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好好抬头看清楚。如果连自己的王都认不清，那还谈什么侍奉。”慵懒的声线不紧不慢说道，卡尔海因茨血色的双眼就这么居高临下俯视男孩，轻佻散漫的态度一旦严肃起来，只让人完全地去服从，不敢反驳。
男孩好容易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点了点头。
见状，卡尔海因茨倏尔一笑：“很好。”
语毕，放手，和老迈卡维斯微微颔首示意，便一扯衣袍转身离开。
喰就这么看着对方长袍在空气里划过一圈优美的弧线，然后走上王的专座，举起手里的酒杯，无需言语，场所有的吸血鬼均受其指引一同举杯。
Cheers——
“啧啧……”好容易从刚才那一番事件里回过神来，喰还沉浸在最后举杯的那潇洒一瞬，摇摇头，他顶着梓的脸对着夜色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着，“这家伙也会变身欸！”
21、第二十一餐
不是道术或是喰所见过的任一种东方法术，那么，卡尔海因茨拥有的应该是西方某类魔术吧。好样的，西方魔法什么时候成长地如此迅速？这样顺利的变身术，喰都看不出对方怎么施法使用魔力的。
仅仅一瞬，就变了样，自己变身都需要腾腾白雾抖抖纸符咧！
能力上的差异让喰难免有点紧张，如果对方懂得破解自己的道术，那不就白费了。
想到这，喰一阵心虚。
可就在这时，无神琉辉一手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梓，现在要去见卡尔海因茨了。”
“啊——嗯。”喰顿了下，才转过身去跟上无神琉辉。
“他会看穿我的道术吗？”挨到琉辉身边，喰有点不安。
“有点自信，”琉辉拍了拍喰的肩膀“你的法术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
“……好吧，我稍稍有了点心理安慰，话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那位大人也会改变容貌？”喰小声问着。
“看上去他的容貌确实发生了改变，但与你不同，那种魔术只是让他人的视觉产生失误，从而使别人看到他的容貌发生改变。”琉辉耐心解释“都说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其实，只是让大家看到不同的幻觉而已。”
“幻觉？”闻言，喰又看向前方王座上的卡尔海因茨，变成银发红眼的吸血鬼正一手托着下巴，倚在高背椅上看着手里的酒杯，高脚水晶杯里宝石色的酒液随着他手指的转动而静默流动，殷红的色泽染在透明的杯壁，然后，对方与美酒色泽相同的眼睛一转，慵懒看向自己这边。
喰立刻低头，马上入戏转型成无神梓，受气包似的地跟在无神家的最后面。不动声色地四处扫视一番，发现大家都在看这边，同样受此注目礼的，还有逆卷家那几个人。
逆卷六子是卡尔海因茨的直属血脉，下任的家主该就从他们中诞生，而在看看如今卡尔海因茨的强势态度，恐怕下任的王都该被逆卷家垄断。
看得出，其他8个家族也是有苦不能言，在实力上恐怕他们联手也不是逆卷家的对手，对方的传承力量太恐怖，而卡尔海因茨的大夫人柯内莉亚更是魔王的女儿，这样诞生的子嗣只会更加强悍。
这位大人虽然够风流，但玩权势游戏时，该握住的筹码他一样都没漏下。
喰心里给血族之王那张慵懒的俊脸盖上一个戳——此物不善，忤逆者慎！
好吧，分析完逆卷六子的立场，那再看看无神家……那不就是标准的，王的侍从吗？
直属卡尔海因茨的手下，听从对方的一切安排，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样的地位看似高，却也卑微得可以，一旦卡尔海因茨放弃这个家族，那其他吸血鬼会以待丧家之犬的态度对待无神家的。
也难怪琉辉会有换王的打算，他是想再对方放手之前，先反抗对方，这样他就不是一个弃子，而是一个革命者。
这样顺一遍，自己也更能理解琉辉对于扳倒卡尔海因茨的迫切之心了。
喰与皓、悠真一同站定，目送琉辉走上卡尔海因茨的宝座边，单膝跪下，托起对方的手，亲吻对方戒指上的宝石。
“我发誓，忠于我王，为汝之剑，奉汝之意……”琉辉轻声说道，双目合起，非常虔诚地跪在卡尔海因茨面前。
血族的王那慵懒的模样一直未变，微笑说道：“琉辉，我的孩子，你依旧如此忠诚。”
“是，我的王。”琉辉淡淡回应。
骑士在宣誓永远效忠于自己的主人，而无神琉辉这辈子会服从的王，只有自由二字吧？
顿时，这一幕在喰眼里成了坏主人在言周教家犬对自己摇尾巴……
啊，好不爽。
“嗯，梓在看想什么呢？眼神那么吓人。”突然，卡尔海因茨就望向喰，修长的手指轻掩嘴角那玩味的笑意。
“没什么……”喰弱弱低下头，低声说道，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卡尔海因茨双眼微眯，站了起来，对着再场的安静看着这里的人道：“诸位这么安静是做什么呢，难得的聚会不狂欢起来怎么对得起今晚的月色？”说着，卡尔海因茨看了眼角落的乐队，指挥立刻心领神会，开始挥起指挥棒领导乐队奏出舞曲。
“诸位，请开始吧。”
顺从王的好意，所有血族开始寻觅自己的舞伴。
终于不再被众人注视，卡尔海因茨安静坐回自己的宝座，手指一动，捻出一片白色的小东西。
“当然，我感觉今晚会异常热闹。这个小东西是我无意间发现的，真神奇，明明是纸，却能自己动，虽然我一碰到它，它就又变成一张纸了……”卡尔海因茨看着手中的纸鹤，非常惋惜地对着身边无神家的人以及逆卷家的人说道。
一看到自己的式神让对方逮住了，喰心里一紧，下意识去搜寻在场纸鹤们的行踪，这才发现，果然有一只自己连不上了。
而无神与逆卷的几个孩子也能猜到那个纸鹤是出自谁手。
这个小家伙的能力到底还有多少没使出来？
无神琉辉看了看喰，只见对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也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而王座上，卡尔海因茨继续道：“不过，这个小东西的眼睛是用血点的。”说着，卡尔海因茨把纸鹤放在眼前，轻轻闻了闻。
“梓，上面有你的味道哦。”
被点了名，无神梓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王手里的纸鹤，弱弱地回答道：“是……这个，是唯小姐教我的。”
口胡，当然不能否认这东西和自己没关系，人家都指名道姓说有你的味道了！但又不能承认是自己的能力造出了这种小纸鹤，区区非纯血吸血鬼哪能有这么强的力量，所以，就承认是自己的，让后把功劳全推给他人吧！转了一圈，现在精气不足卧床不起的小森唯是最好的选择，人家可是夏娃，一旦能力觉醒当然会有不可思议的功效！
喰一股脑把光环传递给了小森唯。
“唯？她有这样的能力？”卡尔海因茨明显来了兴趣，看来是跟着喰的思路走了。
喰再接再厉，道：“是的，唯小姐虽然一直卧床不起，但会的东西很多，这是和她交流时，她教我的……”
听到这，卡尔海因茨看向了怜司，虽然对方只是二子，但逆卷家的事基本都归他管，他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多：“唯现在怎么样了？”
怜司反应也很快，回到：“在家休息，仆人们会好好照顾她的，不过，但从她的改变来看，她已经处于‘夏娃’觉醒的状态了。”
“嗯。”卡尔应了声，若有所思看着喰一会，然后道“那么亚当恐怕也定下来了。”
“可能，但现在还不知的是谁，唯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强问就是。”怜司冷静说着，扶了扶眼镜。
“那，就等吧。”说着，卡尔将双臂放下，缓缓起身“如果这是她新得到的力量的话，那我不得不期待‘亚当计划’带来的成效了。”
“您的目标一定会达成的，我的王。”琉辉悉心安抚一句，成功将对方的注意力从喰身上转走。
眼见血族的王终于不再追究自己的事了，喰心里小小舒口气。
同时，卡尔海因茨也将注意力转到了昴的身上。
“你们都先退下吧，昴，你和我来。”卡尔指明了逆卷昴，昴也酷着一张俊脸向对方走去。
喰等人也行礼离开，逐渐退到了宴会的现场中。
“好险。”喰拉了拉竖着领口的领带，喘了口气，额头都是冷汗。
琉辉也流露出侥幸的神色，道：“你的那些小东西快点收好，如果再被发现，对方还会起疑心的。”
“已经都销毁了。”喰回答，就在自己发现一枚式神失去联系后，他就果断让所有纸鹤都飞出城堡，直接扎进郊外的湖水里浸湿沉底，决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现在，逆卷昴应该是在申请与克丽丝塔夫人的见面，你做好准备，一旦昴得到批准来找你，你们就立刻出发去囚塔，抓紧时间，一切按计划进行。”琉辉带着喰走出会场，来到了城堡无人的走道上。
二人快步向前，赶往事先约好的房间。
昴向卡尔海因茨申请见一见克丽丝塔夫人，而对方因为要主持现在的会议，所以不能亲自陪昴去，那么，正好可以让昴带着喰去和克丽丝塔接触，从而顺利换人。
于是，来到房间后，累坏的二人就各自找个椅子坐下歇息，等待逆卷昴的消息。
也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就再次被人推开。
“怎样，那位夫人现在在哪？”琉辉看清来人，忙问道。
昴面色复杂，道：“母亲现在，就在这附近，被困在逆卷家的遗迹里。”
“他把克丽丝塔一块带到这里了？”听到这琉辉也有点惊讶。
“有时候他会把母亲留在本家，偶尔会把她一块带出。现在她就在附近，一旦破了牢笼，卡尔海因茨也会很快就赶到的，这样来的及吗？”昴有点担心。
琉辉低头，想了想，道：“梓，你能能力能让其他人也改变模样吗？”
“可以的。”被点了名，喰很快回答到。
“改变成什么都行？”
“得先给我个型，我摸透了那个模型的构造，就能改变那个人的模样。当然，时间不长，就十几分钟吧，因为我的道术残留的时间就那么多。”
“那么，计划要稍作改动了，可以这样……”琉辉沉思片刻，在抬起头来时，眼中闪过一道光。
22、第二十二餐
夜色渐深，月色渐明。
周围的万物都陷入沉睡，无论是村庄的居民，还是乡间田野里的昆虫动物，都停止了白日的闹腾，转为安眠。
不过，得排除那处于高出平原上的城堡。
灯火明亮，乐曲声从窗口缓缓飘出，现在正是血族们游戏的高朝。
一位穿着军装礼服的高挑金发男子，带着绅士的笑容邀请再次一位女士与他合作。被邀请的小姐一脸惊喜，羽毛扇轻摇掩住嘴边的笑意，柔荑抬起放在男人的手心。
二人就这么走到人群中央，那里放着一具华丽的人形金属盒。
2米多高，全身漆金，表面被彩墨绘出一位环抱双肩的少女的形象。
钢铁处女，在欧洲中世纪是一种拷问用的刑具，看起来华美的外表，打开盒盖后会发现里面被焊上了钢刺，左右两扇门，门上各有十三枚尖刺，一旦人躺在里面，再关上门，被关在里面的人会被刺中要害。
历史上不少人就这么被死死关在里面，惨叫痛呼流血至此，可惜，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惨状，还会啧啧感叹这个刑具的外形非常华美。
铁处女一出现，周围的血族都有了些许兴奋感，而被选中的小姐不免面露难色。主持的男人不慌不忙对小姐说了什么，小姑娘那为难的模样逐渐退散，转为配合，由男人牵着，昂首微笑走向铁处女，最后，安静转身，在里面躺下。
于是，男人对着观众鞠躬示意，接着，干脆地将铁处女的两扇门合拢。
小姐甜美的面庞就这么消失在铁处女的门后，众血族无一不面露疑色。
被关进去的是迈卡维斯的三小姐，而表演的男人是托瑞多家族的，同为9氏族，出了事可不好。
再说了，托瑞多家的传承能力之一就是以声音控制对方，这位迈卡维斯小姐，说不定就在托瑞多那一段耳语中给下了暗示，才安心躺进了铁处女中。
当然，如果三小姐真出事了的话，迈卡维斯的狂血会当场爆发吧，到时候这血族年会就该变成第3次血族惨剧了。
一场简单的表演，血族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表演的剧情、方法、结果，还有内在那些大家族们的权势交接。
场外众人众说纷纭，而场内，被关上的铁处女一直静默无声，也不知道里面的小姑娘怎么样了。而托瑞多在吊足观众的胃口后，微笑上前，一把拉开了铁处女的大门。
里面空荡荡的，迈卡维斯的三小姐早就不在那了。
众人均很好奇，明明看着对方进了铁处女，而大门合拢时，人也在里面。可现在，里面一点血味都没有，尖锐的钢刺依旧闪着寒光，没有见血后的锋芒。
“三小姐去哪了？”有人开始起哄，吹着口哨让托瑞多把小姐请出来。
托瑞多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在大家都安静下来等他说话时，右手举起打了几个花式，继而手一挥，连带披风飘起，托瑞多手拉住披风，再撤下时，他的怀抱里已经躺着着迈卡维斯的三小姐了。
小姑娘咯咯笑着，看来这个魔术，她参与地非常开心。
托瑞多则扶起小姑娘，绅士地托起对方的小手，在手背吻一下。
这出表演再次给众血族们带来个小高朝，众人均讨论着与之相关的事，最多的是在说魔术怎么变的，以及两位贵族的关系。
“呵呵……依旧喜欢华丽奇怪的小东西，托瑞多啊……”王座上，卡尔海因茨失失笑，轻声自言自语道。
“我王，你是看出了倪端了吗？”侍奉一边的琉辉问道。
“当然，托瑞多的艺术家们都喜欢弄这些小把戏，他们多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都不会是现在这般轻浮的模样。”卡尔海因茨评价着，懒懒靠在自己的宝座上。
“托瑞多本是如此，我王也无须多担忧了，您看，这次以后，他们也会得到迈卡维斯的帮助的。”琉辉淡淡回应道。
“哈，看得挺透彻嘛，琉辉。”卡尔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而场中，已经散场的魔术之地，托瑞多与迈卡维斯的子嗣正一同离去。
“托您的福。”永远不愠不火的态度，在自己王的面前，不要太多表露自己的情绪，这是无神琉辉一直信奉的原则。
而卡尔海因茨也看出来了，他看着无神琉辉礼貌疏离的笑容，恍惚就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刚接下这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这个小鬼很警惕，可依旧什么都写在脸上，很好揣摩心思，可现在……
“琉辉，我越来越看不出你的想法。”卡尔海因茨直言。
琉辉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下，道：“我的想法没有什么重要之处，我王。”
听到这，卡尔海因茨唇角勾起：“对，你是我的仆人。”
仆人永远支持主人，而他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无神琉辉依旧是那副惯用的交际式微笑，被衣服遮住的左手无声攥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