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高兴地连连应好,捞起脏兮兮的围裙抹了抹眼角。
18.出差
经常找同事调班也不太和规矩,所以纳棋和梁绍武再一次对上彼此的休息天已经是八月底了,就在纳棋出差的前夕。
“什时候走。”
“下星期四。本来上周就要走了,老师跟的一个病人突然出了点状况。”
两人坐在一家冷饮店里捧着脑袋大的碗挖着刨冰,梁绍武是红豆的,纳棋是抹茶的。
“嗯,那边九月份气温一般在30度左右,不过国庆过后就凉了,有鼻炎的话要注意,容易犯的。武汉美食的精华都在早点,什么土豆粉,热干面、面窝、鱼汁糊粉、烧梅、欢喜坨、豆皮、散子、油墩、酥饺、剁馍、苕面窝都是特色,记得吃。”
“你太坏了,太恶毒了。”纳棋吞了下口水,可怜巴巴地望着梁绍武,他俩决定晚餐去吃海鲜自助,所以为了保证强悍的战斗力,午餐就用冷饮代替了。(小棋小武,乃们的节操呢!)
梁绍武丢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其实他原来也不知道的,只是上次听说纳棋要去那边,就不由自主的留意了,偶尔上网还会关注一下那边的风土人情,这样的心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当然更不会对纳棋坦白了。
“哎,要不等我到了那边你有假期也过去玩吧,好像还挺好玩的。”纳棋提议。
“我今年没有公休。”梁绍武无奈的耸肩,他其实去年底才到的交警队,工作了一年不到,还没有到能拿公休的资历。
梁绍武18岁参军,因为在第三年的时候参加了重要的培训,所以至少要当够八年才能退伍,退伍的时候已经快27岁了,来交警队不过是一年左右的时间。
“明年公休一起出去玩吧!”纳棋想了想说,往年只想守着他哥,所以几乎从来没有用过公休,现在有了梁绍武,就想把这些假期利用起来。
“可以啊,去哪儿?”梁绍武。
“西藏!”纳棋露出向往的样子。
“行!”梁绍武露出一个很深的笑意,一侧脸上的梨涡忽隐忽现。
吃完冷饮,梁绍武带纳棋回公寓开车。
自从上次带着纳棋跑过一趟以后,梁绍武对自己一个跑就少了兴趣,没有人分享,连快乐都减了一半,也想过再找别人去了,可是把认识的人都捋了一遍后发现谁都没劲儿,远不如小棋好玩聊得来。
今天和纳棋约定了见面,昨天晚上小梁警官就把爱车擦得锃光瓦亮的,就等着小医生来临幸了。
依然是上次那条没有竣工的高速公路,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开到尽头,而是在中途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停了下来。纳棋已经适应了梁绍武的速度,这一趟跑下来,除了爽再找不出其他的感觉,曾经有过的恐惧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剩下。
“想试试么?”梁绍武拍着6R的车把问纳棋。
“警察叔叔,我只有C2的驾照。”纳棋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事,叔叔教你。”梁绍武邪气一笑,抄着纳棋的腰就把人提了过去。
丢脸啊,男子汉的耻辱啊~~纳棋怎么说也是宽肩长腿的大小伙儿,就这么被梁绍武提起来,顿时风中凌乱。
“摔了你的车我可不负责啊。”被赶鸭子上架的小纳医生匍匐在车身上,一脸被强拉上花轿的悲催表情。这辆车他上网查过,差不多要六万块,而且梁绍武这辆一看就是改装过的,肯定又砸了不少钱进去,他是真怕自己给人弄坏了。
“有我呢。”梁绍武拍了拍小医生的后腰。
如果纳棋知道多少人想骑这辆车梁绍武都没有答应,一定会为之雀跃。
第一次骑摩托车,纳棋小心翼翼的,怕摔了自己,也怕摔了梁绍武的爱车,小梁警官一直随侍左右,没几分钟,聪明的小纳医生就掌握了要领,骑得稳当起来。
“你把速度加起来点,我跟着你跑,没事的。”看着纳棋把6R骑出了电动轮椅的速度,梁绍武拍了拍他的背鼓励道。
“不行不行,太没人性了,我虐不下手啊。”纳棋一脸不忍的直摇头,怎么能让男神跟在自己车旁边跑呢,那种遛狗的即视感,太虐心了。
“以前我们教官都是开着车虐我们的,没事,来吧。”说着,梁绍武就甩开膀子奔跑了起来,很快把纳棋甩在身后。
小纳医生一看,赶紧加了油跟上。
梁绍武大概匀速跑了5公里才停下来,纳棋一直跟在他身旁,20码左右的速度。
“你不累么?”看着梁绍武脸不红心不跳,只是额头渗出一点薄汗,纳棋羡慕嫉妒恨了。
“才这点距离,又没有装备负重,小意思。”梁绍武跑得热血沸腾,一把又将T恤撩了,露出腹部漂亮的一溜骨牌肌。
“我紧张得都快抽筋了。”纳棋走到他旁边伸展了一下四肢,虽然骑得不长,但是由于过度紧张,放松下来后浑身的肌肉都有一种酸胀感。
梁绍武转头看着纳棋,露出欣赏的目光。
纳棋有着在男性中都很少见的一字肩,一副肩膀又宽又直,虽然不算很高,但站直了给人的感觉非常挺拔,有一种军人的气质,再加上五官长得很好,真是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回去你载我?”梁绍武突然来了兴致。
“那等我们回去,自助餐里的海参和龙虾绝逼没有了,而且刚才你一直跑在旁边,我心里还挺有底的,你坐在后面,搞不好得连人带车一起摔了。”纳棋笑道。
梁绍武一听也就没有勉强,说实话,他倒不是担心摔了车,他是担心把小医生摔了。
其实,纳棋心里也想载梁绍武一次的,可他不想出丑,摔了自己没关系,可不能摔了宝贝小梁警官和他的爱车。不过后来,纳棋还是有机会用摩托车载了梁绍武一次,在那个血色黄昏,当他载着重伤的梁绍武狂奔在异国的破落村庄的时候,那无比感激今天梁绍武教会了他骑摩托车,当然,如果可能,他宁愿永远没机会那么载着他的小梁警官。
“要烟么?”梁绍武拿出烟盒,自己抖出一支咬在嘴里,又递给纳棋。
纳棋抽出一支,点上。
梁绍武很自然的勾过他的肩膀,低头和他对了个火。自从相熟以来,梁绍武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和他借火,纳棋也曾因为这种暧昧的点烟方式而怀疑过梁绍武的性向,不过小梁警官做这一切的时候神情非常的坦然,不见一丝暧昧,纳杰也就把它归结为部队里的习惯了。
“下周四我就不去送你了,有班,走不开了。”梁绍武吐出一口烟。
“不用,你忙你的,我和老师一起去机场,到了给你电话。”纳棋说,“对了,你家地址给我一个。”
梁绍武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住的地方纳棋不清楚么。
“我给你寄好吃的,要不要?”纳棋咬着烟头笑,露出那点招人的流氓相。
“亲,好贤惠啊。”梁绍武占着身高在纳棋脑袋上呼撸了一把
“滚!”纳棋笑着踹了他一脚。
梁绍武笑着躲开,他此刻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那是被一个人记挂在心中的满足感。
纳棋刚走了两天,江伟和莫非就回来,这两人本来是八月中旬的假,可惜边境上不消停,就拖到了九月初,纳棋本来还遗憾和老友见不上面了,却不想江伟跟着莫非回武汉探亲,三个人终是有缘见上了面。
19.梦魇
举三根手指,我不是后妈……
接到江伟电话得知他们在当地的时候,纳棋惊喜异常,不过江伟说他们只待四天就要回去了,看着自己排得满满的科研会议和会诊,纳棋深深的苦逼了,最后,东挪西凑,终于在江伟他们离开前挤出了半天的休息,应邀到莫非爸妈家吃个饭。
再一次见到好久不见的老友,纳棋心中感慨万千。
莫非变了,曾经那个有些急躁总爱拧着的小刑警已经不见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被钢火淬炼过的男人,无数次和亡命之徒不死不休的追逐和战斗,让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渗到了他的血肉中,岁月打磨了他,让他变得越发的锋利,如一把降魔的刀,斩杀了罪恶的灵魂,用一身淋漓鲜血,换一片人间祥和。
而江伟也变了,曾经的浪子气质已经所剩无几,沉淀下来的是一个男人的从容和宽厚,眉宇间是不可撼动的坚韧,如天高远如海宽厚,也许,这也是李明看中并委以重任的原因。
莫非的生父过世早,他妈妈带着他改嫁了现在的丈夫,莫非的继父是个高中老师,严肃刻板可也慈爱,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就视莫非如己出,严厉却不乏慈爱,虽然继子没有考上大学是老先生最大的遗憾,可是看到他建功立业,却也是老怀宽慰,连带着对江伟和纳棋也是热情有加。
莫非妈妈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太太,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呆萌,叛逆期的莫非当年没少嫌弃过自己老妈,也因此吃了继父不少骂,最后把人骂跑了,警校毕业后就留在当地,怎么也不回老家。后来,随着年纪渐长,莫警官的中二病不药而愈,这才念起父母的好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老先生虽是教书的,做菜的手艺却是一绝,只是眼神不好,莫妈妈得帮着放调料,一桌地地道道的湖北美食,吃得江伟纳棋大呼过瘾。
席间,纳棋还忍不住给梁绍武发了个短信,炫耀了一把,然后看着梁绍武短信上发过来的(ˉ(∞)ˉ)傻乐了好久。
“我洗碗去,你们先聊。”饭后,莫非帮着收拾,让同为客人的江伟和纳棋自己先聊着。
“抽烟么?”江伟掏出一包烟。
纳棋点点头,两人起身去了阳台。
阳台上,江伟和纳棋背靠着护栏,边抽着烟边聊天,透过大玻璃里门,看着里面忙碌的一家三口。
“恭喜啊,升职了。不过,不在一线,照你的性格不习惯吧?”纳棋对江伟说。
“在什么位置上,我都一样让毒贩子知道,什么叫人在地狱,钱在银行!”江伟傲然道。
纳棋赞许的看着他,果然是老流氓本色。江伟没有什么说不让一克毒品流入境内的豪言壮语,因为那本身就不现实,我们能做的,就是见一个灭一个!你不就为钱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哎,他爸妈知道你们的事儿了么?”纳棋看了看屋里,问到。
“也许吧,上次回来还问莫非结婚的事,这次回来就什么也没说了,莫非每次探亲我都跟着,老人家有所察觉了吧,阿姨和伯父人挺好的,明事理,讲道理。”江伟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你他妈福气真好。”纳棋笑着骂了一声,似乎在这两个强大的男人面前,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江伟露出得意的一笑。
这时,就见莫非的继父拿了一条围裙过去,帮正在洗碗的莫非系在腰间,又说了句什么,望着自己高大的继子,神情间都是骄傲和即将分别的不舍。
“艹,同是继父,我怎么就摊上个人渣了呢。”看着屋子里温馨的一幕,纳棋有点触景伤情。
“你不还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哥么。”江伟抬手捏了捏纳棋颈后的小窝,以示安慰,作为最早认识这两兄弟的几个人,他对纳棋的经历也是很清楚的。
“是啊,还好有我哥。”纳棋叹息了一声,眼角微红。
如果没有哥哥,纳棋简直不敢想象今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中渡过余生;也许就此扭曲的生长,最后因为滥交而死在哪张床上;或者在压抑和自我厌恶中变成一个疯子。总之,都是背光生长的,阴暗而潮湿的人生。
“现在晚上睡觉还会被魇着么?”江伟关心的问。
“基本不会了,几个月有那么一次吧,醒了就好了。”纳棋转头给老友一个放心的笑容。
由于曾经的心理伤害,纳棋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梦魇里,只有纳杰抱着睡才能平静下来,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直到纳棋离家去上大学才慢慢好转,不过,偶尔还是会发作,所以,纳杰才在自己房间放了张大双人床,随时方便弟弟过来求安慰,求虎摸。
在大学里,修了心理学,也有一半是为了解脱自己。幸运的是在时间和亲人的双重治疗下,再回忆起那些黑暗的日子,纳棋已经不再惊恐愤怒,只余下一点淡淡的对施暴者的怜悯和嘲讽。
只有十四岁的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纳棋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时,他甚至觉得他们说的没错,这是对他离经叛道的惩罚。最后,他的沉默和母亲的麻木被当成了纵容,继父也从开始的遮遮掩掩到后来的肆无忌惮。压抑与愤怒,杀欲和毁灭一切的暴虐疯狂地滋长,理智的悬崖边,自己和脚下的深渊对视着,抱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最后,当从学校返家的哥哥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的愤怒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这个家中的阴暗和灰霾,可惜,年少的他们无力报复,也无法妥协,最后选择离开。是哥哥拯救了他,治愈了他,从此,哥哥纳杰成了他心中唯一的亲人。
“还恨他么?”江伟问,那时候他们无力报复,不代表现在也没有办法,如果这两兄弟愿意,江伟很乐意为他们做点什么。
“不恨了,只是想起来恶心。”纳棋说着转了个身,俯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江上的繁灯,“曾经觉得他就是个恶魔,笼罩了我的整个生活,后来长大了,学了些东西,才明白,那不过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
在纳棋最初的记忆里,继父还是好的,会给他零用钱,会在他的作业本上签字,可是一切都在继父发现自己藏在床下的半裸男人的杂志后改变了。打骂羞辱接踵而来,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每次殴打后,继父都会把他勒在怀中,狂热的亲吻和抚摸那些被凌虐出来的伤痕,而愚昧的母亲只把这看做一种治疗的手段,治疗她变态的儿子。这一切成了他的错,成了他必须接受的惩罚。
后来,这些成了纳棋的梦魇,直到他渐渐透析和了解人性。
继父,是和他一样的人。但是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懦弱,他无法接受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性向,他结婚生子,把自己藏在人群中,用厌恶同性来标榜自己的正常,成为一个扭曲的恐同者。所以在他发现自己继子秘密后,压抑了几十年的扭曲情感终于爆发了,那本就漂亮得让他无法直视的孩子,他在无力反抗的孩子身上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压抑和情感,他甚至有了再过几年就真正占有这个孩子的想法。
幸好一切没来得及实施,纳杰的出现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谈恋爱了么?”江伟突然转了个身话题,他不能让独自在外的纳棋陷到过去的情绪里。
“我倒想谈,没人要啊。”纳棋哂道。
“哎哟,谁眼界那么高,连你都看不上?”莫非洗碗回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不禁调侃道。
“我男神啊。”纳棋半真半假的说。
“没事,看上谁了,老子帮你撂倒了,你随便上。”莫非说着从江伟那里摸了支烟咬在嘴里,勾过江伟脖子直接在他的烟头上借了个火。
“我觉得,悬。你和我男神就不在一个级别上。”纳棋故作挑剔地打量了莫非两眼,莫非现在体格够好,但纳棋不觉得他能打过特种兵出身的梁绍武。
“臭小子,找死!”莫非一个黑虎掏裆,这两年他的格斗技术突飞猛进,连江伟都有点压不住他了,这让螃蟹很得意,得意的螃蟹是不能忍受蔑视的。
“啊!江伟,管管你媳妇!!”纳棋连忙用玛丽莲梦露式护鸟。
“你问问他现在谁是媳妇!”莫非挑衅的斜了江伟一眼。