,有些意外,他身旁的宝相龙树却是神色从容淡定,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一时之间却是判断不出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宝相龙树在轻笑一声之后,就已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就这么喜欢跟其他人说话?我就在这里,川儿,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便是了。”
这醋吃得可真是没道理,但师映川知道宝相龙树本来就是一个在这方面没道理也没逻辑可讲的人,千醉雪的目光在宝相龙树身上一掠,对这种略带挑衅的行为没什么反应,就好象没看见没听见似的,师映川耸耸肩,很明智地决定自己不介入到贵公子们之间的小摩擦当中。
几个人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多一会儿,却见宝相宝花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路上,师映川扬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宝相宝花走过来,脸色有些不大好,无聊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宝相龙树见妹子这样,便道:“宝花,怎么了?”
宝相宝花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随口道:“没什么。”正在等着鱼儿上钩的师映川看见她表情郁郁,就猜测宝相宝花大概是在连江楼那里碰了钉子,心中不由得暗哂,他发现再如何爽气直率的女子,一旦被男女之事所困扰,那么就和世间其他的普通女子一样,没有任何差异,总会生出怨嗔痴怒之类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见到宝相宝花在连江楼那里行不通,虽然他对自己这位‘小姨子’的性格挺欣赏,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错,但师映川却依然有些幸灾乐祸,或者说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又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乾
师映川正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心事,这时却忽听季玄婴道:“……宝花,你方才是去莲座那里?”宝相宝花有些郁闷地踢着石子,闻言便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我看见他在自己一个人下棋,就想和他下几局,可是我输了一局后,他就直接走了……当真是自寻烦恼……”
宝相宝花说着,很是闷闷的样子,她的语气完全是在抱怨,含嗔带怒的样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有了些女儿家心思缠绵的模样,宝相宝花很无聊地拎着手里精美的鞭子,她无意间看见旁边开着几朵快要凋零的白色野花,便忽然微微一抖手中的鞭子,带上了巧劲儿,虽然看起来只是手腕轻动,但是那黑色的鞭梢抖腕之间便已经灵蛇一般甩了出去,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残影,一下便打落了其中一朵野花的一片小巧花瓣,宝相宝花就此连连甩动鞭子,将那花瓣一片一片地击落,没有错乱了分毫,如此精妙的手法,可见她的武功决非泛泛。
一时季玄婴将手里的佩剑用药水保养完毕,他抬头看见宝相宝花正在击花发泄着心中的郁郁之气,便微微一皱眉头,说道:“宝花,你莫非当真对莲座有意?”他话一出口,宝相宝花便立刻扭头看了过来,虽然她不是什么忸怩害羞的内向女子,不过这种事情无论男女,总是不太习惯在很多人面前说出来的,不过这一看之下,宝相宝花就立刻放下心来,因为其余的几人都好象没有听见季玄婴的这句话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与此同时,宝相宝花也分明察觉到自己与二哥季玄婴周围仿佛被某种屏障所隔,使得季玄婴虽然在说话,但其他人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显然是被季玄婴以精妙手段阻绝了声音,要说季玄婴也是个言谈行事没有什么顾忌的人,但他毕竟照顾妹妹宝花是女子,有些事情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因此才会如此行事,这也从侧面表明季玄婴外表虽然看起来冷漠一些,但内里终究是个心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