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山是个有点儿心眼儿的。知道韩金发的背景，于是就愣是没要债。可这小子也不地道，又不说不欠了。那欠条还在怀里揣着。这次他看上了刘素，被打了之后又气又不甘心。于是就找韩金发合计了之后的事。两千块买秘方什么的是仇山给出的主意。这不是韩家老子嫌弃二儿子没用，只知道花钱的败家子没出息之类的。他就攒的韩金发说刘素的咸菜是本地一绝，一个月最少也赚个五六百。这两千块俩月就回来了。还愁不赚大钱？
韩金发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可他要是有脑子也不能混得只会吃喝嫖赌。于是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又一出。
知道了根底事情自然好解决。金昌只用了两句话就把韩金发给打发了。“韩二少家有钱有势，怎么想起做这卖咸菜的小营生了？你爸爸的车队可是省里都有一号的。你分一辆车干干就比这一百辆咸菜车赚钱了。你是听谁糊弄你了吧？我妈和我妹就这么点儿糊口钱，都是跟邻里邻居学的咸菜做法。哪儿来的秘方？可别听你那些牌友胡说了。我听说有一个叫仇山的流氓，想占我没妹便宜被我妹给揍了一顿，跑了之后你就过来要买咸菜配方。这说出去就跟你韩二少让人干的似的。这让我表哥知道，你大伯面子上也不好看。”
韩金发不认识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对自己非常熟悉。还知道仇山的事。这就让他心里有些迷茫了。“你表哥是？”
金昌笑道：“我表哥啊，就是去年调任过来的白局长，我想你大伯肯定知道。”那是必须知道。白爸被调过来那是为了要从基层干起然后最后一步步“爬”回中央的。韩梁晨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就是他这个副书记也得小心着，上面派个一定会往上走的人过来，就注定他们这儿有人要让位，他这两年肯定是时刻担心这个“差事”落到自己身上。
只不过金昌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韩金发他是个连他爹都不待见的人，他大爷怎么可能把他当回事儿。这种事他当然不知道。但他好歹知道警察局长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也知道这棵树不好啃，索性也就罢手了。好吧，大家也不用期待一个没出息的混子能有什么持之以恒的毅力。何况他也不是傻子，听金昌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仇山让自己抢生意的用意。
韩金发的问题很容易解决，但是仇山呢？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小流氓，也就是偷鸡摸狗用语言调戏个良家妇女什么的。却没想过这样的人也最难搞。他对刘素是真的很上心。听韩金发说刘素跟警察局长家有亲戚关系，他是一万个不信。因为他已经把刘家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所以他认为，那个跟白局长有亲戚关系的男人是刘素的相好。于是更是半夜想起来就睡不着觉，恨得牙根子痒痒。
于是韩金发这边儿不行。他就又想到了另一着。头几天李大个子输了自己五百块，他还不起钱说是要把亲闺女给卖了抵债。他想着，让人家卖儿女还债也缺德，不如让他去吓唬一下刘家人。说不定自己来个英雄救美，刘素就能跟自己了。这么一想，他觉也能睡着了，饭也能吃得香了。就跟自己已经娶到媳妇儿了似的。殊不知等待他的，是一场大祸。
第33章：年华噬（六）
李国权看着手上的血，也顾不得脑门上的伤口疼，一巴掌就轮了过去。“你这臭娘们儿！居然敢打老子！今天老子就打死你个贱人！”说完脚也跟着踹了上去。
李梅华觉得自己就快疯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救下妈妈，推搡之间她脑袋也磕了个大包，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好看手扶到板凳。这时候她完全没了想法，只知道打死这个男人妈妈就不会挨打了。自己也就不会被卖给山沟沟的老头子做媳妇儿了。所以她拿起板凳直接就朝李国权身上打去。不过她还是太小了，不满十周岁的小女孩儿能有多大力气，但李梅华俨然已经疯了，这不顾一切的一砸真是把李国权给砸了个趔趄。
李国权更是怒了。“小王八犊子！你他妈的还敢打老子！天打雷劈了你！艹你妈我今天不把你腿打折我他妈不是你老子！”
李梅华眼睛都已经血红色了，手里的板凳紧紧的抓着，嘴里也不示弱：“你根本不是我爸！你不是！！”
李国权一脚就踹了过去。李梅华再怒又哪里顶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小小的身子被踹了出去，直接就磕到了炕沿上，当时就晕了过去。吴兰芝见状也疯了。“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生啊！！！”自己怎么会这么命苦，嫁给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连累女儿。她今天也不想活了。干脆就都死了算了。自己和女儿活不了，他李国权也一样！
吴兰芝挣脱开李国权，冲到外面厨房抄起了菜刀：“畜生！我今天就砍死你我们娘儿俩也不活了！”
李国权有点儿懵。这么多年他在家霸道惯了，媳妇儿虽然也会争辩几句，但只要自己一巴掌过去她保准就要钱拿钱要干什么就让自己干什么。今天这臭老娘儿们居然敢拿刀比划自己！怒火之中的人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何况他还是个早就没了智商的烂赌鬼！
李家的事儿左邻右舍哪有不知道。可正因为知道才没人敢管。可现在要出人命了，那就另当别论了。早就有人去小卖店儿打电话报警了。剩下邻居的几个年轻小伙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听一开始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说，李国权是输了钱，要把亲闺女卖到山沟里给老头子当媳妇儿，这下子可惹了众怒了。现在这架势，有四五个都上去一边儿拉架一边儿借机踹李国权。
这两口子被拽到外面，赶紧有两个邻居大婶儿把李梅华给抱起来送了卫生所。这孩子太可怜了。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的爹。可这世界上只有爹妈是自己没得选择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人把两个人拉开，自然肢体冲突就消失了。但钳制住李国权的两个人用足了气力。把李国权弄得浑身都疼。当然他被媳妇儿和闺女打到的地方更疼。“你们都给我滚犊子！老子的家事你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把老子放开！”
边上根本没有人理他。大家伙儿都等着警察来呢。虽说警察来了可能顶多就是劝几句关他几天。可总比这样就让他继续在家祸害这娘儿俩强。
吴兰芝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了。几个嫂子大妈一边儿嚷嚷着造孽一边儿按人中揉手心手背什么的。好一会儿吴兰芝才醒过来，可醒过来之后也就只剩下个哭。脸都已经肿的没人模样了，手里的刀已经被人拿了下来，但她仍旧保持着攥刀的姿势。显然是恨极了。
派出所的人还没来，仇山就先到了。没想到李大个子家这么大阵仗，在外面一看就知道大概了。心里对李国权也是一阵鄙视。他仇山是不是东西，也没媳妇儿，可他绝对不会拿自己家里人出气撒耙子。媳妇儿闺女那是用来疼的，这傻逼居然把媳妇儿打成这样。艹！不过他可不在乎李国权家里的人什么样，他只在意自己的事情。于是挤进人群，就看到李国权满脸满身都是血的模样。还他妈挺惨。“这是怎么了？！李大个子，你能耐啊！把媳妇儿打成这样算什么本事？！”
看到债主，李国权顿时就矮了两头。“山哥，我这还不是……”
仇山哼了一声：“你输钱归输钱的，有本事输就有本事自己赚。我这人也是心软，看不得这个。得啦，我正好有个活儿要找人，看你闲着，是过来给你介绍工作的。你现在这个德行也没法见工。走吧，哥哥带你去收拾收拾，赚了钱回来好好疼媳妇儿照顾孩子。往后这不是人的事儿少干。”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仇山是个什么货色。尤其是一些上岁数的大爷大妈，听仇山说完，一个个看他都跟看大好人似的。也是大家伙儿都没想别的，也不知道有人报警了，直接就把李国权交给了仇山。
王所长是亲自来办案的。看到吴兰芝的模样，又听隔壁的婶子说李梅华还在卫生所里昏迷着呢。当时肺都快气炸了。这已经不是家务事了。如果吴兰芝和李梅华任何一个人去报案，他都会建议她们走司法程序，告李国权谋杀。最低也会判故意伤人罪关个十年二十年。不过不管怎么样，吴兰芝这样得先进医院，伤得太严重了，而且神智都有点儿不清楚了。
张志凡和白傲是听大花转述的这个消息。大花一边儿说还一边儿懊恼着：“我就是去抓个鱼的工夫那个人渣就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来啊！太过分了！要不是大损功德，我都想直接挠死他！我去过这么多虚罗界，也见过不少混账的人，可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李梅华是他亲闺女啊！那孩子多好啊，听话，懂事，学习好，对谁都礼貌，人又善良又勤快。怎么就摊上么个爹！我受不了，简直是太可气了！”
金昌赶紧借机顺毛。“花花不气，我保证不能让那个李国权有好日子过。关他十年怎么样？二十年？不然一辈子也行。”
大花看着金昌，特别特别认真的眼神：“你说真的？不能枪毙吗？最高刑罚不是枪毙吗？”
金昌哭笑不得：“他不是杀人贩毒卖国，也不算是情节恶劣对社会造成极大负面影响。所以没办法判枪毙。”
大花怒了，上去给了金昌一爪子，顿时金昌的手背就是三条血道：“要你何用！”说完转脸看白傲：“主人，不能让噬龄转嫁到这个人渣身上？”
白傲摇头：“不能。噬龄不是什么都吃。它们挑剔得很。”
大花打滚了：“我憋得慌啊。不行我要去闹他满脸花！”
张志凡立刻表示赞成：“行！快去挠，必须要挠得要多花有多花！”
于是大花精神抖擞的去挠人了。对此白傲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在思考噬龄的问题。“金昌，这个案子你跟着吧。手续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回头让我爸给你办。还有，你个李国权要先抓住，还有那个仇山，之前那么对大姨，他找李国权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金昌立刻点头：“行。我这就去办。”
白傲的担心很正确。但时间上却来不及了。本来仇山并没有要求李国权当天就去，毕竟都已经下午了。可李国权一听可以不用卖女儿，只要替仇山教训一下买咸菜的女人，他当时就决定要去“报恩”了。
仇山想想也行，消停了几天，他留意到刘素又开始去学校门口摆摊了。看来是觉得之前的事都是韩金发干的，现在韩金发被赶走了，她才没有其他的疑虑。这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只要自己在李国权的恐吓下来一次英雄救美，自己再小小的受一点儿伤。那今天晚上也许就有美人伺候了呢！他是越想越美，越想越有往雷剧编剧那方面发展的趋势，于是当时就同意了。
刘素的脚不严重，这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王清云不愿意让闺女再一个人出来，可今天偏偏邻居家一个老姐姐突然腿疼得邪乎，这老姐姐的儿女又都在外省工作，于是就她和另外两个老姐妹儿一起带着人去看腿了。刘素倒是没想那么多，几天来消停的生意让她确信了之前的事都是韩金发所为。加上白傲偷偷从他爸那里顺来一个小型的电棍给自己防身。她本来就胆子大，现在更是不担心了。
可有她胆儿大的，而且这个大胆的人智商还不够用。
李国权只听明白仇山是要收拾那个给脸不要脸的女人，但没领悟到仇山那隐含着委婉表达出来的想要英雄救美的概念。这不得不说是仇山这种文盲不适合这种迂回的说法方式。也可能是吴兰芝那一烟灰缸给李国权砸得智商更低下。反正他就是本着一颗教训刘素的心来的。完全没有什么作假的概念。
于是刘素倒霉了。没想到来了一个半边儿脸都肿起来的男人，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咸菜车给掀了。刘素这边儿正愣着呢，就看到那个男人手里拿出把刀来，挥着就朝自己过来了。
刘素腿脚还没彻底利索，但她也不会等着挨捅。连忙躲开之后一边儿喊救命一边儿顺手拿起东西就往李国权的身上扔。其中不乏一个小咸菜坛子。虽然这个“暗器”大了一些，不过准头好找。当时就砸到李国权的肩膀了。而那地方距离李梅华用板凳砸那一下相距不远。
这下李国权魔了，原本只是想刮几个口子给仇山出气，现在则成了发泄自己胸中从早上积攒到现在的怒火。他是真想给刘素一刀捅进去，所以下手就更狠了。
刘素的胳膊上被划了两道，伤口深不深不知道，但血出得挺多。刘素也豁出去了，把电棍拿出来，就想冲过去往李国权身上捅。此时学校看收发室的大爷早就出来了，可他哪敢上前那，那是刀啊，他都五十多了，伸手自然不必年轻人。不过正在他急得只喊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刘素就往后拽，然后横在了刘素和李国权之间。不过因为这一系列动作太快，李国权的刀也没有可能因为突然来了个人就收回去。这一刀正好扎在来人的肩膀上。眼瞅着那刀尖就钉到了肉里，刘素吓的“啊！”了一嗓子。
来人眉头都没皱，抬起叫来就踹向李国权的小腹。当然他故意往下了一点点，同为男人，哪里是致命的地方他一清二楚。
李国权只这一觉就被踹趴下而切爬不起来了。那种钻心的疼妹子们是永远无法理解的。于是男人见义勇为的英俊姿态就这样刻画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不光是刘素这个被救者，还有看门的李大爷。这是偶像啊！
第34章：年华噬（七）
李国权被抓进了警察局，刘素和见义勇为的男人被送去了医院。
刘素的是小伤，清洗消毒之后包扎来一阵破伤风就可以了。但救他的男人就不行了。那一刀真是下了死手，都扎进骨头了，造成了轻微骨裂，外伤倒是好解决，其实骨头的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得修养，胳膊也不能乱动用力之类。的确是会非常麻烦。
刘素非常感谢这个男人救了自己一命。决定留下来照顾他。“您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方式告诉您的家人？”
男人笑呵呵的看着刘素：“你叫刘素吧？我认识你妹妹。我叫郝兵。我原来在纺织厂做工会主席的。我看过你几次，不过你不认识我。”
刘素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努力回忆这个男人的相貌，真是没什么印象。于是她觉得很尴尬。“真是抱歉，我之前没留意到……”
郝兵笑了：“其实都是你去接凡凡的时候我正好路过门口瞧见的。听到他喊你大姨，自然就知道你是刘英的姐姐了。”
刘素更惊了。“您还认识凡凡呐？”别是对自己妹妹有想法吧？不过看这个男人平头正脸长得很不错，还能见义勇为什么的，应该是可以可以托付的人。如果他能对凡凡好那就更好了。（大姨你想得有点儿多= =）
郝兵点头：“是啊。这孩子够机灵，不吃亏。他当初闹那一场，几乎全厂人都知道了。我管了那件事儿，哪能不知道。不过这样的孩子将来才有出息。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是个有担当，孝顺的好孩子。”
对刘素来说张志凡那比亲儿子还亲。听到凡凡被人夸，她自豪得很。“对了，您还没告诉我家人的联系方式呢？比如您爱人单位的电话？”
郝兵僵了一下，然后摇头：“我现在还是单身，我爱人去世很多年了。”
刘素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郝兵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都过去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没那么多讲究。我父母都不在凌景市，不用联系他们让他们担心了。而且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你不用特意照顾我。今天这件事换谁我都得救。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家人该担心了。”
刘素皱了下眉，然后点头：“那我先回去不过晚上我给你送饭来。别推辞，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