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匀不是怕警察，而是他黑道老大的身份摆在那里，要被人家知道他沈季匀办事竟然还要带警察，岂不被江湖人士笑掉大牙！
“你怕警察？”顾晖问道。
“怕个鬼！”
“那你激动什么？”顾晖语气缓慢地道：“我这是在促成黑白两道的破冰之旅。”那神情简直那姿态简直就是有圣光在背后闪闪发亮。
“破你妹啊！”沈季匀咆哮。
顾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表妹才十岁。”
“哦！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唐谈趁机接话道。
其实唐谈只是为了报仇，谁让沈季匀骗他是顾晖叔叔，害他被顾晖嘲笑。不曾想武警队伍里的副队长白警官正巧路过听到这席话，然后也满脸鄙夷地看了眼沈季匀走了。
沈季匀气得七窍生烟！一个小小的副队长也敢鄙视他！妈了个蛋，这世界还让不让混黑道了！
之后唐谈向顾晖询问起楚安晟的情况，顾晖告诉他，楚安晟被路德维希抓去试药，先是注射了一支高纯度的海洛因，后又被迫服用了大剂量的新型春药，接下来自然就是让他手下的德国佬做了惨不忍睹的事。唐谈知道顾总已经是简而言之了，但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楚安晟固然可恶，但还不至于要做得如此绝情，退一万步来说，教训楚安晟的人该是沈飞而不是路德维希。
弱肉强食？先下手为强？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沈飞路德维希他们的世界，因为他只是唐谈，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唐谈。
唐谈一直觉得楚安晟今天的下场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出于愧疚，所以去医院看过他几次。
楚安晟的精神不太稳定，有时候会产生幻觉，医生说是海洛因的关系，但唐谈认为一个人会精神失常除了药物因素外，最主要的就是直接对大脑的刺激。而他不认为像楚安晟这种和无数男人上过床的人会因为被轮女干而变成神经病，那么就只剩一个因素——沈飞。
沈飞有多在乎楚安晟唐谈是有所耳闻的，但楚安晟住院后沈飞没来过一次，大有让楚安晟自生自灭的意思。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唐谈将水果篮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S市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意渐浓，草长莺飞的同时还带着雨后微凉。
凝视窗外的楚安晟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说实话，若是不知道楚安晟过去的种种，单单看着，便觉得他灵动可爱。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下次带来。”
半晌都没答话，唐谈已经习以为常。突然，楚安晟牛头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到最后只有你来。”
唐谈削梨子的手顿了顿，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外面好多你的死忠粉都担心着呢。”唐谈说了个谎，楚安晟哪里还有什么粉丝，他的星途早就支离破碎了。
或许知道这只是个善意的谎言，或许自己的话另有所指，他也没再多说。
“唐先生，该走了。”外面的人礼貌地敲门道。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唐谈不在顾晖身边时顾晖就会派人跟着他，随时向顾晖汇报情况。有点监视的意思，但唐谈欣然接受，只要是顾晖说的做的，他都无条件顺从。
将削好的梨子放进果盘，唐谈擦了擦手准备离开。每次来看楚安晟，顾晖只允许他待五分钟，因为怕楚安晟伤害到他，毕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唐谈看着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推门离开。
外表上再有灵气，终究是腐烂到骨头里的了。
春雨绵绵，下不尽的相思撒不完的红豆；情意浓浓，剪不断的哀愁理不清的心头。月如钩。
“唐谈。”顾晖接完电话坐回唐谈身边。
“嗯？”唐谈细细剥开橙子，塞了一片到顾晖嘴里，“甜吧。”
“一般。”
“嘁——”唐谈又塞了一片给顾晖，他家顾总从来不会主动吃水果，每天都要自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
“楚安晟死了。”
唐谈动作一僵。
“这样未尝不好。”顾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水润润的橙子。
“嗯。解脱自己，也放过沈飞。”
“唐谈。”
“有！”
“橙子。”
唐谈心中那点怅然被顾晖搅得七零八落。
楚安晟闹过三次自杀。想要逼沈飞现身，早该知道那逼迫中还带着某种决绝的试探。
第一次割腕自杀，被医生及时发现，没死成，沈飞没来。
第二次准备割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唐谈及时制止，又没死成，沈飞还是没来。
最后一次从住院部二十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死成了，但沈飞依旧没有出现。
路德维希好手段，弄坏了他的身体，摧毁了他的事业，夺走了属于他的温柔。
而亲手掐灭希望的是，沈飞。
输的，不过是楚安晟。
S市国际机场。
楚安晟死后沈飞首度露面，而他决定和路德维希去德国。唐谈坚持要来送行，顾晖难得的纵容了他的任性。
唐谈将沈飞拉到一边说：“我想知道一些关于顾晖的事。”
“比如？”
“重要的！至少多让我了解一点顾总。”
沈飞想了会儿道：“你可知道顾晖的原名？”
“不就是顾晖么？”
“不是，顾晖原名叫顾悔。”
“顾晖顾晖……顾悔？”
沈飞点点头。
Chapter.27
这唐谈可不乐意了，“倚天屠龙记里光明右使的女儿还叫杨不悔呢！不悔不悔多好啊。顾悔是怎么回事？我岳父岳母大人怎么想的？听得糟不糟心啊？”
“是公公婆婆吧。”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唐谈气愤道，“你继续说。”
“据说顾晖他爸妈是政治联姻，但婚后还算和谐。他们结婚五年才得顾晖一胎，在肚子里就都宝贝得不得了。顾晖他妈也是个死心眼儿的，爱上顾晖他爸后义无反顾帮着顾家整垮了自己的娘家，结果却发现自己深爱的男人爱着别的男人！”
唐谈唏嘘。
“顾晖他爸当年也是有名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那个男人和顾晖他爸大学时期就开始相爱了，毕业后五年还很顺利，但后来顾晖爷爷知道了，他爸迫于家族压力与他妈结婚，但是私下里却还在与那个男人来往。也难为顾晖他爸，整整瞒了五年。”
“那个人倒也肯等。”唐谈想如果顾晖结婚了，他会不会等？不，他不会，他不会让顾晖结婚，除非顾晖不再喜欢他了。
“他爸早就在为这天做准备了。事发后顾晖他爸与顾家断绝关系，带着那个男人远走高飞，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就在这期间他妈妈生下了顾晖，给他取名顾悔。他妈妈产后脾气变得很暴躁，私下经常责骂顾晖，后来是顾晖爷爷无意间发现顾晖十分聪颖，少年老成，深得老头子喜爱，这才把顾晖接到身边悉心照顾。他爷爷觉得顾悔这个名字太晦气，就给改成顾晖了。”
“是晦气。改得好，改的妙！”
“顾晖妈妈在他八岁那年得了抑郁症，十五岁那年自杀了。他妈妈的葬礼上顾晖没有任何表示，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太冷情了，好歹是生母。顾晖他爷爷猝死在他十八岁的成人仪式上，顾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他爷爷生前委托的律师宣读遗嘱，继承顾家。”
唐谈听得目瞪口呆问：“你确定你不是在写小说？”
“前面的恩怨也是听说的，但他十几岁以后的事我都亲眼所见。”沈飞白了一眼唐谈，“顾晖刚刚坐上当家人的时候，他大伯两个姑姑和一些旁系都虎视眈眈，净找他麻烦给他挑刺儿。后来他大姑大姑夫在大暴雨的夜晚出车祸死亡；接着他二姑家闯进了抢劫犯，全家被杀。他大伯和别的亲戚这才消停下去。”
“是……是……是顾晖干的？”唐谈舌头都有些打结。
沈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机场广播提示飞往德国的乘客该登机了。
路德维希来催沈飞，“沈飞，该走了。”
唐谈近看路德维希，真的长得那叫一个绝色，白皮肤长睫毛，丹凤眼，淡蓝色眼珠，翘挺的鼻子，唇红齿白，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沈飞，他这么喜欢你，你要不就和他凑合凑合得了，杀来杀去多没意思。”唐谈用手肘捅捅沈飞的手臂。
沈飞又没回答。
唐谈挠了挠头，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沈飞喜欢楚安晟这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现在楚安晟死了，他不应该再提，引得沈飞伤心，更何况路德维希就是凶手。
“那啥，我这人吧，就是这毛病，嘴大。你就当做我在放屁。”
“没事。都过去了。”
“沈飞？”路德维希又催了一次。
“来了。”
沈飞走之前对唐谈说：“顾晖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希望你能陪着他，给他活着的感觉。”
“我保证。”
沈飞邪笑一下就登机去了。
Chapter.28
顾晖和唐谈手牵手漫步在林道边，夕阳暖暖地打在他们身上。
“你刚才和沈飞说了什么？”顾晖问。
“哦吼吼，这可是秘密。”
“我今天去看了我大伯。”
顾晖没有继续追问没有吃醋的表现，唐谈很失落，但一听他去见了他大伯神经就紧绷起来，“是吗？呵呵，他老人家在里边吃皇粮活得可好？下次代我问候他一声。”
“他很好。”
“是吗？那挺好的，呵呵。”
“他今天也和我说了个秘密。”
“嗬，他还有秘密？”
顾晖斜了一眼唐谈，面无表情地道：“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分享一下。”
唐谈眨眨眼。
“他告诉我，你说顾家全家都是傻子。”
“他胡说！”唐谈神经崩断，“顾晖同志你可要坚定社会主义路线和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及科学发展观啊，千万不能被敌人的花言巧语糖衣炮弹所蒙骗，从而背叛革命！”
“唐谈你似乎忘了，我是资本家。”
唐谈回头默默摔了自己一个耳光，猪头啊！
“看来我们是敌对阶级。”
“顾总，话可不能这么说。经过一化三改和改革开放，你现在已经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工商业者了，和无产阶级是友好合作关系。”
“真是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只有封建君主独裁。”
“啥？现在是共和民主时代了，你不能……”
“唐谈，你今晚不用回去了。”
“顾总，顾总，您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唐谈立马暴露了狗腿的本质。
顾晖不理会唐谈向前走去。
“顾总，我错了！”
顾晖没反应。
“顾总，我真的错了！”
顾晖继续走。
“顾晖！我爱你！”
顾晖停下脚步，转身对唐谈招了招手。
唐谈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心想哼哼，还是老子棋高一招吧。唐谈还在意氵壬，顾晖伸手对准唐谈的脸叫揪起一块肉，唐谈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哭爹喊娘。一番酷刑之后顾晖丢给唐谈两张机票，从S市飞往法国巴黎。
“顾总，这是？”
“去度假。”
唐谈回想起自己曾和顾晖说过的蜜月旅行一事，眼前一亮，“顾总，这算是蜜月旅行吧？算吧！”
“回家。”顾晖冷冷地说。
唐谈望着顾晖的背影觉得幸福感爆棚。
他冲过去挂在顾晖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这个男人万年冰山面瘫，毒舌腹黑，好吃懒做，挑三拣四，洁癖到死，手黑心更黑，并且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但他，还是离不开放不下他。
夕阳遮掩，华灯初上，夜色温柔。
——正文完——
番外：
岁月是把杀猪刀，一杀就是两年。
唐谈签收了一份信件，用手摸了摸，像硬卡纸一样的东西。拆开信件，里面是一张邀请函，烫金的硬纸上用钢笔写着中德两种文字的致词，唐谈快速阅览了下中文内容，然后十分惊恐地奔向顾晖。
“顾总——顾总——”
“唐谈你音量超标了。”顾晖放下手中的书。
“顾……顾总，沉沉……沈飞他要结结结婚了。”
“好好说话。”顾晖平时并不戴眼镜，只有在看书或者使用电脑时会戴，戴上眼镜的顾晖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斯文。
“不不不不是，沉沉沉沉飞飞……”
“我知道他要结婚。”顾晖蹙起眉，“再不好好说话以后就都不用说了。”
“你你猜是谁？”在顾晖的威逼之下，唐谈咬着牙，总算把话说利索了。
“路德维希。”
“你怎么猜到的？”他家顾总太聪明了！
“用脑子。”顾晖不明白，那个人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何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样又蠢又笨的。
“那……我们去不去德国啊？”
“去，为什么不去？”
于是……顾晖唐谈飞去了德国，同行的还有白巳臣和沈季匀。白巳臣就是武警队那个曾经鄙视过沈季匀的小警官，现在他们竟然成了恋人，不禁教人感叹世事变化人生无常。
到了德国来接机的只有沈飞，若说他从前是游戏人间的洒脱奔放，现在则是阅遍沧桑的深沉淡漠。人就是这样，不管有多么的刻骨铭心，终究敌不过岁月无情，任凭珍贵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脱落远离，残留下模糊的印迹。
只能说，现在的沈飞成熟，又性感得不得了。
沈飞带着他们驱车驶向住所，这是唐谈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城堡。
“沈飞，你在德国发财啦？竟然住在古堡里！”唐谈赞叹道。
“这是西尔家族的城堡。在普鲁士王国时期西尔家族是贵族庄园主，既是容克贵族的一支。施泰因和哈登堡改革后，容克贵族遭到严重打击，西尔家族也不例外。作为补偿，赐予容克贵族重要军官和政府高官的位子，西尔家族凭借赫赫战功重新站稳了根基。二战以后，德国战败，西尔家族转向地下发展。粗略算起来，大概有四五百年的家族历史了。”沈飞边开车边像众人介绍，末了加了一句，“唐谈你可以让顾晖也给你买一座。”
“嘶——顾晖这么有钱？”唐谈难以置信。
加长版劳斯莱斯上的所有人都翻了个大白眼。
沈季匀戏虐道：“顾晖，你平时是不是很苛刻人家唐谈啊？跟了你两年多，连你有没有钱都不知道。”
旁边的白巳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沈季匀急忙解释：“白警官我所有的家底可都向你坦白了，绝无丝毫隐瞒，欢迎查账！”
白巳臣将脸偏向窗边，轻轻嗯了一声。只有顾晖看见白巳臣忍笑的样子。好啊，沈季匀是完全被这个男人死死地捏在手心里了，作为多年好友，饶是他这般冷静理智的人，都不禁拍手称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