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墨终于忍无可忍,修长的身体上挂着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袍,赤脚走在地毯上,一脸阴沉地打开房间的大门。
来人正是一脸憨笑的文村长。
文村长手里提着一个蛇皮口袋,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文村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憨笑道:“小凌啊,我今天来城里赶集,上次你在我家没有吃好饭,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是家里的特产,想送些给你。”
说完,文村长一把提起沉甸甸的蛇皮袋子,正欲走入房间里,嘴里嘟囔着:“这东西往哪里搁好呢?”
看到蛇皮袋子上陈年的污垢,凌飞墨根本没有让文村长进入房间的想法,他双手抱胸,冰冷地说:“村长起的挺早!”
“嘿嘿,不早不早,坐了三个小时驴车才赶到县城里,集市都快结束了。”
凌飞墨无力地抛了一个白眼。
他的睡意被文村长突然的造访搅的睡意全无,便随手指着门口,“您就放那里吧,先在大厅里等我吧!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他心中早就猜出文村长的真实来意。
文村长正欲说什么,凌少爷却一脸不爽地关了房间的门。
轻声长叹一口气,文村长也察觉到自己惹大少爷不开心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将特产摆放到门外,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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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墨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暗花格纹的米白色衬衣与深蓝色的西裤,再配上一件时尚花哨的小马甲,哼着小曲儿,惬意地走到宾馆的大厅里。
在大厅值班的经理立刻鞠躬,乐呵呵地问了声早安。此时,大厅墙上醒目的石英钟敲了十一次响声——十一点钟。
凌飞墨挑眉道,“王经理,以后有任何人找我,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告诉这些人我的房间号,知道了吗?”
王经理谄媚地说:“那个人有急事找您,他说认识您,我才……”
“我在漳兰县没有熟人!”凌飞墨语气冰冷。
王经理哈巴地笑着,“知道了,知道了,您安排的我们一定做到!厨房给您准备了早餐,要不要去餐厅吃点东西呢?”
“不用了,我去外面吃饭。对了,我房间里的电话线断了,找人帮我接上。”
直到凌飞墨高傲的身影走远,王经理才抬起头,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急忙吩咐维修工修理那根被“人为”破坏的电话线。
除了给文二强等几户当年寄养过凌家人的农户送红包外,凌飞墨看到村子外那疙瘩坑洼的土路,心里又有了新的计划与安排。
解决文家村的交通问题,修条县城到文家村的柏油马路,也算是报答当年文家村对父亲恩情的另一种形式。
眼线已经提前给凌飞墨提供了信息,文村长今日正是为修路那事而来。
按照原本的修路计划,这个项目的成本与费用全部由凌家出资,人力、物力则交给村里主事的村委会安排,再从城里雇一家建筑公司负责原料、图纸、设计与工程进度等的专业性工作。
文村长原本与县城里规模一般的建筑公司谈妥了修路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签定合同,但是那个建筑公司为了接一个地方政府公开招标的工程,又临时反悔,导致文村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建筑商合作。
“村里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一听要修路,都匆匆赶回来要出一份力气!可是,现在那个公司不肯与我们签合同,怎么办!”村长焦急道。
凌飞墨皱着眉头,端起服务生送来的咖啡,动作优雅地啜吹一口,“这种不守信用的商人,就算合同谈成了,人家也有办法把白纸黑字的合同搅黄。我们换别家就好!”
文村长面露为难之色,“我也找了两家信誉高的建筑公司,可人家一听我们要在大山里修路,都不愿意接这份苦差儿,反应也磨磨蹭蹭的,怎么谈也谈不成。”
凌飞墨将杯中的咖啡斯文地饮尽,抬头对文村长道:“村长,这事就包我身上了!修路要紧,我保证在这几天帮村子找到最合适的建筑商。”
文村长听闻后,眼睛立刻浮现一层泪光,双手不知所措地捏紧衣角,“凌先生,真的么?”
“真的,”凌飞墨慵懒一笑,邪魅的容颜浮出轻松的表情,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五万块,您拿这钱去采购供全村人食用的肉菜烟酒,租几个乐队鼓手,选个黄道吉日当做开工典礼,剩下的钱再去外面招些壮力,我保证能在三天内找到一家称心如意的建筑公司!”
凌飞墨性感的声音在村长耳中如同天籁,文村长连忙弯腰感谢,恨不得将凌大少塑成一尊像,摆在村子的庙堂里天天供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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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凌飞墨随便解决了午饭,开着从县委书记那里借来的黑色桑塔纳,走访了几个地方,办了一些重要的正事。
傍晚的时候,凌飞墨直接将车开到县长家附近,叫出陈荣光那群成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走到招牌华丽的德胜酒楼。
陈荣光笑道,“凌少爷那晚走后,我们都没有完尽兴儿,还以为哪里得罪了您,让您不开心了。”
“怎么会呢,昨天我走了山路,真的十分劳累。”“呵呵,我们猜也是,这德胜酒楼的小姐可是附近几个县城里最出挑的,凌大少今晚可要好好享受享受。”陈公子拍了拍大肚子。
凌飞墨笑着回应,“今天我请客,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凌飞墨的豪爽,让众人的不满情绪立刻云消雾散,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将凌少爷围在人群中间。他却没有发现,陈荣光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与不满。
走进酒楼金色明亮的玻璃门,几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生从凌飞墨一行人前整齐地走过。
凌飞墨突然脸色微变,眯起墨色的瞳仁,看了眼白色队列中的一个小个子少年。
真是冤家路窄!凌飞墨意味深长地一笑。
文小明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已欠凌飞墨的那张欠条。但是让他立刻拿出那么多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便下山,苦苦央求住在城里的表哥,帮他找了份兼职工作。
德胜酒楼的厨房里,文小明挽起袖子,卖力地洗着碗——
“小明,手脚能不能麻利点。”大厨一边吸着卷烟,一边厉声训呵道。
文小明急忙点点头,“知道了!”
“刚才经理说了,那群有钱的主儿又来酒楼败家来了,这可是大生意。”胖大厨指了指旁边洗切菜的几人,“你们动作也快点,记得拿陈醋和姜沫子把鱼肉去去腥,腌好的野猪要用黄米酒泡泡入味,手脚麻利点,快,快——”
正在此时,经理腼着大肚走进厨房,乐呵呵地送来菜单,胖大厨飞速看了一眼,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这群人要点这几道菜,因为这些都是价最贵的,我已经叫人把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
经理满意一笑,心中盘算着晚上又能大赚一笔。
第五章
奢华明亮的包厢里,饭桌上的少爷公子们都其乐融融,凌飞墨端起一杯酒,走到县长儿子旁边,一脸笑道,“我老家要修的那条路,咱县里没有建筑商愿意接这活儿,还得请陈哥帮我想想办法。”
凌飞墨又是一声哀叹,“想当年,文家村对我父亲有恩有情,如今,这恩情我还不上,我要怎么给我父亲交代。如果这里是龙城就好了,我认识不少朋友……”
油光满面的陈荣光立刻就听出凌飞墨话中的意思,他眼睛一转,“你我都是好朋友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修路的建筑商我明天就能搞定,我姐夫可是开了我们漳兰最大的一家建筑公司。”
建筑队的事情十分顺利地搞定了,凌飞墨痛快地饮完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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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小容,还有那个新来的,先把这车菜送到顶层的静雅轩!”
文小明和两个年轻的乡下姑娘被经理指派去服务程荣光的包厢!
静雅轩里一片热闹的声音,阿翠脸色凝重地站在包厢门外,端着菜的手微微颤抖。
“阿翠,你怎么了?”文小明关心地问。
阿翠一口浓重的本地乡音,带了些哭腔,“里面吃饭的都不是好东西!”
“怎么还不进去,阿翠,上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阿翠红着眼圈,粗糙的手紧紧绞着衣角,“经理,我能不能不去伺候……”
“反了你了,你在德胜还想不想干了?敢和我谈条件,你别仗着自己漂亮就得意忘形,你能伺候这群少爷可是荣幸!”经理怒道。
“还有你个新来的,怎么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如果今晚服务不好包厢里面的少爷,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经理恶狠狠道。
经理打开包厢的门,立刻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与对文小明他们时判若两人,“各位少爷们,上菜喽——”
“呵呵,德胜的厨子效率越来越快了!”说话的是个腔调阴柔的男声,阿翠听了明显身体一僵。
“你们三个还不进来伺候少爷们,怠慢了他们,你们就等扣工资吧!”经理转身对文小明三人说道。
文小明推车餐车,恭敬地低着头,率先走进装潢豪华奢侈的静雅轩。
全包厢的人都兴意盎然地等着上菜,凌飞墨坐在上等座,微笑着看着文小明的一举一动。
文小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按大厨交代的,端起一盘炭烤野生河豚肉,递给情绪失落的阿翠。
“哎哟,这端菜的是谁啊,是我的阿翠,想死我了!”说话的是公安局局长的公子付杰辉,阴柔男声是他发出的。
啪——盘子破碎的噪音,阿翠吓的滑掉手中的餐盘,脸色瞬间苍白无色。
整个包厢骤然沉默,一种诡异的气氛在酝酿,那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经理气的欲甩阿翠一个耳光子,付杰辉则笑着拉住经理的手。
“别吓坏我的甜心小情儿,她上次被你打的休养了两个星期,可心疼死我了!”付杰辉顺势摸了摸阿翠颤抖的肩膀。
“哎哟,甜心小情儿,杰辉你真够恶心的!”陈荣光阴阳怪调,语气中一股起哄的劲儿。
“廖经理,你下去吧!”陈荣光看了看好友色眯眯的眼光,对经理吩咐道。
“经理,求求你,你别走啊!”阿翠突然大喊,眼泪再也止不住流淌而下。
经理面无表情,冷酷地说:“阿翠,好好伺候少爷们!这个月有奖金给你。”
阿翠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在德胜工作,我也不要奖金,那个付杰辉不是好东西……”
经理用眼神示意另一个女服务生小容,小容立马捂住阿翠的嘴!
“这回是你爸把你送回德胜的,你说,如果我真把你放回家,你爸不打断你的腿才怪……翠儿啊,我老廖可是为你着想!”
经理哈巴一笑,走出门外,从门外反锁住包厢的门。
恶少霸占美丽姑娘的的戏码,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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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又闹声一片,其余的人都发出猥琐的哄笑——
“杰辉啊,你快点办事,我们都饿肚子等着看你好戏呢……”
“就是,就是,老付,你快点脱裤子啊!”
“对了,那个男服务员,你先别上菜!我们这大圆桌空着还有用呢……”
缩在墙角的阿翠被一个红毛男一把拉到付杰辉身边,“老付,看兄弟我多贴心你的小情儿……”
红毛男说完,拿起桌上的棉布餐巾,绑住阿翠的双手。
看到付杰辉一把扒去阿翠的白色服务生衣服时,文小明才明白阿翠眼中的惶恐之意。
这群目无王法的畜生,挨刀子的禽兽!文小明甩掉头上滑稽的服务生帽子,拿起餐车上的一个煲锅,狠狠砸到地上!!!!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住了,停下手中的劣行,纷纷看向义愤填膺的文小明。
噗嗤一声笑,付杰辉率先打破平静,大声笑道,“这不是我的校友吗?一中赫赫有名的年级第一!”
文小明瞪着长着一双桃花眼的付杰辉,心里着急地想解救被捆住双手的阿翠。
阿翠吓的大哭,哭的眼睛红肿,“付少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付杰辉眯起眼睛,色色地看着阿翠的脸蛋,“你是我的小甜心,我的小情儿,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阿翠,你的身体是我见过最美的……”付杰辉对无辜的少女伸出魔爪。
文小明迅速捡起地上那条烤鱼,用力扔到付杰辉脸上。
“你小子不想活了吧!”付杰辉顶着一脑门的鱼肉,破口大骂。
“付杰辉你个王八蛋,欺负阿翠是犯法的!”文小明又从餐盘里拿出一只烧鹅,扔向付杰辉。
“呵,犯法?!我兄弟快活,天经地义的事!”说话的是程荣光,这群恶人平时的首领。
“呸,你们比畜生还不如!”文小明痛恨地看着油光满面的陈荣光。
陈荣光耸耸肩,缓缓道:“我们就是漳兰县的法,你个小小服务生能有什么能耐。”
“老付的爸就是公安局的局长!小孩,你毛还没长全,就来这里英雄救美,你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文小明不认识陈荣光,但付杰辉的恶劣名声在漳兰一中可是如雷贯耳,上高中时这个恶少就仗着自己是官员儿子,没少欺负过同龄人。
当年,文小明正是付杰辉眼中的一颗钉子,但无论付杰辉用什么手段欺负他,他从来都没有屈服、畏惧过付杰辉。
最开始,付少爷可咽不下这口气,一天隔三岔五的去找文小明的麻烦。但是,文小明性子死倔死倔的,不仅没有屈服于付杰辉,更是一脸鄙视与嫌弃,说他找茬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新仇旧怨一起报,付杰辉阴狠一笑,“老三,老五,帮我抓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文小明当然知道自已的力量根本不能与这群恶人对抗,以前吃过的苦头依然历历在心,但这些都不能让文小明产生一丝退缩逃避的想法。
他的语气有点恳求之意,“付杰辉,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求你别糟蹋阿翠,她一个黄花闺女……”
“呸,文小明,你还是少管闲事,出来玩能碰到你这个丧门星的,真阴魂不散!”付杰辉骂道,“老三,老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抓住他,扒了他的裤子!”
程荣光暧昧地笑,“老付,你扒个男人裤子做什么!?不会要玩男人吧!?”
付杰辉冷声笑了笑,阴阴地笑道:“得,我又不是玩男人的变态,我要看看文小明到底毛有没有长全,轮不轮的到他英雄救美?”
看到这群丧心病狂的人,文小明也着急了,想跑出包厢外报警,才发现经理把门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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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将烟头直接扔在地上,指着包厢的门,一嘴吐沫星儿,“廖经理真体贴!”
老三老五正欲抓住瘦弱的文小明。
文小明机灵地闪开,却被程荣光一脚绊倒在地。
程荣光佯装痛心疾首,“你乖乖给付杰辉道歉,学声狗叫,我还能帮小弟弟你说几句好话,让杰辉饶了你!”
“哼……”文小明气势丝毫不输给陈荣光,“让我给王八蛋道歉,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