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刚把东西放下没多久，家里的座机就响了，打电话来的是萧铭。
“叶孤城，你有在门卫那里拿到快递吗？”萧铭在电话那端问道。
“拿到了。”叶孤城回头看了一眼搁在茶几上的那个包裹。
“那是给你的，是保养刀剑的用品，你可以拿去保养你的剑。我不太懂剑该怎么保养，就问了一个玩刀剑收藏的朋友，让他给整了一套回来。”
听着萧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叶孤城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很轻微，却无法忽视。
“你们明天在哪里拍摄？”叶孤城问道。
“明天在府山公园。对了，还有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明天拍摄点要转，今晚不止要抓紧把剩下的拍完，明早又要赶时间，我就在外面住了。”萧铭刚说完，那边似乎有人喊他了，他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叶孤城拆了茶几上的包裹，然后把东西拿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铭结束园林那边拍摄的次日，剧组转战府山公园，动作演员学了一周的剑法之后，终于正式登场镜头。
萧铭会选动作演员来演一个绝世剑客，那是因为动作演员在演一些动作性画面的时候，身体有一种普通演员没有的劲道。这位他选的动作演员身影动起来的时候就很有劲道，剑招也舞得像模像样的，气势也还算不错……
但是——
“卡！”萧铭第七次喊停，对着那停下动作茫然回头看他的动作演员，把手中的剧本卷成喇叭状，冲着他吼道，“王磊同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背对着镜头？把脸转一转会不会？把你那张化妆师画了很久的脸给观众露一下不行吗？要不要那么羞涩？黄花大闺女吗？”
王磊现在挂着动作演员的招牌，但是他是替身演员出身，而替身演员都会下意识地为了不让自己做的替身被识破，而回避镜头，这就是王磊一直NG的原因。
“我……我知道了。”王磊握着剑，看着满脸暴躁的萧铭，局促地说道。
“知道你妹！都七次了七次了！精尽人亡的次数了啊！让你把脸转一转就那么难？啊？”萧铭挥着手中的剧本几次想扔出去，但看对方那么一个大个子，都快缩成一团了，最终还是没有残忍地转用暴力去虐待他。
“萧导，你除了我这个男主，其他人都是随便乱选的吗？这个居然找一个替身……”
“你闭嘴！”萧铭斜了一眼一点不讨喜的男主饰演者——乌寻澈。
“哼！”乌寻澈见萧铭心情实在不美妙，冷哼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虽然他这人比较嘴欠，但往枪口上死磕的蠢事他还是知道要避免的。
“王磊，现在你把我当成摄影机，把剑再舞一遍！”萧铭冲着站在竹林间的王磊说道。
王磊应了一声，深吸了口气，行云流水地把一套剑法舞了出来。
“呼——停！给我停！”萧铭已经不想喊“卡”，这个王磊还是老毛病，开始的时候说知道了，可一旦投入，就马上往自己喜欢的站位去了。
背对摄影机，尽量不露脸……
妈蛋！他一点也不想看他雄壮的背脊！
“萧导。”就在萧铭对着站在自己面前扮鹌鹑的王磊怒目而视的时候，刘捷匆匆跑了过来。
“干嘛！”正心烦的萧铭没好气地问道，
“有人找你。”刘捷道。
“谁啊？”
“就是那个叶孤城。”
“嗯？”萧铭面上露出惊诧。叶孤城轮到休息的时候，就只有试镜那天，因为去了林家道馆，顺路去了试镜会场找他。之后进入拍摄期，叶孤城就算休息也没有再找上来，今天难不成又是去了哪里顺路了？
萧铭让刘捷去带叶孤城进来，然后对剧组的人道：“先休息一会，王磊的戏押后，一会先拍李熠的。”
叶孤城见到萧铭的时候，萧铭因为王磊高涨起来的怒火已经收敛了起来，但是叶孤城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萧铭心情不是很好。
叶孤城扫了一眼周遭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随后当做他们不存在一般，看着萧铭问道。
“没什么。”萧铭摆了摆手道，“拍摄上遇到点问题，就是我本来想让你演的那个剑客，那人怎么也演不好。啧！也不算是演不好，就是学不会把脸对着镜头。哎！你既然来了，要不要就帮我把这个镜头给演了？反正就舞一套剑法，你来的话肯定能一次过。”
“好。”
“一套剑法不用多久，你就……嗯？你刚刚说什么？”还想继续说服叶孤城的萧铭突然顿住，回头看着叶孤城。他……刚刚好像听到叶孤城答应了。
“我说……好。”叶孤城重复了一遍，证明了萧铭没有幻听。
怔忪了半秒，萧铭回头就喊道：“化妆组，服装组，赶紧开始给他做造型！”
生怕叶孤城后悔一般，萧铭转身就推着叶孤城往服装组那边走去。
萧铭把叶孤城推进服装组后，由服装师挑了衣服，因为是古装，叶孤城也不需要服装师帮忙，在萧铭的指点下进了临时更衣间，很快便穿好走了出来。
叶孤城穿好戏服从更衣间出来的时候，片场很多人都愣住了，包括萧铭。
白衣乌发，穿过竹林，漫步走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古代剑客一般，带着属于剑客的孤独和傲气。不对！什么叫像真正的古代剑客？叶孤城他本来就是一名来自古代的剑客，一名绝世的剑客。
“发什么呆？继续下面的啊！”萧铭回过神来，看到都在看着叶孤城发呆，出声提醒道。
“妆不需要怎么上，只要打个粉底，不让他在镜头下的五官模糊就可以了。”化妆师回过神来，干巴巴地说道。
“别光说，上啊！”萧铭看了一眼杵在自己身边没动的化妆师道。
“萧导，那位我看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化妆师有力无气道。气场那么强，靠近心理压力太大啊！
“滚！就让你去给他上个粉底，谁让你亵玩了？”萧铭瞪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化妆师，把人拽出来朝着叶孤城那边拖。
化妆师在外力胁迫下，战战兢兢地给叶孤城上了妆。至于头发，叶孤城本身的长发没有剪，就不需要假发了，化妆师直接拿了绸带给叶孤城束成故人的发式，叶孤城的剑客造型就完成了。
萧铭看着很满意，但是叶孤城很不满意，脸上的妆让他很难受，身上的这套衣服倒是挺亲切，只是布料材质很不合他的心意。可是回头见到萧铭兴奋的神情，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萧导，用替身演员出角色还不够，你还打算用群众演员啊？”这个时候乌寻澈那位大爷又晃过来挖苦了，“我们拍的是电视剧，但你也不能这么忽悠观众啊！李熠师父这个角色的镜头是不多，但分量可不算小的。他可是关系到李熠小将军以后上战场的武力值。”
第三十一章
萧铭已经对乌寻澈这个管不住自己嘴的家伙无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滚一边待着去，不要在这里找打脸了。叶孤城可是和那个替身演员出身的动作演员不一样的，别的角色姑且不论，剑客由叶孤城来演，就不会有比他更专业的了。
“萧导，就算是电视剧，光是脸可以也是不行的。”
萧铭无视乌寻澈，从道具师那边拿了一柄长剑给叶孤城。
乌寻澈没有因为萧铭的无视就罢手，跟在萧铭后面继续道：“我可是因为听何姐说你是个不错的导演，才过来出演的，你能不能拿出点实力来。老实说，你选演员的眼光真是糟透了。”
萧铭继续无视乌寻澈，招呼摄影师开始做准备。
“悦风的刘珊算是有点实力，演女主角马马虎虎。但那个演李熠的，星辉的周易，你其实是给他开后门了吧？是吧？”
萧铭停下脚步，按住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是谁告诉他天乐的乌寻澈毛病是嘴欠的？他这分明是话痨，简直比一群老母鸡还聒噪。
“你找了个替身演员不行，现在居然想随便拉一个群众演员来顶用，你让我不得不重新定位你的能力。你这样的能力到底是怎么被评为新锐导演的？简直不可思议！我说……”
“说你妹啊！”萧铭在叶孤城看着乌寻澈目光快到冰点的时候，猛然回头吼住了乌寻澈的喋喋不休，然后朝着休息区那边喊道，“乌大爷的经纪人是谁？赶紧来把人领走！”
乌寻澈的经纪人是公司特别为他配置，专门处理他犯病的存在。那经纪人跑过来一边拉着乌寻澈往休息区走，一边用白痴都能看出他完全没听进去的态度应着乌寻澈。对着一个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些什么的人，乌寻澈也只能熄火了。
萧铭看到乌寻澈着话痨被拖走后，走到叶孤城面前，道：“一会先演练一遍，你就当是在练剑就可以了。唔，现在我先把剧本大致给你讲一下。”
萧铭大致跟叶孤城讲了一下需要他做些什么，便准备开始了。摄影师全部就位，场记也做好了准备，不过第一遍是演练，只需要看着，把握一下到时正式开拍的拍摄点就可以了。
剧组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了叶孤城周围，他们不是像萧铭那样知道叶孤城的实力，只是被叶孤城的气场吸引，期待着看到一个绝世剑客的风采。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乌寻澈。他搬着折叠椅，在萧铭身边大刺刺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然后拿着剧本装模作样地开始翻看。
“看剧本到一边去！”萧铭嫌弃地低头看了一般把折叠椅摆在自己身边的乌寻澈。
“这里光线比较充足。”乌寻澈低声道。
萧铭：“……”这人不但话痨，还性格别扭，承认想看叶孤城舞剑会死啊？
萧铭不理乌寻澈这个奇葩了，对叶孤城做了一个开始的动作后，站在圈子中央的叶孤城顿时气场一变，四周的嘈杂声开始消失，渐渐地只剩下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长剑出鞘，如日贯长虹，凌厉的剑气陡然间在林间铺展开来。众人只觉得面上一凉，劲风已经擦着脸过去了，眼前只剩下一片叫人眼花缭乱的剑光。剑光和剑影，仿佛构成了另一个世界，腥风血雨的江湖，恩怨情仇的武林。
在剧组众人被叶孤城的剑震慑得无法回神之时，一套剑法已经完成。剑光凝起，剑路陡变，叶孤城手中的剑直指乌寻澈，剑气顿时直冲乌寻澈而去。
剑尖在乌寻澈一尺远的地方顿住，乌寻澈摊开双手拿着的剧本已然被剑气划成两半，从他手中滑落，散在他的脚边。
“叶孤城！”萧铭最先回过神来，急急地喊了一声，却见叶孤城只是冷冷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乌寻澈，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剑法……很好，很合适演剑客。”乌寻澈面色僵硬开口道，“萧道很有眼光……”
叶孤城这才满意地收剑入鞘，同时收敛起自己周身凛冽的气场。
萧铭的目光在叶孤城和乌寻澈两人之间来回了几次，才反应过来，叶孤城这是在跟乌寻澈计较他之前说自己没有选演员眼光的事情，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乌寻澈居然能在叶孤城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马上明白过来叶孤城在计较的事情，而且没有被叶孤城手中的剑吓瘫，萧铭不得不佩服他，这是一种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被叶孤城用剑指着的时候还能冷静地思考，并做出反应。
乌寻澈能在时不时地因为自己嘴欠而被媒体黑上几次的大环境下，已经身居一线，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有真本事。
在完成拍摄之后，在监视器中看到叶孤城直面而来的剑，萧铭感受到了比围观当时更加强烈的压迫感，再次感叹了一声乌寻澈强大的心理素质。
“你看他做什么？”叶孤城见萧铭时不时扭头看一眼乌寻澈，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突然觉得那家伙其实挺厉害的。”萧铭道。
厉害？那种家伙有什么厉害的？
叶孤城眸色暗沉了下来，反手摘下内袖的扣子，在乌寻澈起身朝化妆组走的时候，手中扣子瞬间飞出，击中乌寻澈的膝盖。乌寻澈只觉膝盖一麻，迈出去的脚失去了力道，整个人顿时失衡地朝前面扑去，非常难看地摔了个狗吃屎。
叶孤城淡淡地扫了一眼萧铭，道：“他这样是很厉害？”
萧铭：“呃……”虽然他说的厉害是另一方面的厉害，但是看到摔成那样的乌寻澈，只觉得这人蠢得厉害，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下一幕，李熠拜师。周易，刘珊准备一下。”萧铭把视线从一瘸一拐地走向化妆组的乌寻澈身上转开，回头冲着演员的休息区喊道。
下一幕是刘珊饰演的女主苏瑾瑜第一次出场。苏瑾瑜是李熠的师姐，会在李熠拜师的时候和李熠遇上。
这一幕里，有李熠单独的画面，之前身为新人没显露出来问题也逐渐出现了。
“卡！周易，你走的时候注意点，不要一步踏出去，人就不在主镜头里了！”萧铭喊道，“再来一次！”
“卡！周易，你怎么站位的？站在那里你都成路人了知道吗？现在拍的是以你为主的画面，不是在拍路人！”
新人的毛病，站位和走动范围没有概念。之前因为是跟乌寻澈的对手戏，有乌寻澈领着，又可以拿乌寻澈作为定位点，周易才没出什么毛病，但是现在就他一个人，新人的缺陷也就暴露出来了。乌寻澈大概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之前说周易差劲，其实也不算在诋毁周易。
“算了，你先下来，想清楚该怎么做。”萧铭最终只能无奈地对周易道，“把李熠师父的戏份提上来先拍吧，就差两个画面了。叶孤城，台词你……背一下……”
叶孤城看着萧铭递过来的剧本，沉默。
“好吧，我错了。台词后期配音吧，你就站着让我们拍一会。”萧铭抹了把脸，放弃了让叶孤城背台词的想法。叶孤城能出演已经是奇迹了，不乐意念台词就不乐意吧。而且，刚才叶孤城那舞剑的场面已经足够给人震撼感了。
拍完叶孤城的场景，周易再次上镜。刘珊在下面的时候，稍稍指导了一下周易站位，这一次他虽然做得还不算很好，但总算能过了。今天一天，前期主配的戏算是结束了，后面大多是楚襄王的戏份，府山公园这个拍摄点任务算是全部完成了。因为拍摄是在府山公园的小山上，为了方便下山，萧铭没有拖到天黑，就招呼人收拾了东西。
晚上没有要拍的戏份，萧铭和剧组的人分开后，就打了车跟叶孤城一起回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只能在天际稍稍看到一点落日的余晖。萧铭也许是受了天色的影响，刚刚在拍戏时还精神的脸色，浮上了些许倦意。上了出租车后，就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我眯会，到了喊我。”萧铭对叶孤城说了一声，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昨晚一晚几乎没怎么睡，现在静下来就开始感觉到困倦了。
到了家之后，萧铭洗完澡就开始翻冰箱。但是这段时间他几乎不在家做饭，叶孤城根本不可能买菜回来，所以冰箱里并没有什么能下饭的食材。
“没有可以吃的了，叶孤城你去外面吃吧。”萧铭关上冰箱，对叶孤城道。
“一起去。”
“我就不出去吃，好困。”
叶孤城：“叫外卖？”
“外卖说半个小时内送到的都是骗人的，我吃方便面就好，吃完早点睡，明天还拍戏呢！”萧铭说着去柜子里翻出方便面，就往厨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