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祺尴尬地看着言彦臻,“要不今天住酒店,我明天回来打扫?
”言彦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找家政吧”。楚祺闷闷地说:“都放假了,哪有人。我能行的,我以前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家务都是自己做的。”
两个人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大扫除,楚祺带着帽子穿着一身旧衣,从卧室开始认认真真地整个打扫起来,楚祺给言彦臻先洗了个凳子,让他自己坐在那里玩手机上网。言彦臻很想帮忙,但是楚祺坚决不同意,虽然言彦臻做任何事都很认真,那是真的一丝不苟啊,但是家务这方面,显然也是需要不断练习的,言彦臻以前在医院帮忙洗个脚都让整个洗手间飞满水滴,现在肯定也只能帮倒忙。
楚祺安慰地说:“以后给你机会进步,今天还是让我来吧。”言彦臻颇为无聊地在里面呆了一会,然后说要去附近走走,楚祺忙得满头大汗,累得不想说话,挥挥手就让他自己玩儿去吧。
即使如此,言彦臻也等了三天才搬了进来,楚祺这几天都筋疲力尽,言彦臻的唯一作用就是帮他按摩,明明是很疲惫的事情,只是言彦臻在身边,就觉得其实还好,也不是很累,楚祺贱兮兮地这么想着。等到搬进来的当天,庆祝大餐一定要有,所以去超市购物是必须的。言彦臻每次进超市只负责推车,并回答楚祺的提问,诸如你喜欢什么颜色,你习惯什么质地,爱吃哪个牌子……
言彦臻的回答却总是一个意思,“随你”,甚至连这两个字都没换过。楚祺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活,饭香味露出厨房,在客厅内飘荡。
言彦臻坐在阳台眺望远处,新洗得衣被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着洗涤剂的味道,言彦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呢喃低语:这就是您说的生活么,母亲?正如您所说,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不虚此生。
楚祺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开始的时候由于好久没做了,有点手忙脚乱,不过一两天以后,就可以完全胜任了,楚祺臭屁地说:“果然是能者多劳。”
言彦臻赞同地点了点头,“小祺,明天真的不用我一起进去吗?”
楚祺把水果端给言彦臻,“不用,我就去看看,也不打算在那里住,立马就出来,你在外面等着我就好了。”言彦臻沉默却并没有反对。
第二天,言彦臻载着楚祺去了楚家,楚祺在离楚家不远处下了车,进了楚家大门。楚祺总觉得楚家变得有点冷清,他去厨房、后院各种地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见琴姨,于是来到客厅,妈妈倒是跟以前差不多,仍然不冷不忍地招呼他,母子两个的话不多,楚祺把带的礼物交给她,接着除了叮嘱她好好照顾身体外,也不知道跟这个严厉的妈妈谈些什么,就是现在楚祺仍然有点怕她,幸好不过一会,楚煜便出来了,楚祺于是问道:“哥,琴姨呢,我怎么没见到她?”
楚煜温和地笑,“哦?小祺不记得那件事了么,她自己觉得做错了就自行离开了”。
楚祺重复着“自行离开”这几个字,然后又问道:“那她去哪了,哥你知道么?”
楚煜摇摇头,“怎么小祺像似为了琴姨而来”。楚祺赔笑着说:“哪能啊。”
哥两个聊了一会天,多数都是楚煜在问楚祺的情况,楚祺一一作答,等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楚祺起身告辞,“彦臻在外面等我,哥,我就先走了”。
楚煜望着楚祺慢慢走远的身影,笑容终于在嘴边消失无踪,他轻轻抚摸手上去年楚祺送给他的手表,“小祺,你总是忘记回家的时间。”
楚祺走出楚家大门,看见言彦臻站在车外,正望着他,于是他快步跑了过去,伴着耳边的风声,也不管渐渐松散开来的围巾,就直直地冲进了言彦臻的怀里,“怎么不待在车里,不冷么?”
言彦臻回答,“我不想再迟到,令你受伤”。
楚祺轻轻地摇着头。为了找到琴姨,楚祺和言彦臻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在一个拥挤的小胡同里,看见正在倒水的她,楚祺觉得琴姨简直在以奔跑的速度老去,他有些心酸,但是终于只是化成了一张笑脸。
琴姨对于楚祺的出现显然非常吃惊,不过最后,她还是红着眼眶说,“二少爷,您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回去的路上,楚祺有些惆怅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说:“彦臻,你不能比我老得快啊,一个人死去太孤单了。”言彦臻轻轻地回答:“好。”
第33章:结束
几天后的早上,楚祺悠悠转醒,然后他麻溜地跳下床,打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冉冉升起的红日,笑着道了声:“早上好。”转身洗漱换衣服,他知道言彦臻已经出门晨跑去了,但是当看见言彦臻留在桌上的纸条时,还是轻轻地笑了:“小祺,早上好,我出门了。言彦臻”楚祺笑着把纸条放了起来,然后出门买早点。楚祺跑了远路,誓要给言彦臻带份他记忆中最好吃的早餐回去,没有柳姨在,自己也能照顾好他。
楚祺哼着小曲进了那家生意火爆的早茶店,站在长长的队伍中间等着自己的号码,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声,“小祺,这么早出门,真难得”。
楚煜微笑着看着一脸吃惊的楚祺,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跟哥一块吃吧?”
楚祺笑着说道:“哥,你怎么跑外面来吃东西了。”
然后楚祺扬了扬手中的小票,“我得回去吃,彦臻还在等着呢”。
楚煜依然开玩笑地说:“小祺现在连跟哥吃个早餐都不行了,你反正现在也是等着。要不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会迟一会?”楚祺心里不乐意,脸上还是笑嘻嘻地点头说好。楚祺一掏出电话,刚才把电话拨出去,就被后面的人群撞了一下,把电话给甩了出去,那人很是不好意思的帮楚祺接住抛出来的电话,然后一个劲道歉。
楚祺接过电话,电话中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声音,于是他悻悻地挂上电话,跟着楚祺去了他的包厢。楚祺和楚煜的谈话很轻松,吃了差不过半个小时,楚祺实在觉得对不起言彦臻,拿起早已做好的早点,就跟楚煜告辞,一副非走不可的样子,楚煜笑笑也没有勉强。
楚祺回到家,发现言彦臻居然还没有回来,于是他开始动手准备把食物装盘,去看了眼出门时煮的粥,果然电饭煲做粥比较保险,又热了一下牛奶,言彦臻却迟迟不回来,害得楚祺又在餐桌上睡着了,等他起来看着已经凉透的食物,莫名的感到恐慌。
他慌忙地掏出手机,刚想给言彦臻打电话,仔细看了一会,却发现这个手机是冒牌货,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机,楚祺不自觉地骂出声,现在的贼都已经这样偷手机了么!
楚祺开门出去找电话,给言彦臻打了过去,没有人接。于是有急急忙忙地去换回自己的电话卡,办妥一切后,又开始边打电话边在附近找了一遍言彦臻,还是没有人影,楚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想着言彦臻会去哪,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
楚祺先打了电话给楚煜,楚煜笑着说:“小祺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敢动他啊!”
楚煜友好地答应会帮忙留意言彦臻的消息。楚祺又联系了言彦臻A市的朋友,所有人都很惊讶,一致认为是他们吵架了,楚祺不想过年给别人添麻烦,含糊几下便过去。然而一直等到傍晚,言彦臻仍然没有回来,电话变成了关机。楚祺想了半天,在S市敢动言彦臻的人,而且又可能抓得住言彦臻的人,只有韩宇一个了。
韩宇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是他曾经庇佑过一个大人物,在这个人潦倒的时候,给了他东山再起的可能,因此韩宇便也成了一个人物。楚祺想到这,认真地给言彦臻留了张纸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如果平安回来的话,联系他。然后出门去了那栋他住过一段时间的别墅,因为这是他唯一知道的韩宇的地方。
楚祺到达时天已经很黑,守卫没有认出他来,所以没有给他开门。这些门卫没见过几次楚祺,见到的也是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病人,与现在的楚祺判若两人。楚祺坚持在外面等着,但是过年间的别墅几乎灯火全无,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于是楚祺打电话问楚煜,韩宇在不在S市?楚煜回答说去旅游了。
楚祺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的公寓,看见自己出门前留得纸条安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心里空荡荡的。这间屋子是为了欢迎他而打扫的,现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净啊!这到底算什么啊,难道你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楚祺心酸难忍,他拿出前些天和言彦臻一起买的酒,开始喝了起来,他不能让自己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怕会得出言彦臻是故意离开自己的结论,早上的纸条,或许就是告别,自己最担心的事就会这样发生。
楚祺在隔天下午醒来,他有些紧张地去看手机,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地又拨了言彦臻的电话,还是关机中。楚祺闻者身上的臭味,去洗了个澡清醒下,正当在擦水的时候,电话响了,楚祺直接奔了出来,拿起电话,“彦臻?”
电话那头,苏睿哲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苏睿哲。不过我倒是来帮彦臻传递消息的,他说约你明天早上5点在郊外的山上见面。”
楚祺慢慢皱起了眉,“他怎么不自己跟我打电话?”
苏睿哲调笑道:“这个楚先生可以当面问他,或许,是怕我吃醋?”
楚祺听得脸都绿了,他控制住摔手机的冲动,“苏先生自重,对着别人的男人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苏睿哲恨恨地道:“可惜他现在陪着的人不是你,楚先生爱去不去!”电话戛然而止,楚祺愣了良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明天过后,应该就有答案了。
楚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驾车去了山顶,远远地看见一个像似言彦臻的人站在那里,他正想熄火下车,忽然后面冲出来一辆车,直接往言彦臻站的地方撞去,楚祺来不及多想,直接将车子横在了言彦臻前方阻止那辆车的企图,剧烈地碰撞就像山在摇动。楚祺回过神来的时候,言彦臻突然从山道中冲出来,他用胳膊撞烂了有些破碎的玻璃窗,打开了车门,从里面将楚祺拖了出来。
楚祺看着浸透言彦臻整条手臂的鲜血,刚想说我没事,抬眼却看见有个男人拿着刀在言彦臻身后,他想尖叫,却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言彦臻像在楚祺睁大的双眼中明白了什么,他微微闪身,刀在他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言彦臻像头愤怒的狮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踢飞他的刀,接着完全不顾手臂的伤,抓起对方直接扔了出去,那人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他捡起地上的刀,走向那个人。
言彦臻拿着刀,完全不留情面的直接扎进了那人的肩部,但是那人忍着疼痛却忽然笑了,“臻少爷,再不过去救他,可就来不及了……”
言彦臻回头,楚祺还坐在车边,对面的车居然有起火的趋势,言彦臻拼尽全部力量跑了过去,拉起楚祺就走,但是在爆炸的火光中,楚祺居然挣脱了言彦臻,并且推了一把言彦臻。言彦臻被热浪送出去很远,有人背着他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他艰难回身看着楚祺,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救他!”楚祺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居然清晰地听见了言彦臻的叫声,然后心就开始疼起来了,他迫切地想过去抱住言彦臻,告诉他自己没事。奇怪的是,边上居然有一个好听的带着外国口音的女声冷冷地说,“你是在求我?”
言彦臻嘶哑着道,“是,求您救他,任何条件我都答应您。”
一个月,半年,又三个月,楚祺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清理着当时的事情,同时执着地等待着言彦臻。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有着外国口音美好的女声,然后他如约来到了这个临湖的咖啡馆,看见那个女人悠闲地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棕色的卷发倾泻而下,五官英挺,明显的西方人特征,紧身的白衬衫包裹着她诱人的胸部,休闲的黑色长裤随风微微摆动,整个人既闲适又风情万种。楚祺慢慢走到她身边,她抬头笑脸相迎,“请坐”。
楚祺坐下点完东西,然后面前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其实我们见过,我想楚先生大概不记得了。两年前一次生日聚会,不过我来晚了,楚先生刚好要走,所以没来及认识”。
楚祺听着她带有严重口音的中文,想要是真的见过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必然印象深刻。然后她继续说:“我找楚先生只为一件事,因为我的手下说有句话一定要当面跟你说,但是旧情人见面太危险,我总要保证楚先生没有能力留下他。”
楚祺点点头,平静地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不会做任何拖住他的事。”她惊讶地抬头,然后微微一笑,“说来听听”。楚祺于是说道:“彦臻以前想收购过楚氏,虽然中途搁置了,但我相信他肯定没有毁掉这个计划,我要他已经收购的楚氏的股票和他的计划方案,简单点,我要楚氏。”
那女人望向湖面,轻声说着,“就这样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大牺牲,却也不过如此。”
然后她转回头,冷冷地说:“楚先生的条件我接受了,也请楚先生不要食言。自杀威胁这种手段对我没用,还请不要尝试了。他明天的这个时候在这里等你。”
楚祺笑了笑,“如果是眼睛呢?不过您为什么对一个手下那么执着?”
那女人听了,突然变了脸色,她嘲笑道:“你不知道吧,是他自己求我回来的呢,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啊,”
楚祺听了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那女人看着楚祺,霸道而挑衅地道:“不管愿不愿意,他的一生都只能听命于我。不能拥有他,也要把他留在身边,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奈我何?”楚祺的脸色瞬间失去颜色,他突兀地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了。
楚祺望着天花板,彻夜难眠,他知道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言彦臻了。明知道是最后一次,却无能为力,即改变不了,又不想承受,楚祺第一次觉得不甘心,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言彦臻明明就是我的,他是我楚祺的啊!明明是错误的开始,为什么我还是期待完满的结局!楚祺睁着眼睛想。
天还没亮楚祺就起床了,精心地打理着自己,仿佛是赴一场盛会,他准点到达那里,言彦臻已经站在湖边了,椅子上仍然坐着昨日那个女人,冷漠无情地看着这一切。楚祺看着言彦臻笔直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抱住他,还是开口喊他,于是他在离言彦臻几步之遥时停住了,呆呆地看着言彦臻转过身来,言彦臻显得有些消瘦,但五官更立体且冷峻,他慢慢地走到楚祺面前,声音是熟悉的低沉味道,他说:“对不起。”
楚祺的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汹涌澎湃,怎么也止不住,所以楚祺索性不去管它,他轻轻地靠近,用微颤的双唇吻上了言彦臻,深情而绝望地吻着,直到泪水哽咽让他无法继续这个吻。他退开一步,狠狠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我永远做不到像你一样潇洒,我知道我现在难看极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你放心,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
言彦臻还没来得及回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起身的女人,皱紧了眉头,终于只是擦肩走过楚祺身边,离开了。楚祺不自觉地望着言彦臻的背影,蹲在湖边,哭得像个弄丢了玩具的小孩。
楚祺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得家,就像他不明白这栋古老的别墅什么时候已经属于了他,又是什么时候酒店的贷款已经还完,还有就算在赌场一掷千金,他都不会因为钱被扫地出门,这大半年里,他拥有了太多东西,可是应该陪在他身边的男人,终于彻底失去了。楚祺在楼梯口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该进哪个房间,才能让自己不会觉得孤单,他踌躇良久,终于走进了书房,那里有一幅他与言彦臻唯一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