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南的口气像是在训家里顽皮不听话的弟弟一样,无奈又带了点宠溺,他叼着烟,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韩肖戴上,绕着头包了一整圈,把耳朵都包进去了。
韩肖看起来像个裹着头巾进城的农夫。
陆志南无声地笑起来。
韩肖:“……”
韩肖面红耳赤要把围巾扯下来。
“别动别动。”
“太丑了!”韩肖这个年纪正是十分爱美的时候,又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当然不同意。
“不丑,就这样吧。”
“不行。”
“听话,怪冷的,你耳朵一会儿都冻掉了。”陆志南笑意未消。
韩肖知道自己此刻模样肯定很搞笑。
“那也不,我用手捂。”
“啧,真麻烦。”
陆志南一手拿烟,另一手抓着韩肖的围巾把他往前一拉,低头吻住韩肖喋喋不休地嘴巴。
韩肖:“!!”
“砰!砰!砰砰砰!”
数十朵烟花升空,在江的另一边依次绽放开来,刹那间在暮色中开出一片璀璨花海。
行人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天空,拍照欢呼,恋人们拥抱在一起彼此祝福,没有人注意到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脚边碎雪翻滚着卷过,槲寄生的枝条在陆志南脑后晃了晃,韩肖双颊泛红,和陆志南交换了几个湿吻后慢慢分开,相互对视。
“再亲个。”韩肖忍不住又凑过去。
陆志南眼角弯了弯,配合地低下头。
一吻毕,韩肖恋恋不舍地舔了舔陆志南的嘴唇,小声道:“爱你。”
陆志南的呼吸不由一滞。
韩肖微仰着头靠在他身前,目光一如既往地直白坦诚,充满敬慕和爱意。
即使不用言语,陆志南光是被他注视,也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那是一种小心却又压抑不住的热烈,像一簇微弱的炉火,却在不觉间把陆志南的心也融化了开。
韩肖兴致勃勃望着陆志南,似乎在等他回应。
陆志南喉结滚动了下,慢悠悠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韩肖一脸失望。
“就是嗯的意思……我们回去吧。”陆志南整了整衣服,不动声色道。
“这就回去?”难得气氛好,韩肖还没腻歪够。
“嗯。”
“好吧……”韩肖意犹未尽放开经理,把手聚在胸前,呵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陆志南看他那副别扭的样子不由好笑,他贴着韩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拉着韩肖的手往自己胯间摸。
韩肖:“……”
韩肖看向陆志南顿时脸红得要命。
“那那那,那快回去吧。”他结结巴巴说道,像颗被人戳到的含羞草一样,乖乖跟着陆志南上了车,一路飞驰回家。
等电梯的时候,韩肖口干舌燥,看着陆志南开门更是觉得动作好慢。
刚把防盗门关上,两人就缠在一起,迫不及待地互相脱掉衣服。
从门廊到卧室,外衣,毛衫,秋裤,内裤……扔了一路。
进入的时候,韩肖骑在陆志南身上,自己握着那物慢慢往下坐。
陆志南靠着枕头半坐半卧,他深深地注视韩肖,韩肖面上疼痛的表情,以及微带扭曲肢体动作,有种奇特的献祭式的美感。
他们还是第一次用这个体位做爱,韩肖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陆志南。
陆志南依旧英俊阳刚,但此刻的他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韩肖难抑心中的喜悦,他俯下身,眸子里带着甘愿奉献一切的疯狂,把手臂撑在陆志南肩头,开始慢慢摆动腰肢,上下起伏吞吐。
陆志南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轻浅浅的喘息。
韩肖的动作并不剧烈,甚至因为姿势以及体力的关系,他常常要停下来休息才能继续。
但两人心里却都浮现起这是他们彼此最为深入的一次这样的念头来。
“我不行了……你来吧。”
韩肖趴在陆志南身上气喘吁吁地认输。
陆志南亲了亲韩肖的耳朵,抱着韩肖先是向上试探着顶了几下。
“嗯。”韩肖咬着嘴唇发出一声低吟。
“开始了啊。”确定好角度,陆志南向上顶弄的力度变大,幅度变深,节奏变快,臀部以及腰杆紧绷,形成漂亮的曲线。
韩肖自身的重量使得每次陆志南向上挺腰,两人都贴得几乎没有缝隙,快感不断累积,韩肖呻吟得愈发大声,放肆。直到万千花火在脑海中轰然迸发……
第33章
圣诞之后,韩肖和陆经理很是甜蜜了一段时间。
年假快至,韩妈妈总算想起来打个电话询问儿子何时回家。
韩肖告诉她假期,又转头想起来问陆经理这边的安排。
陆志南自幼和奶奶相依为命,在他大学毕业那年,老人便已鹤去,所以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年。
韩肖:“那你春节一般干什么?”
陆经理想了半天,答道:“喂猫。看电视。”
韩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了?”
“没了。”
韩肖倒。
“你都不找朋友出去玩儿吗?”
“大过年的,都回老家走亲戚去了,找谁玩儿啊。”
“那也没人来给你拜年?巴结巴结你?”
陆经理一脸正直道:“我不接受贿赂的。”
韩肖继续倒。
这次压到了正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咖喱身上,咖喱睁开眼,利落地扇了韩肖一巴掌,跑开。
咖喱:“喵!”
韩肖:“……”
捂着脸,韩肖打定主意:春节绝不能再让陆经理自己在家。
“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吧?”韩肖拉着陆经理的手说。
“这……不太方便吧。”陆经理迟疑道。
韩肖:“没关系,我大学时候也带过留校的同学回家过年。我家也就三个人一起吃年夜饭,多个人更热闹。而且我爸妈都挺好说话的,到时候你再把我上司的身份往外一亮,保证没人敢撵你。”
陆经理:“……”
陆经理皱眉:“我从不欺压下属。”
韩肖:“好吧,那就把你的身世给我爸妈说下,稍微润色,编得惨一点……我现在就打个电话好了。”
陆经理:“等……”
韩肖已经拨了号:“喂?妈啊?……好了好了,爸你先让我妈接电话……亲爱的妈妈,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有个同事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陆经理:“……”
韩肖说得声情并茂:“……可不是吗,唉,太可怜了,明明是团圆的日子,他却……我听着都心酸……我跟您想的一样,那我就去跟他说啦……嗯嗯,我老妈最年轻伟大无私可爱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陆经理:“……”
韩肖得意地看着陆经理:“听到了没,我妈亲自邀请你来我家过年。”
陆经理表情有些僵硬:“我还是……算了吧。”
韩肖拿起手机作势拨号:“我都跟我妈说好了,那我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不愿意去,有什么问题你自己跟她说哈。”
陆经理头皮发麻:“别,别打了……”
“嗯哼?”
“……我去。”
韩肖一脸得意笑容。
陆经理叹了口气,抱着韩肖,隔了会儿,小声说道:“谢谢你。”
自从约定要和陆经理一起回家过年,韩肖整天都春风满面,那得瑟的小样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高兴。
对韩肖来说,这次可是他要领着“媳妇”进门,自然兴奋。
被他那股劲儿搞得,陆经理也紧张起来,周五下班就往商场跑,要去看买些什么礼物送给两位老人。
韩肖把两人的行李都打包好,就等着放假那天一起开车回韩肖老家过年去。
最后一天的晚上,陆经理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韩肖说明天走的时候再去买瓶红酒带过去,韩肖极力阻止说已经带够多东西了你这是要带嫁妆见婆婆的节奏啊,被陆经理恼羞成怒摁在沙发上要揍他,忽然手机响了。
是顾北打来的。
当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
顾北很少会给陆经理打电话,更不会这么晚打过来。
陆经理皱眉接了电话。
接着他放开韩肖,关了电视,站起身。
“你现在在哪里?”陆经理问。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早已不见了刚刚和韩肖开玩笑时的轻松。
“……你别动,我马上到。”陆经理说着已经去拿外衣和车钥匙,往门口走。
“怎么了?”韩肖追上去问。
“丁凯去顾北那里好像发生了点争执,我去看下,你在家里等我。”陆经理简短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韩肖见陆经理的样子,下意识说道。
“嗯。”
外面下着雪,路面还有些滑,很多地方积雪未铲。
陆经理把车开得飞快,打弯的时候韩肖看了都觉得心惊。
到红灯前韩肖不得不开口提醒他“路滑,你开慢点”。
陆经理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发现绿灯了前面也没有动地方,原来是有个骑车的女人在车前摔倒了,正在和司机吵,陆经理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变道转到小路上。
韩肖心里噗通乱跳,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到达顾北家门口时,变得格外地强烈。
韩肖有些不想下车,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在惧怕什么。
这里是一处老楼,没有电梯。
陆经理腿长,三步并做两步,转眼就甩开韩肖许多距离。
韩肖在陆经理身后爬楼,七层,韩肖爬得一身是汗,不得不把大衣解开透气。
顾北家大门没有关,应该是陆经理给他留的门。
韩肖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
刚进门韩肖就惊呆了:屋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最显眼的莫过于靠近沙发那里,有一摊血迹,附近还扔着一把水果刀,丁凯正躺在沙发上毫无动静,腹部胡乱压了个毛巾,已经被红色浸透。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情侣口角吵架?说是凶案现场也不为过。
顾北半个身子都是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到陆经理后终于回过神一般,开始哭:“我……我杀了他……怎么办……我杀了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呜呜……”
陆经理上下打量了顾北一遍:“你俩打架了?你有哪里受伤吗?”
顾北摇头:“凯哥没有打我,呜呜呜。”
陆经理蹲下身看了看丁凯的伤口:“冷静点,他还没死。打120不知要等多久,我开车过来的,直接送他去医院。韩肖,过来帮个忙。”
韩肖忙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陆经理小心摁着丁凯伤口那里,把丁凯背起来。
“拿个外套披他身上,韩肖,你带小北先下楼,把车发动起来。”
顾北茫然地跟着韩肖走,眼睛始终盯着丁凯。
直到丁凯被急救推入手术室,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陆经理拍了拍顾北的脸,有些担心道:“小北。”
韩肖记得顾北以前虽然瘦弱,但并不病态,一段时间不见,此刻的顾北比上次在电梯里的那个他还要显得苍白消瘦。
顾北一直小声的哭泣道歉,陆经理低声安慰他。顾北浑身抖得厉害,走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绒衣,手臂,衣服前襟都有血迹,看起来很是骇人,不少等病人的家属都偷偷看向这边,陆经理干脆把外套脱下盖到顾北身上。
陆经理一直说“没事的,别怕,丁凯不会死的”,见顾北似乎哭得更厉害了,陆经理面上神色挣扎片刻,终于小心地把低声自语的顾北搂到怀里,隔着外套轻轻拍他的背部安抚。
韩肖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顾北有这样的遭遇,他和丁凯会闹到这般地步,韩肖确实觉得他很可怜。
但真正让他震惊地却是陆经理的态度。
他从来没见过陆经理对哪个人露出这么小心翼翼又心疼地表情。
韩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都不敢上前去安慰顾北。
顾北还在自责,即使恨丁凯的自私,他还是不希望对方死掉。
他甚至愿意去坐牢,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丁凯活下来的机会。
陆经理皱了皱眉,低声却坚定地说道:“别怕,丁凯会没事的……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陆经理说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知怎么,他那句话却似一道天雷在韩肖脑子里炸开。
一瞬间,以前许多个细节都串联到了一起。
同事们八卦的陆经理打电话斥责某人结婚,明明不喜欢但是顾北劝一句就妥协的陆经理,丁凯婚宴时喝得脸色发白还要继续挡酒的陆经理……
韩肖想起那天顾北说的话,他总是早些到,帮丁凯收拾办公室。
确实,以丁凯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天天到公司那么早,也只有作为他助理的顾北才会十年如一日的每天八点上班。陆经理当初绕路去自己并不喜欢的早餐店买早餐,以及电梯总是停在五楼也都有了解释。
那家早餐店离顾北家并不远,陆经理其实是买了给顾北送去的。
韩肖的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些发黑,他扶着椅子勉强站直。
心痛到极致。
再也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切更让他觉得崩溃。
披荆斩棘,头破血流,一路冲到这人身边,倾心相许,以命相搏,却在自以为两情相悦时发现,这人最爱的人其实不是你。
第34章
曹甄以及丁凯的父母很快赶到医院。
那把水果刀虽然锋利,但实际上并没有捅得多深,只是出血过多,导致昏迷,好在送医院处理还算及时,丁凯幸运地脱离生命危险,被推到术后监控室,只等麻醉后醒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丁凯和顾北的关系再想瞒是瞒不住了。
丁凯的母亲听完顾北磕磕巴巴的说辞后,气得高血压犯了,躺进急诊休息病房,丁凯父亲是个保守派,二话不说就扇了上去,直骂顾北不要脸,是个白眼狼。场面顿时乱成一团,直到护士出来制止,禁止他们在医院内喧闹,丁父才被劝到一边坐下。
尽管陆经理以及韩肖帮着挡了不少下,顾北一侧脸庞还是被打肿了。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安安静静跪在丁凯父亲面前。
丁父一直知道顾北和丁凯关系不错,因为顾北年纪小,父母又不在身边,每次顾北去丁凯家过节他们都把顾北当小儿子一样疼,知道丁凯和顾北的实际关系后着实让他们很幻灭。丁父打得累了,只扔下一句“滚”就不再去看顾北。
“……”顾北一脸生无所求的模样,他心里清楚不管丁凯这次是否平安,他和丁凯都不会继续下去了。
这段从大学时期持续至今的,既让他痴迷心醉又让他疲累疯狂的关系,在这个冬夜,彻底画上休止符。
丁父认为家丑不可外扬,不愿报警,同时警告顾北,如果再敢来纠缠丁凯,必让他身败名裂。
陆经理忧心地陪在似乎已经失去行动力的顾北身边,因为包庇以及纵容顾北“勾引”丁凯,陆经理也连带着没少被骂。明明不怪陆经理,但陆经理低着头沉默认错的样子却让韩肖一阵心疼,恨不得自己上前替他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